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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怼人会死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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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这位七皇子性格极差,离经叛道,桀骜不驯,正如他的名字“歧”一般,与众不同,从前皇帝对他百般容忍,许已经是借了霜妃的东风了,众人本不敢轻视,可顾歧一而再再而三的透支着皇帝的信任与宽容,如今终于到头了。
  无极殿安放牌位,虽是宗祠,但除却庆典祭祀之时,鲜有人来,内务府躲懒,只会突击打扫维护,平日里不特意绕道十天半月也不会有人来。
  这算是变相的放逐吧,众人们心照不宣的想着。
  顾歧搬进了无极殿,除了内务府的人按时送饭食去,便再无人跟着了。
  他性子本就孤僻,不在意是不是有人说话聊天,这样的惩罚似乎更称心意,并无不妥,也不曾流露出多少怨怼之情。
  宫中人又不合时宜的猜想,也许过不了多久,皇帝的气就消了,七皇子便又放出来了。
  两月后,南国上供了一批青芒,一共九只,皇帝对着一个个硕大圆润又香气扑鼻的青芒,十分满意。
  是时皇后侍奉在侧,微笑道:“素闻南国苦心研习种植技术,为百姓食粮劳心劳力,这青芒培植之术更是漂洋过海,经西方颠簸传入,实属不易,臣妾深感拜服。”
  皇帝笑道:“皇后倒不若深宫妇人眼界狭隘。”
  皇后道:“陛下说笑了,臣妾哪里懂得,都是行湛说与臣妾听,行湛一直以陛下为尊为榜,陛下选派南国之人留洋,无知之人只道海上危险,一去难回,颇有微词,行湛却懂得陛下乃是为国之长远,所以亲自书信安抚。”
  皇帝欣慰不已:“行湛这孩子深得朕心。”说完,他吩咐道:“赏一个给行湛,让他尝尝新果甘甜,皇后你也尝一只。”
  皇后满面喜色,连忙起身谢恩,皇帝吩咐送两只青芒给太后,又取了三只冷藏,还剩两只,皇后目光屡次扫过,总想说话,可皇帝不觉,低头看书,皇后低眸,卷着绢子欲言又止。
  屋外,郎喜的声音响起:“阮妃娘娘吉祥,五殿下吉祥!”
  帘动,一宫妃牵着一少年款款走来,那宫妃生的昳丽而温和,那少年与其眉目肖像,清秀柔婉,不具攻击力,令人心生亲近,正是阮妃与五皇子顾盈。
  “陛下圣安。”
  “父皇万寿绵长!”
  皇帝抬眸,莞尔道:“盈儿已经这么高了。”
  阮妃浅笑道:“回陛下,盈儿这三月正学骑射,锻炼多些长得也快些。”
  皇帝略有诧异,言语中夹杂着欣慰:“当真?”他放下手中书卷,坐正了道:“骑射如何?”
  顾盈抿唇道:“回父皇,能马上射箭,但是射的不准,三五环附近。”他似乎是忐忑,惧怕被训斥,回话时手指拧着衣角:“听闻父皇十三岁已能百步穿杨,没金铩羽,孩儿望尘莫及。”
  皇帝笑道:“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急不得。”
  皇后在一旁冷眼瞧着,细细剥着葡萄皮儿道:“陛下,臣妾记得盈儿十七了吧,这会儿才学骑射有些晚了,行湛如今骑射甚佳,原教他的张宗武如今也功成身退,有空让行湛教一教盈儿,必定能一日千里。”
  皇帝“唔”了一声,没作评价,只是接过皇后手中的葡萄慢慢咀嚼。
  皇后殷勤道:“陛下,看了半天折子怕是眼睛酸,臣妾服侍您去休息会儿,替您揉揉穴位。”
  阮妃秀眉一轩,瞳孔中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随后她抢在皇帝回应前道:“陛下,其实盈儿还有一事禀报。”
  “何事?”皇帝打了个呵欠,有些心不在焉。
  顾盈呈上一份书卷道:“请父皇过目。”
  皇帝皱眉接过,匆匆扫了一眼,忽然瞠目,他连续翻了几页,面上喜色郁浓:“这是,完整的玄秘塔碑帖?”
  顾盈道:“回父皇,是的。”
  “朕寻了良久,一直不得,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顾盈道:“回父皇,这是儿臣自碑上拓印下来的。”
  见皇帝满面的难以置信,阮妃娓娓道:“陛下,盈儿虽骑射不精,可在书墨上略有天赋,才堪堪弥补,听闻陛下钟情柳公权之字,因此拓印碑帖,又遍查古籍以修复残缺之处,历经几月,才得此完卷,呈给陛下,望陛下莫要嫌弃。”
  “说的哪里话,朕怎会嫌弃。”皇帝喜不自胜道:“盈儿乖巧纯善,文蕴内敛,阮妃,是你教的好啊!”
  阮妃腮上微红,她颔首福一福:“陛下谬赞。”
  皇帝道:“朕也许久不曾厚赏盈儿,这有新上供的青芒,你母子二人取一个回去尝尝鲜,盈儿如此瘦,平日吃食若有不周,告诉朕便是。”
  阮妃受宠若惊,刚要拜倒,忽听皇后道:“陛下,我记得盈儿龈齿生疮,先前还找太医瞧过,太医让他少吃甜酸之物。”
  皇帝诧异道:“哦?有这等事?”
  皇后笑道:“臣妾是后宫主母,这些事自然了然于心,所以青芒啊盈儿还是吃不得的。”
  皇帝皱眉看向阮妃:“盈儿有这等病症,你竟不告诉朕?”
  阮妃没料到会被诘问,一时怔住,顾盈却拜倒,温声道:“回父皇,有龈齿病症的并非儿臣,而是母妃,母妃陪儿臣熬夜修帖,辛苦劳累所致,只是母妃隐忍,不愿瞧病,儿臣才擅作主张请了太医。”顿了顿他道:“这青芒我母妃吃不得,母妃不吃儿臣又怎能独食,所以父皇还是将青芒赐予皇后娘娘吧。”
  皇帝道:“那你可还想讨些别的赏赐?”
  顾盈道:“父皇这般问,那儿臣斗胆希望父皇能亲自指点儿臣骑射,儿臣想一睹父皇马上英姿。”
  皇帝龙颜大悦,抚掌笑道:“盈儿必能成为允文允武的贤才,朕准了,明日朕便亲临捷兰围场,教你射箭!”
  顾盈谢恩,此时皇后道:“陛下,那这青芒。。。。。。”
  “赏给行渺吧。”皇帝摆摆手。
  皇后顿时喜形于色:“臣妾替行渺恩谢陛下。”顿了顿,她望着那最后一个青芒,口中道:“行渺的儿子刚满月,小儿想讨个恩赐做彩头。。。。。。”
  皇帝置若罔闻,五指轮番敲击桌案:“郎喜!”
  “唉!”郎喜低眉顺目进来道:“皇上您吩咐!”
  “最近那个那个那个!”皇帝扶额不耐道:“无极殿里那个谁!”
  “七殿下。。。。。。”郎喜小声道。
  “没事你提他名字!”皇帝怒道:”听着朕心里就堵!”
  郎喜哆嗦道:“奴才有罪!”
  皇帝揉着眉心说:“这个青芒,跟今天的午膳一起送到无极殿去,盯着他吃掉,听见了吗!”
  郎喜连声应着,屁滚尿流下去安排了。
  皇后僵在原地,脸上尚未凋零的笑容极为滑稽。
  阮妃带着顾盈适时退出了养心殿。
  途中,阮妃红了眼眶:“盈儿,母妃对不住你,连个封赏之物也不能替你争得。”
  顾盈摇头道:“母妃,您看皇后娘娘贪看的神色,她看中的东西,落在咱们头上就不是封赏,而是罪过了。况且。”他微微笑道:“青芒有什么好吃,孩儿更喜欢葡萄呢,咱们那儿葡萄可多呢!”
  阮妃笑着摸了摸顾盈的头。
  忽然,她驻足道:“方才皇上是不是赏了青芒给你七弟?”
  顾盈道:“是。”
  阮妃道:“我记得从前七殿下有荔枝藓?有一回皇上与霜妃共摘荔枝,摆了一桌荔枝筵,他发的厉害浑身都肿了。”
  顾盈沉吟道:“母妃的意思是?”
  “荔枝生于南国,青芒亦生于南国。”阮妃素手捏着下颌:“会不会。。。。。。”她摇头道:“许是我杞人忧天,咱们先回宫吧。”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码字真是orz
顾歧:我爹连我什么过敏都不知道。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皇帝:这就是你天天气我的理由?
都看到这里了不考虑收一个藏嘛!

  ☆、第十五章

  顾歧晕在无极殿里是被阮妃发现的,彼时顾歧浑身起疹,浮肿,呼吸困难,幸得阮妃与顾盈携了太医及时赶到,才保全了一条小命。
  皇帝得知此事大惊,一问太医才知是那恩赐的青芒出了问题,心中愧疚难当,立刻着意拟旨解了顾歧的禁足。
  然而旨意尚未拟完,皇后便得到风声,不紧不慢的带着一碗羹汤去了养心殿,苦口婆心道:“皇上不可冲动行事啊!”
  她也不知说了什么,竟让皇帝打消了赦免顾歧的念头。
  阮妃与顾盈二人守着顾歧,没等来解禁旨意,却等来了把顾歧送回无极殿的太监。
  阮妃煞是吃惊,可定下心来细细一想,便猜到了七七八八,后她又从郎喜那儿得到了验证。
  “可怜的孩子。”阮妃感喟又无奈,她有些不敢往深远了想,忍不住拉住顾盈:“盈儿与本宫尚能相互扶持,若一日本宫不在,怕是盈儿也会同七殿下一般,实在是唇亡齿寒。”
  顾歧病的突然,治的不为人晓,被送回无极殿更是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这事宛若风过疏竹竹不留声般被压了下去。
  顾盈于一日清晨悄然摸进无极殿,只见曦光中有淡淡的浮尘跳跃,宗祠牌位参差林立,了无人气,唯高高的横梁上挂下一条修长的腿,一下一下的踢着椽木。
  素闻老七顽劣,却不曾想别有一番意趣,顾盈仰头道:“七弟,坐那么高仔细摔着。”
  顾歧前倾半身,低头,在淡金色的晨光中与顾盈对视,一冷俊潇洒一疏朗和煦,定定的看了片刻,顾歧道:“摔不着的。”
  顾盈道:“我这样同你说话,脖子酸得很。”
  顾歧想了想,纵身跳下来,顾盈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顾歧自高处落地却十分轻盈,紧裹着小腿的靴子与光洁的地石触碰,发出悦耳的“啪嗒”一声。
  顾盈微微松了口气,半是庆幸半是艳羡道:“七弟好身手。”眸光一掠,定格在顾歧手上,少年握着一把形状独特的刻刀,另一手握着一段腕臂粗细的木料。
  “这是何物?”顾盈奇道,说完他便有些后悔,觉得太过唐突,在他懊恼之际,顾歧却不甚在意道:“木雕。”
  “木雕?”顾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凝眸追问道:“七弟竟还会这稀罕技艺。”
  “以前学的。”顾歧低头道:“可是学的不精,雕的不像,浪费木材罢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口气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惆怅,话音未落,抬手便要将那木材丢弃,扬起的一瞬间,顾盈看见了另一端镂空下去的轮廓,金色的光渗透进来,慢慢的包住那纤毫毕现的眉眼,顾盈怔了怔脱口道:“你雕的是,霜妃娘娘吗?”
  顾歧动作一顿,回眸,语调微扬:“你看得出来?”
  他拥有一双极有韵味的桃花眼,长眉入鬓,这张脸即便没什么表情,顾盼间也是冶丽多情的,十五岁的少年稚气犹在,他瞪一瞪眼挑一挑眉,面孔生动了许多,俨然是天真的向兄长寻求肯定。
  顾盈莞尔,点头。
  那段木料便因顾盈的一句话苟活了下来。
  顾歧盘膝坐在蒲团上,专心致志的继续雕刻,木屑旋转着落下,如雪片翻飞,顾盈抱膝坐在另一个蒲团上,只觉殿内萦绕着淡淡的异香。
  “这是什么木料?”他问。
  “香樟木。”
  顾盈闻言略有诧异,一手捏着下巴沉吟道:“香樟木珍贵,能驱蚊虫,宫中所植数目有限,大多在父皇养心殿后。”
  “恩。”顾歧专注的用刀背锉着边缘,将那小像打磨的圆润,含糊的应着。
  “你翻墙出去砍的?”顾盈慢慢瞪大了眼,眸子里的担忧之色一览无遗:“那父皇岂不是——”
  “我没动养心殿的,你放心。”顾歧歪着头,低眉顺目的显出几分乖觉,顾盈看他说的认真,不似作假,这才松一口气。
  “但是我砍了龙泉御樟。”顾歧忽然挑唇,旋颈深深的看了顾盈一眼,露出一个充满了恶意的邪肆笑容。
  这笑容既像是个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又像是个挑衅得逞的阴谋家,顾盈如遭雷劈,猛地从蒲团上站起身,愕然道:“龙泉御樟?!不会是。。。。。。是那个。。。。。。。”
  “就是那个。”顾歧漫不经心的说:“就是那棵被父皇亲笔提名,还赐封号为‘百年樟圣’的老樟木。”
  皇帝做太子时曾居住在东宫龙泉殿,殿外有一棵老樟树,传说当年有人联合内外给龙泉殿的壁内柱上涂满了甜蛇浆,吸引四面八方的毒蛇游入龙泉殿,意图谋害太子,千钧一发之时,忽而老樟木枝叶生发,自窗缝檐隙探入,风震叶冠,催得异香满庭,生生逼退了蛇群。
  后皇帝做梦,梦见樟木下有一浑身发光的鹤发老人冲他微笑,跺一跺脚便遁入土中不可见,皇帝醒来深有感喟,称此樟有灵,负救命之恩,遂大力培植,又题字“龙泉御樟”,佐立丰碑,封“樟中之圣”,自此闻名遐迩。
  顾盈急了,出手抓住顾歧的手臂道:“那棵御樟父皇尊敬有加,你砍了怕是要吃大罪!”
  顾歧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且不说所谓‘救命之恩’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那老樟木我不过取其一段枝丫,又不妨碍生长,若因为一截树枝就降罪儿子,岂不是荒谬。”
  顾盈被他弄得语塞,彻底领教了这位幼弟的性子,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担忧重重:“七弟,父皇毕竟是君王,伴君如伴虎,不能太苛求是非对错,君王有时错了,那也是对的。”
  “比如这次逼我食青芒一事?”顾歧似笑非笑。
  顾盈没想到他如此直白,张了张嘴道:“父皇他本是好意——”
  “我想想。”顾歧将刻刀在指间转了一圈,他一点也不怕被割着手,平声说:“皇后娘娘一定对父皇说,陛下乃是一片好意,即便顾歧他真的生来对青芒排异,陛下本不知晓,自古不知者无罪,断不能让一个意外掩盖了陛下的拳拳爱子之心,传出去怕是要留人话柄,陛下金尊无暇,决计不能给小人抹黑妄议之机。”
  顾盈哑口无言。
  他今日来原本是打算告诉顾歧这件事,但他生怕顾歧因此愤怒悲伤,迟迟不得开口,却没想到顾歧一早就猜的这般精准透彻。
  “那你还。。。。。。”他颦眉道:“父皇怕是更加不会宽恕你。”
  “我不需要他宽恕。”顾歧说:“错的从来不是我,我问心无愧,在无极殿里反倒六根清净,至于这个。”他举起那段香樟木,女子轮廓大致已成,惟妙惟肖,呼之欲出,翩然生姿,他低声道:“我替他行未完成之事,更加不是错。”
  他行事乖戾任性,言语却是异常的冷静,这样的强硬果敢,依稀却有皇帝的影子。
  顾盈默然。
  “谢谢你,五哥。”顾歧冲他微微一笑,这个笑容纯净温暖:“你与阮妃娘娘的恩情,我记在心里,可你实在不必再管我。”他迅速收敛了笑意,恢复了平日了不近人情的样子。
  顾盈皱眉,瞳中浮现出无声的坚定,此时殿外有内侍来送饭,他不得已离开了无极殿。
  他将这些事与阮妃说,阮妃若有所思,半晌她柔声安慰道:“皇上现在也少去龙泉殿,想来不会很快发现,你也莫要太过担心了。”
  不料没过几日,皇上心血来潮游经龙泉殿侧,赫然发现御樟断枝,雷霆震怒。
  一查之下,七皇子顾歧又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逆子!”皇帝将镇纸狠狠的丢在地上,摔的粉碎:“他就是故意气朕!!朕从来没有过如此离经叛道的儿子!枉顾祖宗规矩,可恶!实在是可恶!!”
  郎喜对着一地锋利碎石瑟瑟发抖,他心想皇上怎么就突然想去龙泉殿了呢?偏又赶在这时候。
  “杖责!”皇帝气得浑身发抖:“老七不打不成体统,立刻执行!”
  郎喜“扑通”一声跪下道:“陛下三思啊!七殿下才十五岁,之前刚生了藓病,身子骨孱弱,杖责怕是要出事儿啊!”
  “他就是仗着朕心软,拿他无计可施,才为所欲为骑到朕头上!”皇帝指着郎喜的头顶厉声道:“郎喜你再敢多嘴替他求半句情,朕连你一起打!”
  郎喜霎时噤声,半身伏地,冷汗涔涔而下。
  便在这时,门外人通传:“阮妃娘娘到——”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天天被老七气得肾疼。

  ☆、第十六章

  皇帝正在气头上,叉腰摆手道:“不见,你告诉阮妃,朕晚点去看她。”
  郎喜麻利的爬起来,疾步出去,半晌硬着头皮折返回来道:“阮妃娘娘有要事禀报。”
  皇帝皱眉,改两手叉腰,在原地转了半圈,宛若将怒气生生吞回肚子里一般,扬了扬下颌:“宣。”
  阮妃婷婷袅袅而入,她一袭水绿荷色,眉目低敛,足下轻盈无声,着实是一个柔婉而静谧的女子,皇帝紧皱的眉峰稍稍松开,沉声道:“不必多礼,何事?”
  阮妃斟酌了少倾,不多绪言,开门见山道:“陛下,您可还记得三月前大朝会,靖州、湖州两州节度使动粗一事?”
  皇帝微有诧异,挑眉:“记得,怎么?”
  阮妃道:“臣妾自知后宫不得干政,可事态从急,顾不得许多。”说完,她命随从呈上一檀香木盒,温声道:“还请陛下过目。”
  盒子内有厚厚一摞书信,皇帝草草翻了一翻,猛然变色。
  “许隆昌和姚帆,横跨两州擅自结兵,他们要造反吗?!”
  阮妃道:“岂止是结兵,靖、湖两州附近的百姓都已经经过他们的武力镇压,许隆昌甚至寻了文墨先生起草新法,大有拥地自治的意图。”
  皇帝细细翻着来往书信,抄底查看日期道:“截止大朝会时他们已经来往了足有半年。”
  “是的。”阮妃道:“只是越往后,许、姚二人越发谁也不服谁,看似联合实则矛盾重重,因而新法一事迟迟不得落实,在大朝会上更经不起七殿下的两句激将,当场便翻了脸,臣妾想他们是天高皇帝远的野惯了,忘记天子威慑,才会如此放肆。”
  “朕便得了一个缘由将他们逐出都城。”皇帝一忖之下低声道。
  “节度使朝京是准许带兵随侍的,倘若真有异心,实在叫人后怕。”阮妃道。
  皇帝沉思道:“如此大事瞒的密不透风,靖、湖二州巡抚官员是装聋作哑还是为虎作伥,朕需要彻查。”顿了顿,他转动目光,审度着阮妃的脸:“你又是如何知晓此事?”
  阮妃早有准备,条分缕析的答道:“臣妾父亲告老还乡后便四处游历,在官道上无意间撞见靖州军北迁,留了个心眼打听才得知了此事,书信的获得委实花了一番功夫,还望陛下宽恕臣妾插手政事之罪。”
  皇帝摆摆手。
  阮妃抿唇一豫,又慢慢道:“七殿下是皇上看着长大的,虽行事叛逆些,本性并不坏,臣妾猜想大朝会时他是否是察觉了端倪才故意为之,实则是为了保护陛下。”
  “你好像很喜欢老七这个孩子?”皇帝侧目道。
  阮妃微微一怔,小声道:“臣妾只是看他早年丧母,身世孤苦,又与盈儿年纪相当。。。。。。”她忽觉失言,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臣妾并没有指责陛下的意思。”
  “无妨。”皇帝破天荒的没有动怒,只是抬眸看向窗外,风吹叶落,枝头茂盛不再,时节更替如人事转圜,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而他深爱的女人也就在那一眨眼的功夫,化作了泡影。
  “朕。。。。。。”皇帝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朕不说,他也不说,只会像个小牛似的用角顶朕,难道不知道朕的角只会比他更硬更尖锐。”他颔首,轻轻的抚平案上宣纸一角:“禁足朕是不会解的,关他一年,让他长长记性,见欢你受累些,没事去看看他,开解开解,最起码让他懂得‘易地而处、通情达理’这八个字怎么写。”
  闺名已是太久太久没有被人提及,阮妃略有恍惚,但很快,她莞尔微笑,眼眶红了红,再拜倒:“臣妾遵旨。”
  几日后,皇帝赐了荣王顾行湛以尚方宝剑,命他远下靖、湖二州查访当地人文风貌,对于缘由不加赘述,此举无疑是赋予了顾行湛莫大的信任和权力,皇后听闻后惊喜谢恩,反复叮嘱顾行湛务必查的仔细,不要遗漏一丝一毫的破绽,令皇上失望。
  不日顾行湛便率领一小支精兵队离开了长安城,他这一走,收紧在皇城中的一根无形的线稍稍松落了一分。
  这段时日,得了皇帝私下准许,顾盈便时时溜进无极殿。
  当惯了孤狼的顾歧始料未及,更是不习惯突然周围多了个人,还总小老头似的絮絮叨叨。
  “七弟,低头驼背会致腰颈劳损,你注意些,坐直了。”
  “七弟你是不是又熬夜了,五哥跟你说过熬夜伤肝肾,瞧你眼眶都是青的,喝些枸杞决明子茶,明目健脾。”
  “七弟你躲在功德箱里做什么啊?叫五哥好找,五哥如果不找你你岂不是要憋死在里头?”
  “七弟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是你兄长,长你足足两岁,照拂你是应当的,咦?你该不会是为了躲我吧?”
  “七弟,五哥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别那么生疏,笑一笑。”
  阮妃是江南女子,婉约又多情,顾盈继承了她母妃的特质,说话斯文慢调,每每看着人的眼神光都充满了无辜和纯良,叫顾歧无法生厌,但皇室孤狼终归还是笑不出来,他拉长着一张脸道:“五哥,你总和我相与,旁人会以为阮妃娘娘是想笼络我,太危险了。”
  听得他唤“五哥”,顾盈一乐,歪头道:“你这么想?”
  “没有。”顾歧摇头说:“若想笼络我,应该选在我母妃去世未几的时候,那时父皇愧疚最盛,对我最是宽容无咎,眼下不是个好时机。”
  “你不这么想就好。”顾盈微微笑道,他低头琢磨了一下:“七弟,有件事我很奇怪,你是怎么发现靖州湖州的两位节度使有所不寻常的呢?”
  “很简单。”顾歧目光一凝,声音现出棱角:“我看见那二人入宫见面时行了个常礼。”
  顾盈愣了愣,当即恍然。
  “靖、湖二州又不是接壤邻里,三两步便可达,这二人若不是私下会面颇多,会熟到见面只行个常礼?”顾歧不乏讥诮:“两州节度使没事碰头会面,难道会只喝茶吗?”
  顾盈对他油然而生一股钦佩,又惋惜道:“那你为何不与父皇说清楚。”
  顾歧抱着茶盅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不想。”
  半年后,顾行湛飞鸽传书入京,将查访所得尽数上报,他雷厉风行,恩威并施,将靖、湖二州上下梁翻了个底儿朝天,拔出萝卜带出泥,毗邻有想分一杯羹的官员也通通吃了挂落,轻者治了欺瞒不报之罪,重者冠以谋反大罪,押解回京。
  书信中提及许隆昌贼心不死,试图将他们一行人扣押,双方不得已交战,顾行湛以尚方宝剑斩下许隆昌的头颅,血溅三尺,威慑众人,这才平复了骚乱,信中赘述不多,截然可见当时情况之危急,皇帝深感欣慰,对频频拭泪的皇后道:“你替朕生了个好儿子。”
  顾行湛一跃而成皇帝心尖上的天之骄子,人还未归,礼物和奉承已如流水般涌入了荣王府和凤仪殿,而在皇城一隅,有阮妃和顾盈的照应,顾歧在无极殿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就在他以为日子会继续顺遂下去之时,无极殿突燃大火,阖宫震动。
  那时距离他解除禁足还有不足两月,在那场大火中,顾歧雕刻的霜妃小像尽数成灰,根本抢救不及,他疯了似的冲回火场时顾盈为了阻止他一并冲了进去,不幸被坠落的横梁砸中,自此变成了个残废。
  一切的一切,自此开始,分崩离析。

  ☆、第十七章

  苏敛睡醒时蹬了一下腿,又摸了一下枕畔,空的。
  她迷迷糊糊的想,不该是空的吗?有什么可奇怪的。
  旁边的枕头上似乎还遗留着某个人的体温,她拍了拍枕头坐起来,听见敲门声。
  “苏大夫?”升平礼貌的问:“醒了吗?”
  苏敛:“嗯嗯嗯你等下!”
  “不急,你慢慢来。”升平好声好气的说:“你好了就唤他们一声”
  苏敛敷衍的答应着,跳下床,洗了把脸又对着镜子麻利的整理了下头发衣裳,这才拉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几个小二串接着串,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
  “哎你们——”苏敛瞠目结舌,下意识的靠边站,眼看着炸的金黄的油条,冒着热气的松软的馒头包子,绵绵浓郁的豆浆,琳琅满目摆了一桌。
  “客官慢用。”几个小二面无表情又不失礼貌的说。
  这大概就是□□过和没□□过的区别吧。
  苏敛呆滞:“喔。”
  升平在楼下寻了个空位坐,一边挠着头一边寻思,许久他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感觉哪里不对。
  怎么搞的跟刚侍寝完似的?
  那自己岂不是成了那个伺候新人儿的公公?
  升平骤然感到一阵恶寒,犹如到了隆冬大雪天。
  那厢苏敛也是忐忑不安,她对着一桌丰盛的早膳咽了口唾沫,贴着墙壁绕至门前,摔门而出。
  “小公公!”苏敛“蹬蹬蹬”蹿下楼,皱着眉问:“顾歧呢?”
  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公公”的升平难掩沧桑道:“主子有事,先回去了,让小的照看着苏大夫,护送苏大夫回去。”
  “说走就走。”苏敛嘀咕:“什么人啊,一点儿情面都不顾,好像还说要送我回去呢,话都说到狗肚子里去了。”
  升平:“。。。。。。。”
  我是不是应该改口了?升平想,还叫什么苏大夫。。。。。。。但是不叫苏大夫应该叫什么?
  他绞尽脑汁,苏敛已经招呼了小二上去帮她把吃食都打包,用两个提篮提溜着,喜气洋洋的辙回来。
  升平要替她拎提篮,苏敛挥挥手道:“不用麻烦,我拎得动。”她十分享受这种满载而归的感觉,欣慰的说:“我家洋毛子和小胖墩都有口福了,哎小公公,你家主子生的玉树临风,出手又慷慨,还娶不到媳妇儿是不是因为嘴太毒了?”
  升平:“。。。。。。。”
  苏敛腾出手拍了拍他的肩,满眼体谅:“你不用说话了,我懂了。”
  两人信步走回杏林堂,却发现杏林堂门前围着两拨人,一副要吵起来的样子。
  一人道:“老詹,前天你就说敛敛不在,昨天你也说敛敛不在,今天总不至于还不在吧!”
  另一人道:“你这不厚道了哇!看不上咱们就直说,这拖来拖去吊谁的胃口呢?”
  詹平急道:“真不在,不骗你们。”
  邵小胖气道:“你们提亲的怎么凶的跟上门讨债一样?会不会说话!”
  那人又道:“真把自己家的姑娘当金枝玉叶啦!藏着掖着小心变成老姑娘嫁不出去!”
  詹平脸都气白了,平时好声好气,这会儿径直伸手将那人往门槛外推:“请你离开!我们敛敛就是金枝玉叶,不嫁给你这种粗人!”
  邵小胖呸道:“就是!上门提亲彩礼都不带!还真以为两对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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