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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3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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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不要瞒着我,阿耶是否有意与京兆柳联姻?”陆嘉程知道兄长的时间珍贵,问话问得十分干脆。
“阿嘉知道了?”
“舅父有意泄露给双儿,她风风火火就嚷来了我面前,我还能不知道?”
陆芃不由蹙起眉头:“这桩婚事,原本是祖父在世时,便听圣上提起……”
竟然有天子居中撮合?陆嘉程微微蹙眉,但她没有打断兄长的话。
“阿嘉也知道,大父历来疼爱你,虽知圣上是一片美意,撮合陆家与后族联姻,用意也在嘉赏大父授业之恩,然而大父并不知谙柳修甫品行,故而并未急着答应,原也是打算待时势平定后,好好再考量这门姻缘,可惜……但大父临终之前,告嘱阿父,要是柳修甫德行无可挑剔,我陆氏一门当领会圣上美意,故而阿父才告嘱我,既入京,不妨先与柳郎接触交近。”
说到这里,陆芃眉头蹙得更紧:“但舅父听说此事,竟立即反驳,认为圣上虽然英明,然放纵外戚坐大是乃隐患无穷,我等诗书之族,不可助纣为虐,竟怪责父亲身为人臣不知谏阻,有失气节,可在我看来,后族从龙有功,圣上之所以能平定内外祸患,挽救社稷不至倾覆,后族功劳赫赫,皇后治政太原,襄助圣上起事,对君国忠心耿耿,又怎比韦太后执着权势,乱政误国?倒是舅父,力阻册立太子,拉拢故旧,自称忠良之臣,用心实在……”
他到底是晚辈,虽说与舅舅在政见上有所偏左,不过却并不想将话说得太过狠厉,及时止住后,克意缓和了口吻:“朝堂之事,阿嘉不用过于关注,但请相信阿兄,决不会轻疏阿嘉终生幸福,修甫虽是庶子,萧夫人却历来将他当作嫡子教养,德行非但无可挑剔,才华更是非比普通,乃风流蕴籍之俊秀。我与他交道,见他光风霁月,不以出身显望自满,更不以庶妾所生自卑,足见京兆柳虽为权贵,门风清正家教高严却并不比诗书之族弱劣,柳修甫实为良配,这门姻缘若成,确乃阿嘉之幸。”
“嘉相信兄长眼光,可是兄长,这门婚事,嘉并不情愿。”
妹妹的话让哥哥大是惊诧:“阿嘉可是听信舅父之言?”
“朝堂之事,嘉从不知谙,故而难断舅父与兄长谁是谁非,嘉之所以不情愿,并非因为柳郎君庶出,抑或为外戚子弟,而因……嘉已然另有所爱,故而不愿答应另嫁他人。”妹妹极其坦然。
“是哪家小子?”陆芃并不恼怒,却大是吃惊:“可是潘松?他虽对我家阿嘉一往情深,可在我看来,阿嘉对他从来不假辞色。”要是另外的人……陆芃实在想不出来,因为妹妹虽说自幼便有决断,却不像那些豪门贵女,热衷应酬宴会,根本就不曾与外男有更多接触。
“这事阿兄休问,嘉暂时不想告诉阿兄,只望阿兄答应,嘉婚姻之事,交给舅父舅母主持,至于阿耶、阿母,嘉也会修书告知意愿,不会让阿兄为难。”
陆芃怔住,半响才道:“婚姻大事,关系终生,阿嘉可不能任性,还当听从父母之命……”
“阿兄!”妹妹不满道:“若依父母之命,阿兄又怎能与阿嫂有情人终成眷属?当年阿娘看好之长媳可另有其人,阿兄在大父面前据理力争,终于才能趁心如意,相信大父若然在世,也不会强迫嘉违背己心,姻缘不能如意。”
陆芃立即哑口,自觉心虚,没办法再与妹妹争辩了。
当年他的婚事,的确是求请大父作主,终于才能迎娶意中人,这时以父母之命约束妹妹,岂非将己之不欲施予他人?
“嘉儿既这么说,为兄当然不会勉强,但仍望妹妹三思,柳修甫确为良配,再者……圣上分明示意,希望我陆氏与后族齐心协力,辅助匡复社稷之宏图大志,阿嘉姻缘,交给舅父,为兄实在不能放心。”陆芃劝道。
“阿兄莫虑,嘉心许之人,万万不会有碍家族,更不会为舅父利用,毁损社稷,至于与后族齐心协力,即便不结姻缘之好,将来亦能达成,阿兄不是与柳郎君交好投契?就算嘉不为柳家妇,相信柳、陆两家,也不会因此而生隔阂。”
“可为何阿嘉不与为兄坦言,心许之人究竟是哪家郎君?”陆芃百思不得其解,又哪能真正安心。
“因为我若说了,阿兄必定会反对。”陆嘉程莞尔一笑:“但是请阿兄信任我,嘉虽无才,但懂得大是大非,嘉既作此抉择,无论将来是喜是悲,嘉亦无怨无悔,可若就此放弃而不尝试,于嘉而言,方乃终生遗憾,这一生,只怕都会郁怀难消,再也无法美满。”
紧跟着又敛身行礼,神色甚是慎重:“还望阿兄成全。”
第1243章 枕边风的确有威力
上元佳节既过,无论君臣权贵,抑或布衣百姓,尽皆算是渡过了新岁这一节庆,恢复了日常的忙忙碌碌,抑或静怡清平。又随着变法之事已经筹备妥当,贺烨决定朔日大朝时宣布,正式召开殿议,眼见着不少外臣都要参与进来,十一娘也不愿再那么显眼,公然以后宫之位涉政。所以元宵节后,她便不再频繁前往紫宸殿,横竖贺烨也不会瞒着她外朝政务,就算在蓬莱殿,并不至于“闭目塞听”。
但为了打好变法一役,皇帝陛下自然会更加频繁的诏见外臣议事,忙碌至夜半三更乃司空见惯,甚至通宵达旦,自然不会再如前段时间一样,日日陪同皇后与迟儿晚膳,迟儿已经有三日不曾见到父亲了,这晚无论十一娘怎么劝哄都不愿睡觉,抱着个枕头端坐在床上,立志要等父亲晚归。
然而到了子时,孩子终于不能抵抗困倦,竟端坐着睡着了,十一娘哭笑不得,轻轻扶着他躺好,又替他盖好衾被。
绾芋压低声嗓说道:“要不让江内臣,送皇长子去东配殿?”
十一娘摆了摆手:“由得他吧,看这时辰,圣上今晚怕是没空过来了。”
这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响,十一娘绕出隔扇一看,只见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里走的人,可不就是皇帝陛下?连忙迎上前,一边替贺烨除下外衣,一边说道:“迟儿今晚歇在我房中,刚睡不久,这孩子早前在闹脾气,圣上仔细莫把他吵醒了。”
贺烨放轻脚步往内室走,坐在床边端详了一番睡得香甜的儿子,轻轻刮了刮小鼻子,原本还打算着将这个碍事的小人儿抱回他自己的寝卧,想想又不忍心,拉着十一娘到外间,先摒退杂余:“朕在紫宸殿洗漱过了,不用再多事。”
又拉着十一娘,与他一齐斜靠在外间的软榻上,夫妻两只穿着薄薄的寝衣,各靠一个倚枕说话。
“伊伊倦不倦?”皇帝陛下先不忘关心一句。
“这几日我倒清闲,太后不在宫里,也不需要早起,午后还歇息了一阵,原想着到紫宸殿疱厨预备辅食,但听说宇文君、徐修能等等皆在,怕显眼,就只让江怀送了个食盒过去,本就省事,刚才又被迟儿闹了一番,到这时并无睡意。”
“今日下昼我与贺澄台吵了一场,闹得不少事务耽搁延后,否则也不会这么晚才脱身,我想起来了,仿佛三日之前答应了迟儿今日考较他骑术,竟抛至九宵云外,是我又言而无信了,不怪迟儿闹脾气。”
“迟儿没提,估计自己也忘了,不过因为好几日没见着圣上,心中挂念,才不肯回他自己寝殿睡觉。”
“那小子应当没忘,但又不肯当着伊伊面前埋怨我这阿耶,或许也是体谅我政务繁忙,才不肯说违约失信之事,也罢,横竖明日不用早朝,待他睡醒,我再考较他骑术,个把时辰总不怕抽不出来。”皇帝陛下自责道。
“圣上今日怎么与十四兄争执起来了?”
“还不是因为徐修能。”贺烨半闭着眼,将手臂放在十一娘的纤腰上,神情倒没有显现不悦:“改革税法第一步,必须要清察逃户隐籍,追究地方官员勾结豪强吞并百姓田地。负责之人,公允廉洁是一方面,还必须狡智果狠,如邵博容等等,论资历品行虽说亦能担当,但与那些奸官地霸斗智斗狠尚嫌不足,一不小心,说不定会折损忠良,故而我打算启用徐修能。”
一边说,手指一边轻叩着十一娘的腰:“徐修能当然不算公允廉洁,乃投机取巧之辈,但我追察过他这些年来劣迹,倒并没行为过侵占民田之事,至少在此一事上,那些豪强拿不住他把柄,再者此人如今力图自保,竭尽心思再得重用,我予他这一机会,他务必尽心尽力。他从前是太后党,我用他剿除党徒,清算过去诸多奸官恶霸仗势欺民之罪,可谓事半功倍。”
十一娘当然能明白贺烨的机心:“论狡狠,徐修能确然骁悍,圣上要震慑不法,徐修能的确是把利刃,但十四兄排斥此人,却并非因为私怨,而是徐修能之奸侫卑劣、不择手段大违贤明之治,圣上如今用他,却得忌防将来反为利刃所伤。”
十一娘更加明白贺湛,为何一定要压制徐修能,她稍稍停顿,见贺烨并没反驳她的见解,又再继续说道:“徐修能乃勋贵之后,却少存大志,不甘坐享荫封,经十年苦读,行应试之途,当年入仕之初,便能洞谙朝堂时局,论机智才干,也确为出类拔萃,可惜,其志向虽大,却转为贪欲,无松筠之节,而乃趋炎附势之流,若生逢治世,或成沽名钓誉之臣,纵然鄙劣,倒还不至于沦为大奸大恶,然而,他并未能生逢治世,遇见乃韦太后这等重奸侫而远贤良者。”
这话的意思就是,无论徐修能遇见的是否明君圣主,都不可能成为秉公任直之臣,至多不为大奸大恶,韦太后执政,徐修能乃侫臣,换贺烨执政,他干起坏事来无非更加小心翼翼罢了,绝无可能痛改前非。
贺烨就算不会被徐修能的谗言迷惑,推行谬政,但若纵容他位高权重,难保徐修能不会暗中作恶,有违贺烨匡复盛世的初衷。
“伊伊竟对徐修能如此鄙恶?我知道他那时为了取信韦太后,进过不少谗言,但至少荐举姜导镇守潼关,不得不说的确有利于驱逐突厥、收复长安。”贺烨睁开眼,他是当真有些疑惑十一娘与贺湛,为何对徐修能如此抵触。
“圣上知否,徐修能是何时起意见风使舵?”却并不待贺烨回应,十一娘直接揭开谜底:“太后决意共治议和时,徐修能便察觉不妙,在谋退路了,但他明知陷害污杀十万岭南义军,会致使甘州失守,突厥长驱直入,仍然助纣为虐,认为他行此一事,是为圣上扫清内患,故而不顾十四兄阻拦警告,造成十万义军死于污篾,用心何等奸毒险恶?圣上利用他归利用,倘若日后予以器重,岂不成了默许韦太后一众党徒,冤杀忠良义士之罪?圣上难道就从未想过,要为怀恩王正名,还岭南十万义军公允?”
如果连贺珝、岭南义军都只能背负逆臣冤屈,那么为裴郑二族翻案,便更加没有可能了。
诚然,急公会一度为对抗朝廷的匪逆,纵然是贺烨,也不会纵容其存在壮大、逍遥法外,但贺珝当初为了对抗突厥,主动投降,将逆勇编入边军,一度为守甘州,奋勇杀敌,韦太后已经宽赦贺珝之罪,却相信突厥所谓的修好,为了铲除贺斫囟远扌盼凵笔蛞寰λ篮孬崳晕谰蠡肌
十万义士死不瞑目,倘若这样的冤屈都不能说服贺烨彻察,那么尸骨已寒的裴郑二族,对贺烨毫无助益甚至还算仇怨的旧臣,冤屈与否,就更加不能打动这颗帝王心了。
林昔若为铺垫,那么为贺珝及十万义勇平冤就是进一步试探!
至于徐修能,他可是害杀十万义勇的帮凶,是执行阴谋的刽子手。
贺烨对他的态度,又怎不重要呢?所以贺湛才会与天子据理力争,但看来并没能说服天子干脆弃用徐修能,故而十一娘要继续实行“枕边风”政策。
“怀恩王,我的确对他十分钦佩。”贺烨良久才说道:“若我与他异境而处,应当做不到他这般无私,为了华夏之治,为了千万国民,为了出生入死之盟军义勇,甘入囹圄,自缚手臂,如此大义,的确不应背负冤屈,但为怀恩王及十万义士正名,眼下未到时机。”
“是,突厥不灭,边疆不得安宁,而要灭突厥,养兵戍边,又离不开财政支持,所以税制改革才是关键,但圣上是否一定要用徐修能呢,是否除了徐修能,其余人便不能达到目的?我以为,起用徐修能对于变法固然事半功倍,但从长远着眼,却是弊大于利。”
任用徐修能变法,待大功告成,当然要论功行赏,可如果贺烨决定彻察贺珝一案,徐修能做为帮凶,该当死罪,这就无异于先将徐修能捧上高位,再一脚把他踩入尘埃,徐修能固然是罪有应得,但明知徐修能乃冤杀忠良主犯,却仍要予以重用的帝王,当然也要承受翻脸无情、过河拆桥的物议,就算贺烨不在意虚名,但对于官制改革而言,到底会造成诽患,最稳当的办法,当然还是一直冷落,清算时才能理直气壮,不落口实。
“不用徐修能,那么用谁,又要仔细斟酌了。”贺烨眉心紧蹙,再无睡意,于是干脆翻身坐起:“我得去紫宸殿,贺澄台负气扬长而去,好在绚之今日宿留宫内,他虽不掌吏部,对朝堂人事也极熟谙,我先与绚之商议,看还有没有其余人选。”
皇帝陛下雷厉风行,披了件袍子就想往外跑,十一娘连忙唤住,亲手替他着装束带。
可怜的是迟儿,一觉睡醒,仍未见着父亲大人,沮丧得连早膳都吃得没精打彩,好在皇帝陛下虽然忙碌,这回还没有把许诺彻底抛之脑后,下昼时特意抽出了一个时辰,考较儿子的骑术,还亲自演示了番百步穿杨,鼓励皇长子继续用功,傍晚归来蓬莱殿,丢下碗箸便倒头大睡——天子纵然是铁打的身体,也有些受不了连日以来几乎不眠不休了。
十一娘看着睡得人事不省的男子,轻轻放下锦帐,虽说她还没有确定贺烨是否找到人选替代徐修能,但就看他昨晚迫不及待去寻陆离商量的劲头,应当已经改变决意了。
这是她所希望的,但不知为何,却觉心情沉重,莫名的不安像暴雨将至前的阴云,将她笼罩其中,让她无法挣脱。
第1244章 自作孽
二月朔日朝会,税制改革之议由天子亲口提出,自然引发朝堂震惊,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看到的多是彼此茫然诧异的面孔。
紧跟着的殿议却并没引发争论不休,身居要职的官员震惊之余,都在权衡利弊得失,公然提出反对的竟然只有一个韦元平,但他的反对却完全没有理据作为支持,音量虽大,气势却相当于无。
韦太后得迅,再也不能享受华清宫的温泉汤浴,立即赶回京城,当然打出的幌子是天气回暖,又眼看太子册封典礼便在十日之后,她这祖母当然不能缺席如此重要的盛典。
但出乎韦元平与谢饶平等等残党意料之外的是,太后并没有组织人员制定计划阻挠变法令的颁行,反而授意他们稍安勿躁,大可坐壁上观。
韦太后没法亲自为党徒解惑,只能通过任瑶光这个耳目代转她的用意。
此刻,她得意洋洋向耳目面授机宜:“贺烨看来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竟至于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自从英宗以来,税法弊端并非无人发觉,也并不是没人提议改革,他当肃宗、德宗、仁宗帝都不明白朝廷早已经无田可授,百姓为逃赋税,只能逃匿,任由豪富吞占土地,三代先君都知道改革税法才能从根本上缓解朝政之难、增长赋收。但革新二字说来容易,进行起来却何等艰难?”
长安殿内,梅红尚未谢尽,青枝才吐新芽,韦太后怀中揣着一把银雕牡丹的暖炉,斜靠在窗前一把榻椅上,膝盖上搭着狐裘毯,脑门上围好水貂套,透过微敞的轩窗,望向庭院里一片萧瑟,眼睛里冷意有若伏霜,口吻却不无愉快:“他是看着,柳氏、薛绚之等等,在太原推行新政甚是顺利,以为既见成效,顺理成章就能在全国推行,真是狂妄自大,自寻死路!”
“是呢,太原世族虽说没有抗拒新法,那是因为牺牲财帛,能够换取政治利益,这才愿意配合朝廷改革税法,但在全国推广,圣上又拿什么利益与众多豪贵作为交换呢?”任瑶光当然要附和太后的见解。
“所以我才授意谢相等等,不用阻止变法令颁布,贺烨这是要引起众怒,别看朝堂上这些官员,明面上没有谏阻,私下里,就算自己没有侵吞民田、收容流户谋利,亲朋门生、诸多族人,利益必因变法受损,更不要说地方官员,因为变法,无疑是被阻断了财路,变法令纵然颁布,底下人也会想方设法让圣令变为一纸空文,又有谁还会真心敬服贺烨这天子?”
韦太后冷笑道:“我们就冷眼旁观,等着贺烨被千夫所指,辛辛苦苦建立之威信毁于一旦,等着看他力拙,大失人心,到时,必定只能将后族、近臣推出来做替罪羊,才能平息众怒。”
任瑶光笑道:“届时太后便能雪中送炭,替圣上收拾残局,而柳皇后必定会对圣上心存埋怨,帝后离心,圣上必会更加信任太后,只要韦、谢两大相国能再获器重,太后就有机会扭转局面。”
“所以咱们虽可坐壁上观,却也不能毫无作为,等太子册封典礼一过,也是机会,建言皇帝充实后宫了,毕竟有了新人,圣上才能更快遗忘旧人。”
“太后明见。”任瑶光越发殷勤谄媚了:“据何校君称,冯继峥那方进展得也十分顺利,陆正明那女孙陆六娘……”眉飞色舞却压低了声说一段话。
“这女子还有几分机智,竟真能说服她家兄长,打消与京兆柳联姻念头。”太后满意道。
“只是那陆六娘,虽有几分容色,却不算国色天香,未必是皇后对手呢。”
太后淡淡扫了任瑶光一眼,险些把“光有姿色却愚蠢不堪”的讽刺脱口而出,好容易忍住,微微闭起眼睛:“我如今也算看出来了,相比姿容,贺烨倒是更重女子才智,他视陆正明为授业恩师,但却不能报答陆正明辅佐之恩,对陆氏一门,到底会心怀歉疚,对陆六娘理当待以优容,陆六娘既是聪明人,年岁又比皇后更占优势,确有实力与皇后一战。”
韦太后得意洋洋正在盘算部署,紫宸殿内贺烨正与贺湛大眼瞪小眼,活像两只羽耸翅张的斗鸡。
原来贺烨因为十一娘的一番劝言,已经不再考虑起用徐修能,但作为吏部尚书的贺湛,提议十来个顶替徐修能的人选,却都被贺烨一一否决,贺湛也来了脾气,摔了卷案抱怨道:“圣上显然仍然主张起用徐修能,又哪里是真要另择他人之意?既如此,臣也无能为力,圣上不用为难臣,想起用谁就起用谁,大不了用完再卸磨杀驴,圣上不愿遭受物议,大不了到时把臣推出去平物议。”
贺烨被贺湛给气笑了:“贺尚书发起脾气来,倒能耐得很,分明是你也认为,的确起用徐修能可以事半功倍,根本就无人可以替代,你看看你荐举这些人……甄守律?是,他的确有推行新政经验,可论资历,他哪能慑服那些地方州官,而且他更不熟谙太后党徒,由他负责清算奸党,那得造成多少漏网之鱼。王宁致?资历倒是足够,朕也信得过他公允清廉,由他执行一地变法,朕并无担心,可要让王宁致与那些贪宦斗阴谋,斗狠戾,贺十四你摸摸自己良心,你是不是把好友架在火上烤?还有这些、这些!”
贺烨扬了扬手中的履历:“一个是徐修能拥蹙,用他还不如直接用徐修能,另一个更好,就是靠仗势欺民发家,让百姓怎么以为?以为朕是嫌弃他们日子过得还不够水深火热,再放头豺狼出来光明正大吃人?”
贺湛的气焰便完全被打压下去了,因为他的确有些心虚,摸着良心说,起用徐修能“驱狼”的确最为合适,但因为裴郑二族一案,他又必须压制徐修能,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让他无法向贺烨推荐更加适当的人选。
“还是集思广益吧,圣上不如诏集绚之、宇文君等等,公议清察不法欺民者,由谁担当更加合适。”贺尚书无奈道。
“不用了。”贺烨却忽然福至心灵:“除了徐修能,便是贺十四你最合适,你这吏部尚书,就给朕兼任纠察使之职。”
贺湛有如遭到了雷劈,瞪目结舌许久,才无可奈何的默认:好吧,他是终于成功的,把自己架在了火碳上,这还真是自作孽。
第1245章 贺尚书之托
尹绅刚进家门,绕过照壁,但见前院通往书房的甬道上,妻子阮钰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仔细一看,妻子眉心似带愁郁,便度量着应是遇见了为难之事,急着与他商量,可他还不及上前询问,忽而又听身后有人喊他别号。
“尹沉鼾,走,陪我去趟逍遥楼。”
转身便见紧跟着他脚跟闯入的不速之客,正是好友贺湛。
“这个时候去逍遥楼?”尹绅指了指西斜的残阳:“我可没有夜不归宿陋习。”
贺湛摆着一张愁眉苦脸,不由分说上前就拉住了干脆将“坐睡神君”的诨号,提炼为“沉鼾”二字自诩的尹少卿的手臂,往外边拖边道:“怕什么,圣上赐了我通行宵禁令符,大不了尽兴之后,我送沉鼾君回来便是,不至于让你被弟妹罚跪。”
尹绅也不在意贺湛是在打趣他惧内,但也不由贺湛强行拖去酒肆,稳如泰山驻足不动:“极好,澄台兄既有特权,在下也能跟着恃权而骄一回,但只你我两人,寻欢作乐岂不冷清?莫如邀上绚之兄、博容兄二位,咱们这几个潜邸旧臣,今晚就在京城横行无忌。”
贺湛气得直翻白眼,他哪能听不出好友的打趣?通行宵禁的令符是便于天子诏议政务,可不是为了方便寻欢作乐行使的特权,陆离也还罢了,邵博容得知这事,依他那鲁直脾性,还不指着自己的鼻子痛心疾首的教训提醒一番,哪里还能寻欢作乐,真可谓送上门去讨骂,贺尚书这是嫌弃自己今日还不够晦气么?
一拳头便擂向尹绅:“尹沉鼾,你看不出来我今日周身沮丧、满腹郁虑?难道我还不够愁眉苦脸?就不能别那么正人君子,先陪我借酒浇愁?”真是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阮钰这时也已经走了过来,带笑先向贺湛见礼,她当然也不会在此时急着向丈夫诉说自己那件烦难,圆场道:“贺尚书要与外子饮谈,又何必舍近求远?寒舍虽不能山珍海味丰盛款待,窑藏之中,亦供醇香清酒,疱厨之技,尚能爽口鲜香。”
贺湛无非是想寻知己排遣一二心中苦闷,发一顿牢骚才能英勇上阵,见阮氏殷勤留客,自然也不坚持要到外头买醉,于是还了一礼,多谢了主家的好意,却是反客为主,拖着尹绅便往书房走。
尹绅这回倒是主随客便,没再继续挤兑可怜兮兮的好友。
宾主落座,酒菜还没呈上,尹绅便听贺湛喋喋不休抱怨起来,他不打断,待贺湛将经过从头到尾细诉一番,甚至也没有发表意见。
“尹沉鼾,如今你睁着眼也能睡着了?”贺湛十分不满好友的“冷淡”,身子歪靠着凭几,一只膝盖竖起,哼哼叽叽的宣泄。
“还没练成那番忘我之境。”尹绅叹息一声。
贺湛胳膊一软,身体险些没有干脆窝进凭几,抽搐嘴角说道:“我怎么就找上你倾诉了呢?”但笑意却忍不住上涌,带动起嘴角斜勾。
“绚之兄只怕没空听澄台兄这番抱怨,博容兄甚至反而会呐喊助威,澄台兄也只能寻我倾诉,才能排遣压力,又不至于影响正事。”尹绅也才微笑,抒发自己的见解:“圣上之所以打算起用徐世子,胜任只是其中一层缘由,应当也不希望让潜邸旧臣乃至后族,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澄台兄明知圣上好意,但为了还怀恩王及十万义勇公允,竭力压制徐世子,以防他因变法而立功勋,将来功过相抵,尚能逍遥法外,澄台兄作此决定之时,理应早有预感,澄台兄又怎会当真畏惧明枪暗箭?”
可英勇归英勇,任谁摊上这么艰巨一副重担,也难保不会感觉压力,尹绅不是邵广,他懂得税法改革巡察使的职位险难之处,勇往直前虽说必不可少,然而只有一腔热血与锋芒锐进,远远不能保证完成这一极为关键的任务。
巡察使好比这场战役的先锋,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担当着两败俱伤的风险。
贺烨的“怀柔政策”,不过只是暂时隐忍,等到时机合适,他必定会将太后残党,诸多尸位素餐,乃至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连根拔除,这才能圆满完成税制改革、扫清官场弊患,而税、政革新的开端,便是这回纠察不法、打击权霸。
贺湛这个先锋必须锐不可当,才能奠定胜局,可如此一来,他显然便会得罪一大批世族勋贵,被这一群体蜂拥攻讦。
贺湛就算从未行为过仗势欺民鱼肉百姓之罪,他自己问心无愧,但也没有把握能够躲避来自四面八方的暗算,谁说不欺百姓,就没有犯下其余罪行?
有史以来,作法自弊者大有人在,但那些人,又何尝全是罪有应得?
更多的人,都是败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罢了。
就算贺湛身后,有天子鼎力支持,能够战胜不法,但税、政革新尘埃落定,他与利益团体结怨已深,针对他的报复与阴谋仍然不会息止,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而贺湛当然也有自知之明:“我不比绚之,不比博容,我自入仕,便是通过权术谋获器重,我不是高风亮节之忠良,没有把握抵抗群起攻讦,反而是身后不无把柄,所以,功成身退只怕都甚艰难,指不定哪天闹得声名狼籍。”
说话间,已有婢侍送上酒菜,贺湛却没有胃口品尝佳肴,一盏盏地喝着闷酒:“圣上固然重情重义,非凉薄寡恩之辈,然而我贺湛又何尝是恃功索报之徒?到时为了大局,就算圣上坚持力保,我也不会因私废公,因一己安危,置社稷大道不顾,我当然更加不愿,连累诸位以及皇后,然湛虽死而无怨,可我还有家人,还有志向,诸多牵绊,二郎,眼下情势紧急,我也不想瞒你了,若我自身难保,绚之他也未必指望得上,博容行事多失周全,宁致也怕是在新政真正稳定之前,必须坐镇江浙,皇后与皇长子,将来只能拜托尹君竭力辅佐,有一件大事,此刻我还不能告诉尹君,但希望尹君将来,能助皇后达成。”
说完竟然肃容向尹绅长揖。
尹绅慌忙伸手扶阻:“澄台兄这话怎么说?”
“绚之恐已将近大限,他那身体……怕是离油尽灯枯不远了,而我口称那件大事,乃皇后、绚之及我共同心愿,多年以来向尹君、邵君隐瞒,并非对两位心存疑虑,还望尹君信任,皇后、绚之及湛确有苦衷,湛,恳请尹君今日应诺,倘若真正到了逼不得已之时,务必力助皇后。”贺湛坚持行下大礼,又举起酒杯,跽跪着朝向尹绅,神色凝重,又坚定不移。
这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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