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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窟-棠岚-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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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芸姑又看了洛羽裳几眼,才道:“千叶大人早上还未和我吩咐过此事,所以这位姑娘住哪里,我还不知该作何安排。”
  莫朝云道:“没事,离晚间还早呢。”
  芸姑摇头:“我说的是这位洛姑娘,不是小莫你啊。”
  莫朝云和洛羽裳异口同声道:“我们不住一起吗?”
  芸姑正色道:“小莫是千叶大人的战仆,在这天人殿里除了千叶大人之外,便是身份最高的人,连我都是小莫的仆人,更何况洛姑娘只是小莫的朋友而已。”
  莫朝云不好意思道:“芸姑你在说什么,你这样我好别扭啊。”
  “魔窟是身份等级森严的地方,所以人人都会服从这个准则,你要尽快适应。”芸姑苦口婆心道:“因为你目前没有授环,所以我还可以叫你小莫,一旦正式确认身份,我只能称呼你小姐,就像曾经的千夜小姐一样。”
  朝云……小姐?只是这么想了下,莫朝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干笑两声,“太别扭了,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叫过我。”
  “此一时彼一时,总之小莫的住处只能住她一个人。”说完后,芸姑才对洛羽裳道:“至于洛姑娘的住处,我请示千叶大人后会尽快安排好的。”
  “啊……”洛羽裳显然有些失望,“我不想和朝云分开啊。”
  “这是魔窟的规矩,也是天人殿的规矩。”芸姑将竹篮里的衣服都晾好后,提着竹篮往里走,示意她们二人跟上,“我在这里呆得时日久些,所以就倚老卖老多说两句。”
  莫朝云忙道:“芸姑说得哪里话,芸姑愿意指教,我求之不得呢。”
  芸姑笑着挽了莫朝云的手,“来,跟我去放好篮子,然后我要下厨了,正好帮我点忙。”
  洛羽裳跟在身后没有说话,她这么活络的一个人,谁亲谁近分得清。芸姑和莫朝云说话时笑意盈盈,对她说话时便是防备谨慎,或许是她太过多话,初来乍到惹这位芸姑不高兴了?既然如此,还是少说话吧。
  “芸姑,这饭也要你自己做吗?”莫朝云一路跟着芸姑进了灶间,问道。
  芸姑笑道:“天人殿人手不多,因为千叶大人讨厌人多嘴杂,所以这里很多事我都要兼顾。千叶大人的饮食要求极高,魔窟里膳食房供应的食膳,千叶大人是不吃的,他呀,只吃我做的东西。”
  莫朝云自言自语道:“真是难伺候的一个人,穿衣只要白的,人多还嫌心烦,连吃饭也不合群……”
  “不要胡说!”芸姑听见她的嘟囔,便笑着戳了戳莫朝云的头,“你怎么可以说千叶大人坏话呢?你是他的战仆,彼此是魔窟里关系最紧密的两个人,你要一心一意跟随他、保护他,他也会尽心尽力维护你、照顾你,懂不懂?”
  闻听此言,莫朝云心动了动,语带憧憬,“他真的会维护我、照顾我吗?”
  “会的。千叶大人啊,虽然看起来冷淡,但其实该做的他一样都不会落下的。等你授环之后,你们还可以住在一起,你想啊,彼此朝夕相对久了,他不对你好,还会对谁好呢?”
  莫朝云认真将芸姑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忽然惊悚道:“等、等一下!什么叫可以住在一起啊?”这一定是她理解错了吧?芸姑一定不是那个意思吧?对,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莫朝云正在心中自我说服时,却听身后的洛羽裳道:“朝云,你不知道吗?这是战主和战仆之间的规矩呀,你没发现战主和战仆的性别是相反的吗?比如说红焱大人,她的战仆是男的,而千叶大人的战仆则是女的,甚至七位命使的战仆也是如此安排啊,从无例外。”
  什么?竟然真的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啊!莫朝云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芸姑,等她反驳洛羽裳,可却见芸姑点点头,“洛姑娘真是知道的不少啊。”
  “我只是在一院呆得久些而已,也没知道什么。”很怕芸姑又误会她,洛羽裳赶紧解释道。
  莫朝云依然很没见识的处于震惊中,“住在一起……这也……我是女的,他是男的,怎么能住一起!万一、万一……”万一了半天,她也没好意思说出后面的话。
  芸姑却了然一笑,“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没什么,这在魔窟是心照不宣被允许的事情,即使是魔主也是乐见其成的态度,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有战主和战仆同寝的规矩在呢?”
  这到底是个什么丧心病狂的地方啊。莫朝云在心底暗暗吐槽。
  “不过支持却不强迫,毕竟战主不愿,此事难成,不说别人,至少在千叶大人这里是如此的。”
  莫朝云暗暗想,真是任性得可以。战主不愿就行……没考虑过战仆的感受吗?但随即想到千叶曾经有过一个战仆,那个已经故去的千夜,她忽然心中莫名不爽,急忙问道:“那以前千叶和千夜呢?他们有没有……”果然还是说不出口。
  芸姑闻言顿了顿,才道:“千夜小姐是千叶大人的战仆,自然也是要守魔窟的规矩了。”
  所以他们也是同寝过了?一想到这个,莫朝云心中莫名难受起来,刚刚还兴致勃勃想帮忙,一下子便没了力气。
  “不能闲聊了。”芸姑看了看时辰,“千叶大人很快就回来了,要是饭点晚膳还没好,他会生气的。”
  哼!这么没节操的人还有资格生气吗?她现在才是该生气的那个人吧!
  莫朝云一边剥葱,一边将葱皮泄愤一般用力摔到地上。但葱皮是很轻薄的东西,掷出的气力越大,越会借力重新飘起来。一时间灶间内葱皮乱飞,有的扑在了洛羽裳和芸姑的脸上,有的则飞入灶火中,燃烧成点点火丝、四处飞溅。
  芸姑又好气又好笑,“小莫,你要是不会做饭你就出去,你这么帮倒忙,这饭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莫朝云气呼呼地想,最好做不好才好,让千叶吃不上饭才好!最好能晚上一个时辰,饿得他七荤八素才是大好特好!
  晚膳果然如莫朝云的期盼晚了许久。千叶准时坐在饭桌前,却等了三盏茶功夫才见到芸姑端齐了饭菜,脸色便有些出奇得冷。
  芸姑刚想开口,却被千叶拦住,他冷冷问道:“莫朝云人呢?”
  “我在这。”听千叶问她,她才从芸姑身后挤了出来,语气不善,“叫我干嘛?”
  千叶皱眉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才道:“吃饭还要三催四请吗?没看到芸姑摆上了你的碗筷吗?”
  莫朝云气哼哼道:“我第一天过来,怎么知道身为战仆还要陪你这位大人吃饭啊!”
  芸姑悄悄在莫朝云后腰处拧了一下,示意她不要胡说,她才终于住了嘴,没再继续说下去。
  “芸姑,没你的事了,下去休息吧,今日莫朝云捣乱,让你多辛苦了这么久。”
  听千叶这么说,芸姑忙摇头,“小莫也是好心帮忙,并没有捣乱。”
  千叶摇摇头,挥了挥手,没再说话,于是芸姑便关门退了出去。
  “你凭什么说我捣乱?没凭没据你别冤枉我!”
  “坐过来说话,离得那么远,我饿久了听着累得慌。”
  莫朝云不情不愿坐在了千叶身旁的椅子上,却听他用木筷敲了敲桌面,“坐到对面去。”
  哼,这么嫌弃她,还要同桌吃饭做什么!莫朝云一脸“我也不愿挨着你坐”的表情,坐到了千叶对面的位置上。
  “碗筷摆在哪里,以后就坐哪里。”
  莫朝云扫了眼面前的碗筷,却没有动。
  千叶问道:“饭菜不和胃口?”
  莫朝云没有理他。
  他又道:“你现在不吃,就要饿上一晚上了。”
  莫朝云还是不说话。
  千叶“啪”的一声将筷子放在筷托上,“我还冤枉你了不成?芸姑伺候膳食多年,从未出过一次纰漏,今日你刚来,晚饭就误点了这么久,不是你的原因是谁的原因?”
  莫朝云不服气道:“反正你认定了是我的错,你怪我就是了。哼,没凭没据的,怎么没见你怀疑洛羽裳?”
  千叶哼了一声,“洛羽裳八面玲珑,才不会犯这种错误!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洛羽裳的错,如今她是你的人,她若犯了错,也是你的过失。”
  “反正都是我的错!别人错也是我的错,那我错了算是谁的错?我又算是谁的人?”
  “我的人。”千叶微微蹙眉后又道:“我的错。”
  千叶始料未及的回答,让莫朝云心头猛地漏跳一拍。她忽然有些窘,觉得一直是自己在无理取闹,而千叶或许连她在闹什么都不知晓,想到这她在心底微微叹口气。

☆、第四十九章

  “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莫朝云没有说话,却乖乖拿起了筷子。他明明都没有说什么服软的话,但就是这么歪打正着的,仿似低头诱哄的简短两句话,却令她瞬间释怀了许多。
  面前摆了三菜一汤,共四个大瓷盅。为了保温,芸姑都盖了盖子。
  莫朝云掀开了靠近自己这边的一个,随后喃喃道:“今天初一还是十五?”
  “都不是。”
  “那你信佛?”
  “你看我像吗?”
  莫朝云奇道:“既不是初一十五,你也不信佛,为什么菜是素的,连汤也是!我刚刚问芸姑,她只说这是你的喜好,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吃素啊?”
  千叶终于皱起眉,“食不言寝不语,你饭桌上话怎么那么多?”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怕你有什么隐疾……”
  见千叶抬头冷飙飙看了她一眼,她才佯装夹菜,移开视线。
  “那真是多谢你了,不过我现在只想安静吃饭,你把嘴牢牢闭上。”
  莫朝云又换了一个瓷盅夹菜,悻悻道:“素菜有什么好的。”
  “芸姑不是回答你了吗?”千叶夹了一块豆腐,“我喜欢。”
  莫朝云皱眉咽下了一块水芹,愤愤道:“可我不喜欢!”
  千叶故意反问:“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吃素!”见千叶不理她,继续心满意足地吃菜,莫朝云怒道:“我要吃肉!”
  千叶不咸不淡道:“不准。”
  “那我自己去做,然后自己吃!”
  “不准!”
  “那我回十九院去!那里伙食特别好!”
  他冷笑一声:“不准。”
  她指着他,手指颤抖,“你蛮不讲理!”
  “你刚知道吗?”千叶咽下一口蘑菇,“你已经是我的战仆了。我是主,你是仆,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这一顿饭,莫朝云吃得一副仿佛天塌了一样的表情。吃饭后比吃饭前的状态还要萎靡。
  芸姑来撤下碗筷时,问千叶道:“千叶大人,那位洛姑娘要怎么安置?”
  千叶看了一脸苦相,整个脸都瘫在饭桌上的莫朝云一眼,才道:“这种事芸姑自行安排就是了。”
  芸姑点头,“那我带小莫去看看她的房间。”
  不用问也知道芸姑说的是哪个房间。她虽然用了请示的口吻,可是话中的期盼却无比强烈。千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和芸姑出了门,莫朝云才垂头丧气大大唉了一声。
  “怎么了?”
  莫朝云极为郁闷,“芸姑啊,我以后不会天天吃这个吧。”
  “小莫觉得我做的菜不好吃了?”
  听芸姑似乎受到了打击的语气,莫朝云忙摆手,“怎么会呢,芸姑做的饭自然很好吃,可是人家喜欢吃肉嘛,上次芸姑去十九院看我,也做了肉啊,味道好棒啊,我那时候别提多后悔没有留下来,可以天天吃到芸姑做的排骨,可是怎么我真的回来了,芸姑却只做素菜呢?那么好的手艺都埋没了!”
  “因为千叶大人是不吃肉的。我那次去看你也是偷偷去的,那些菜只是做给你一个人吃而已。可如今你已经是千叶大人的战仆了,你要慢慢习惯如何和千叶大人相处。我知道半路遇到的两个人需要彼此不断迁就和磨合,已经既定形成的性格和彼此不同的习惯,都会造成你们意见相左,我想这也是千叶大人一直未曾再收过新战仆的缘由吧,毕竟他和千叶小姐自小便在一起,那是长年累月下来所积攒的默契,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替换的。”
  芸姑叹了一口气,又道:“战仆不是一个名字或者什么称谓,对于战主来说,那是很重要的存在,对战仆来说也是,你们彼此将是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这种觉悟是不行的。你们将一起经历危局,心意不通,会很危险的。同行同止、同食同寝、同心同意,这些都是你要努力去做的、去学的。”
  莫朝云好半晌没说话,再开口时语气有些可怜,“我真的只是不爱吃素,又没说要背弃他……”
  芸姑又好气又好笑,“其实啊,千叶大人也是受害者呀。”见莫朝云立刻看向她,才又道:“千叶大人不再吃肉,也是被红焱大人害的。那时候千叶大人还很年轻,被红焱大人算计了以后,整整吐了三天呢……后来他谈肉色变,从此再也不肯吃肉了。”
  莫朝云有些不敢置信,“真想不到他还有被别人算计的时候。”
  “是啊,你别看现在两位大人水火不容,可很早以前他们可是最默契的搭档。”
  莫朝云渐渐听出不对,她诧异道:“很早以前……是多早啊?我看千叶至多十五六岁的样子,可能还没我大呢,可是听芸姑这么说好像从前发生过很多事一样。”
  “千叶大人没有告诉过你?”芸姑见莫朝云摇头,才又道:“既如此,还是等他自己告诉你吧,我太多嘴,他会不高兴的。”
  “芸姑,你告诉我嘛,我不想听千叶说,芸姑你来说嘛,你刚刚说那时候千叶大人还很年轻是什么意思啊?他现在也很年轻好不好!”
  芸姑被她晃得头晕。所幸目的地终于到了,于是赶紧指着前面的小独院,道:“到了,就是这里。”
  眼前的院子很小,但是很小的院子里却有一汪很大的池塘,池塘旁边有个闲置许久的秋千架,秋千的绳子已经腐坏断裂,上面危危吊着的踏板悬挂下来,被积累日久的尘屑半埋入土,而包裹池塘的那圈荒草丛也已经很高了。
  “这里是不是很久没人住了?”
  芸姑点点头,“十年了。”
  莫朝云踩着枯叶,走到小池塘边,蹲下来张望,只见湖水清澈干净,显然有人经常清理……她蓦地想到一个人,便问道:“芸姑,这是千夜的住处吗?”
  芸姑望着莫朝云蹲在池塘边,回首问话的样子,愣了许久,才点头道:“是啊,以前千夜小姐住在这里,以后你会住在这里……你喜欢这里吗?”
  莫朝云又四处打量了许久,“喜欢,虽然第一次来,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如果这是我的院子,由我亲手布置的话,应该最后也会是这个样子……尤其这个小池塘,我很喜欢,我以后要在里面养鱼,再养几只小鸭子,种上几株睡莲……还有那个秋千架,我也会修好的,不过要挪个位置,就挪到池塘边的树下吧,夏日来了,在此处荡秋千,一定很凉爽。”
  芸姑望着不断指东指西口中絮叨不断的莫朝云,眼底的泪便忽然涌出了眼睑。这一幕何其熟悉,很多很多年前,也有个和她相似的女孩子站在这里,一点一点将这里构筑成她口中的样子,她用了更漫长的时光来实践和完成曾经的诺言,那时候她还很小,眼底小心翼翼地藏起那些过于奢侈的梦想,可是眼角眉梢却笑得很飞扬。
  她离开那年的样子,和此刻扭回身走向她的莫朝云渐渐重叠,终至无法区分。
  “芸姑,你怎么哭了?”莫朝云立刻手忙脚乱起来,她伸出手擦拭芸姑的眼角,“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没有,没有……”芸姑急急擦了擦眼泪,拉了莫朝云的手,向房门走去,“虽然千叶大人说这小院子不必打扫,不过我还是会偷偷过来捞一捞池塘里的落叶和腐烂的水生根茎,还有房间我也会经常打扫一下,此次虽然千叶大人没有提前打招呼,但是一点也不影响你今夜直接住过来。”
  推开门,并没有臆想中的冷清,反而有一种安宁的气息无声浮动着。房间里全是木制的色泽,紧挨着支窗有一把摇椅,距离摇椅很近还有一个小木墩,再往后是一整排书架,隔开了外间和内室。虽然书架看起来很引人注目,但上面一本书都没有,全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陶制品,有的上了色,有的则是原汁原味,只是全都无一例外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看得出来有人经常扫尘,那些陶制品上并没有长久无人才会留下的碍眼灰尘。
  莫朝云走上前感兴趣地看了一圈,终于忍不住将一只威风漂亮的小老虎拿在手中,细细端详。这是一只幼年虎,但是额头上的王字纹和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却无一不在夸耀着自己卓尔不群的威严,不过令莫朝云感到有趣的是,那小老虎虽然神气活现,但是靠右的眼睛却在往后瞥,顺着那一瞥,竟意外发现一只紧紧抱住老虎尾巴的小兔子,小兔子很秀气,眉眼间瞅起来很像是只母的,它眉眼胆怯,可是抓住小老虎尾巴的动作却一点不含糊,既坚定又勇敢。

☆、第五十章

  拿起小老虎的时候,才发现后面还有一个木制的盒子。莫朝云放下小老虎,打开了那个盒子,在中心软黄的绒缎面上静静放着一只埙。埙体棕黑,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显得古旧又笨拙。莫朝云将它拿起来,捧在手中,轻轻敲了敲,听声音很薄很轻盈,但是手持着却觉得又很有些分量。埙面上那些花纹并没有精雕细琢过的浮华,却蕴含着一种力书一段沉甸甸岁月的内涵。
  莫朝云想起霍西云对埙的评价:五孔玲珑,古朴可爱。她不由得会心一笑,他说得果然不错。
  正在莫朝云对着这只埙爱不释手时,芸姑将内室整理了一番回来了,一眼看见了她手中的那只埙,“从哪拿的?”
  “就书架上啊,就那个老虎后面。”
  芸姑叹口气,“找了很久,以为不见了,却原来就藏在眼皮子底下。”她从莫朝云手中小心翼翼接过了那只埙,又重新放回了木盒子中,落扣后推回原位。
  “这些都是以前千夜小姐亲手做的,她很喜欢捏泥巴,这些都是她从做的不好直至最终做的很好,所遗留下来的,没有损坏的完品。不过你真的是有缘人吧,这些东西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这只埙和这个小老虎了。”
  莫朝云崇拜道:“这埙是千夜做的?她果然手艺很好呢,这埙很不错!”
  芸姑惊讶道:“小莫,你也懂埙吗?你会吹吗?”
  莫朝云不好意思道:“我不敢说懂,懂的是我哥哥,他喜欢埙,也常常给我吹曲子,我也学过,会吹一些,但是不算吹得很好。”
  芸姑忽然很激动,“小莫,给我吹一曲吧……曾经常听,不过很久没人吹过了。”
  “好啊,芸姑不嫌弃我就吹一段。”莫朝云又把木盒子打开,取出了那只埙,“那我就用这只千夜做的埙好了。”
  芸姑点点头,“好啊,不过这只埙不是千夜小姐做的,而是千叶大人做的,生日时送给千夜小姐的礼物。”芸姑说完,又指了指那只骄傲无比的小老虎,“这个才是千夜小姐回赠给千叶大人的礼物,不过后来千叶小姐不在了,千叶大人又将它摆了回来。”
  莫朝云捧着手中的埙,呆呆想,这原来是千叶做的。能将埙做的这么尽善尽美,想来他也是会吹埙的人吧。
  她习惯性摸了摸埙孔,才贴唇吹了起来。她吹奏的是一支北昭有名的歌谣叫做《春归》。这本是一支充满了希望又欢快的曲子,可莫朝云思及曾经教给她吹这支曲子的人后,又开始黯然神伤,于是曲子便不可避免带上了惆怅和悲伤的意味。
  一支曲子吹完,却见芸姑微微蹙眉叹口气,“小莫,你是不是累了?我吩咐他们去烧水,你洗漱完早点休息吧。”
  莫朝云此刻确实很想自己呆一会儿,于是点点头,“有劳芸姑了。”
  芸姑走后,莫朝云一个人走到门边,捧着埙,坐在门栏边发呆。
  算算日子,今日应该是郡王的生辰。平常他的生辰日都有她和他一起过,不知道事到如今,他会不会再想起她?不由自主,她又捧起埙,幽幽吹了起来,这回的曲子是真的悲凉沉重,曲声伴着心事,吹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后知后觉闻到身后传来烤红薯的香味,莫朝云才停止吹埙,诧异回望,却见千叶白衣飘飘,站在身后三步远,手里举着一个香喷喷的烤红薯,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莫朝云带着满脸泪水,诧异瞪大眼,“你怎么进来的?不走门,你会穿墙术啊!”
  千叶没说话,只是径自走到她身旁,蹲下身,将烤红薯塞给她,然后换出了她手中的那只埙。
  “你刚刚吹的是《平生谣》?”千叶瞟了一眼她泪痕纵横的一张脸,“把自己都感动哭了?”
  莫朝云狼狈地腾出一只手,快速抹了抹脸,只是她抹得急,将烤红薯皮上的黑灰带到了脸上,和着泪水这么一弄,脸上瞬间变成了大花猫。
  千叶皱了皱眉,垫起右手的袖子,然后抬起莫朝云不知所措的脸,将她蹭得脏兮兮的部分一点一滴耐心拭去。
  他的手指初碰有些凉,可是触久了就渐渐暖了起来,到了最后直如星火燎原。莫朝云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可是脸颊上烧灼起来的热度却骗不了人。这热度就在他的指尖攀升着,令她实在羞窘不已,于是尴尬侧开头,躲避他的手指。
  莫朝云尴尬地找话题,道:“你还没说你怎么进来的?该不会真的穿墙吧。”
  千叶指了指那个引人注目的整排书架,“书架最左边第四格上的陶器,左拧转三下,就能启动镶嵌在墙壁上的暗门,这条暗门直通我的寝室,从我那里到你这里,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不过芸姑带你走的外路,有些绕,时间就久得多。”
  原来他和那个千夜还有这样暗通款曲的小密道!脸红瞬间冻结成冷凝,莫朝云重重哼了一声,“你的寝室通着她的寝室?那你们怎么不干脆住在一起,岂不是比你这样跑来跑去更省事!”
  千叶没说话,只是撩开雪白衣衫的下摆,和莫朝云并排坐在了门栏上,“那时候千夜还很小,她很怕黑,尤其是风雪交加的夜晚更是怕得要命。有一次她在睡梦中惊醒,那夜雪下得出奇的大,她没有穿鞋,就这么赤着脚冲到我那里。她后来冻病了,发高烧经久不退,满口都是胡话。那之后我便做了这个机关密道,将我们之间最近的距离打通,方便她来找我。后来她大了,这密道反而很少用了。再后来她死了,我就再也没有用过。十年了,若不是你来了,或许这个密道就从此荒废了吧。”
  或许在千叶看来这已经是解释了,但莫朝云显然并非这么想,“男女授受不亲,你们魔窟这些奇奇怪怪的规矩,反正我是看不懂!”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气哼哼地抠烤红薯的皮。
  千叶难得没有嘲讽她,他耐心道:“我知道你在十九院过得是大鱼大肉的日子,或许你从前也是,所以乍一让你食素,你恐怕很难适应。”
  他戳了戳她手中的红薯,“我知道刚刚你没吃多少,现在一定很饿。别看烤红薯现在样子普通,去了皮可是很香的,确定不吃吗?”
  莫朝云看着他捅咕红薯的修长手指,骨节细致、骨肉均匀,极为好看,在这只手的陪衬下,红薯也变得极具诱惑感。她暗暗咽了一口口水,终于还是忍不住剥开了红薯皮,包在内瓤的热气徐徐升起,她趁热咬了一口,满口的温香甜软。
  莫朝云含着红薯,口中含糊不清道:“红薯是你烤的?”
  见他点头,她又问道:“特意烤给我的?”
  见他又点头,她质疑道:“这么好?”
  “怕你饿得久,我还特意走了密道。这密道荒疏许久,一股子霉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对他的好心表示怀疑。
  千叶笑了一声,“你有什么值得我奸值得我盗?”
  他说完后,不再出声,反而拿起了之前莫朝云吹奏过的那只埙,又吹起了同一支曲子《平生谣》。同样一支曲子,由千叶来吹,却又有了一番迥然不同的韵味。
  莫朝云渐渐听得入了迷,连半块红薯掉在地上都未发觉。一曲终了,两个人都许久没有说话。
  莫朝云回神后叹了口气,“这首曲子我只听过两个人能吹奏到如此令人忘我的境地,一个是你,一个是……”
  她说到这里停下来,千叶却了然道:“另一个是霍西云吧。”顿了顿,他又道:“你刚刚哭是因为想起他吗?”
  莫朝云看着手中剩下的半块红薯,憾然道:“其实今日是我的生辰呢。”
  千叶微微蹙了蹙眉,“你记得自己的生辰?”
  莫朝云翻了翻白眼,“谁会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啊……”话未说完她又顿住,许久才苦笑一声,“是啊,我确实不知道,因为我是郡王捡来的。他捡到我的时候,我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嗷嗷待乳,郡王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我没有生辰,所以郡王便说以后他的生辰就是我的生辰,于是我也有了生辰。”
  千叶望着她低头不语的样子,“你对他如此念念不忘,想来他一定对你很好。”
  “是很好。”莫朝云点头,“他教我读书写字,教我练功射箭,教我骑马吹埙,他赐给我生辰和名字,他将我从漫天大雪中捡回来,他给了我一个家,他将我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教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可是……”
  眼底没有干涸的泪再度涌出,她深深吸了吸鼻子,才努力道:“可是我们却再也不能相见了。”

☆、第五十一章

  千叶的手指抚过埙古朴的孔洞,没有说话。
  “在魔窟中睁开眼的那刻,我并不相信我竟然还活着,我以为自己已经被昔日的伙伴围捕剿杀、身首异处了呢。”
  千叶想起莫朝云侧腰处那块旧伤疤,微微皱眉道:“怎么回事?”
  她迷惘低语,微微摇着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夕之间我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叛徒。他们都是我昔日的伙伴,可是下手时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了燕平郡王府的公敌。”
  她一边说一边捂住了侧腰,“四角旋风戟几乎要了我的命。或许我真是命大,掉下了悬崖竟然没死。崖下有活泉,我被一路推着冲到了下游,有位浣衣的婆婆救了我。我养了很久的伤才能够重新上马。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燕平去见郡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说我是叛徒呢?我要亲口向他问个明白!”
  千叶淡淡道:“想来结局并不怎么好。”
  “郡王手下有一队精锐的骑兵,称为火云骑。轻易不会出动,但是出动了便是大开杀戒。能调动这队精锐骑兵的只有郡王的军符,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对付我一个人竟然出动了火云骑呢……”
  莫朝云的旧伤藏在她乐观的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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