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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颜色好-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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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旁的雕花木施之上。
“皇叔,这是杏花醉,你是要饮酒吗?”季意安突然指着几上的一只白瓷酒壶,有些惊讶地问道。
“不是我要饮,是特地为你压惊准备的。”季无疾走至她身边,一边伸手示意她往炕上坐好,一边温声道。
“皇叔不饮,我一个人独饮有什么意思?”季意安在炕上坐好,双手托着下巴伏在矮几看着坐在对面的季无疾道。
季无疾眉头一扬,瞥一眼她道:“你明知我没有酒量,还要劝我饮酒吗?”
听得他如此说,季意安突然想起上次在秀逸湖边忘忧林内的情形来,那日他饮下了半壶杏花醉,有几分醉意的他变得美丽而又魅惑,那般颠倒众生的颜色令她现在想来仍是心跳加速。
季意安想到此刻与他独处一室,不由得有些心慌起来,正想说句“那就不勉强皇叔的话”来,不料季无疾却是先开口了。
“既是安儿诚心相邀,我饮上一点便是。”季无疾一双长眸锁着他,里面光华隐现。
第35章 醉而生痴
季意安愣了一下,手边的白瓷酒壶便被季无疾提了起来,先是在她面前的青瓷杯里里斟了满满一杯,又抬手取过另一只青瓷杯,为他自己斟了一杯。
“为安儿的大难不死。”季无疾一边举起了酒杯,一边对着季意安道。
“多谢皇叔,这杯该是我敬皇叔,以谢过皇叔的救命之恩。”季意安笑得灿然道。
“既说是救命之恩,那区区一杯酒能谢得了的吗?”季无疾挑眉道。
“那要怎么办?难不成要以身相许么?”季意安抬袖满饮了一盅杏花醉,也不知怎么地,一时晕了头说了这么一句出来,说完之后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一时惊慌那酒液也似在喉中呛了一下,她咳嗽一声,赶紧又抬袖捂住了嘴。
见她先是脱口而出说了句“以身相许”,说完之后又后悔恼羞交加,季无疾忍不住牵起嘴角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拿眸子上下瞅了季意安一圈,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听得他这一声叹,季意安停止了咳嗽,有些好奇地抬眼看向了他,只见他看着她,微拧着长眉开口道:“太单薄了些,好好将养着,兴许过两年我会考虑考虑。”
季意安愣住了,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回她那句“以身相许”的,他居然嫌她太单薄了!但凡是个女子,若是听得一个年轻的男人,尤其是像他这般貌美出尘的男人,拿挑剔的眼光看着自己,然后嫌自己单薄的,总是会生出一段恼羞和不服气来的。
季意安果然也不例外,她将头抬高了一点,露出一段修长洁白如天鹅般的脖颈来,一双凤眼轻微挑斜了一眼季无疾,嘴里发出一声很是不服气的冷哼声。
“你这是什么表情?意思是说你自己不单薄有内容么?”季无疾轻抿了一口杏花醉,然后瞥她一眼她道。
“皇叔,你……唉,你不是请我来用晚膳的,分明是让我来受气的!”季意安放下了手中欲夹菜的筷子,粉唇也抿得紧紧地,一脸的不高兴。
季无疾眼见惹恼了她,不禁轻笑开了,心里的欢喜也一点一点地溢了出来,他喜欢看到这样生着三分怒意七分嗔意的她,他喜欢这样生动的,真实的,鲜活的小女子,而不是那个端庄的带着一丝凄婉之色的意安公主。
他一边舒展眉眼轻笑着,一边抬手拿起季意安面前的一只碗,然后又从小泥炉上温着一只小釜里盛了一碗热汤来。
“安儿,别生气了,尝尝这汤。”季无疾软声道。
“这汤色不够清亮。”季意安瞥了一眼那汤故意摇了摇头道。
“那这个呢?”季无疾掀开了另一只小釜的盖子。
季意安瞅了一眼还是摇头,季无疾无奈,只好拿起炉了温着一只精致的青瓷碗来,掀开了盖子似是自言自语道:“这东西,也肯定也是不讨人喜欢,只好我自己勉为其难地吃下去好了。”
季无疾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旁的小调羹朝里面挖了一勺。季意安本待不屑一顾,可是鼻端突然闻到一味特别的香味,那香味是自己做梦都想了好几回的。
“慢着。”季意安突然开口道。
季无疾吓了一跳,他正举起调羹送至自己的嘴边,冷不丁被季意安这一声喊给顿住了。
“怎么了?”他问。
“皇叔,你手里端着的,是,是糖蒸酥酪么?”季意安期期艾艾地问。
“是啊,我今天亲自去厨房做的糖蒸酥酪,怎么了?”季无疾挑着眉,一脸疑惑的问道。
“什么?是皇叔亲手做的糖蒸酥酪!”季意安瞪圆了一双眼睛。
“是呀,很久没做过了,将楚风的下巴都惊得掉下来了。只是可惜你大约也不爱吃,我只好自己胡乱吃些算了。”季无疾一边说着,一边又准备将调羹送住自己的口中。
“皇叔!”季意安又抬高声音叫了一声。
季无疾手一抖,调羹上的酥酪差点被抖落了下来。
“怎么了?”他无奈问道。
“我并没有说我不吃这个。”季意安眼巴巴的盯着季无疾的手,一边嗫嚅着道。
“原来你是想吃这个,想吃早说嘛,喏,吃吧!”季无疾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调羹递至季意安的嘴边,动作轻松连贯,看不出一点不自然。
季意安看着递至自己嘴这的调羹,顿时愣在了那里,悄悄抬眼看看季无疾,只见他一脸安静的看着自己,眸光柔和,似在催促自己快点张嘴。
“皇叔,我,我有手……”季意安嘀咕一声。
“这般扭捏是为哪般?你到底要不要吃了?我的手递得都酸了。”季无疾又将调羹递得更近了一些,口中有些嗔怪地道。
季意安只好微张了嘴,任由季无疾将那勺酥酪送入了她的口中,果然是入口酥软滑爽,比起上次太妃亲手做的,更多了一股特别的香味。
“嗯,好吃,这里面加了什么更香了?”季意安赞道。
“加了一点甜杏仁,猜你必是喜欢的。”季无疾眸光微闪道。
“对呀,对呀,皇叔你真神了,居然知道我爱吃甜杏仁。”季意安笑得灿然,又伸出手来,想要接过季无疾手里的青瓷碗和调羹。
可是季无疾将手移开了些,然后又用调羹挖了一大勺酥酪,照样递至了季意安的嘴边,季意安无比尴尬起来,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长眸如深潭,里面波光微漾,闪烁着轻柔宠溺的光芒,如玉般莹白的脸上,不知何时悄然生出了两抹红晕来。
季意安忽然想起他刚饮过了一点杏花醉,照他的酒量,又看这个模样,他必又是有些微醉了。原来醉了的皇叔,不仅会生出魅惑之极的颜色,更重要的是,醉了他就会褪去平日里的清冷,变得既温柔又细致。
季意安忽然意识到自己发现他这个独特的隐秘来,禁不住心中有些暗喜起来。她弯着眉眼,轻笑着道:“皇叔,你醉了。”
“胡说!才一小杯,何致于醉?”季无疾嗔怒道,声音却绵绵软软,听不出一丝威严。
季意安不再说话,而是就着他的手吃下了一大口酥酪,季无疾果然变得暖心无比,真的一勺一勺地伺候她吃完整了整碗酥酪。
季意安吃得个齿颊溢香之后,这才慢慢开口道:“我说皇叔醉了自然有道理,只有醉了的皇叔,才会生出这般摄人心魄的颜色,也只有醉了的皇叔,才会这般体贴细致。”
“哼,你又妄议我的长相,不怕我罚你么?”季无疾挑眉冷哼了一声,可是此刻眉眼柔和,面若桃瓣的他,连冷哼声都变得绵软无力,更为他增添了几分魅惑诱人之息。
季意安赶紧垂下眉眼,不敢再看季无疾。她正准备拿起绢巾拭一下嘴唇,却冷不防季无疾突然伸手止住了伸向绢巾的手,她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却见季无疾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低声道:“这酥酪真的这么好吃么?可惜了我辛苦做了这半天,一口都没尝到,竟被你给吃光了!”
这是怨我吃多了,没给他留一点么?可是分明是他一勺接一勺喂过来的,季意安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了。
季意安正不知说什么好间,却冷不妨季无疾抬起袖子,伸手至她的唇角轻抚了一下,他的指头,带着丝湿润之意,季意安正有些发懵,却又见季无疾又将手拿了回去,然后放至他自己的唇边,继而薄唇轻启,分明是吮了一下指头。
“果然是味道极好。”他赞了句。
季意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伸手拭去了她唇角沾上的一点酥酪,然后送入自己的口中尝下。这样的动作,他做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还带着丝优雅和从容。
季意安的脸“腾”的一下燃起了红云,他竟吃了她唇角的残羹!这哪里是那个清冷威仪的琛王殿下,分明是个惯会撩人的登徒子!太妃娘娘说他身边一个女子也没有,也从不肯亲近女子,他自己刚也说过琛王府里连一个侍女也没有。可是这般撩拨人的姿态,让人如何相信这是事实?
“皇叔身边真的从来没有过女子?”季意安看着他,茫茫然地问道。
季无疾听了她的问话,没有立刻回答她,却是又替自已斟了一杯酒,然后抬袖满饮了下去,然后放下酒杯,这才睥了一眼季意安,口中幽幽道:“安儿,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过问我的床榻之事么?”
第36章 缱倦依恋
什么?床榻之事?季意安一听,身子一歪,差点从炕上跌落到地上。她脸上刚腾上的红云还没完全消散,这会又涌上了来,比之前更加的灼热炽烈。她挪到炕边,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裙摆,打算逃之夭夭。
“你这是干嘛?要走了吗?”季无疾开口问道。
“多谢皇叔的款待,意安要告辞了。”季意安行了一个福礼道。
季意安刚行完礼,还没来得及抬头,便发现自己被一股大力扯过,紧接着身子一歪,待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是倒在了季无疾的怀里。
“安儿,为何急着要走?”季无疾伸手揽着她,一双长眸紧锁着她的眉眼问道。
他的容颜近在咫尺,清冽的气息里夹带着一点杏花醉的醇香,季意安顿时感觉头晕晕的,心脏也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伸出一手,慢慢的一点点抬高,然后来到他的脸颊,接着又抬高一点,这才大着胆子触在了他的长眉之上。他的眉,修长,微上翘,眉形似剑,色如墨画,季意安用指头轻轻描绘着那完美的眉,自眉头至眉梢。她的手微凉,带着丝颤抖之息。
“我怀疑此刻的皇叔不是真的皇叔,所以想着赶紧逃走。”季意安迷离着一双凤眼,一边喃喃道。
“我怎么不是真的我了,那我成什么了?”季无疾一边伸手捉住了她欲离开的手,又贴在他的脸颊之上,一边哑声问道。
“皇叔此刻是妖孽,惯会摄人心魂的妖孽!”季意安的嗓音低低的,却是一字一句,清晰可辨。
“果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季无疾低斥一声,却仍是不放开她的手。
“皇叔,已经有些晚了,我要回西院去,崔姑姑肯定等着着急了。”季意安一边说着,一边想将手拿回来。
“嗯,我觉得才过了一会儿而已,已经很晚了吗?”季无疾仍是紧攥着她的手,然后拿眼扫了一旁的琉璃沙漏,果然已近戍时了。
季无疾轻叹了一口气,扶她坐直了身子道:“也罢,你早些回去吧,昨晚刚受了寒,该好生歇着才是。”
季意安点点头,红着脸离了他的怀抱。然后整理了一下衣物下了炕。
“对了,我今日叫人带着灵儿身边的秋菊来问话了。灵儿昨夜在邀你出门之前,去见过住她隔壁的如惠,而且张长海原本是如惠宫里的人,前几日才到了灵儿身边。”季意安正待告别,季无疾忽然看着她说道。
“看来,想让我丧命的不单单是一个皇妹,这叫如惠的二皇妹也是巴不得我死去呢。”季意安冷笑一声道。
“秋菊还透露了一个消息,好似是她家主子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被如惠看见了,因此灵儿最近对如惠是言听计从,唯恐她不高兴。”季无疾又淡然道。
听到季无疾说到这里,季意安心里一动,忽然想到了自己荷包时的那样东西来。她摘下腰上的荷包,然后打开,取出了来之前放进去的那张天青色的纸笺,一边递给季无疾一边道:“皇叔,若是灵儿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又被如惠看到了又以此要挟她,我想,大约是跟这东西类似吧。”
季无疾也从炕上起了身,他抬手接过了季意安递过来的纸笺,然后展开看一眼,一眼扫过去,神色立刻大变,眉心紧拧着,待看完之时,脸色已是铁青,眸光也变得冰冷而犀利。
只见纸笺之上,几行簪花小楷,上面赫然写的是“南有乔木,不可休思”,底下几行清一色都是一个字,那便是“琛”字,密密麻麻,写满了整整一页,如同写字之人满腹细密的心思。那纸笺的天青之色,淡然优雅,与季无疾常常穿着的天青之色如出一辙。
“哪里来的?”他冷声问道。
“今日我去探望灵儿,在她的靠枕之下发现这纸笺,因色彩很是特别,我便趁她不注意取了回来,却不料发现了这个。”季意安解释道。
“她好大胆,简直是其心可诛!”季无疾的声音冰彻透骨,带着抑止不住的愤怒,甚到有一丝厌恶之感夹杂其中。
说完之后,他将手里的纸笺捏成一团,然后扔进了正燃着银炭的红泥小火炉之中,纸笺落下,火苗突然窜起,一下子就将那天青色的纸笺吞没了。
季意安看着他的举动,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季无疾知晓了季灵儿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立刻愠怒之极,甚至生出了厌恶之色,那她呢?他知道她的心思吗?她可在前世,就已对他生了缱倦依恋之心啊!
“皇叔……”她弱弱地唤了一声。
季无疾听得了她的轻唤声,却是走近一点,突然一伸手,又将她又揽入了怀中。
“你今早在林外小道上对我说,要靠自己去应对宫内的那一帮魑魅魍魉。那我现在便答应你,你放手去做便是了。放心,你就是将天捅破了,我也会想办法给你补上。”季无疾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发上,低沉着嗓子道。
季意安心里一阵激动,千言万语汇于喉间,却不知从哪里说起。
“皇叔……”她将万千心思又化成了一声低唤。
季无疾将下巴移开些,然后看着她的眉眼道:“安儿,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好生歇着,也免叫我牵挂。”
季意安点了点头,双目盈盈,里面有激动依恋之色。季无疾低眉看向她,只见她俏生生地站到那里,一双如秋水般的黑瞳之内,正倒映着他的影子,里面闪烁着无比信赖和倾慕的光芒。
季无疾突然间怜意顿生,他转身取下了木施上的披风来,亲手替她披好,又系好了带子。
“安儿……”他低喃一声,紧接着又将她轻揽入怀,微抬头,在她的额上印下了一吻。
第37章 风波渐生
过了两日,季无疾果然以别院四周有雪狼出入为由,宣布提前结束了溢春山之行。太子季廷之正玩在兴头上,闻言大失所望,心里虽是一百个不愿意离开这里,可是皇叔的话他也不敢不听,只好皱巴着一张脸答应了下来。
季无疾见他情绪低落,便应了他回去得了空便带他去宫里的秀逸湖滑冰,太子这才欢呼一声,重新打起了精神。
于是,浩浩荡荡的车队逶迤而行,直到午后才回了洛安城皇宫。季意安回披香殿之后,换了身衣裳,简单用些膳食,就领着小宣子和小伍儿去了长乐殿。
长乐殿御书内,元乐帝正座在案前描绘着一副雪景图,听得李公公禀报说安公主来了,元乐帝立刻放下了手里画笔,喜得连声道:“你这老东西越发老糊涂了,安公主来了还通报什么?还不快请她进来!”
“父皇,您又怪上李公公了?听闻父皇在作画,是儿臣让李公公进来禀报的,还不是怕扰了父皇的雅兴?”
门口传来一阵银铃般活泼好听的声音,李公公一听笑眯了一双眼道:“皇上喂,安公主可真是老奴的大贵人呢!”
见李公公笑得欢,元乐帝瞪他一眼,然后抬头朝门口看去,这一看,自已也舒心地笑了起来。
季意安今日的穿着与往日素净无华不同,她着一件水红的大袖襦袄,下面配一条刻金丝百褶裙,裙摆处绣着几朵红梅花。一张清丽的小脸上,还略施了一点粉黛,更衬着她眉目灵动,顾盼生辉。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正往殿内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内侍,左边的那个小内侍怀里抱着一个素白色的大瓷瓶,右边的那个,手里抱着一大枝开得正浓的红梅花。
看着门口处越来越近似一副画的场景,元乐帝有些愣了神。一旁李公公忽然拍掌道:“皇上,您看看安公主现在这副模样,可像画上那九天仙子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俩个小仙童?”
“好,好,好!朕也不必画什么雪景图了,就直接画这副仙子送梅图好了!”元乐帝也抚掌大笑道。
季意安走至了案前,弯腰行了个福礼,起身后见元乐帝还看着她笑,便上前扯一把元乐帝的袖子道:“父皇,您这是与李公公合伙欺负儿臣。儿臣巴巴地从溢春山别院采了这梅枝来,又紧赶慢赶地给父皇送过来,没想到父皇还如此取笑儿臣。”
季意安一边说着,一边微蹙着眉头,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儿女之态。元乐帝赶紧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又指着小宣子和小伍儿正在摆放的红梅问道:“这红梅竟是我儿从溢春山带回来的?”
季意安点点头道:“儿臣住在溢春山别院的西厢院内,见这梅花开得格外清奇。想来是沾了溢春山的毓秀灵气,这梅枝较之别处更加苍劲,梅朵儿也开得分外红艳夺目。儿臣就想父皇因政务繁忙无暇来溢春山赏雪,如果将这梅花采几枝带回去,然后配上个素白的瓷瓶子,摆在父皇的书房内,也可为父皇在忙碌之余添得一点深山意趣了。”
元乐帝听完之后,没有说话,却起身至那梅瓶旁,细细地端详了一回,又凑近了嗅一回梅花的暗香。然后才慢慢转身走回案后龙座上坐好。
“意安真是有心了。”元乐帝温声道,声音里有一丝动容隐藏其中。
“皇上,安公主真是有孝心,公主从未出皇城,头一遭出次门,竟还想着宫里的您,这么老远的路,都想着给您带几枝梅花回来,公主一片赤诚之心实在难得可贵。”一旁的李公公感慨道。
“是啊,皇上,安公主不仅亲手采了这梅枝,她还一路上坚持将梅枝抱在怀里,生怕小的们手脚毛糙碰掉了花骨朵儿。”一旁的小宣子也恭恭敬敬道。
元乐帝一听心里更加欣慰,想他后宫子女诸多,这次随李太妃去溢春山的算上太子共有五人,那几人回来后连面都还没照过,更别说想着带上什么礼物送来了,真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算的这个女儿竟有这份孝心。
元乐帝想到此,又看一眼季意安,更加觉得这个女儿生得貌美可人,越看越是舒心。
“意安,你今日这一身红色很是好看,往日怎么从来不见你这样穿着?”元乐帝有些好奇地道。
季意头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身上,然后莞尔一笑道:“我母妃新逝,儿臣想着穿素净些也权当为她尽孝,可眼见快要过年了,我总不能一直穿得惨淡,一来母妃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我这样,二来,如今儿臣常来父皇身边,穿得喜气些,也叫父皇瞧着开心一些。”
元乐帝本就对娴美人之死充满愧疚,对她母女二人这些年来的遭遇也暗自后悔,因此对季意安常存着一份想要弥补之心,也很是担心她对于自己母妃的死会耿耿于怀。这会儿见她说出了肺腑之言,原来换上靓丽的衣着竟是为他的心情着想,这怎么不让他动容之至?
“有意安常常陪在朕的身边,朕真是开心。”元乐帝动容道。
“意安,听你皇叔说,这次在溢春山,你和灵儿同时遭遇了雪狼,灵儿那丫头丢下你自已跑了,害你差点被雪狼伤到。你在雪夜受了惊又着了寒,现在可都好了?”元乐帝又温言道。
季意安一听,心想皇叔原来已见过父皇了,本来是说好不在皇上面前提溢春山遇险一事的,可是他仍然说了遭遇雪狼一事,还说到了季灵儿自顾逃命丢下她。看来皇叔对季灵儿还真是膈应上了。
季意安想些,不禁抿嘴一笑道:“父皇,这也不能怪灵儿妹妹,她年纪小,突遇危险懂得明哲保身才是情有可原。所幸苏大人一行人来得及时,儿臣不过是受了点惊吓,现在完全没事了。”
“什么懂得明哲保身?分明是自私不顾姐妹之情,说起来,真是颇得她母妃陆婕妤的真传,一样的自私不明事理。”元乐帝将一腔怒火迁至了陆婕妤身上。
“父皇息怒,灵儿妹妹年岁尚小,慢慢教着日后就会懂的。”季意安忙劝慰道。
元乐帝这才转怒为喜,父女俩又闲话半天,半个时辰之后,季意安才起身告辞。
“李三才,将锦署新进贡的几块云锦料子给安公主送过去,眼看着快过年了,让她做几身鲜亮的衣裳穿。”眼见季意安带着小宣子和小伍儿退出了御书房,元乐帝忽然吩咐李公公道。
“皇上,全都给安公主,一块都不剩?”李公公咋舌道,这云锦用料考究,工艺繁复,极易难得,一向有“寸锦寸金”之称,皇上原是打算给皇后娘娘和郭淑妃等人各一块儿,却不想这下竟要全给了安公主。
“说你老糊涂了还不相信,再说一遍,全给安公主,朕就喜欢看她穿得漂漂亮亮的!”元乐帝斥道。
李公公赶紧答应一声,忙弯腰退出去张罗去了,一边出门一边在心里暗忖,看来这披香殿的安公主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可是不一般,以后宫里的这风向啊,可是要变喽!
季意安刚回到披香殿不久,李公公亲自领着人抬着一箱子云锦就过来了。送走了李公公之后,崔姑姑拿开了箱子,将那些云锦都摆到了案上,然后喜滋滋的请季意安过来看,季意安伸手一一抚过那些灿若云霞的云锦,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可待抚到角落处的一块云锦时,她突然顿住了手,这是块天青色的云锦,色彩淡雅有光泽,她突然想起上次在宁康宫书房,自己一是不小心将墨汁弄到了皇叔的衣袖上,记得当时他那身长袍就是天青色的云锦,后来还给自己在他袖子上涂了几笔墨梅。
若是用这块云锦的料子给皇叔做上一件长衫,等来年春天送他穿上必是是桩美事,只是可惜自己不擅针线女工,更没做过男子的衫子。若是请教崔姑姑,她一准猜到自己是给皇叔做的,又要引得她担心烦忧。
季意安左思右想,奈何想不出好法儿来,只好轻叹一声,只叫崔姑姑捡了两块送去尚衣局做过年的新衣,其余的都妥善收起来。
又过了几日,这天早膳过后,吴皇后的椒房殿内,吴皇后端坐正中凤座,下首两边依次坐着前来请早安的各宫娘娘。
“陆婕妤,听闻灵儿公主自溢春山回来之后,就一直发着烧,如今可见得好了?”吴皇后轻柔着嗓子,对着坐下右下首的陆婕妤道。
“臣妾谢过皇后娘娘关心,经太医调理,灵儿的高烧算是退了,可是一直蔫蔫的没精神,也吃不下东西。这下长久下去可是如何是好?臣妾也正为此事日夜焦心着呢!”陆婕妤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
“听说灵儿是在溢春山遇了雪狼惊吓过度才生病的,这样看来,还是要多多宽慰于她才是啊!”吴皇后轻叹一声道。
“是啊,皇后娘娘说得极是,灵儿在病中直念叨他父皇。臣妾想着皇上是天子,身上自带纯阳之气,或是来看一眼灵儿,再宽慰她几句,她必是好得快。可是臣妾去了长乐殿,还未说明来意,皇上竟叫李公公送我出来。臣妾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做错了什么竟让皇上对我母女生了厌……”陆婕妤边说边“嘤嘤”哭了起来。
这时大殿突然传出来一声冷嗤声,众人抬眼看去,便见这声音是由坐在皇后左下方的一位盛装美人发出的,那女子三十来岁的模样,生得很是艳丽妩媚,正是得元乐帝盛宠多年的郭淑妃,二公主季如惠之母。
殿中众妃都将眼光投向了郭淑妃,只见郭淑妃拿帕子掩了掩嘴,轻笑一声道转脸对着吴皇后道:“皇后姐姐有所不知,我是笑这陆妹妹,她母女俩人被人上了眼药还蒙在鼓里不自知,真是可叹啊!”
“被人上了眼药?是谁?是谁害我们母女!”陆婕妤一听,激动得几乎坐不住身子。
第38章 慕云之冷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妹妹可要仔细查访才是。不过,皇后姐姐,臣妾早起听说了件新鲜事儿,不知姐姐可有兴趣一听?”郭淑妃不再理陆婕妤,而是将脸转向吴皇后。
“既是闲来无事,妹妹说出来,大家伙听一听也就是。”吴皇后的声音很是平静。
郭淑妃听完吴皇后之言,将一双眉头挑了挑,然后端起身边侍女手中捧着的香茶抿了一口,这才慢腾腾开口道:“我听人说呀,昨日有人从溢春山折回了几支红梅花,然后送到皇上的御书房,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竟让皇上龙心大悦,赏了她一箱子的云锦,听说那可是今年锦蜀新贡的一批云锦,本来是预备给皇后娘娘及各位妹妹做新年衣服用的。”
郭淑妃说到这里,便住了嘴,悄悄观察众人的神情,果然,众妃一听,全都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都在打听这人是谁?竟这么快获得了皇上的如此盛宠,竟惹得郭淑妃都酸溜溜起来了。
“意安公主这些年屈居拢秀宫,她母妃又新丧,皇上这是体恤她,赏她一箱子云锦也算不得什么。不过那云锦料子是甚是华美,本宫这儿尚有几块,等会让卫姑姑拿出来给郭妹妹及陆妹妹,回去给惠儿、灵儿各做上一件新衣,皇上膝下公主不多,过年该是穿得一团喜气才是。”吴皇后垂下眉眼,口气很是温和。
“多谢皇后娘娘关爱。”郭淑妃与陆婕妤赶紧起身行礼致谢。
“我当是谁?原来是出自拢秀宫的那个祸星的女儿,真不愧是祸星之女,这些年不声不响,这一出来便使出了浑身的技俩献媚于皇上,连山上的几朵野红梅都拿来送皇上。我算是明白了,我家灵儿必是受了祸星之女的连累,和她一块出了趟门,回来就病成这样,她肯定又在皇上面前进谗言说了我家灵儿的不是,所以皇上都不来看我的灵儿了!”
陆婕妤向吴皇后行完谢礼之后,直起身子就说开了,趱说还越气愤,说到后来紧捏着帕子的手都发抖起来。
“陆婕妤,别当众发这些牢骚,皇上喜欢安公主,自有喜欢她的道理,你们也不便多加置喙。也罢,本宫有些乏,你们都退了吧。”吴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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