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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3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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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十一娘扶额,突然觉得教孩子真是个力气活。
第1252章 上巳春游
三月三日春草青,禊饮踏歌曲江池。
复兴二年的上巳节,芙蓉园中已经不见断壁焦檐,但这所御苑,也不再见曾经宫殿连绵、楼亭起伏的富丽堂皇,水殿山亭多未复建,只是当初一场大火,虽然也使兰棠枯焦、杏柳颓败,经过两年春秋,风雨滋润,经过不少花匠园工修整维护,终是在这一年,焕发了生机勃勃,曾经的御苑,如今也向臣民开放,唯有在杏苑及紫云楼的旧址上,新建了遥相对应的两座亭阁,一名翰章、一名康阜,一处仍是为来年春闱,登科及第的贡士曲江欢宴所备,一处便是做为皇帝赐宴群臣的场所。
但这一年,虽长安城内崭新气象更见端倪,不过阳关之外,既有突厥贼心不死,赤岭之北,仍为吐蕃侵占未还,曾经的盛世之治恢复尚远,当今天子并不认为足够一血前耻,可以在被所谓异族三大亲王焚毁的旧址上欢歌热舞,赐宴曲江池的活动仍然暂停,而以励精图治为重。
故而这年上巳踏春,曲江池畔虽仍有不少游客聚集,多的是士子僧侣,百姓妇孺,官员们大多忙于公务,是没有闲情逸致踏春游玩了。
芙蓉园里,张小娘子激动的心情却久久未得平复。
她家住永平坊,父亲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匠,要认真论来,她还有七日才到十五岁生辰,可今日却已正式行了及笄礼,她身上穿着的礼服乃织锦质地,发上带着的钗笄甚至是皇后亲手颁加,这样的荣耀让她恍如梦寐,不,便连做梦都想不到此生能得如此荣光。
她是家中的小女儿,两个兄长都已娶了嫂嫂,因这两桩婚事,几乎耗尽了家中所有积蓄,家境贫寒,她从来便没想过有一场像样的及笄礼,期望的则是能够恳求得父亲改变主意,不要因为敦义坊吴家大郎聘礼给得丰厚,又说明了不需嫁妆,便让她去做续弦。
吴大郎家虽有良田,年龄却比她长了近二十岁,先后娶了三个妻子,前两个都没挨过生子的关口,后一位生了两个女儿,三年再未有孕,便遭休弃,吴大郎性情甚暴戾,吴家阿母待儿媳也极刻薄,这不是秘密,街坊四邻寻常不少议论,知道父亲想让她嫁给吴大郎做续弦,看着她的眼神都变得极度怜悯,可见这确然不是一桩好姻缘!
但张小娘子胆小,往常说话都轻声细气,哪里敢违逆父母,就连恳求,都只能通过兄长。
她的阿娘是没法作主的,家里大小事宜,都是父亲拿主意,她可不敢直接恳求父亲,好在还有兄长怜惜她。
今年上巳节,皇后下令,要择选长安城中,凡今岁三月年满十五的九十九名民女,在芙蓉园中,统一举行及笄礼,兄长出面,告知坊官自家阿妹符合标准,没想到真被选为幸运儿之一,阿兄欣喜不已,连连叮嘱她——
既得皇后赐笄,这般荣光,自有良家子弟闻讯后求娶,再不用其余嫁妆,光是宫中颁赐礼服、钗簪,就是咱们永平坊横五里头一份,阿耶不用为阿妹嫁妆发愁,当然便会拒绝吴家,阿妹,阿耶何尝愿意让你嫁给那吴大郎,从前是因家境所逼,实在没有办法。
张小娘子觉得,今日之后,她的人生或许真会不一样了。
她还有皇后赐字呢,唤作蒲英,说她虽生得瘦弱,如蒲草一般,但蒲英絮飞,落地繁殖,受春风雨露,便得滋长,生命之强悍,远胜芙蓉牡丹。
张蒲英,她喃喃自语,欣喜不已,觉得终于可以摆脱“弱娘”这个称谓了。
忽然又有几人拥来,蒲英认出其中两位,是邻居已经出阁的女儿,她有些记不得她们嫁去了哪家,总之不会是富贵门第,但如今也能在芙蓉园中游逛了。
“是张家阿妹?”一个问道。
一个已经上前挨着她坐下,亲热无比地挽起了她的胳膊,向同伴们笃断的引见:“不用怀疑,确然就是弱娘,我老远就认出来了,我们住在一条里弄里,是左邻右舍,我比弱娘年长五岁,出嫁时她还是个小丫头呢,转眼竟然便及笄了,弱娘是真幸运,竟能让皇后亲自为你主持及笄礼!”
被这少妇一叫嚷,呼拉拉竟又围上一群人,显然都是布衣平民,都是女子,还有带着孩童的,一个中年妇人,带着的女孩看上去十二、三,不无羡慕地牵着她的衣衫看,看完又看她发上的钗簪,满怀憧憬着待自己及笄,是否也能享此幸运。
妇人们顿时七嘴八舌的询问开来,有人问及笄礼时的场景,有人问皇后是否真如传言般美貌,有人问皇后是否透露来年上巳节还为不为民女主持及笄礼,蒲英觉得自己应接不睱,手忙脚乱,她望向与她同享幸运的女子,发觉几乎个个身边都围着一圈人,胆小的她似乎也不怕生了,虽忙乱,却还有问必答,忽然听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直接问她有没许配人家,蒲英方才羞红了脸,低下头不知如何应答。
引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正害羞,又听一声询问:“你是蒲英吧?”
皇后早前才赐字,怎么就有人如此称谓她?
少女茫然地抬起头来,只见五、六个身着襦裙的女子,俨然不同于布衣平民的穿着打扮,问话那位眉目清秀,巧鼻玲珑,一侧梨涡浅露,似乎几分面善。
“早前及笄礼,我在一边观礼。”见蒲英不记得自己,那女子不以为忤,又再笑道:“她们不信我能记得你表字,我与她们做赌,若我真记错了,可得输给她们一席东道。”便指一指同伴。
蒲英这才想起女子早前,似乎正是坐在皇后身边那位,连忙答道:“张氏蒲英,礼见贵人。”说着便要行礼,却被那女子扶住了:“不用拘束,我姓柳,族中行二,我比你略年长,所以托大唤你一声阿英,你唤我二姐姐便是。”
就又有一个贵女打趣道:“阿柳真会占人便宜。”
被称作阿柳的女子便指着说话那位:“她姓王,你比她年长,不用客气,就称她一声七妹。”
早前将蒲英问得满面羞红的妇人,这时大着胆子问道:“娘子可是崇仁坊柳府二娘?”
得到确定的答复,妇人一拍手掌:“可了不得,这位娘子是源平郡公嫡长孙女,皇后殿下侄女,妾身旧岁时,在平康坊善堂远远见过一面,不敢断定,没想到真是贵人。”
源平郡公只有一个儿子,便是柳彦,这位女子,正是柳彦的长女,闺字唤作青岚。
眼见着身份被揭穿,妇人们都要忙着见礼,青岚忙笑道:“原是我等打扰了诸位,怎敢再担礼见?反倒让我等不敢久留了。”她也不见外,招呼同行的伙伴,挨着蒲英坐下来,商量着要玩游戏,输了的要罚酒,妇人们虽有喜欢热闹的,因年龄与身份的限制未免觉得拘束,没有在此逗留,倒是有好些个不怕生的青春少艾被一邀请,都跽坐下来,加入了玩乐的行列。
忽然又闻一阵歌声,众人引颈望了过去,却见今日参加及笄礼的另一个女子,也不知被谁怂恿,吟唱一首诗歌,那嗓音甚是清丽,曲不知是何人所作,词却耳熟。
王七娘拍掌笑道:“是我叔父所作。”
这位叔父,便是七郎王宁致。
“那你可该去敬歌者一杯。”青岚打趣道。
“我叔父不也是你姑丈,要敬酒,你也跑不了。”王七娘将手里一根柳梢,轻轻往青岚身上打去。
又忽闻有歌声应和,却是一个男子的声嗓,众人循声张望,好半天才见水边,几个世族子弟摆开的席面上,有个青衣少年郎正在高歌。
刚才唱歌的女子被同伴们连连推搡,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兴奋,面颊涨得通红。
“我认得那女子。”这边一群有个少女凑到青岚跟前:“她住在嘉会坊,与我是邻居,一心想嫁大族子弟,这回莫不是要梦想成真了。”
青岚善意一笑:“咱们听她接下来怎么应和。”
话音刚落,便真听那女子又再开嗓,这回唱的却是陆离早年写的一首旧诗,王七娘直接推了青岚一把:“你家舅父又中了,这回,你可真该去敬酒了。”
青岚唉声叹气:“我阿耶还常常自夸,说他当年也是一个才子,却不见半个拥趸,还是舅父和姑丈厉害呀。”
这一群一团和气,稍远的一群人,却显然并不欣赏春水柳岸边,这阵阵诗唱。
一个女子拧着眉头:“如今芙蓉园里,什么人都能游逛,大庭广众之下,竟与男子诗唱应和,她当她是青楼出身么?真是不知所谓,皇后竟亲自为这等不知廉耻之贱民插笄!”
另一个女子牵着嘴角,似乎带着笑意:“贫寒人家女孩,自然不知礼法,好笑是竟然还有世族子弟应和,陛下与皇后开放芙蓉园,鼓励臣民共乐,原本是好意,可是呀,却被这些好色之徒及贪慕虚荣之辈,生生给败坏了。”
这群人中难得有个女子,听歌听得兴致勃勃,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因为应和的男子,不巧姓冯,正是她的堂兄。
“说谁好色之徒呢,应和诗唱原本是件雅事,到你们嘴里,竟然成了龌龊下流,我看是你们心思不正,别不是出身诗书之门,反而妒嫉贫寒女子吧。”
话说得如此直接,正是冯莲双。
两个女子原本被呛得恼羞成怒,想要反驳,但她们的父亲都是冯继峥的下属,也很知道冯莲双的脾性,怕闹得不可收场,回家得受父母责备,可忍气吞声吧,又扫了诗书门第的气节,脸色一阵阵泛青,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难堪。
气氛眼看要闹僵,却又有一个女子微笑着打圆场。
第1253章 未平息
女子姓江,与方才遭到抢白那双沈氏姐妹一样,今日的任务都是陪着冯莲双游玩的“绿叶”,但她有一个姐姐,嫁的就是潘家子弟,早便被毫不见外的冯小娘子称为嫂嫂,因这成亲戚关系,江小娘子与冯莲双还算亲近。
对于沈氏姐妹,她大是不以为然。
沈家是书香门第,也出过两代名臣,但这二十年来,越发没有书香之门的风气了,子弟们不再依靠真才实学争取功名,出了不少沽名钓誉之徒,对女孩们的教导却甚守旧,完全无视大周开放的风气,以为不见外男,便乃矝高清雅——可如今沈家要依靠冯侍郎仕进,如此清高的女儿也自甘当人陪客了,偏偏还孤陋寡闻,不识冯家郎君,当人堂妹面前便横加指责,说出来的话还如此粗鄙短见。
可江家与沈家如今同坐一条船,江小娘子自然也不愿意内哄,白白让旁人看了她们一行的笑话去。
便提醒沈小娘子:“两位误解了,应和那位可不是纨绔子弟,正是阿冯堂兄,一贯便好风雅,眼睛里并无门第之别,又极钦服王君才华诗骨,听那女子吟唱王君诗作,一时兴起,方才应和。”
沈氏姐妹这才面色僵硬的向冯莲双赔礼。
莲双虽骄蛮,器量还不算狭窄,见对方服了软,她也便挥了挥手:“不知者不为过,我便不计较了。”
这话听在沈氏姐妹耳中,却不那么舒服,又不敢再多说,面色到底无法缓和。
江小娘子便好心道:“两位家教素来严格,自然不习惯贫寒出身女儿,行事放诞不懂含蓄,咱们莫不如另寻处清静地方,省得受这嘈杂。”
冯莲双却没领会好友的用意,大咧咧道:“我倒喜欢这处热闹,不似过去出来踏春,要么作诗要么抚琴,哪里是玩乐,倒像是应试,若说不惯,有什么不惯?从前不要提贫寒门第,便是咱们,又哪有资格进来御苑游逛?”
众人:……
江小娘子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今日怎么不见阿陆?”
“阿嘉历来守矩,她虽说已然除服,然父母亲长仍在祖籍守制,她怎能出门踏青,与咱们一同游玩。”
这话显然把江小娘子也划在了“不守矩”的阵营,只能干笑。
冯莲双丝毫不察自己的话得罪了人,忽然看到不远之处,好些女子突然呐喊助威起来,她不知发生了什么稀罕事,忙叫婢女过去探望,一阵后听禀报,才知是崇仁坊的柳二娘,正与平民家的女儿比试掰腕力。
沈氏姐妹又再不甘寂寞的讥鄙,一个说:“真是粗俗,好端端大家闺秀,怎么雅斗不好,竟与贱民比较蛮力。”另一个说:“要说来柳将军也是世族出身,却以军职入仕,真是丢了世家子弟风骨气节,也难怪柳二娘言行粗鄙。”
江小娘子虽知冯侍郎执意压制后族,沈氏姐妹说这话倒不至于再度激怒冯莲双,但却也觉得如此露骨的背后论人是非显得她们才更卑劣,转念一想,恍悟过来——难怪这姐妹两话说得如此难听,沈家与柳家原本便有过节,姐妹两个的姑母,原是柳家儿媳,当年闹和离争嫁妆,姻亲彻底反目成仇,虽说柳直一系只是旁支,后来还被大宗除族,但沈氏依然记恨京兆柳一族。
冯莲双历来心直口快,虽一度因为表姐的姻缘埋怨过柳彮,但与柳家女儿们却并无怨仇,再兼冯继峥与潘氏又很知道女儿的脾气,关系家族兴衰及声望的大事,根本就不曾告诉女儿,冯莲双并不知道父亲与京兆柳乃敌对的关系,她自幼因为母亲惯纵,性情跳脱,安静不下来,琴棋书画只学了皮毛,一大乐趣便是击鞠,早就听说过柳二娘打得一手好球,可谓神交已久,这时听说柳二娘竟然连掰腕力也技高一筹,巴不得立即过去助威。
便道:“我倒觉得柳二娘甚是有趣,乃性情中人,今日正好遇见了,咱们不妨也过去观战,让平民女子也见识见识,咱们这些大家闺秀,也不是个个都弱不经风,只知道吟诗作赋。”
沈氏姐妹再度被呛,气得小脸煞白,梗着脖子僵坐无语。
冯莲双便挽了江小娘子,干脆丢下让她觉得索然无味的诸多同伴,只走出了三两步距离,又丢下一句话:“阿江和我过去,省得在这里假惺惺作矝持,真替她们累得慌。”
——
再说皇后,主持完了及笄礼,便上康阜楼里,与协助今日曲江春会的嫔妃、命妇们饮谈,至于芙蓉园中为女孩们准备的酒宴,则由她专程请来的碧奴以及尚宫局女官负责照看,酒过三巡,她便单单邀请了阮岭的妻子李氏寻清静处赏景闲话。
李氏这时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但十一娘仍然不敢烦劳她协助春会,李氏却自告奋勇出任赞礼,十一娘只好应允,又担心她大病初愈不堪劳累,故而专程以闲话为由,想让李氏歇息一阵。
但两人刚刚坐下,话还没说两句,晋安长公主便找了上来,绾芋等宫人劝不住,又不敢强行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公主闯入,这当婆母的,却甚体谅自家儿媳,将李氏摁在了坐榻上不让起来,大敕敕占了十一娘让出的主座,张口便问:“今日怎么不见钰儿?”
十一娘的确没有邀请阮钰,原因无他,只因拿不准同安是否出席,担心两人遇着,同安让阮钰难堪,闹生争执来,引起众人猜度议论,但关于同安的心事,十一娘自然不敢告诉晋安长公主,要知道这位心直口快不说,还甚是护短——晋安一直不怎么喜欢同安,但却疼爱阮钰,若知同安意图与阮钰“并嫡”,非得将这件事闹得街知巷闻,引舆论谴责同安恬不知耻不可。
故而十一娘只好说道:“原本是打算邀请阿钰出任赞礼,但她前段时间忙忙碌碌,精神多少有些不济,我干脆便不烦劳她出席春会了。”横竖阮钰也不愿再与同安“狭路相逢”,应当会替她圆谎。
哪知她刚说完这句话,便见李氏神色有些不对,十一娘心中“咯噔”一声,就听晋安冷笑道:“皇后还瞒着我呢,你分明是担心同安今日会来芙蓉园游玩,才有意让钰儿回避!”
糟糕,这事看来露馅了!
十一娘大觉头疼,一时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这件事知情者寥寥无几,贺烨势必会守口如瓶,江迂也懂得事关重大,尹绅与阮钰更加不会声张,难道是迟儿?
但十一娘只能拒不承认:“阿姐这话何意?”
“瞒,我看皇后还能瞒多久,同安都是被陛下惯坏了,才会觑觎有妇之夫,并嫡?亏她说得出口,她怎么不干脆让陛下威胁尹绅休妻?”
十一娘扶着额头:“阿姐这是从哪听来之谣传……”
“谣传?”晋安轻嗤一声:“是同安自己跑来我面前哭诉,说尹绅与阿钰同床异梦,与她才是情投意合,说圣上分明已经答应特许尹绅并嫡,但因皇后与钰儿交好,从中作梗,圣上才改变主意,她是埋怨咱们圣上,娶了媳妇忘了侄女,想让我这姑母替她作主,她竟忘了,钰儿也是我侄女,我把她训斥一通,她今日哪里还有脸面来芙蓉园游玩,我却没想到,皇后竟然交待钰儿避讳,错又不在钰儿,钰儿作何要忍让!”
十一娘看向李氏,从她的神色中肯定了晋安长公主所言不虚。
居然真是同安自己声张出去!
皇后当然无法再狡辩,也意识到同安并没有善罢甘休,她心中亦觉恼火,但这时只能安抚长公主:“阿姐,这事的确是同安不对,但阿姐也知道,陛下一贯疼爱同安,拒绝同安所求,眼见侄女难过,陛下心中已觉很是过意不去,若然这事,再闹得议论纷纷,为使同安不受嘲鄙……”到时说不定贺烨一怒之下,便会降罪尹绅,又或者逼迫并嫡,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晋安这时也回过神来,不由瞪目结舌:“感情同安不是病急乱投医,竟盘算着利用我这爆脾气?这丫头,竟还有此等心机,我还真是小看了她这个侄女!”
李氏忧心忡忡道:“就怕阿家与妾身守口如瓶,这事仍然会张扬开去,陛下他,必定不信是起因乃贵主,当会怀疑阿钰。”她原本便察觉事情不妙,想借今日这一机会,知会皇后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竟就被婆母给揭穿了。
十一娘却想到,说不定同安的计划,是想一箭双雕。
贺烨一旦怪罪阿钰,十一娘必定会以实情相告,要贺烨不信是同安自己声张这事,顺理成章便会误解十一娘是有意包庇阿钰,中伤同安。
而就算十一娘此时便道破同安的诡计,也已晚了一步,只要贺烨坚信同安,事态仍会如她计划那样发展。
关键还是在于帝王,究竟会相信谁。
十一娘叹息一声:“唯今之计,咱们也只能缄口不言,总之不能因为咱们,使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让尹君与阿钰百口莫辩。”
这件事情,也只能与贺烨讲理,刨根究底摆出证据并无意义,十一娘很清楚,就算证实乃同安的诡计,贺烨也不会怪罪侄女,怎么消除影响,省得同安声名狼籍,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皇后正犯愁,不料便有变故发生,底下游苑里正与伙伴们游戏的青岚,竟然也听闻了这一事件。
第1254章 计成?
青岚登上康阜楼时,被同安公主的诡计彻底败坏了兴致的晋安长公主已然带着儿媳李氏辞席而去,皇后也再无兴致陪着诸位饮谈,仍在清静的一层阁楼上,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让尹绅阮钰这对恩爱夫妻不被天子迁怒,听说侄女求见,她才暂时松了开眉头,却又立即蹙拢。
听闻风声的是青岚身边一个婢女,因为如厕暂时走开,但在水边净手时,正遇两个平民装扮的妇人在旁若无人的议论。
此时青岚便在复述事发经过:“儿之侍从听见其中一个妇人,竟道同安公主倾慕尹少卿,闹着要与阮郡君并嫡,圣上允准了,谁知阮郡君妒悍,一状告到姑母面前,姑母与阮郡君交好,又觉同安公主不顾廉耻有伤皇家体面,于是谏言圣上否驳,公主因为难过,今日竟未出席芙蓉园春会,侍从闻言大惊,连忙询问妇人是从哪里听说这等谣言。”
十一娘忍不住又再扶额,大觉无奈,又十分感慨同安兴风作浪的能力。
“妇人说,她是在假山下歇脚,听见隔着假山有人说话,一个问另一个‘你家主母今日没来逛玩,怎么你竟敢偷懒’,另一个说‘你又不是不知阮郡君性情,待下素来宽和,本身也爱热闹,若不是同安公主无理取闹,阮郡君又何至于闭门不出?郡君得避开贵主,又不忍连累得奴婢们也不能祓禊,特意恩许一日假期,我还不曾来过芙蓉园呢,今日才有意来赶这热闹’,这一个又说‘阮郡君也是可怜,当初好心收容贵主,怎料到夫君反被贵主觑觎,尹少卿再怎么优秀,到底是有妇之夫,贵主金枝玉叶,偏要闹着圣上允许尹少卿并嫡,若不是皇后还肯帮着郡君,又看不惯贵主不顾廉耻,及时劝谏圣上改变主意,说不定真让贵主趁愿’,另一个道‘不顾廉耻四字,真真说得贴切,我家郎君待主母可是一往情深,正眼也不曾看贵主一眼,贵主却自作多情,纠缠不清,亏她还贵为金枝玉叶’,这一个叹息‘长公主听了郡君哭诉,也恼怒非常,要说来一个是娘家侄女,一个是夫家侄女,都是长公主晚辈,可长公主,这回却站在郡君一方,足见有多厌恶贵主,什么金枝玉叶,真真是神憎鬼厌’。”
皇后只能抬头望天……
很好,这回彻底坐实了晋安长公主与阮钰的罪行。
青岚也歉意道:“儿听侍从一说,便知这事不妙,那妇人能将事情复述得这般仔细,哪里是普通人?分明就是引君入瓮之计,但错已造成,便是怪罪婢女多事瞎打听,也是于事无补了。”
这样的言论一旦传开,必须加上一条——崇仁坊柳二娘的婢女,曾经耳闻并向民妇打探过消息,同安这是逼着皇后必须主动出击,否则更有做贼心虚之嫌。
十一娘头疼归头疼,却极安慰侄女能够看穿诡计,并机智的立即向她通报。
但仍不忘提醒一句:“这事可不能张扬,连对你曾祖母、叔母等亲长也记得守口如瓶。”
青岚也领会得皇后的意思,显然是不愿牵连族人,连忙应诺,却忍不住担心:“姑母,贵主她……”
十一娘摆了摆手:“莫要多问,岚儿也别理会,就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
但皇后自己,却当然不能当这事没发生过了。
下昼回宫,她主动前往紫宸殿,阻止了江迂立即知禀贺烨,而在后堂耐心等待,坐了足有大半时辰,才见贺烨昂首阔步入内,度量他那神色,分明鼓舞欢忻,不待问,便主动提起一件喜事。
“今日上巳,鄯州终于传回捷报,赤岭一役我军大破吐蕃军勇,至此,鄯州、松州等地总算收复,接下来,就看尹绅本事,能否达成两国修好,毁扰吐蕃、突厥两国联盟了。”
这还真是一件喜讯,十一娘稍稍松了口气:“圣上已经决定让尹少卿出使吐蕃?”
“那是当然,突厥在胜州蠢蠢欲动,恶战在即,若无吐蕃支援,我方更有胜算,经过这些年部署,眼看目的达成,当然要一鼓作气,尹绅既有能力,又能领会我之设想,使臣之职,他理当胜任。”
“可是圣上,今日我耳闻一些传言,大是忐忑不安。”十一娘已经决定向贺烨直言坦白,听说鄯州大捷之后,越发坚定主意,便把晋安长公主,以及侄女青岚的耳闻,一五一十复述,果不其然,只见贺烨的欣喜之色一扫而光,眉头蹙得能夹死几只蚊蝇。
“伊伊认为,这是同安用诡,而非阮氏心怀忌恨之报复?”
“我知道出于感性,圣上更加愿意相信同安,我也不想与圣上争论阿钰品行优劣,只望圣上莫要感情用事……倘若尹君当真移情,甘愿娶同安为并嫡之妻,阿钰才有忌恨报复之必要。”
贺烨继续用眉头夹蚊蝇,却沉默不语。
因为他没有证据推翻十一娘的推论,更不提摸着良心讲,这事的确更像同安执迷不悟,贺烨明知自己不该迁怒尹绅夫妇,但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个疙瘩,扣在他的心头怎么也解不开。
这座内堂,气氛一时阴沉得有如盛夏暴雨将至,乌云滚滚闷雷阵阵。
“皇后打算怎么处理这事?”贺烨半响才问。
“解铃还需系铃人,圣上若不愿同安遭受恶诽,唯有劝告同安,让她不要再张扬此事。”十一娘说道。
“这办法的确干脆利落,只不过,同安会更加难过。”贺烨垂着眼睑:“我上次否驳她之恳请,已经让她失望,若这回,再因维护阮氏,加以警告……同安会不会觉得,这世上之人,尽皆将她遗弃?”
“那么圣上,难道是想为同安一人,陷害功臣无辜?”十一娘不由也蹙起眉头。
她知道今日这番谈话,必定会造成贺烨的不满,不利于夫妻感情,但她做不到放任同安,眼睁睁看着阮钰,甚至还有侄女青岚无辜受惩,所以她的应对之策,达不到两全其美,只能保住阮钰,自己却会担当风险,闹得夫妻反目当然不至于,但贺烨心中,必定会留下嫌隙的种子。
同安公主之箭,到底还射中一雕。
“皇后今日累了,先回蓬莱殿休息吧,朕仍有公文需要处理。”暴风雨到底还是没有发作,皇帝阴沉着脸丢下这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次日十一娘闻讯,贺烨出宫,去了一趟曾经的潜邸现今的公主府,而同安公主这回是当真大病一场,卧床十余日,惊动得太后遣了好几拨人去探望,传诏两大奉御去长安殿狠狠训斥一番,做足了慈爱祖母的姿态,但关于同安恬不知耻的言论到底没有宣扬开来,足见贺烨的警告还是发挥了作用。
同安病愈后,入宫拜谢太后关爱,没有来蓬莱殿。
韦太后起初并不知谙其中隐情,这回难得与任瑶光看法一致,以为在她们与柳七娘的一致努力下,终于造成了同安与皇后之间的仇怨渐深,当然更加坚定了再接再励挑拨离间的计划,柳七娘虽说没有再往宫中频繁走动,却成为了公主府的常客。
十一娘并不知情。
她没有格外关注公主府的动向,因为明白万一安插耳目,简直就是授人把柄,同安已经成为贺烨与她之间的一件心病,最好不要再触及。
她也一直不知道贺烨与同安之间谈话的详细,她不问,贺烨也从未提起。
尹绅依然奉令出使吐蕃,十一娘不知他是否有所察觉,倒是阮钰在上巳节后,拜托李氏入宫,向皇后转达了谢意与感激——原来晋安长公主上巳节的次日,便请了阮钰来家中,愤愤不平告诉了侄女经过,叮嘱她小心提防同安,阮钰忐忑了好些日子,却见风平浪静,除了同安大病一场之外,并没有再生波澜,她猜到应是皇后应对及时,将一场风波化为无形,为防激化皇后与公主之间的矛盾,阮钰自己不敢入宫,只能辗转通过李氏谢恩。
四月,将近太后寿诞,虽贺烨无意满足太后的虚荣心大操大办劳民伤财,但免不得宴请宗室,以及让皇后率领内外命妇于寿诞这日礼拜恭祝的过场,于是皇后又开始忙禄起来,而在长安殿中,她也终于见到了同安。
公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至少在太后面前,不曾横眉冷对,恭敬的态度无可挑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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