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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宫情史-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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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完颜珮为崇裕太后,徽号谥号管他的,随便叫叫……
。
最后,本文还是架空滴
☆、反戈
西京叛乱的是文宗皇帝萧邑澄的庶弟——被封为秦王的萧邑沄,带着的队伍是契丹一支在河套地方游牧的部族,两下里结了亲,自然彼此关照; 想来也定下盟约; 若是秦王当了皇帝,外家少不了无数的好处。
这支队伍果然彪悍; 战马为主,很快推进到了离上京不远的中京大定府。上京朝野大哗,都说除了云间还有完颜绰一半的斡鲁朵可以抵挡一时; 然后只怕是要等着兵临城下、易主改皇帝了。
朝堂上; 长岭王和镇海王再一次爆发了,这次连客气话都没有; 直接道:“如今是要赶着上战场了; 皇帝这副样子,只怕连鼓舞军心的能力都没有。若是上京被破; 还何从和秦王解释?”
完颜绰未及说话,身边的完颜纾却“霍”地站起身来:“怎么; 两位是要逼陛下退位咯?!”
两王沉默了瞬间,互相看一看,然后说:“臣不敢。只是不知道陛下该如何应对叛军。”
完颜纾笑道:“陛下还是孩子,自然是摄政的太后来应对。这个道理你们是假作不懂吧?”
这句话出来,连完颜绰都忍不住看向妹妹。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当出头椽子干嘛呢?太宗皇帝和文宗皇帝的死,是说得清的?她完颜绰一直都藏着掖着,等着找替罪羊来担这件事,这位蠢妹妹可好,自己撞进网里来了?
完颜绰揽着皇帝不做声——谁说的话,谁担着。
完颜纾站在朝堂上显得格格不入,华贵的紫罗朝服,金灿灿的凤冠和璎珞,衬着她脸色晦暗,却目光凌厉。完颜绰第一次见妹妹有这个样子出来,不知怎么有些心惊。却听她一字一顿说:“这些话,对叛军说没有用,他们只要一个借口,想来不爱听实情。但是,该说的话我还是应该说,对我们自己的人说,总得叫大家知道,这场仗该为谁打!”
凌厉的目光飘过来,在儿子身上停顿的瞬间带着无尽的温柔,而后又凌厉起来。完颜纾第一次在朝堂上发号施令:“传我的懿旨,城中禁卫守护陛下御驾和太后凤辇,到北城鼓舞士气。”
完颜绰无声地紧了紧怀里的小皇帝,暗道:妹妹,你嫩着呢!禁军是我一手带的,掌权的都是我驾驭得住的——这也是两王始终不敢逼宫的原因。你如今是想做什么?又想:我看看就是,还怕她翻天。
于是,她牢牢抱着小皇帝,边哄着他,便跟着完颜纾的步伐向宫外去。
小皇帝出生以来绝少出宫门,第一次坐上纯驷拉着的御辇,感觉好的不得了!小手扒拉着车窗,不时指指点点,不时咿咿呀呀“说话”,他的母亲,捏捏他的小耳朵,摸摸他的小脸蛋,都是满脸温柔,双目中却渐渐生出泪水,随着车驾的摇晃颠簸,而渐渐溢出来了。
完颜绰终于忍不住说:“妹妹太天真了,他们都是想乱中得利,跟这些人讲道义,直是白讲!”
完颜纾说:“道义不是用来讲的,是用来压服人的。”停了一歇,又在姐姐暗暗嗤笑的间隙,突然直视着她说:“姐姐,你喜欢沣儿吗?”
沣儿是小皇帝萧邑沣的小名儿,完颜绰一愣,过了一会儿才说:“天天在我身边,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学着说话,一点点会跑会跳……”人的相处,真的是会产生感情的。她笑一笑,诚恳地说:“喜欢的。”
完颜纾笑道:“你唯独担心他长大了,会更亲近亲生母亲,从而疏远你,乃至和我联合着架空你、欺负你?”
完颜绰的凤目尖锐地直望妹妹,好一会儿冷笑了一声,心里的气开始腾腾地往上冒,却对这样的傻问题不想作答。
完颜纾笑道:“你从小就暗自怨恨我们这两个妹妹夺取了父母的宠爱。其实呢,你夺走我们的更多。你不自知罢了。”
“大敌当前,还是齐心协力比较好吧。”完颜绰淡淡说,撇过脸去不愿理她了。完颜纾的尖锐之辞也消失了,好半天叹了口气:“姐姐,我好盼着你这句话!”
北城是上京的守卫重地,版筑为墙,砖石都是用石灰糯米蛋清调和砌成的,坚固无比。皇帝和太后的车驾到此,守军多少还是鼓舞的,一个个都把枪戟拿得整整齐齐,擦得锃亮的弩车和抛车,备好的一扎一扎的白羽箭和一堆一堆的礌石,用来对付攻城军队的挑杆和油釜,都做好了万全的迎战准备。
凤辇一停,完颜纾就钻出了车门。她回头一顾,却见姐姐牢牢地揽着小皇帝,呆在车里不动——她果然是不放心!完颜纾笑道:“姐姐,照顾好沣儿。”
宦官们举着步障,亦步亦趋地跟着,完颜纾手一摆:“退下吧。我们大夏的英雄们,我想亲眼见一见。”
她巍然迎风而立,凤冠上的串串金珠,压襟的黄金璎珞,都被风吹得飘起来,她的头也跟着风向昂着,慢慢地笑了一笑。
她的声音扬到了最高,完颜绰在车里听得震耳,外头借助风力,大概也能够传得很远:“渤海郡造反在前,秦王跟随在后。檄文里颇多诬陷之词,令人发噱。本来这样的瞎话,我们并不必理它,但人心叵测,拿这些瞎话来胁迫皇帝和我这样的孤儿寡母,也渐渐和这风刀一样,意欲逼死我们才罢休!”
完颜绰听她语气里的泪意,心里突地担心起来,本能地不知怎么办,对阿菩悄悄道:“把我的弓箭拿来。”
阿菩瞧瞧完颜绰身边傻愣愣的小皇帝,犹豫了片刻,咬着牙拿来了完颜绰的弓箭。
完颜绰一手捏着弓,一手捏着箭,眯着眼睛咬牙等——她若胆敢说出诬赖自己的话来,自己就不用再顾什么姐妹情谊,一箭杀了她!
但那厢的声音却渐渐从高亢变得羸弱,控诉了叛军之后,完颜纾已经泣不成声,开始控诉朝中掣肘她和小皇帝的人,没有指名道姓,亚赛指名道姓:“……可怜陛下小小年纪,失掉了父亲,又失掉嫡亲的哥哥,如今一张御座,我倒恨不得他从来没有坐过,也免得大家觊觎位置,却忘了保家护国的道理!……”
长岭王和镇海王在旁边已经有点站不住了,上前似乎要扶掖:“圣母皇太后,您别心急,有谁要敢动陛下的位置,我们兄弟第一个不饶他……还是回去再说……”
完颜纾的声音又陡然高亢起来:“别碰我!”她呵呵笑了两声:“大家不是好奇檄文中那些诬蔑我和母后皇太后的话吗?今日我来做一个解释——向全天下的解释,你们大可以拿来反问问渤海郡和秦地的叛军:打着为崇裕太后报仇的旗号,到底值当不值当?!”
她破釜沉舟一样:“我被崇裕太后关了近三年!构陷我的罪名就是我鸩杀了太宗皇帝!可事实上,那时我怀着如今这位陛下,和太宗皇帝正是最如胶似漆的时候!而她——”
完颜绰仿佛都能看见妹妹脸上纵横流淌的泪水,看到她发泄这些年委屈时扭曲的表情。她们果然都是契丹狼族的女儿,一旦爆发出来,就是赴死的勇力!但是,完颜绰的双手在颤抖,慢慢举起了弓箭——她要是在北城守军面前说萧邑澄当年的丑事,说太后护短而杀夫的往事,她就非亲手杀妹妹不可了!
“阿娘?”身边的小皇帝把一双小手攀上她的胳膊,软嫩嫩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呀?”
完颜绰狠狠甩开他的手,小皇帝竟也像小人精儿一样,吓得眨巴着眼睛却不敢再动弹了。
完颜纾哭了一阵太宗皇帝,又抬起了脸,在风中喊着:“崇裕太后为什么不敢去太宗皇帝的陵前守护?为什么要在路上自尽?因为她没脸见太宗皇帝!她是我的亲姑姑,可我也要说!她妒忌成性,狠辣泼悍,她不愿后宫生子,逼杀了多少怀孕的低等嫔妃!后宫每次招幸后都要喝避子寒药!——她这是把太宗的子嗣往绝处逼!这还不算,为了推儿子继位,她鸩杀太宗皇帝,嫁祸给我,一石二鸟,何其狠毒!叛军竟然说为给她报仇?难道是要与太宗皇帝为敌?简直是笑话!”
完颜绰颤着手放下了弓箭,听得怔怔的,这样的宫闱密辛,给她改头换面一嗓子喊出来,痛快是痛快,可是也是空口无凭。
果然,长岭王颤着声儿说:“圣母皇太后这一说,难道不也是一面之词?”
完颜纾冷笑的“咯咯”声从风中传来:“是呵。她当年砍一条胳膊,证明她忠于太宗皇帝,是节烈的人。我呢,我也证明给你们看!”
“阿鸿!别!”
完颜绰猛地掀开凤辇的车帘,大声喊着。
完颜纾回头看了看姐姐,又张了张车子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凄楚地笑了笑,千言万语此刻已经没法说了,她转回去,对着二王,亦对着北城的千军万马,亦仿佛对着渺渺远处的叛军:“她以为一条胳膊可以逃着不去见太宗皇帝了,结果呢?大约没脸见自己的丈夫,只能一死了之!我不怕!我没有哪里亏负先帝!我愿意陪着他去……”
决绝的太后,连儿子的身影都没有再看一眼,突然飞奔着从城墙垛口翻出去跳下。敏捷而疯狂,拦都拦不住。大家仿佛过了很久,才遥遥地听见“噗”地一声。所有人牙关战栗,好一会儿才又有人敢探出头去看了看高高的城墙下头——不用看,也知道结果必然惨不忍睹。
完颜绰心神大乱,只一瞬间的清醒告诉她事机不可轻忽。她恸然大哭,捶着胸道:“你们逼死了太后!外头还没打过来,内里就要自相残杀了么?!”
城墙上大多是她的人,一双双红彤彤的眼睛瞥向束手站立在那里的长岭王和镇海王。两王猝不及防遇到这样的事情,又一顶“逼迫太后自尽”的大屎盆子扣在脑袋上,简直站立不住,膝盖一软就跪下来向完颜绰磕头:“臣没有逼迫圣母皇太后的意思!臣和太后,是同仇敌忾的……”
小皇帝从车里爬出来,摇了摇完颜绰的手,一脸惊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完颜绰悲从中来,抱着小侄儿,放声大哭道:“陛下,你的母亲……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解释动机
☆、消长
车驾回宫的时候,完颜绰的浑身没有停息过颤抖。她刚刚倒逼了在京的两王,然后又借着仇恨的机会,收拢住了上京的军心; 这样的消息也会很快传出去; 成为叛军不光彩的诬陷之罪。至于叛军,自然不指望他们自己退兵; 但是他们这样硬着头皮用“废昏君、杀妖后”的理由,却变得牵强极了。
民心向背已经有明显的倾向,加上她还置办着一步后手; 她也可以一箭双雕; 心想事成了。
只是已经“射杀”的那只“雕”,却叫完颜绰非但高兴不起来; 反而大病一场一样无力。
替圣母皇太后完颜纾收尸的人说; 这么高的城墙跳下来,人已经摔散了; 骨头渣子从皮肉里戳出来,完全不能看!完颜绰捂着小皇帝的眼睛; 听他哭着喊着要“阿娘”,忍不住地就是陪着他哭,哭得昏天黑地。
皇帝再次披孝,完颜绰看到朝堂上满头落雪一样的父亲,心里一点都没有成功除掉妹妹的喜悦。
“臣妻不虞,企望太后归宁一顾。”完颜速颤着胡须,抖着声音,对女儿说。
就算是陷阱,完颜绰此刻也顾不得了,她扶着父亲的手臂,凝视着他花白的头顶,哽咽着说:“我回去……我回去!”
她的母亲已经在完颜速的府邸里病倒了。整个寝卧弥漫着浓重的药气,穿梭往来的丫鬟、婆子、郎中,莫名地叫人心惊。完颜绰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进了门。她的母亲果然卧床不起,脸上的皮肤也像垮了一样,唯有眸子里还有劲光,仿佛提着一口气在等着谁来。
“阿娘……”完颜绰一点不敢拿大,自觉地跪坐在母亲榻前的脚踏上,流着泪说,“母亲千万节哀!妹妹……不知道怎么竟然会选那条路!我……我也万万没有想到,只恨自己没有拦得住她……”她说不出的愧疚——虽然真的与她无关,但是她曾经这样心心念念地盼着,盼着,盼到最后,意想不到地实施成功了,她却愧疚了。
完颜夫人颤巍巍的手伸了过来,掌心也是蜡黄的,指甲干涩无光,和半年前母女相见时简直截然两人!完颜绰自小就对母亲又爱又怕,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自己稍有不洽就要挨巴掌,本能往后一缩。可是旋即反应过来:挨一下打,心里不就好过了?于是又把身子迎过去等着。
想象中的掌掴一直没有落下来,倒是母亲干涩的掌心轻轻抚摸在她的脸上。完颜夫人的声音喑哑而轻柔,让完颜绰有一种终于挤掉了所有夺宠的人、而终于获得了母亲全部的感情的感觉。
“阿雁,我亲生的孩子,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算是死得其所。”完颜夫人终于说出了最让完颜绰震惊的话,“我总算没有白劝她。”
“……劝?”
完颜夫人闭了闭眼睛,眼角挤出两滴浊泪:“命如此,不可违。我那日进宫问她:跟着姐姐处置国政,觉得自己可比得过姐姐?她还算有自知之明,摇着头叹气,又说不放心孩子。我说,一山终不容二虎,你既然是为了孩子的前程乃至性命,就该学会做出对他最有利的抉择才是。”
完颜绰震撼得无以言表,听母亲继续喃喃地说:“女人啊,当了母亲就不一样了。之前,想的都是自己,之后,想的都是孩子。变好变坏就在一念之间,其实也不过是图孩子未来的好坏而已。朝里暗流,外头叛军,她终于想明白,若没有强有力的执政之人,小皇帝只有死路一条——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她肯一死,至少一时之间,可以占据舆论,为儿子立稳地位。”
“阿雁!也是为了你!你心里一直恨阿鸿挡你的道——我知道——现在,她再也挡不了了!小皇帝长大,你不会再是弄死她母亲的仇人,你是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的嫡亲姨母,是保护他一个孤儿在帝位上慢慢成长的恩人!”
完颜夫人眸子里的光锐利起来,身子也半仰着,努力抓着完颜绰的手,“既然傩师都说,咱们家的福分都在你的手里,我认命了!但是,你的妹妹为你让开一条大路,你不能辜负她!你不能辜负完颜家!”
原来母亲对一切了解得这么透!对两个女儿暗藏的心事懂得这么深!
完颜绰点着头,手被母亲掐得生疼,心里更是颤颤的,除了连连点头哽咽,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母亲喘了一阵,掐得更加用力,说:“阿雁!你妹妹近乎为你的坦途而死,你要发誓,永远对她的孩子好!遇到什么都要保护皇帝的位置!”
完颜绰点头道:“我发誓!一辈子对阿鸿的孩子好!一辈子辅佐他在帝位!否则,让我被众神诅咒,不得好死!”
“孤独终老!”完颜夫人用力说。
完颜绰只能跟着说:“否则,让我孤独终老。”
她的母亲,露出狞厉的笑:“对了!这比一切死亡都来得可怕呢!”她放心似的放下手,全然不顾完颜绰的手背上被掐破的口子一点点渗出鲜血来。
她终于安然地躺在枕头上,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自语一般说:“生孩子可不容易呢!阿雁是第一胎,生了一天两夜,疼得想死的心都有。到最后,浑身一点力气都没了,老东西在外头喊:‘天倒又亮了,怎么动静都没了?生出了儿子么?’我心里那个气啊!叫人拉帘子想骂他。结果东面帘子一揭开,一轮太阳就这么红扑扑地滚到我怀里了,阿雁啊,就出生了……”
完颜绰低头看看自己手背上渗血的指甲印痕,又看看疯了一般喃喃自语说生孩子的母亲,竟忍不住泪,悄然退了出去。
三日后,完颜速上表请假,要料理妻子的丧事。完颜绰在朝堂上搂着小皇帝,硬忍着眶子里的热泪,叫南院的文臣为母亲萧氏拟了谥号,并追赠为云州郡君。
晚上,完颜绰亲自讲着契丹祖先的故事,哄着小皇帝萧邑沣睡觉,孩子的小脸蛋柔嫩得水豆腐一般,她抚了又抚,抚了又抚,感受着指尖细腻润滑的手感,胸怀里的温情一点点溢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回到宣德殿的寝宫,依然是冰冷的感觉——哪怕用了赤红的垂幔、朱紫的屏风、销金织锦的帐帷、金雕玉琢的用具,一件都没能拯救冰冷的感觉。完颜绰顿时觉得气息堵在胸口,几近要窒息,焦躁地转了几圈后对阿菩说:“去取针来。”
她右边背上的曼陀罗,已经填了一大半颜色了。阿菩心细,每一朵花都用三四层颜色勾勒着、渲染着,宛如南边晋国最正统的院体画。粉紫的颜料调成水浆状,渗进刺出密密麻麻伤口的皮肤,颜料中使用的烈酒、矿粉,与鲜血交融着,一点点往肌肤深处钻,火辣辣的疼痛,渐渐剧烈,如沸油泼过。
完颜绰抱着身体下面的绸枕,终于哭了出来,开始不过无声饮泣,后来无所顾忌,哭出了声。阿菩很少见她如此伤心,停下手来怔怔地看。完颜绰在间隙里斥道:“别停下来!”
于是,背上蓦地划过锥骨的剧痛,她的皮肤、肌肉、骨骼瞬间全收紧了,背抗拒地挺着,呼吸都难以为继。巅峰的痛慢慢过去,她又从窒息里活过来,又可以把这些痛楚化为泪水,为她的妹妹,为她的母亲,为她选择的这条疯狂的道路,为她死去的魂灵……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俯伏在矮榻上,身上是阿菩为她盖上的棉被,背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见她醒过来,阿菩急忙从熏笼上取下衣裳,趁热披在她裸_露的肌肤上,见她眉头一皱,急忙问道:“主子,可还好?昨儿实在纹绣得太多了,只怕疼得厉害。先叫了主子好一会儿不应声,我都差点去喊御医了。”
完颜绰摇摇头:“睡着了。这段日子失眠得厉害,倒是昨儿痛哭一场,把一切放下了,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她指了指紫锦的外袍:“今天是大朝,要穿那件。”
她深吸一口气,拿过枕边几件密奏,都不用看,里头的内容早就烂熟于心。她抚着密奏的黄绫封面,露了一点点笑意。
朝堂上死气沉沉,完颜速告假未归,长岭和镇海两王虽然不敢蹦跶,但是也总是一副抱着胸等着看笑话的模样。完颜绰拿着几份军报,对南北两院的人说:“好的很,西京那里的叛军已经一路开到了上京之西,南边并州的李维励正等着看我们自相残杀的好戏。众卿此刻有什么良策?”
长岭王摇摇头,袖手说:“之前有个换掉王药的良策,现在,好像没有了。”
完颜绰挑眉笑了笑:“换掉王药是良策?皇叔可知现在渤海郡的靺鞨人已经从里头请降,将原来渤海王辖下的几员守城将领在睡梦里和妓院里一一拿下,然后靺鞨人的首领宣誓效忠于我。渤海郡兵不血刃,已经平复了!”
愣怔了片刻,朝堂下面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完颜绰举着手里几份秘密军报,笑得灿烂:“归圣军指挥使王药,他身边的近卫,原是我在禁军里最信得过的几名忠臣,密报就是他们发过来的,每个人是不同的暗号,只有我晓得。彼此对照,自然不虚,不劳众位猜疑。还有个更好的消息:渤海郡的靺鞨人已经自愿作为先驱,从北边包抄秦王所领的叛军;王药带人回上京迎战,二十八万人马几乎一个不少,士气昂扬,就等着揍秦王呢!还有,我已经遥制云州和应州的斡鲁朵,让给秦王一条逃命的通道,让他去和等着捡便宜的李维励再鹬蚌相争一下;最后呢,文宗皇帝原也有私属的斡鲁朵,我分布在西北三郡,名为军屯,实际上,可以直取三秦之地——秦王的老巢,给他们加一片水土丰美的好地方。”
她弛然地笑着,双手张开霸着皇帝的御座,小皇帝乖顺地依偎在姨母的怀里。那天,和王药在御书房看堪舆图,果然不是没有收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作者菌很喜欢军事哒,但是写过一篇大刷军事政治的失败文之后,放弃了自我……
简单地介绍当时的形势,不太明白的筒子请举手提问,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要是军事水平比作者还高,我这个好龙的叶公就露馅了……
局势图示意:
请叫我灵魂画手,哦也(^o^)/
☆、凯旋
局面一如完颜绰的预料。秦王的叛军不敌,被驱赶至云间,见山有小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里钻。云间守卫的斡鲁朵不追; 而后; 秦王的叛军与正在焦躁观望的晋国李维励大军遭遇,双方都是措手不及; 一场贴身肉搏的大战打得极其惨烈。秦王在一百个亲卫的护送下飞逃出李维励的包围圈,但是手中的部队基本全军覆没了。
他没有逃跑多远,被南下追击的王药抓个正着; 绳捆索绑带回上京。
上京南门大开; 迎接凯旋的军队。王药在城郊远远便看见皇帝的行幄已经安扎好,紫色的毡帐前铺开大红的毡子; 秋风里; 一身素衣的小皇帝被抱在完颜绰手中,完颜绰也服素; 用着玄狐皮的斗篷,长长的风毛拂在她的脸颊上; 脸颊的颜色和她头顶的珍珠冠一样宝光流转。
鼓乐奏了起来,王药远远地下马,走到毡子前才俯身跪下施礼。他不是武将,所以还穿着圆领绯罗袍,只是为了骑马方便,也为了御风,头上用着契丹的皮帽,肩上披着灰鼠皮的斗篷,足底的皂皮靴子已经风尘仆仆。但即便如此,他在猎猎的紫金色旌旗丛里,还是显得卓尔不群,昂然崛立。
完颜绰恨不能把他叫近前细细看一看。但此刻只不过是点头微笑道:“这是我大夏的英雄!赐酒!”
王药身后,欢声雷动,随他出征的将士,还有立了功的靺鞨首领们,个个脸上飞金一样。早就准备好的一坛坛酒运到出征将士面前,坛口一打开,便是浓烈的酒香飘出来。豪爽的契丹汉子和靺鞨汉子们,一人一碗,一口气喝干了一抹嘴。王药面前是个精致的小坛,为他开酒的是个内侍,亲手把酒奉到他面前,笑道:“王指挥使请用,这是太后特地赐下的。”
王药抿了一口,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完颜绰,而那里,也正是一脸甜蜜的微笑,在她一身素服的映衬下,笑容显得格外艳美。王药心里暖暖的,捧着他最爱的晋国羊羔儿酒,像那些豪迈的北地汉子一样,一仰而尽。
太后带着皇帝郊迎得胜之军,但紧跟着,第二日的常朝她就病了,在珠帘后有气无力地说了几句,叫各部院把紧要奏折送到宣德殿,然后便退朝了。
战乱平息,虽然有很纷杂的事情要处置,但是总归不用提心吊胆的了,太后完颜绰操劳辛苦了那么久,又打了那么漂亮的一场胜仗,大家心里也觉得,她应该歇一歇了。
王药独自在南院自己处理文牍的屋子里喝酒,不时向外头张望,好不容易看到完颜绰那里的内侍忽络离的身影,急忙起身招呼道:“我在这儿。”
忽络离笑道:“咦,指挥使怎么知道奴婢是在找您?”
王药笑而不语。忽络离笑道:“现在还委屈叫您‘指挥使’,太后已经发话了,这次危难之中取得这样大的胜利,实在是不世之功。看来是一定要重重赏赐的了。太后说,还有些赏罚的事宜,她近日身体不适,不便于在朝堂讨论,想先听听指挥使的意见。”
王药自知会这样,也不用推辞,点点头跟着这位内侍直接来到宣德殿里。
小皇帝正在正殿后的院子里玩,两岁多的小人儿,正是最可爱的时候,疯得一头汗,追着一只猫绕着树转圈圈。一旁伺候的乳保个个胆战心惊的样子,半蹲着身子,张着手随时准备他摔倒了去接。王药笑道:“孩子的体格是要练的,陛下动作敏捷,将来一定是个聪明孩子,再将来一定是位圣明君主。你们让他放开来玩吧。”
小皇帝萧邑沣恰巧一头撞在王药的怀里,抬起头看看他,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把头上的汗水在他衣襟上蹭掉了,又扭头追猫去了。
王药看着皇帝一身素衣,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不知是心酸还是羡慕。这时,忽络离笑道:“陛下和指挥使投眼缘,不过现在太后还等着呐。”
太后的寝殿里点着安息香,气味淡淡的,又夹杂一些药香。王药进门欲要行礼,却发现通常完颜绰坐着的条炕上并无一人,倒是日常伺候的阿菩在他肘上托了一把,轻声道:“主子不舒服,在床上休息。不用多礼了,她嫌麻烦的!”
王药的脚步有些踟蹰,尤其是当阿菩和忽络离一起拔脚离开,还把殿门给关上了,王药顿时警觉,站在门口好一会儿。
帐子里传出完颜绰慵慵懒懒的声音:“咦,王药走了吗?”
他终于可以接话:“没有。太后在床上,臣不便过来。”
帐子里嗤之以鼻:“装相!”
后面简直要再跟一句娇嗔:“讨厌”才更觉得完美。王药被她骂得不服气起来,心道:就算设了陷阱,我的命本来也就是她捡来的,随她折腾就是。若是她又有非分之求——横竖我做男人的又不会吃亏!想通了,他本来就是个不中绳墨的人,立刻昂然地走了过去,到她的帐帷前,才重新开口:“太后身子不适,还是多多休息为善。王药的名字里虽然有个‘药’字,其实倒并不通医道。”
完颜绰在帐子里“噗嗤”笑出来,不过笑声是有点无力。她的赤红帷帐揭开一个口子,露出她一张脸来,脸被红纱映得红扑扑的,但眉宇间是有点憔悴。王药自然而然地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过了一会儿说:“还好,不发烧就是了。”
完颜绰笑道:“难道世间的病只有发烧一种?”
王药无语,他只是记起自己小时候,如果生病了,母亲总会这样温柔地探手摸一摸他的额头,如果确实是发烧,那么这日就可以省掉了去塾里枯燥念书的功课,而可以躺在被窝里读些自己喜欢的“闲书”——他还为这造过假,挨过揍,被母亲哭着骂“你的脑子都用在抖这些机灵上了!”
王药说:“我先就说我不是郎中,哪里懂这些生病的门道?你难道不请御医来瞧瞧?若是寻常的病症,吃几剂药也就好了。——你不会是怕苦不吃药吧?”
完颜绰点点头:“嗯。药就在那边小几上,可是我呀,怕苦不想吃。”
王药甩头看看背后的小几,果然放着一碗药汤,伸手触一触,已经凉透了,他摇摇头说:“伺候的人太不经心!我去叫他们重新煎过来。”
完颜绰摇摇头:“不必,他们知道我的恶毛病,每次都准备得足足的——那里的火盆上,还搁着银铫子,里面炖着的也是我的药。”
其他人都去躲懒了,难道就是故意让他来服侍?王药抓耳挠腮了一会儿,想想自己作为臣下,服侍太后吃个药也没啥。于是他到得银铫子边,小心用软布裹住把手,把里头浅褐色的药汁倒了出来。药汁很奇特,刺鼻的气息和甜蜜的味道同在,另有微微的药气,感觉相当的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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