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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怼人会死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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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儿臣有事先行一步。”他拱手道,不等皇帝发问便起身离座。
  “你放肆!”皇帝震怒:“顾岐你给朕站住!”
  荣王道:“是啊七弟,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好歹都是你的长辈,难道是给你陪酒的吗?”
  顾岐回眸,没看皇帝却先看了荣王,眼神中半分怯意也无,如冰川深海。
  “儿臣会回来向您赔罪的,父皇。”他说:“今日主角本也不是儿臣,还是莫要让儿臣败坏了各位的兴致。”他似意有所指,头也不回的走了,皇帝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半晌沉吟道:“行湛。”
  “是,父皇。”荣王应道。
  “以后顾岐的终身大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皇帝靠在椅背上慢慢道:“随他去吧。”
  荣王面色一僵,讪讪应了,坐回原处。
  顾岐在宫中疾步行走,升平紧跟着半步也不敢落下,顾岐凝重道:“闹到大理寺,她是不知道避嫌,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们父女俩是吗?”
  “肖小姐想必也没想那么多。”升平道:“但肖小姐言辞中对苏大夫颇多不满,我猜可能是因为这个。”
  “女人真的是。”顾岐摇头,升平道:“也不知苏大夫给肖老爷子动刀进展如何,若是动了一半被抓,肖老爷子岂不是不好?”
  他每多说一个字顾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升平道:“主子,那我们现在是去静和居还是。。。。。。”
  “去大理寺。”顾岐斩钉截铁。
  升平一阵讶异,却也不多问,跳过此例,似是叮嘱:“主子,小的再多嘴一句,您当真不与陛下再交代几句?就这样匆匆走了,怕荣王殿下借题发挥。”
  “他今天该发挥的也都发挥完了。”顾岐不以为然的冷笑:“我性子使的那么明显,父皇是个聪明人,会明白的。”
  升平略略一想,恍然,的确,平日无甚交情,皇上和太后尚不急,异母兄嫂强行配许实在是太刻意了。
  此时,大理寺的牢房里,苏敛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用一张打了很多补丁的破被捂住头面。
  她是真的很喜欢捂住头面,害怕的时候捂,烦人的时候捂,捂住了就连日月也可以不看,蜗牛似的安全一阵子。
  这张破被子也不知道多少人盖过,多久没洗了,一股酸馊味儿,唤作平时苏敛会尖叫着让邵小胖拿去烧了,但此时她管不了那么多,一来这牢房稻草堆里百无禁忌的爬着各种虫蛇,二来外头那个狱卒的眼神实在令她毛骨悚然。
  好像一夕回到了从前的慕容府,隔着一扇窗,慕容卓用厚腻的目光盯着她看。
  这是间临时关押的牢房,不分男女,鱼龙混杂,进来的时候苏敛就亲眼看见一狱卒将一女囚骗至门边,用镣铐拷在柱子上,上下其手的玩弄,四面八方投来的都是野兽似的兴奋目光,无意间添油加柴的助长了这等恶行气焰,女囚哭成了个泪人,却无力逃脱,只能待那狱卒玩腻了替她松铐。
  “吃饭了。”狱卒“咣咣”敲着梆子:“过时不候。”
  这话像是对她说的,苏敛一动不动,那狱卒见来硬的没用,又引诱似的小声说:“小妞,吃饭了,你不饿吗?饿瘦了哥哥心疼的。”
  苏敛充耳不闻,她晓得这狱卒不敢擅自开门,所以千方百计引人靠过去,趁机揩油。
  五脏庙闹的起劲,满腹酸慰,苏敛有点后悔出门的时候没听詹平的多吃几个馒头,随后又混混沌沌的想,姓顾的果然不是好东西,刚才跟邵小胖说得够清楚了吧,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能不能拦住詹平。。。。。。。
  那狱卒似乎失了耐心,咒骂了两句一脚踢翻了碗,又骂骂咧咧的走了,苏敛捂出一身的冷汗,随后悲观的想,难道要死在这里了?未免太冤枉了。
  她饿着肚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不知几时,牢里传出打斗声,一路闯进来在耳畔炸开,苏敛惊坐起,掀开被子发现火光曈曈,刀光剑影,她脑子飞快的转动,蹦出一个结论:有人劫狱!

  ☆、第七章

  非但不觉恐慌,她反倒生出狂喜之情,连滚带爬的摸到门边,放眼看去,只见蒙面黑衣人与狱卒杀成一团,血光飞溅,苏敛闷声看了片刻,双方势均力敌,只是有狱卒溜出去通风报信了,怕是待会儿便会有援军到,念至此,她心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蒙面人窜过身前,苏敛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那人厉色回看,反手提刀就要砍,苏敛大叫:“兄弟!自己人!我是你们主子的女人!带我一起走啊!”
  那蒙面人的刀悬在半空中,愣怔的看了她足有半刻,苏敛心中百转千回,心想管他什么亡命之徒,先出去再说,又黏黏糊糊含泪道:“我怀了他的种!你们不能不管我!”
  那蒙面人半是被她的脸和演技迷惑,信以为真,哑声道:“待我先去救大哥,待会儿来救你。”
  苏敛指道:“钥匙在那边门上,你去拿钥匙开门快些,啊兄弟,能不能把刀借我防身,我好怕那个狱卒抓我当人质!”
  果真,钥匙挂在几步开外之处,那蒙面人对她更加信任,点点头卸下佩刀,扑出去拿钥匙,苏敛接了刀,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斩向铁锁,“锵啷”一声,锁链应声而断,苏敛拔腿就跑。
  饿及腿软,她连跑带摔,几次踩踏肢体,不知其人死活,杀声震天,她莫敢逗留,连大气也不敢喘,几次刀锋近在咫尺,好在都是断发之祸,推搡穿梭,冲至牢外,得见天日的瞬间,苏敛只觉得许是把一生的好运都用完了,身体里一根紧绷的弦颤巍巍断了。
  她瘫坐在地,茫然四顾,东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怕是援兵到了,苏敛喘了几口气,强撑着爬起来。
  她拐进两墙之间,忽而自暗处生出手捂住她的嘴,往后拖了,小路尽头停着一辆马车,苏敛被提到马车跟前才被松开,闻得几人道:“大嫂带回来了!”
  苏敛:“??????”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马车里的人先撩开帘子,莫名其妙道:“什么大嫂?”
  “大哥,她说她是您的女人,还怀了您的孩子。”那人说着说着有点回过味来了:“难道她信口胡说的?”
  苏敛:“嘿嘿嘿。。。。。。”
  她觉得这大概就叫前脚出狼窝后脚入虎穴,运势坎坷,不若闭眼等死,忽听马车里那男人道:“家事先不急着处理,赶紧走,别叫朝廷走狗追上了。”
  苏敛一愣,就被赶鸭子上架似的推进了马车,马车里狭小,那男子脱了上半身的衣裳,露出一身黝黑皮肉,青紫伤疤遍布,他面不改色的拧开一瓶疮药,开始自己给自己推拿。
  苏敛缩在车厢一隅,听他硬声道:“我的确缺个替我生儿育女的女人,我不知你来历,但无妨,你跟了我梁景,自此前身事都作古,我给你取个新名字,给你个新身份,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
  “生儿育女”四字一出,苏敛便坐不住了,双手合十道:“好汉,之前都是误会,你大人有大量,莫太当真吧。”
  “你耍我?”梁景阴测测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滥杀无辜,但最恨人欺骗作弄。”他足尖一踢,将匕首踢到苏敛跟前:“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
  顾歧赶到大理寺时,已是一片狼藉,大理寺卿面色青白,汗珠子顺着下巴颏低落,看见顾歧时更是震惊不已,腿一软跪下:“七殿下,是是是是我们的疏漏,请七殿下恕罪!”
  “秋后算账。”顾歧说:“早上关进来的女大夫现在人在哪儿?”
  大理寺卿听到“秋后算账”先是松了口气,忙转身吩咐道:“快去带苏大夫来。”
  没人动弹,半晌一人讷讷道:“那个女大夫和。。。。。。。和梁景都没了。”
  大理寺卿惊道:“什么叫都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梁景一行乌合之众给劫走了,当时太乱,没注意。。。。。。”他话音未落便被顾歧揪住了领子,顾歧个儿高,竟活生生将他拎的踮起脚。
  “没注意?”顾歧皱眉:“没注意?”
  他简单的重复着三个字,似是轻描淡写,却威压毕露,冷若寒霜,大理寺卿早已站不住,连声道:“七殿下面前你也敢藏着掖着,还不说实话!”
  “依稀看见梁景的人往西边去了,当时没顾上追。。。。。。眼下在何处当真不知!”
  顾歧松手,那人跌坐在地上忙改跪下,顾歧再没多看一眼,冷声道:“升平,全部按照渎职定罪,交给你处理。”
  苏敛望着那把匕首,迟迟不动,许久她慢吞吞道:“我的确怀了孩子,这不算撒谎,而且庶子无辜,你说你不滥杀无辜的。”
  梁景穿衣服的动作倏地停住,睇了苏敛一眼,看她拧着膝头布料,倔强而强作镇定之态甚为动人,忽而笑起,展臂扑上去。
  苏敛大惊,闪身要避,奈何马车内空间有限,梁景身材魁梧,如饿虎扑兔,毫无还手之力,她被拖回来摁在榻上,梁景滚烫的呼吸洒在脸上,裹挟着雄性的腥膻和汗味,充满了侵略性,苏敛厌恶的别过脸去,勉强笑道:“好汉,我。。。。。。我不能。。。。。。”
  “你这个小女子,敢跟匪头讨价还价,满嘴跑马。”梁景贴着她细腻的颈子说:“看你的反应,像个雏儿。”
  “我。。。。。。我肚子疼!”苏敛混不要面子的嗷嗷叫:“我要小产了!”
  “不怕,这样我也不用替别人养孩子。”梁景低笑道:“你会有属于我的孩子。”
  苏敛对“生孩子”三个字抵触的不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发现自己满腹的馊主意此刻真真是一个也派不上用场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梁景解开了她的衣扣。
  “嗖”,一支羽箭穿窗而过,随后马儿嘶鸣,行驰的马车剧震。
  梁景警惕的抬起头:“怎么回事?”
  外面人似要掀帘禀报,梁景厉声道:“不许动。”随后翻身挡在车帘与苏敛之间。
  苏敛心说你丫这时候还挺有风度,忽而又灵光乍现,大声道:“是我相好的来救我了!贼头你识相的赶紧放了我!否则我相好的跟你没完!”
  前一刻还是好汉,后一刻变成了贼头,梁景皱眉瞪她,满心想将这个小妮子就地正法了,又是一支箭射入,这下并非两窗对穿,而是钉在了车厢上,外头一人道:“梁侍郎,顾某骑射不佳,你若再不出来,误伤了可是大大的不值得。”
  苏敛脑门青筋跳动,怒从胆边生的挣扎起来:“这个混——死鬼!”她觑着梁景的眼神,极自然的过渡了称呼:“居然还有脸来!”
  官道边,十余山贼刀剑相向,顾歧一手勒马,一手持弓,居高临下,仿佛并非孤身一人,而是带领了十万雄兵一般,冷月霜晖洒落在他肩头,衬的他神色淡漠且镇定。
  车帘挑起,自马车里跳下一个魁梧男人,提小鸡似的提着一个少女,顾歧目光微微一动,听梁景笑道:“早没有梁侍郎了,如今只有慕容侍郎,慕容泰安与人勾结,买官构陷,朝廷视而不见,我只能报效绿林草莽了。”
  苏敛闻之一怔,扭头道:“你说慕容泰安的官是买来的?”
  “你别插嘴。”顾歧喝道:“梁景,新仇旧恨自有人跟你算,但不是我,我只要你手里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梁景似笑非笑,低头道:“他当真是你的相好吗?我看他跟我比,也半斤八两,与其到他跟前再扯谎逃脱,不如从了我。”
  苏敛咬牙切齿:“。。。。。姑娘就姑娘,加个小字你会爽一点是吗?”她忍无可忍的冲顾歧咆哮:“死鬼!快救救我们母子俩!”
  “死鬼”二字如旱天惊雷,直挺挺劈下来。
  顾歧:“?”
  他一张宠辱不惊的俊脸上难得的闪过懵逼的神色,竟然还回头看了看。
  “别看了!说的就是你!”苏敛叫的脸红脖子粗,心一狠豁出去了:“你这个负心汉!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甩锅吗!我除了你哪里还有过别的男人!”
  顾歧:“。。。。。。。你吃错药了吧?”
  苏敛心里叫苦不迭,面子上继续悲愤交加:“你真的是个杀千刀的,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看上你!你要见死不救吗?好啊!那与其让我跟这个贼头受辱,我现在就自戕,一尸两命!叫你后悔!”她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来,挣扎着就要去撞树。
  顾歧的表情更难看了,梁景一手制着苏敛,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顾公子,小姑娘说怀了你的孩子,今天为了保全你的血脉,谎称是我的女人,让我的弟兄们救她突围,这般忍辱负重又情深义重的女人,你还要不要?”
  顾歧:“。。。。。。”
  这种印堂发黑嘴角抽搐的表情苏敛似曾相识,满满都是呼之欲出的“我不认识她就此告辞”。
  梁景感觉到怀里剑拔弩张的少女慢慢的萎靡了,像是个软了的柿子,不禁得意:“顾公子,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要了,梁某笑纳,你放心,我不会嫌她嫁过人,定会对她好。。。。。。”
  “你要让我白跑一趟么?”顾歧开口道。
  “自然不会。”梁景说:“我有慕容泰安买官的证据,可以交给顾公子,去博一个功名利禄。”
  “算了吧。”顾歧说:“这个小丫头我怕你消受不起。”他张弓搭箭:“松手,让她到我这里来。”
  他开弓的瞬间十余山贼纷纷举刃,一触即发,梁景望着姓顾的眼睛,和他表现出来的散漫不同,他的眼神里有独断和威压,那不是寻常人的眼神,梁景摆手挥退弟兄,松开了苏敛。
  苏敛像个蔫了的茄子,被松开了还一动不动,似还沉浸在被抛弃的悲痛之中,顾歧在马上等了很久,耐心告罄,冷声大喝:“苏敛你是指望我用八抬大轿去接你吗?”
  “有!”苏敛如大梦初醒,滴溜溜从梁景身畔滚出去,忙不迭的滚到了顾歧的马蹄子底下。
  “上马。”顾歧不耐道。
  “上不去!”苏敛大声道:“我饿的没劲!”
  “你是力气都拿来干别的事了吧。”顾歧嗤道,但还是翻身下马,抱住苏敛的腰把她托上马背,后又上马,没好气:“搂住我的腰,别掉下去绊着我的马。”
  苏敛试了一下,绝望道:“你的弓箭太占地方了!”
  顾歧:“。。。。。。”
  他耐着性子跟苏练前后换位,苏敛被他圈在怀里,这才稍稍满意:“这个姿势好,舒坦。”
  顾歧:“希望你从现在开始闭目养神。”
  “那不行,我摔下去绊着你的马怎么办?”
  “这个姿势我会在你摔下去绊着我的马之前先把你扔远一些。”
  “哦。”苏敛面无表情:“走吧。”
  顾歧一扯缰绳,苏敛忽然又抓住他的手臂:“等会儿!”
  平生第一次被人使唤当马夫还被磨磨唧唧的顾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见苏敛灵活的从他的胳膊底下钻过去,跳下马,直奔梁景而去,一改方才气息奄奄的模样。
  “梁侍郎!”
  梁景从马车里探出头:“这里没有梁侍郎。”
  “好的贼头。”苏敛说:“你将慕容泰安的罪证交给我吧。”
  梁景略略一哂:“交给你?你有什么用?拿给你的相好立功?我看他生的是大富大贵的面相,怕是用不着吧。”
  “你别管那么多,你交给我,我保证让慕容泰安自食恶果。”苏敛道:“帮你报仇雪恨。”
  梁景沉吟半晌,悠悠道:“你和他有仇?”
  “是,有私仇。”苏敛坦然:“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梁景颔首,坐回马车内:“三日后午时,百歌楼门口见。”                        
作者有话要说:  顾岐:你是戏精吗?
苏敛:。。。。。。为了狗命我可以拼命加戏。

  ☆、第八章【修】

  苏敛再回到顾歧的马背上时神色凝重,顾歧看了一眼远去的梁景之流,轻轻一夹马腹,边慢行边道:“你们谈了什么?”
  “你没听见?”苏敛问。
  “听得不齐整,还是问一句妥当。”顾歧看起来不甚在意:“不说就算了。”
  “你根本不叫顾七。”苏敛低下头,细碎的头发被凉爽的夜风吹得飞舞,似是精疲力尽,声音也失了生龙活虎:“肖小姐说我的契约是伪造的,字是仿的,这里没有人叫顾七。”
  顾歧微微一怔,遂想起走得急,那张一式两份的契约还没来得及交给肖凝,他默了片刻道:“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了。”苏敛低声说:“你知道我的名字住处身家底细,我对你一无所知,这本就不公平,你对你的妻子有所保留,她便对我心存芥蒂,我不会再跟你们这种身份的人打交道。”
  顾歧无言,的确,至始至终还没顾得上问她,颦眉道:“他们有没有对你。。。。。。。”
  话未说全,臂弯一沉,苏敛撑不住睡了过去,斜斜倚在他胸前,发丝如冰凉的流水不经意拂过他的手腕,顾歧收了话语,不再问,勒紧缰绳。
  苏敛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酸疼,床又软的不像话,腰那处像是悬空似的无处安放,她睡惯了硬板床,这会儿再也待不住了,扶着腰从床上爬下来。
  她挪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茶喝,环顾四周,悚然僵硬。
  这富丽堂皇不是静和居又是哪儿?
  习惯居安思危的苏敛顿感警觉,她低头检查了下衣物,幸而完好,随后开始回忆始末。
  正回忆着,门被人敲响,先是“咚咚”两声,随后一连串焦躁的啪啪声,竟是拍门,依稀能听见女子叫喊。
  苏敛茫然起身,拉开门,瞬间被一人扑倒,苏敛“哎哟”一声,只觉得那不堪负重的老腰险些要折断了,仰身跌坐在桌边。
  香风阵阵,熏得她头疼,耳畔是肖凝“嘤嘤嘤”的哭泣:“苏大夫,你救救我爹吧!我爹他不好了!求求你了!”
  肖凝伏在她膝上,如千斤坠,苏敛一手扶额道:“你当初是看着我缝完最后一针才叫大理寺来抓我的,眼下又来叫我作甚,让开。”
  “我不!”肖凝哭泣道:“你既然答应了医治我爹,就要管到底!”
  苏敛:“。。。。。。姑娘,麻烦你也要点脸好吗?”
  肖凝泪眼婆娑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这副泪眼曾还让苏敛觉得可怜,如今只觉得很是恶心了,她刚要再说,没关严实的门被升平打开,升平惊道:“肖姑娘,让你求求苏大夫,你怎么这般求人哪!”他上前来扶肖凝,将苏敛放开。
  苏敛冷眼看着升平,转而望向门槛外现身的顾歧。
  “歧哥哥!”肖凝转头扑进顾歧怀里,哭道:“这个苏敛,她见死不救还辱骂我!歧哥哥,这样的大夫既无医德又无仁心,实在是可恶!我爹他危在旦夕,歧哥哥你想想办法!”
  苏敛一条腿被她压麻,干脆伸直了仰靠在桌边,一手捶着腿一边冷笑:“如果医德仁心等于犯贱,不好意思我真不会。”
  顾歧看向苏敛:“苏大夫,肖老刚喝了半碗骨头汤便呛住了,难以呼吸,请你。。。。。。”
  “我有没有让人告诉你三天之内除了参片吊气连水都不要给他喝?”苏敛老大爷似的换了一条腿捶:“有没有?”
  肖凝讪讪拭泪:“不就喝了半碗汤,有什么打紧的。。。。。。我爹病的那么重还不能喝碗汤了?你分明是找茬!”
  苏敛怒极反笑:“姓顾的,你媳妇儿是不是进来的时候脑子被门夹了?”
  顾歧:“你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行吧。”苏敛说:“有人要找死神仙也拦不了,我话放下了,老头子死活我不管,谁爱管谁管,如果人真的死了,全赖他闺女。”
  “你!”肖凝尖叫,转而抓紧了顾歧胸前的衣裳:“歧哥哥!!这个大夫她诅咒我爹,她禽兽不如!”
  苏敛侧目瞪着顾歧,整个人绷紧在桌边随时准备绕到桌后面去,以防顾歧为了博美人一笑赶鸭子上架。
  谁料顾歧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只垂眸对肖凝道:“你闹够了吗?”
  “闹。。。。。。。”肖凝被他猝不及防的一问冻的浑身一个机灵。
  “也许这就是肖再林的命数。”顾歧的语气骤然变得温柔。
  “歧哥哥。。。。。”肖凝没料到此,瞬间呆住了。
  “肖小姐。”就连升平也不着痕迹的转变了态度,在后面颔首疏离道:“尊卑有别,还请自重。”
  “歧哥哥!”见顾歧当真要走,肖凝扑上去抓住他的袖口,苦苦哀求道:“歧哥哥你不能不管我们父女俩!不能啊!”
  顾歧回眸,冷冽的眼神令肖凝瑟缩了一下,不自觉的改了口:“七殿下。。。。。。”她终于觉得怕了,呜呜哭泣道:“我爹是为了保五殿下才会变成这样,七殿下您忘了吗。。。。。”
  提及此,顾歧神色微有波澜,随后他道:“我会厚葬肖再林,升平,送肖小姐去休息。”
  顾歧一言既出是再无转圜的余地,肖凝哭哭啼啼的被带走了,苏敛还懵在原地,心想:“这上演的是哪一出啊?”
  顾歧掩上门,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苏敛愣了愣,这仿佛是一口真心实意的叹息,原来这个姓顾的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她警惕的退到桌子另一边,看着顾歧转身,坐下,倒茶。
  “怎么你要变卦?”苏敛警惕道:“我苏敛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说不治就不治!”
  “没人让你治。”顾歧说:“不治就不治,原本也不是你的错。”
  苏敛受宠若惊,稍稍放松了些戒备,悄咪咪在顾歧对面坐了下来,圆溜溜瞪着眼瞅他:“你怎么了啊?”
  顾歧默然。
  苏敛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我好像破坏了人家的夫妻感情,还让女婿给老丈人买棺材,这都是什么作孽的操作。
  她惶惶而不安的在桌边对手指,顾歧掀起眼皮:“你这个表情,脑子里又在想什么污秽的内容?”
  苏敛慌忙摆弄了一下脸,像个松鼠:“没有你别胡说。”顿了顿她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颓废的就像是被黑熊抓去擦屁屁的小白兔。”
  顾歧:“。。。。。。出去。”
  苏敛应声滚出门。
  与此同时,静和居门外盘踞已久的影子不声不响的缩回了半截身体,转而驱马去了荣王府。
  “你说的是真的?”荣王洒了一抔鱼食进池子:“老七看上的不是肖凝?”
  “奴才瞧的真真的。”那线人说:“七殿下抱着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回的静和居,后来肖姑娘又哭哭啼啼的出了门,应该是挨骂了。”
  “老七艳福不浅啊。”荣王望着水面上的涟漪笑道:“我原来还以为他是看上了肖凝才千方百计的保肖再林,原来是我想多了,他单单是想要保肖再林,同我作对罢了。”
  “肖再林应是保不住了。”线人说:“我亲眼看见升平去了棺材铺。”
  “那就好。”荣王说:“你再盯两日,务必不能叫肖再林活着,必要的时候补一刀。”
  “奴才明白。”
  线人退了下去,荣王伏在栏杆上赏了会子鱼,忽问:“王妃呢?”
  “回主子,王妃约了乔家千金喝茶,不在府中。”
  “王妃有孕,你们竟还让她奔波劳累?”荣王面色一沉道:“乔氏当真是不明事理,要拜会不知亲自来府上拜会吗?简直毫无诚意。”
  他转身离了鱼池,沉吟,原还想用乔氏挑拨顾歧与肖凝的关系,现在看来却是多此一举,况且乔氏也的确是愚笨无用,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皇帝对顾歧的宠爱源自霜妃,十年如一日的根深蒂固,他想,顾歧迟迟早早,早早晚晚都是一个威胁,他不得不未雨绸缪,储位之争非朝夕之所成,只能徐徐图之。
  棺材定做加急也要两日,顾歧看完了升平带回的订单便应允置办,肖凝哭不动了,昏昏沉沉的伏在肖再林身边睡去,顾歧将她抱去小榻上,盖了薄毯,随后关上门,独自走出了静和居。
  他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漫无目的,脑海里零散的回想起那日胤王的生辰,也是大摆宴席,排场比之宁福宫宴席更大更壮观,遍请皇亲。
  胤王妃的表妹宛郡主忽而寻死觅活,衣衫不整的闹到了皇帝跟前,她哭着说五殿下顾盈借行动不便为由,诓骗她推行轮椅,至僻静处欲行不轨。
  她哭天抢地,说的有模有样,加之宫女儿太监目击者左呼右应,叫人不得不信。
  顾盈低调多年,自双腿残废后更是鲜与人交集,此时冷眼旁观者多,无人替他说话,家丑外漏,皇帝震怒,当众给了他一巴掌,便要将其贬为庶人,以封悠悠之口。
  顾歧姗姗来迟,竭力恳求皇帝三思,至少不应当众发落,皇帝耐不住他求,才同意移驾御书房。
  甫一回到御书房,顾歧便再不能忍,据理力争,他向来不惧天威,与皇帝大吵一架。
  正僵持着,肖再林那半百老头如没头苍蝇似的闯入了御书房,他分明怕得要死,根本不敢看周遭事物,便以额头触地大声道:
  “五殿下的轮椅是微臣亲自设计的,当初五殿下与微臣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双腿残废已是愧对双亲,无论如何不会再烦扰他人,因此特意嘱咐微臣在两轮后方装了一对特殊的刹,旁人是无法从后面推动轮椅的。”
  此话一出,顾歧了然,这刹本是五哥防旁人再害他用的,他宁愿自己驱动轮椅,缓慢前行,也不要旁人推他促他,自残废后顾盈就变了,将聪慧化为谨慎,闭关锁国不与他人来往,谨小慎微的度日,今日却为何又被人所害呢?
  皇帝闻言总算有所动容,他盛怒之下根本没有给顾盈辩解的机会,肖再林不过工部一小小匠人,竟再拜倒:“五殿下为人宽厚善良,决计不会因为身残就自暴自弃,迁怒他人,皇上若不信,亲自试一下轮椅便知。”
  若不是肖再林,宛郡主与胤王的私情不会被揭露,原是胤王不肯纳宛郡主入府,致使其心生怨恨,恰巧在莲湖旁看见了玩耍落单的胤王庶子,意图推小儿下水,被顾盈发现阻拦,宛郡主怕东窗事发,祈求顾盈保持缄默,顾盈不愿,才闹出了这样的事。
  后皇帝斥责了胤王,驱逐了宛郡主出宫,处罚了一干下人,厚赏顾盈已示安抚,此事才算了了,顾歧伴着顾盈回宫,心有疑惑,为何偏偏是五哥发现了此事,难道是巧合?
  “我看陪同晟儿的宫人独自回来了,觉得蹊跷。”顾盈转动着轮椅走过鹅卵石的小径,慢慢道:“不放心才去看看。”
  “胤王的位置距离你甚远,他就算有事临时回来禀报,绕至你跟前也太多余了。”
  “他。。。。。。还撞了我身后的玉屏,我未曾计较。”顾盈说:“现在想来,的确是刻意了。”
  “五哥方才为何不对父皇说?”
  “有什么可说的。”顾盈抬起头,淡淡一笑,他面容俊秀却苍白,带着病气,像是一张被浸湿的宣纸,一碰即碎:“被贬出宫才是解脱,只是,庶子无辜。”顿了顿,他握住顾歧的手道:“我不打紧,倒是那个匠人,保了我却动了他人羹匙,以后怕是不好过了。”
  一语中的,肖再林遭贬谪,一步步沦落为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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