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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3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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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圣上向天下昭示帝后恩爱,有这一层宫墙隔阻,有时真相的确天差地别,禁苑之内的诡谲莫测,又哪里简单如同市井认知?甚至连身在禁内之人,很多时候也不能洞谙潭底峥嵘,正好比当初谁会相信兰婕妤乃晋王系,看上去与世无争的女子,却暗中涉及帝位之争。
  所以何宫女怂恿孺人告病缺席首日问省,乃至提醒圣上皇后有意打压时,徐舒虽觉不妥但也没有谏阻,何宫女自己不愿出头,让她在前冲锋陷阵,她也并没有推脱,哪知事情与孺人所料出现偏差,何宫女竟然落井下石。
  看来自己是当真太“伶俐”了,虽然无心逞强,却已经成为有些人的眼中钉。
  “你在宫中历职多年,既已知罪,该当何惩心中必定明白吧?”何宫女确然不喜徐舒的伶俐,更加忌恨的是孺人竟有意荐举她为女史,女史虽说也是低阶女官,论体面往往不如掌事大宫女,却具品阶,授内宫官职,倘若此时不加打压,将来让徐舒进一步争取恩宠,也难保不会被孺人视为亲信,到时她纵容为锦华殿掌事,徐舒也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何宫女这是未雨绸缪,有意借此机会,给徐舒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厉害。
  故而徐舒刚一犹豫,何宫女便立起眉头:“怎么,还要劳孺人亲自动手不成?”
  无奈的徐宫女只能在告罪后,自掴耳光,这其实并不是基于任何一条宫规,而是何宫女拟定的“潜规则”。
  左右开弓,手也痛脸也痛,到后来手也麻木脸也麻木,徐舒不由想起了蓬莱殿时,皇后分明洞穿了她的图谋,温言笑语赞她伶俐,并谏阻圣上迁怒于她,也果然不曾为难,圣上一句“还不快滚”的喝斥算得了什么?穆宗帝当年被太后软禁,一怒之下还能下令将宫女杖杀呢。
  秦孺人,和柳皇后差太远了!
  既不能洞谙身边争强好胜不顾大局的奸诈小人,竟因一时之怒辱责仆从,将来还如何能够收拢人心?
  徐舒满腹委屈,下手越不留情,她是真恨自己晦气倒霉,偏偏就被调遣到了锦华殿,早知秦孺人如此愚钝,就不该心怀饶幸,奢求女官之职,默默无闻自保便罢,就算失了体面,差使繁重,也好过受此责罚,将来处境越发堪忧。
  憋屈直到秦霁终于摁捺怒火,开口喊免,假模假样施予安抚,说什么“虽为无心之过,但无矩不成方圆,此回小惩大戒,日后牢记谨慎”的套话时,徐宫女仍在暗诽:居一殿主位,警诫宫人无可厚非,然要想真正立威,至少对内,赏功罚过务必分明,孺人明知我并无过错,此番羞辱皆因她自己误揣圣意,只因奸小三两句挑唆,竟然便自欺欺人,迁怒于我,尚还自诩小惩大戒,心胸宽广,以为如此便能消除卑下心中怨恨,这位是真不知深宫当中,仆婢虽然卑微,一旦心存怨恨,便伏祸根这一隐患!
  要说来,徐宫女确然也算伶俐机智,又虽有心机,未必没有争取荣宠的愿望,但她这一愿望也不过是宫人常态罢了,她不是狠毒之人,也没有太多野心勃勃,纵然无端受了责辱,也没那胆量谋害主人,却并不代表这也是宫人常态,徐舒深有体会的是,越是卑微之人,越存睚眦之心,禁宫之内,多的是蛇蝎奸小,为了利益,以及丁点仇隙,就能包藏祸心。
  她现在深深忧虑的是日后安危,今日遭遇,已经让她笃断秦孺人决非柳皇后的对手。
  早前在蓬莱殿时,她虽不敢窥视帝后神色,告退时目光一晃,却见圣上将亲手剥出的一碟胡榛果,稍稍推向皇后手边,这看似无心却饱含宠溺的举动,实在让徐舒心中大震——仿佛座上不是至尊的帝后,俨然普通人家恩爱和谐的夫妻,夫君深知妻子喜好,也愿意殷勤讨好,又哪里像秦孺人自以为是那般,乃情非得已、帝王心术?
  九五之尊,若要示以恩荣,自有金玉珍玩可赏,如此更利于昭示告众,何至于体贴入微到此番琐细?
  再者她不过区区宫婢,无足重轻,天子有何必要在她面前惺惺作态?
  徐舒莫名好奇,很想知道皇后是否爱食胡榛果,普天之下,能得天子亲手所剥一碟果仁的女子,怕是也只有皇后了吧?
  她越来越觉得,秦孺人对凤印的渴望,至始至终就是异想天开,是一个荒唐的笑话而已。
  那么自己将来,当何去何从?
  还没等到徐宫女想明白将来道路,噩耗再度传来,秦孺人非但无缘后座,甚至不得四妃之首,只封德妃。
  虽说贵妃之位空悬,皇后之下,淑妃、德妃实乃平起平坐,纵然齐昭仪襄助宫务,也不敢慢怠秦德妃,仍是居于其下,可秦氏当然不会甘心,她一脸僵硬地领了旨意,又再怒火焚顶,立即便要往蓬莱殿讨回公道。
  已经坐稳掌事宫女之职的何阿监照旧煽风点火,但徐舒这回可没打算坐壁旁观,她深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如果德妃触律遭到责惩,锦华殿的宫人便该首当其冲,她不想与何掌事同归于尽,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劝阻德妃。
  “贵人切莫冲动行事,妃嫔册书虽乃皇后加印授予,无圣意允决,皇后怎敢独断?贵人若因此挑衅,皇后必定怪罪贵人违逆圣意,就算圣人有意宽庇,有礼法在上,太后与皇后若以此为证,不依不饶,更或是惊动朝堂弹劾,责贵人触犯礼法,圣上逼于无奈,届时只能责惩贵人,岂非更加不利?”
  这些道理,秦霁并非不知,但她实在难忍悲愤。
  天子当初在晋阳起事,幽禁柳氏、齐氏等人无可厚非,却连她竟也不得自由,从始至终,她甚至不得面见之许,江迂那阉宦甚至还敢公然威胁,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从那时起,她便隐隐觉察,天子对她必怀防范,她企盼多年的后位,恐怕是一场镜花水月了。
  直到回京,直到入宫,得知柳在湄被软禁崇仁坊娘家,她又才心怀饶幸,以为天子到底不曾因柳氏美色昏聩心智,以为仍有胜算。
  哪里知道,事态竟有如此莫名其妙的转折,柳在湄到底还是霸占后位,而她,再度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圣上,究竟是为什么,连贵妃之位都不愿予她,甚至放纵柳在湄屡屡折辱!
  他难道当真忘记了,他究竟是怎么一步步登上至尊之位,难道当真色令智昏,轻信柳在湄与他情投意合,如今韦太后已然一败涂地,他以为靠着柳氏身后的京兆柳,靠着所谓长安五子,就能坐稳权位?
  还是因为燕国公府功高震主,天子这才有意打压?!
  不,决不能允许天子过河拆桥,否则当年她甘受讥辱,以勋贵之女,甘为亲王孺妾,十余载来,竭尽心力辅佐贺烨谋夺帝位,所图不过是有朝一日扬眉吐气,将当初轻贱她、讥笑她的人践踏脚底,这所有的一切,岂不都成了妄废心机,为众人茶余饭后一桩笑谈。
  她不甘心,怎能甘心?!
  “你说得对,柳氏何德何能主我荣辱?我不该寻她争辩,我要去见圣上,我要去问圣上讨要公道。”
  这话将徐舒吓得魂飞魄散,又忍不住暗中嘲笑德妃的狂妄,此时却只能跪在地上苦口婆心的劝阻:“贵人千万三思呀,贵妃之位既然空悬,贵人将来未必没有机会,若这时因为心中不甘,便触怒陛下……贵人恕奴婢直言,圣宠该争,却不能强行索讨,还望贵人千万冷静,忍辱一时,缓缓再图后策。”
  真是经过好番努力,终于劝阻下秦德妃,徐宫女已然是精疲力尽,而对于将来的祸福的忧心忡忡,必然会在接下来甚长的一段日月里,时刻重压在她的身上了。
第1193章 陛下大走桃花远
  其实秦霁大无必要介意人言嘲笑,因为压根没谁觉得她“屈居”德妃之位是多大的笑柄。
  新帝登基复兴元年,朝堂人事甚至整个官场都在经历革新,绝大多数文武百官们当后位落定,大无必要再去关注后宫妃嫔的品阶,与之息息相关者无非元、谢等有女儿身在禁宫的家族,然而就连燕国公夫人,居然都在庆幸孙女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在她看来皇后理当是圣上潜邸时所娶发妻,孙女未曾诞育龙子,如今却已为四妃之一,天家施以如此恩荣,实乃家门有幸。
  之于平民百姓,便更不可能关注后宫嫔妃的荣宠了,再说普通人得见宫中女官都觉荣幸,又哪里还会嘲笑堂堂德妃?
  后宫宫人,虽不乏趋利附势之徒,奉行捧高踩低,然而柳皇后自从入主蓬莱殿,便下令整顿规纪,虽说并未允许德妃继续襄理宫务,表面上却待她客客气气,蓬莱殿的宫人也从来不敢仗着在皇后宫中当差,便对诸位妃嫔丝毫不敬,皇后既以身作则,底下人又哪敢逾礼诽议,更不说当面笑话德妃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诸位品阶既定,最是喜气洋洋的却是张才人,忙不迭前往蓬莱殿拜谢恩宠——以她的品阶,当然没有资格往紫宸殿谢恩的。
  她原本是太后最早安插在当今天子身边的耳目,虽一度也曾时刻预备着暗杀计划,奈何早早便失宠,接近十步之内都要遭受白眼,有一段时日,张才人也即灵药委实过得颤颤兢兢,原本以为终生没了指望,只希望靠着王妃的恩点尚能饱暖,哪曾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幸运,真能摆脱侍婢宫奴的身份。这虽说与她从前“母凭子贵”的期望相去甚远,可只要一想到天子早对太后设防,她的暗杀计划万万不能成功,张才人事隔多年都能吓出一身冷汗,万分庆幸遇见皇后这么个宽厚的主母,虽说再无可能得宠,但在后宫有一席之位,锦衣玉食直到寿终就寝,死后许能追封个婕妤,陪葬帝陵,后代帝君祭祖,她也能跟着受受香火,不至于一口薄棺材草草掩埋,连个墓碑都没资格竖在坟前,更或者被太后殃及,死无葬身之地!张才人哪里还有不满?
  但愤愤不平者,也不是仅只秦妃。
  如谢美人,虽说不敢肖想妃位,以为怎么也当得九嫔之一,哪曾想还在婕妤之下,仅仅只封了个美人,又虽说潜邸旧人中,元氏与她相同遭遇,可谢美人却深深以为元氏是自遗其咎,万万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十载以来,她可是对皇后言听计从,半分不敢挑衅,甚至还曾隐晦提醒过皇后防范任氏,自己虽则为太后耳目,皇后当初何尝不是听令于太后?她与皇后一样,并不曾行为过有害圣上之事,凭什么皇后就能得到既往不咎的宽容,她却仍被忌防?
  可谢美人心机深沉,诸多不满当然不会如秦霁一般浮于表面,甚至不曾与身边亲信透露,只管暗暗揣摩:我因被太后连累,遭至圣上忌防也无可厚非,但十载以来有心避让,皇后怎能不知我对圣上并无恶意?皇后若肯提携,我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但我从未与皇后敌对,皇后应不至于忌恨我,恐怕是她迫不及待打压了德妃,又深恐为我美言遭至圣上猜疑,毕竟我之家族乃太后党羽,而且族公仍为政事堂宰相之一,在朝堂尚有影响。
  看来,我起初计划蒙皇后举荐,争获帝宠这条道路是行不通了,在此深宫中,局势更比当年潜邸时还是莫测,旁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谢美人看着铜镜之中,自己精心描画的妆容,庆幸的是虽说十载过去,容颜还未衰老,她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不算绝代佳人,如今青春已大,更不能指望凭借姿色争获圣宠,大约也只能体察圣意,靠着真情能够打动那颗帝王心了。
  她不知道还有几成希望,但必须全力以付。
  因为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自入宫以来,她不无懊恼明明多年之前,就已萌生情意,却踌躇不前,她不甘为太后驱使,却又不敢违逆太后之令,但她是真心不希望太后得逞的,如果圣上能够体察她的心意,又怜悯她乃身不由己,是否也会因她这些年来虽说不易,却坚定不移没有听令于韦太后的情份上,给予几分温情呢?
  这些年虽说步步艰辛,但欣喜若狂的是圣上能够达成志向,原本以为终将黯淡的人生,似有一条锦绣道路在前方隐隐若现,她不能放弃,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她是坚决不能再踌躇不前了。
  是的,谢美人想,至少应该让圣上知道我的情意。
  而九嫔之首的齐昭仪,此刻甚是宠辱不惊,她也的确不在意名位品阶,但因身边的旧仆仲秋提起已在宫外荣养的乳母若知这喜讯时,定然庆幸欣喜的话,齐昭仪不由也噙了一点笑意。
  潜邸时的旧仆,她身边已所剩无几了,尤其当年陪嫁的婢女,多数都已出嫁,只剩一个仲秋,与她年岁相当,又是自幼在身边服侍,称誓要终生服侍左右,无论怎么劝解都不肯答应嫁人,齐昭仪无奈,也只好由她。
  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尤其是衡阳侯府遭遇浩劫之后,齐昭仪就更不将仲秋看作奴婢,可此时听仲秋絮絮叨叨,她的眉头却渐渐蹙紧。
  “昭仪现下虽只是嫔位,将来若是有了小皇子,圣上必然会更加看重,柳淑妃虽得圣宠,当年却因小产伤身,怕是不能再晋位了,秦德妃虽是功臣之后,不被皇后所容,将来必定也会被打压,昭仪若为圣上诞育子嗣,岂不便能晋升为贵妃?”
  仲秋话音刚落,齐昭仪再也忍不住低斥:“慎言!”
  “昭仪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皇后乃宽厚之主,圣上更是因为君侯忠烈,待昭仪另眼相看,潜邸几位媵人,唯昭仪得封九嫔,足见圣恩嘉许,奴婢并非撺掇昭仪企图后位,只不过……”
  “你还不给我住嘴!”齐嫔急得立起眉头来,留心四周并无旁人,这才压低声嗓:“你也知道圣上封我九嫔之位,是因先父忠烈之故,我若因此骄横,凭借先父功德争强好胜,岂非为家门蒙污,败坏先父忠烈骨气,日后九泉之下,我还有何面目去见父母?!”
  仲秋万万不想昭仪竟然会如此盛怒,连忙跪在地上:“是奴婢措辞不慎,不该论及贵妃之位,奴婢何尝不知昭仪并不在意此类虚荣?但昭仪既为后宫嫔妃,侍御乃理所当然,奴婢希望昭仪诞育小皇子,这话却并无过错。”
  齐昭仪冷笑道:“何为理所当然?当初我明知韦太后安插任、元等人,是欲加害圣上,我虽不甘为韦太后驱使,却也从没想过阻止恶行,更甚至听信圣上乃暴戾之徒,恨不能避之千里,当家门遭遇不幸,若非圣上与皇后,晋阳城外那片无名山谷,已经成为我葬身之地!圣上成就大业,乃皇后、燕国公等出生入死辅助,我并未能尽绵薄之力,如今得此恩荣,衔草结环为报尚不能够,怎能再生妄图之想,你告诉我,何为理所当然?”
  仲秋张口结舌:“可昭仪当初,昭仪当初也有不得已处呀,自保并无过责……”
  “趋利避害,确乃人之常情,可谁告诉你情非得已便一定能得到谅解?圣上不曾怪罪,已经是胸怀宽广,我若再得寸进尺,才是忘恩负义、恬不知耻,仲秋,你若不是想折辱我,这些话今后切莫再提。”
  “可是昭仪,昭仪不是已然对圣上生倾慕之情?”仲秋这话有若蚊吟。
  却是让齐昭仪愣怔当场,良久方才叹息道:“那又如何呢?圣上贵为天子,不知多少女子都会仰慕倾心,但想想当年,圣上潜邸之时,又有几个女子甘愿生死与共荣辱同当?若能得圣上情意固为我之幸运,若是不得,那才是理所当然。”
  “可昭仪若不向圣上表白,圣上又岂知昭仪之心,奴婢是见昭仪仍然敬而远之,适才为昭仪暗暗心急,昭仪可是担心皇后怪罪?奴婢以为,皇后一贯待下宽厚,又深明大义,昭仪既为后宫嫔妃,亲近圣躬无可厚非,皇后又怎会因此心生妒恨,只要昭仪仍然事皇后以恭敬,辅助皇后治理后宫,不争正宫及……及储君之位,也算报答皇后庇护之恩,万万说不上负义。”见主人没有否定已对天子心生情意,仲秋暗暗松了口气,她今日借机试探,也实在是为了昭仪的将来打算。
  虽说天子赦免了两位郎君,甚至表彰君侯耿耿忠烈,但太后当年仅以违抗圣命的罪责逼死君侯,黜免齐氏一门爵位,仔细论来,这不算诬陷,而为有失公允,连圣上也不能反驳君侯确然抗命的事实,仅仅是以罪罚过重之名赦免诛连,昭告君侯虽抗违圣命,然是为捍卫大周国威律法,虽有过责,却并非逆臣,不负忠烈之功,追封赐谥勇毅公。
  但衡阳侯的爵位,本不世袭,谢、韦二相又以大郎君岁不及冠,素无建树之由,否驳圣上意欲特例加恩,大郎君当然也不愿无功受禄,自请投军效力,誓以凿实功勋复振家门。
  君侯与夫人不能死而复生,衡阳侯府已经不能成为昭仪的归宿了。
  昭仪日后,只能以深宫为家,仲秋当然不愿昭仪孤独寂寞,昭仪还如此年轻,她当然希望昭仪能获圣宠,膝下子女双全,得以美满。
  “仲秋,你要牢记。”齐氏目光所及,是采薇殿中,此季芍药正自婀娜:“莫图功利,不奢虚荣,无为阴诡之事而求答偿,方不负倾慕二字,又此深宫之中,佳人无数,帝君独一,雨泽恩沐原本无法均及,常见则乃芳华虚耗岁月,青春枉付流年,没有所谓理所当然,正如庄子曾说,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婢女似懂非懂:“昭仪所引庄子语,究竟何意?”
  齐氏摇头一笑:“这话意思是,多少人都知道彭祖以长寿著称,但世上人若皆以为自己也能如彭寿一般长寿,岂不是自不量力?正如圣上对待皇后,又或者将来对待他人,固然恩宠无限,可这份恩情,并不是众人都可匹适,为而埋怨厚此薄彼,更或因不甘而生争斗之心,必定自遗其咎,这世间也不独后宫,多少祸患,起因皆为攀比,如蜩鸠之虫,妄图鲲鹏之翼。”
  她是在的提醒仲秋,同时也提醒自己,不要因为爱慕,而偏离一直以来坚持的本心。
第1194章 碧奴入宫
  树欲静而风不止,十一娘当然明白后宫不会安若明镜,此地虽不见狼烟烽火,仿佛一片歌舞升平,然而琼台玉阁间,也不知掩埋多少美人白骨,斗转星移过,更难计飘荡无数冥灵冤魂,深宫里的人,距离至尊极贵最近,又有几个能够参透荣华恩宠有若浮云?唾手可得的权利,太易蒙蔽心智,欲望是摧骨剧毒,足以毁蚀一切,宫廷,便是摧生欲望的沼泽,罪恶与阴谋,卑鄙与残忍,在宫廷之中实乃司空见惯,这富贵之所,注定不会是平静之地。
  称不上习惯,皇后却也能泰然处之。
  无论是秦德妃的义愤填膺,还是谢美人的蠢蠢欲动,皆在十一娘预料之中,但只要表面上还能和平共处,她便没有必要草木皆兵,她让婷而及齐氏襄助宫务,是确然信得过两人,必定不会被韦太后唆使利用,有损于贺烨。
  关于齐氏对贺烨的改观,十一娘当然有所察觉,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齐氏的好感,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并不需要经过千锤百炼,柳皇后直至如今,偶尔还会感情用事。
  她更多关注的是后宫人事,虽说无法将太后党羽连根拔除,但也力求将隐患限制在最小的范围,所幸她对高玉祥的揣摩并无偏差,有了这一利器相助,让许多事情化繁为简。
  六月时,第一轮的人事变动已经告罄,后宫无论何时何人治理,其实都做不到密不透风滴水不漏,不过十一娘自信的是,现今的大明宫,已经不再是韦太后的天下了。
  大明宫在柳皇后的整顿下,已是秩序井然,忙劳烦务既然暂时告一段落,十一娘便让江怀出了一趟宫,带碧奴与艾绿来见。
  艾绿颇显熟门熟路,碧奴却是有生一来首回踏入宫门,直到进了篷莱殿才稍稍放松,当艾绿远远指着玲珑台让她快看时,情不自禁发出两声低低的赞叹。
  十一娘正在玲珑台上,此时正执錾花铜剪,修整一盆植栽。
  她听见艾绿像个孩子般大呼小叫,笑着听她说当初虽也来过蓬莱殿,无非远远瞄见玲珑台,并不曾仔细游览,今日一游,赞叹的是果然有如此巨大的琉璃壁,而且任凭开合,不用大废力气拆卸,又闹着要看六月也能盛放的牡丹,还有传言中诸多仙葩奇珍。
  “这处虽然保留,我也是觉得建成既大耗财力,拆毁岂非暴殄?只为了一时玩赏,却不能再劳民伤财,玲珑台里如今可没有仙葩奇珍了,倒是不少典籍书卷,小艾仅管看阅。”十一娘笑道。
  玲珑台占地甚广,远非普通台阁能比,而台基遍埋地热,四围又筑琉璃壁,纵然严寒之季,亦可形成密不透风的蔽室,更兼多少擅长园艺培植的巧匠,方能营造四季如春花开不败的奇景,单此一地,竟就耗废一州赋税,十一娘这时当然不可能如此铺张,虽说没有将玲珑台拆毁,也不过在内栽植一些应季而盛的植物,连多少珍奇玩赏都已搬除,倒是将此地变为了一间偌大的书房,春夏秋三季,无论宴会场所,还是议事之处,设在此地均为适宜,至于到了冷冬,十一娘并无意烧通地暖,因为实在太耗财力,铺张无度了。
  既失暖房效用,当然便不能再培植逆季而放的花草。
  碧奴的关注点却与艾绿不同:“奴婢二十年来,竟不知殿下竟然还喜欢侍弄花草。”
  十一娘稍稍一怔。
  她原本是喜欢侍弄花草的,不仅如此,一度还专研过酿酒、制墨、雕琢等等杂巧,但都是渥丹那一世的喜好了,重生之后,她还真鲜少时间摆弄这些怡情之趣。
  “过去没那多闲睱,如今困在深宫,也没太多琐务操劳,反倒有了闲情逸致。”
  这话也不是自嘲,有婷而、齐氏两大帮手,十一娘大可不用事必亲躬,宫中内务虽比晋阳王府时更加千头万绪,因许多事情不需再遮遮掩掩,贺烨又给她安排了不少亲信任由指使,也不用她再分心于军政,日子过得的确比太原之时略为清闲,她如今,务必达成之事也仅有一件了。
  “难怪殿下气色,比太原时更好几分。”碧奴欢喜道。
  其实时至如今,她仍然不解皇后为何坚决不让她入宫服侍左右,她也没办法切身体会深宫里诸多艰险,只隐隐担心着皇后会怀忧郁,今日见此情境,这才将忐忑不安消减了下来。
  艾绿却道:“皇后皇后,我挂念盘青无睱得很,先去探望他们,一阵后再与皇后说话。”
  十一娘失笑:“还当这是玉管居呢,盘青无睱当然不能养在蓬莱殿里,此时在禁苑,这一去一来,途中就得花耗两个时辰,眼下还不合适,将来若有机会,我接你在宫中住上几日,你再与你那弟妹团聚吧。”
  艾绿在晋阳王府时,可是把盘青称为大弟,无睱称为小妹,一人二虎有手足之情。
  “啊?盘青无睱竟然不在蓬莱殿?”艾绿瞪大了眼:“除了皇后与我,他们可不认旁人,这怎么行?”
  “你就放心吧。”十一娘按着额头:“陛下那两头猎豹,如今也是放在禁苑,禁苑原本就划建了游猎之地,山林坡地诸多猎物,总好过困于庭院难得自由,陛下隔个十日八日,还会亲自探望一番,必然不会委屈了你那两个弟妹。”
  艾绿竟长叹一声:“没想到见不成他俩,我也晓得,如今入宫都得偷偷摸摸,更别说留宿了,看来只能等到日后。”
  这下莫说十一娘,连碧奴都觉诧异,抢先问道:“怎是偷偷摸摸,咱们可是奉殿下诏令,光明正大进入宫中,难怪你一路上鬼鬼祟祟行事与往不同,直到进了蓬莱殿才恢复如常,难道是以为此次入宫名不正言不顺?”
  “碧姐姐当然可以光明正大,我却不得不有所顾忌,那时长安被突厥攻占,我可是在宫里抛头露脸生活了好些时日,别人也还罢了,我就怕当初我留那活口,就是吐蕃公主身边婢女,认出我来,岂不拆穿我不是得长平公主指令,是因皇后下令才杀了她家主人?”
  十一娘方才恍然大悟,再度失笑:“吐蕃那宫婢,早就被送了回去,纵然其余宫人认出你来,还怕她们有那大本事跋山涉水奔赴万里往吐蕃通风报讯不成?”
  碧奴也稍稍捂了嘴:“若真有碍,皇后又怎会疏忽,小艾你呀,白当了这半日贼。”
  艾绿瞪着眼:“那活口被送回去了?可我怎么听说,殿下……哦不圣上要与吐蕃开战呢?我还以为是吐蕃因央金公主之死挑衅在先,圣上还没来得及挑拨离间呢。”
  “圣上要与吐蕃开战?”这下换十一娘诧异了。
  碧奴更加诧异:“是,听说陛下已经调兵遣将,正式向吐蕃下了战书,王妃……哦不皇后,难道反而一无所知?”
  话说出口,方才意识到不妥,碧奴连忙垂下脸来。
  十一娘的确不知此事,她现在身处内宫,贺烨又未主动提及,她哪里知道这些军国政务,偏偏贺烨虽说日日驾幸蓬莱殿,却从不曾提及外朝政务,她为防猜忌,也不敢暗中打问。
  而她今日之所以召见碧奴与艾绿,叙旧除外,也是因为另有图谋,当下便嘱咐艾绿:“我有些琐事交待你碧姐姐,你先去外头盯着,就算江怀,也不要放他过来。”
  艾绿精神抖擞地应诺一声,二话不说便去放哨站岗了,而碧奴也是满面慎重,看得出来紧张得很。
  “阿碧,我本无意再将你牵涉进来,可眼下这情势……很多事,不是我不愿向你说明,只因你不知情,反而更有利于回避风险,必须叮嘱你则是,陛下未必还希望我干涉政务,我虽也无意逞强,但有不得已处,如今不能与外臣斩断联系,所以我还需要你帮助,我会尽量保你安全,但我必须告诉你,你今后听我之令行事,仍有风险。”
  碧奴二话不说就伏身叩拜:“皇后有令,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有二心……”
  十一娘并不待碧奴将毒誓说完,把她扶了起来:“在我面前,今后你不用再以奴婢自称,你之身契,我已交还阿母放良,待一年之后,你便不再是奴籍,陛下从前在平康坊那处别苑,今后可为你安居之所,你不要拒绝,因我有重要之事需得交待你!”
  却轻轻一笑,干脆执手不放:“阿碧,我知道你忠心耿耿,此时我也不再许你更多利益,你我之间,非利益之交,这处宅邸,不是赏赐也并非恩典,若赐你安居之业,大可良田居宅,而不用豪门广厦,阿碧,十余年间,都是你帮我打理庶务,你应该知道,除我父族陪嫁,我名下还有不少产业,我已入宫,这类事务,现下只能交予你继续打理,至于赢利,八成交给贺十四郎,由他处理,另外两成,你要在长安设一善堂,以你之名,接济贫寒孤寡,老弱病残,这些事情你可以让曲母、艾绿等等协助。”
  十一娘深深吸一口气:“今日始,我会赐你直通蓬莱殿之令符,倘若薛六兄、十四郎有何事务告知,抑或是我欲探知朝政,都会通过你传递迅息,我也会告知陛下,将私产营余交由你用于善堂一事,故即便你于蓬莱殿来往略频繁,应当不至于让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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