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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趣(薛行衣)-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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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思琼转头,声音并不焦虑,坚定道:“母亲,珏哥儿这犯的是燥结。”
  燥结并非奇病,不过是津液亏损,胃肠干燥而致大便秘结。
  “琼姐儿你诊出来了?”
  本疲累无神的宋氏眸光骤亮,情绪还似有激动,将儿子的情况道了个细楚:“珏哥儿早前受了凉气,请大夫一瞧,皆说是外感所致,开了些驱寒温补的药,谁知不见其效。
  纨娘后又说珏哥儿多日来如厕不通,这方请了刘郎中来,他则道乃热结所致,开了承气汤的药,谁知道珏哥儿服了还是无效。”
  闻言至此,陆思琼皱着眉头插话接道:“四弟先前虽微受外感,然并未传里化热,燥结成实,用承气汤诛伐无过,实非所宜。
  且承气汤虽可峻下热结,可用之不当,易伤脾胃。四弟年纪尚小,脾胃脆弱,一旦受损便升降失宜,胃气不合,反倒加重了他大便不利的病况。”
  “对对对,之前张御医也是这样说的。”
  若说刚才宋氏并没有对陆思琼的医术抱什么希望,那此刻眼眸里的亮光便昭示了信任。
  她点着头激动道:“张御医说胃不和则卧不安,早前珏哥儿寝食难安都是燥结作祟。
  可恨那些个市井郎中,竟然当成了普通风寒,还说珏哥儿如厕不顺是食错了东西,白白耽误了病情!”
  宋氏一下子来了精神,想继续说下去却又存了小心思,不由就问:“那依琼姐儿之言,该如何治?”
  陆思琼微顿,随后言道:“珏哥儿之前是证实脉虚,本虚标实之证。
  这种症状,扶正易留邪,攻邪易伤正,且四弟乃稚童,许多药用起来甚感棘手,用葱白熨法才最稳妥。”
  见众人皆无声的望向自己,不由又解释了番:“葱白辛温微通,米醋酸苦通下,用热熨的法子,使药力从脐部而入,待糟粕下行之后,再用猪胆汁跟米醋灌肠,以润燥通下,便诸症自除。”
  宋氏以前常听说娇园里的丫鬟婆子病了,往二姑娘处讨剂方子吃了就能痊愈。
  那时总觉得是下人们浮夸,故意吹嘘陆思琼的医术,又想着许是小毛小病才药到病除,从不曾认为她有真材实料。
  毕竟深闺里的女子,能做到略通药理已是难得。且琼姐儿是那样娇气的姑娘,怎可能与外界专术的大夫相较?
  她刚任由琼姐儿给珏哥儿把脉,亦不过是心知绿莲去外院禀侯爷,待等侯爷再去请张御医过府,没个个把时辰不能,心中焦虑亦有种病急乱投医的心理罢了。
  何况,这种场合,琼姐儿终究是丈夫的嫡女。她身为继母,不能落个排挤嫡女的名声,便给了她这个颜面。
  可如今,听到这些条条是道的分析,心中早已惊叹不已。
  她说的,与之前张御医所言,相符甚多!
  张御医先前,便是用葱白熨法治了珏哥儿的燥结,后又开了几味补胃的药调理。
  这两日,珏哥儿病情本渐渐好转了的,谁知这会……
  宋氏认可了陆思琼的医术,不免期待的又问:“那琼姐儿,之前珏哥儿燥结已除,现在怎的又忽然起热?”
  陆思琼低眉,望向还跪在床前抹泪的纨娘,冷道:“这就要问纨娘了,她服侍四弟,到底是怎么当的差?!”
  被点名的纨娘后背一颤,抬头泪眼婆娑的望向年轻高贵的姑娘,怔了片刻才意识到其话深意,连忙摆手解释:“奴婢不敢加害珏哥儿,奴婢怎么敢生那种歹念?
  二姑娘、二姑娘您莫误会了奴婢,奴婢见珏哥儿这般,心中简直比自己遭罪还要痛苦……夫人、夫人,您要相信奴婢……”
  她哭哭啼啼的模样,惹得陆思琼一阵反感,开口斥道:“够了!”

第四章 威信
更新时间2014…6…28 8:12:29  字数:3125

 二姑娘赏罚果断,在侯府里是出了名的。
  纨娘受了这声喝斥,双肩都缩抖起来,战战兢兢的“奴婢、奴婢”了几声,却是不敢再说求饶的话,只得咬着下唇求救般的望向大夫人。
  她负责照顾珏哥儿,却没能及时发觉主子有恙,过失在前,然此刻仍出现在清风小筑里,显然是宋氏从轻处置了。
  纨娘是宋氏娘家送来的人,她护短是人之长情。
  可再怎么护短,毕竟只是个下人,想起这些时日珏哥儿受的苦,心中亦是气愤。
  此刻乍闻亲儿病情反复又与眼前人有关,饶是宋氏脾性再好,也不免动了怒,厉色诘问:“纨娘,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珏哥儿怎的又会起热?”
  求救无望,纨娘既慌又乱,脑中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的回道:“奴、奴婢不知。”
  “不知?你是珏哥儿的乳娘,你不知谁知?”
  宋氏言辞咄咄,想是真的恼了!
  她本就虚弱,方一动怒,整个人又晃了晃,足下虚浮无力,喘着气指向跪着的纨娘。
  “哎?大嫂先前不是说珏哥儿受寒实乃纨娘小过,仅罚了些月钱责骂了番就作罢,现在这架势是要严惩了?”
  四夫人自后走出,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打量了眼面色苍白的宋氏及泪流满面的纨娘,眉眼间透着嗤笑。
  近了床前,又似觉得内间药味刺鼻难闻,拿起帕子阻了阻鼻子。
  待她扬起眼角抬头再要开口时,余光不禁然瞥见陆思琼怔怔的望着自己,嘴边的话顿时就压了下去。
  强颜笑了笑,轻声发问:“二侄女,你这样看着婶婶是作甚?”
  楚氏势力,在内宅里嚣张无非也是仰仗老夫人恩宠。
  当年,她刚进门不久,先大夫人陆周氏过身。
  府中没有长嫂,二夫人与三夫人皆是庶房媳妇,她作为老夫人的小儿媳,身世又好,难免得宠。
  第二年,产下侯府嫡孙三少爷珉哥儿,代权掌家几载,俨然就将自个当成了侯府主母。
  待宋氏进门,她交出大权,却总念着那几年的风光,哄着老夫人得了个协理侯府的权力,但行事作风上却多有出格。
  楚氏认不清自己定位,她终究只是德安侯府的四夫人,仅此而已!
  陆思琼从小养在外家,说到底与家中亲人并无深情。
  且说她娇气狂妄也好,有恃无恐也罢,作为长房嫡女,自然见不得别人欺负到他们头上。
  奈何继母不中用,总前瞻后顾的委曲求全,这方纵容了四婶母。
  可这些年处下来,陆思琼也知楚氏实则外强中干,是个欺软怕硬之人。
  她年纪虽小,却有脾气,在侯府里自有威信,平时谁都不敢轻易招惹。
  楚氏当然是其中之一。
  虽有不甘,却也现实,心知琼姐儿不是好糊弄的,从不敢用婶母的身份去压她。
  如今被对方这般瞅着,想起方才途中既似提醒又似警告的话,不由就心中犯虚,添道:“婶婶也是紧张珏哥儿,想他年纪这样小却要受如此病痛的折磨,都是这些没心肝的东西失责怠慢。
  纨娘拿着月银却不尽心,琼姐儿你说该不该罚?”
  楚氏是看出了陆思琼厌恶这位乳娘,说话投其所好,拿捏的极有分寸。
  可她到底算错了心思,陆思琼虽然对宋氏之前包容纨娘不满,但她素来识大体。
  长房是个整体,无论私下里她们继母女如何待彼此,也不会容外人看笑话。
  “该不该罚、该怎么罚自有母亲做主,我和婶婶您需要有什么想法?要知道,母亲她才是这个府里的主母,怎么处置一个下人,难道还要看旁人的眼色?”
  陆思琼说话时是对着宋氏眼眸的,她希望对方能够争气长点自信。
  德安侯府的主母,不需要在一个弟媳妇跟前犯虚。
  宋氏却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似乎不敢应对,可话还是接的:“纨娘有过,自该重罚。”
  她之前有心放纨娘一马,是看在娘家的份上,毕竟侯府里她从宋家带来的奴仆不多。
  亦不愿被人私下议论,道宋家的下人如何如何。
  可现在这样的场面,也无法徇私。
  琼姐儿虽然嘴上没有明言,但那表情、眼神都透着对纨娘的不满。
  自己不能驳了她的面子,何况对方刚还在楚氏面前帮自己说话。
  纨娘听见要处置她,顿时惊慌失措,二姑娘在侯府里的地位自不用说,夫人更不可能为了自己而去与她作对。
  可现在如果再不给自己喊冤,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服侍不周这种罪名不小,要真按规矩处置起来,轻则再无机会于主子跟前当差,重责杖责了赶出侯府都不为过。
  德安侯府未来世子的乳娘,这身份可不低。
  她已经努力了八年,难道要在这时候付诸东流?
  于是也不敢再辩,连连磕头,认错道:“奴婢没能及时发现珏哥儿受寒得了燥结,是奴婢的不是,夫人要怎么罚奴婢月银怎么骂奴婢,奴婢都认。
  但现在珏哥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病情如何尚未可知,奴婢着实放心不下。还请夫人跟二姑娘念在奴婢服侍珏哥儿这么多年的份上,等珏哥儿病好之后再行处置,到时候就算要卖了奴婢,奴婢心中也无了牵挂。”
  宋氏见她说得情真意切,心里还真松动犹豫了起来。
  陆思琼却柳眉倒竖,直接将不悦不耐表现了出来。
  这种关头的话,能有几分真心?
  要真对主子尽心,珏哥儿今天就不会这样。
  她从不姑息这等奴才!
  从床沿站起,踱步过去,居高临下的望着纨娘,陆思琼冷冷的反问:“仅仅是没能及时发现四弟受寒而已吗?”
  声落,室内众人都不解的望向她。
  纨娘心底一慌,按在地上的双手掌心渐渐冒出了薄汗。
  难道二姑娘晓得了那件事?
  不、不可能!
  于是,她故作无辜,抬头迷茫的接话:“奴婢不明白还有哪里做错了,请二姑娘明言。”
  “呵,你做错的事可多了!”
  陆思琼冷笑一声,随后望了眼继母,又瞥向等着看热闹的四婶母,终究没有将有些话道出口。
  转身望向床上的珏哥儿,心知眼下他的身体才最重要,缓缓分析道:“四弟先前确实只微受外感,并未传里化热,所致燥结用葱白熨法得通而痊愈。
  可我方才诊视,其脉弦长有力,重按甚实,按其腹部,胀满结硬,舌苔厚而已黄,且多芒刺,乃伏气化热。”
  涉及医术名词,有些人听得一知半解,但宋氏却抓住了关键——伏气化热。
  她很惊诧,反问道:“琼姐儿,你之前不是说珏哥儿并非传里化热吗?怎么现在又说他体内有热?”
  觉得前后矛盾。
  纨娘亦专注得听着解说,跪仰着头却不妨就对上了二姑娘目光,不敢直视主子忙垂下脑袋,却总觉得对方的视线不曾移开,心中更为发憷。
  “纨娘,先前四弟可出现过小便不利,大便燥结不行的情况,而你未有留意?”
  被问的人低头的死盯着地砖,没敢答话。
  陆思琼就知道她心虚,喊道:“这屋里还有谁当差?”
  清风小筑里服侍的人自然不少,问话刚落,就有清秀的婢子站了出来,福身行礼答道:“奴婢千岚,三年前进的院子,去年被分配到四少爷屋里服侍。”
  “既是四弟跟前的人,那我方才所问,你定是知情的。”陆思琼望着她。
  千岚能站出来,就不会顾忌纨娘,颔首如实的应道:“回二姑娘,您刚刚所述情况确有其事,上个月四少爷如厕不顺。”
  这回不待陆思琼催促,宋氏就纳闷的开口接着问了:“具体是什么情况?”
  “回夫人,四少爷那几日就是、就是……”吱唔着,似乎是不知该如何表述。
  陆思琼便接过话:“四弟是否小便犹可通滴沥,大便则许久不通,有时还直喊心中发热。”
  千岚点头如捣蒜,紧跟着亦跪了下来,首先告罪:“当时奴婢们是想着禀报夫人的,但纨娘说四少爷不过是误吃了食物不打紧的,道若是惊动了夫人跟侯爷,咱们满院子的人都逃不了处置。”
  说着又磕了个头,续道:“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进屋服侍不久,想着纨娘是四少爷乳娘,那样说了定是真不打紧,且后几日四少爷情况果有好转,便就没放在心上。”
  听到这,陆思琼又问:“这种情况,不止一回吧?”
  “是、是,月初还有过一次,同上回一般也是没几日就正常了。”
  千岚抬眸觑了眼二姑娘表情,亦不知是怕受连累呢还是也心虚,声音渐小了下去。
  “呵,好你们这些人!”
  这回,宋氏是真的怒了。
  “砰”的一声,她拍了旁边案几即怒道:“我将你们挑到珏哥儿身边服侍,没想到竟都是些报喜不报忧的东西,简直白养了你们!
  四少爷有异况不报上来,熬跨了珏哥儿的身子,你们难道就能平安无事?!”
  大夫人鲜少动这样大的怒火,主屋里当差的婆子丫鬟都跪倒在地。
  这些可都是她精心挑选来服侍儿子的,如今却出这种状况,发觉旁边四夫人还冷眼望着跪满屋的众人,又觉得被弟媳看去了笑话。
  气得狠了,宋氏张口,还要再说的时候,怎知眼前一黑,竟是整个身子都往后仰了下去。

第五章 开药
更新时间2014…6…28 19:07:39  字数:3879

 “母亲。”
  陆思琼顺手拉了把继母胳膊,示意另边的红笺配合着将她搀到雕花圆桌前的凳子上落座。
  这等场合,四夫人自不好再冷眼旁观,亦随行过去,还亲自斟了杯茶。
  琼姐儿的护短心理自不用说,楚氏晓得有她在场自己肯定讨不到便宜,何况还当着满屋子的丫鬟婆子,言行亦得注意。
  于是,柔声了关切道:“大嫂你就别逞强了,珏哥儿如今病情不明,整个屋里还得劳你拿主意。你还是听琼姐儿一声劝,找个大夫进来瞧瞧。”
  宋氏并非晕厥,只不过是疲乏之时激动过甚方没缓过来,坐下急喘几声后,又抿了几口温茶,渐渐就恢复了清明。
  她神倦乏力,招手唤来红笺,吩咐道:“你去锦华堂将我的理中丸取来。”
  随后,肘撑在桌面上,叹道:“珏哥儿这个样子,我哪还有心思看大夫?”
  陆思琼见状,不再相劝,心中却生出几分羡慕,别过了脑袋。
  她生母若还在世,也定会如宋氏照顾珏哥儿般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
  想起幼年在外祖家,虽说有外祖母疼宠,大舅母亦将她视如己出,可再怎样也代替不了亲人间的关拂。
  小时候,黝黑苦涩的汤药,从来都是自觉喝完;
  那些时刻,多么希望娘亲还在,同大舅母抱着几位表姐般哄她服药。
  正思忖着,耳旁传来继母的怒责声:“来人,纨娘侍奉不周,欺上瞒下耽误四少爷病情,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再赶出侯府。”
  “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砰砰砰”的磕头声响起,纨娘本哭红的眼眶更是泪水不止,跪行到宋氏脚边,拽其裙角央求道:“求夫人念在奴婢爹娘服侍老太太那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奴婢一条生路,别赶奴婢出府。
  奴婢若是离开了侯府,连累爹娘在宋府都没了脸面,让奴婢如何再回去见他们二老?求求夫人,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珏哥儿还没怎样呢,你在这尽做些不吉利的事!”
  人的耐心便是这样,先前对她再宽容却也有个限度,这纨娘触犯到的是宋氏亲子的安危,岂是捧出在宋家的爹娘就能饶过的?
  眼下宋氏本就焦躁,又当着继女与弟媳的面,这当家主母若是连处置个乳娘都优柔寡断,往后治理侯府上下哪还能服众?
  不愿再听这烦躁的哭声,鲜是凌厉的拍桌喝起左右:“你们还杵着作甚?吵吵闹闹的,还不打发了下去!”
  宋妈妈心知往日温和温气的主子这次是真诚心要办纨娘了,忙张罗婆子把磕得额上淤青泛红的纨娘拖了出去。
  随后,宋氏扫了眼满屋子跪着的奴仆,言简意赅的又道:“至于你们这些个没心肝的东西,知情不报,每人扣两个月银钱,以后若是再犯,都跟纨娘这样打发了卖出府去!”
  其他人幸免于难,不由皆在心里松了口气,以千岚为首连忙谢恩示忠:“请夫人放心,奴婢们自当谨记,往后好好侍奉四少爷。”
  她到底是个明白人,主次分明,心知眼下收拾下人并非关键。
  便满眼希冀的望向陆思琼,柔声道:“琼姐儿,你既能诊出珏哥儿的病因缘由,可知该如何对症下药?”
  陆思琼一愣,继母竟然要自己给珏哥儿开药方?
  四夫人难得见长嫂这样威严,还没从刚刚处置纨娘的事里缓过神来,乍闻这话,亦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大嫂,你莫不是糊涂了?琼姐儿又不是大夫,你让她给珏哥儿瞧瞧病因也就罢了,怎的还让她开方抓药?”
  楚氏虽然平时奉承吹嘘陆思琼,可在她心里,这位侄女到底只是个十二三的女娃,哪里能与那些有资历的郎中名医相比?
  宋氏自个也吃惊如何问出了这样的话,她只是觉得,琼姐儿不过刚回府,一眼就能瞧出珏哥儿先前的病症,比民间那些个乱开方子延误病情的庸医能干。
  是早在陆思琼道出与张御医不谋而合的分析跟见解时,便信她医术了得。
  一时间却忘了彼此身份,说出这种不合时宜的话。
  琼姐儿是闺中娇养的姑娘,哪能真让人给诊断看病?
  宋氏这么多年的侯府夫人亦不是白当的,私心里当然是更倾向于张御医,可话已出口,便只能听听对方看法。
  陆思琼倒不见怪,慢条斯理的缓析道:“四弟此证盖因冬日或春初感受微寒,侍从疏忽,未能即病,所受之寒伏藏于三焦脂膜之中,阻塞升降之气化,久而生热,至春令已深;
  而其所伏之气更随春阳而化热,于斯二热相并,脏腑即不胜其灼热矣,此原与外感深入阳明者治法相同。”
  “与外感深入阳明者治法相同?”
  宋氏对儿子的病症十分重视,之前过府来诊病的每位大夫说法她都记在心上。
  此刻听眼前人称要用治外感深入阳明者之症的法子来给珏哥儿治病,心中就起了狐疑,“琼姐儿,先前仁心堂的刘郎中便道珏哥儿患的是此症,可随后张御医说当时所受外感并未传里化热,你刚亦说用药有过会伤脾胃。
  怎的现在外感已除,珏哥儿燥结有缓,却又要用这法子?”
  她听得云里雾里。
  不止是她,满屋子的人都用怀疑的眼光望着陆思琼,分明是不信。
  后者却不急不躁,浑然不在意她们眼光,解释道:“四弟先前的燥结情况与现在并不相同。病症本就反复多变,稍有不慎便生异样,他先前是受了外感但不曾传里,随后张御医用葱白熨法是有缓解。
  可这回之症,是与前几回反复的病况相似,是珏哥儿早前所受的寒气伏藏在内。原先只是小恙,可四弟服用承气汤后脾胃受损,近来调养虚空,体内寒气发作,便有此症。”
  这些仅是陆思琼一己之见,没有张御医的诊断在前,听在宋氏耳中就无信服力。
  陆思琼亦不强求,张御医先前能治好珏哥儿,那想必医术不凡,自能对症下药。
  她只是尽了为人姐的本分,将自己所知晓的道了出来。
  继母与她,本就不似亲生母女般毫无芥蒂,有所戒备亦是情有可原。
  宋氏确实是有所顾虑,在她的心里,琼姐儿是丈夫原配之女,是德安侯府的掌上明珠,自幼随心所欲惯了,陆老夫人又纵溺着,怕她表现之心过烈,只是想逞风头的心思在作祟。
  她并不敢将儿子交予对方手中。
  可琼姐儿的心情,又是侯府谁都不敢轻视的。
  宋氏想了想,将自己的手腕伸出,笑着道:“琼姐儿,我身上不舒服,你不如先给我瞧瞧?”
  四夫人一眼就瞧出了长嫂的心思,心中暗道:是担心二侄女多想,随后哪日去外祖家说她这位继母防备她吧?
  毕竟,宋氏父亲乃周国公门生,全家族都仰仗着周府;且周家又是京都第一望族,其荣耀连许多王府都赶不上。
  思及这荣国公周家,连一向以家世为荣的楚氏都不由心下惭愧。
  常言总说盛极必衰,想当年德安侯府亦是荣华一时,但几代过后,也到了没落的时候。
  然而,这个道理,却并不适用荣国公府。
  先帝在时,中宫悬空,凤印由周贵妃执掌。
  周贵妃便是荣国公亲妹,身下有四子二女,当年作为国丈之府本就风光一时;
  而如今的炎丰帝便是周贵妃第三子,连圣上都要唤荣国公一声舅舅,试问这偌大的京城,有谁家能胜过周府?
  何况,早两年周家的嫡长女又成了太子妃,侯府上下谁都知那是与二姑娘一同长大的,两姐妹自幼情深。
  太子妃富贵了,能忘记她这位表妹?
  且看娇园里诸多宫中赏赐便知。
  否则,琼姐儿一个没有亲娘的孩子,又是女儿身,哪怕是长房嫡女,在侯府又怎会有如此地位?
  事实上,宋氏心中所想正如楚氏所料。
  她担心问了对方珏哥儿的病情却不让她施手,年纪娇气的女孩子难免心里不痛快,所以才让她给自己诊个脉,以此安抚对方情绪,表明自己并非怀疑她的医术。
  府中人的歪歪肠子,陆思琼早已心如明镜。
  她心底十分清楚,家人对待自己的这种疼、这种宠,都是因为外祖家。
  亦深知族中堂姐妹有私下埋汰她仰仗外家争宠的闲言碎语,可这又如何?
  她不可能因为这个缘故,就疏远了真心疼爱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
  继母为安抚她情绪而请脉,她便顺势就诊。
  脉虚,面白乏力又晕眩,要求对方张口看了看舌苔,陆思琼直问:“母亲近来是否总犯倦意,且食少便溏?”
  闻者颔首。
  “不打紧,只是脾胃肾虚之症。”
  宋妈妈关注着自家主子病势,闻言不由插话:“二姑娘真神了,早前大夫也是说是这病症,开了理中丸给夫人服用。”
  刚说到理中丸,去锦华堂取药的红笺就回来了,疾步过了礼便将瓷瓶送上,宋妈妈拿起温水就要给主子送服。
  陆思琼当即阻道:“且慢!”
  宋氏看了看手心的药丸,不解的望向对方。
  后者接过药瓶闻了闻,又问:“母亲您服这药多久了?可有见效?”
  “已有月余,本有好转,近来想必是照顾珏哥儿劳累了些,便又有些不舒服。”
  宋氏没精打采的,“琼姐儿,是有什么问题吗?”
  陆思琼不答反道:“母亲您面白食少,气短乏力,舌淡苔白,脉虚弱,确为脾胃气虚证。可女儿觉得服用这理中丸并不合适,而该用四君子汤。”
  四夫人站在一边,听这侄女今儿说的是有模有样。
  起初本只是听个热闹,现在却还真想知她有几成本事了,忍不住即问:“这是什么缘故?”
  “四君子汤实则就是从《伤寒论》中的“理中丸”脱胎,只是把原方中秉性燥烈的干姜去掉,换成了性质平和的茯苓,由驱除大寒变成温补中气。
  古话有云君子致中和。四君子汤方中只用人参、白术、茯苓与甘草四味,不热不燥,适度施力。
  《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曾有记载,两方虽仅一药之别,而功能相异。四君子汤以益气健脾为主,主治脾胃气虚之证;而理中丸用干姜,以温中祛寒为主,适用于中焦虚寒。”
  顿了顿,望向宋氏添道:“母亲您如今虽跟之前一般气虚乏力,然未受外感,不用驱寒,自该平补脾胃,服温而不燥、平补不峻之药。”
  也不知是这套说辞唬住了宋氏,还是她相信陆思琼不会害自己,搁下药瓶即道:“那琼姐儿给开个方子吧。”
  旁边的宋妈妈面有微讶,却很快掩了下去。
  陆思琼不卑不亢,使丫鬟取了文房四宝来,便将四君子汤的几味药写了上来。
  彩笔生芳,墨香含素,陆思琼写的一手行楷小字。
  纤细的玉指操着笔管,写完后却没立即放下,而是抬眸又看了眼宋氏,继而又补上“枳壳、陈皮”两味药。
  待笔墨微淀,拿起来递给宋妈妈,陆思琼吩咐道:“上为细末,每服约一两剂量,水一盏,煎至七分,通口服,不拘时候。我见母亲左手抚胸,想是胸膈犯闷?”
  见宋氏点头,方继续言:“故特添了枳壳跟陈皮,一起煎服即可。”
  “是,老奴记住了。”
  接过药方,宋妈妈似乎还有些拿住不准,站在原地又抬头望向自家主子。
  得后者认可,才出去吩咐婢子抓药去煎。
  可刚至门外,迎面就看见冒雨小跑而来的绿莲。

第六章 心思
更新时间2014…6…30 21:24:56  字数:3150

 绿莲带回来的消息令人失望不已:宫中甄皇后凤体违和,张御医及几位御医皆随侍在凤坤宫,已两日不曾归府。
  闻得此讯,宋氏内心一凉,望着儿子即心乱如麻。
  这可怎么办?
  竟鬼使神差的转向了琼姐儿。
  难道,要开口请琼姐儿开方救治?
  她能担得起这份信任吗?
  珏哥儿的身子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正徘徊之际,绿莲安慰道:“夫人莫急,侯爷已派人去请了慈济堂的朱大夫。朱大夫惯善治少儿病症,四少爷定会没事的。”
  刚起的念头就这样压下,宋氏抚额,她真是糊涂了。
  没有刘郎中张御医,还有其他大夫,怎么就要去指望琼姐儿了?
  察觉到满屋子人,尤其还有四夫人楚氏,宋氏思忖了开口:“四弟妹对珏哥儿的关怀,我记在心上了。等珏哥儿病好之后,定亲自带他去永乐堂见你。此时夜深雾重,我就不虚留你了。”
  说完又转向陆思琼,语气和蔼:“琼姐儿也是,刚从荣国公府回来,想来还没有用晚饭。让你在这儿陪着干着急,是我当母亲的疏忽,回头让厨房送些精致可口的小菜到娇园,你用了膳就早些休息。”
  这是下逐客令了。
  二人皆是识相之人,接过话道别,并行离去。
  离屋前,陆思琼忍不住又回头望了眼珏哥儿,那瘦小的身子躺在宽大的床榻上,衬得越发单薄。
  这是她唯一的兄弟。
  哪怕不是一母同胞,却是真正血脉相连的兄弟。
  往常,陆思琼之所以落在人眼中有清高冷傲的形象,正是因性子清寡,平时除了瑶姐儿,与府里其他兄弟姐妹均不如何亲近。
  这亦与她自小在荣国公府长大有莫大的关系。
  然到底是血脉至亲,心里又哪能真不在乎?
  珏哥儿小小的燥结被耽误成这样……
  可惜,宋氏不信她。
  低头跨过门槛,陆思琼无声轻叹;
  罢了,自有大夫来治。
  出清风小筑的路上,四夫人又褒奖起她:“以前只知道琼姐儿你通晓医理,却不知到了这等炉火纯青的地步。
  你是不知,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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