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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3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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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盘算着如何才能两全其美,既能安抚周臣,又能让吐蕃赞普无话可说,怎知单增阿旺等人便自投罗网,竟然煽动吐蕃部将兵逼丹凤门,俨然便是向奇桑挑衅,士可忍孰不可忍,奇桑当然要还以厉害。
  这是为了肃正法令,惩制不遵王令的部属,突厥汗王手里掌握着吐蕃一方的把柄,也不怕吐蕃赞普质疑他损毁盟约,不过还以厉害的同时,当然还是必须施以安抚,比如善待央金公主,借央金公主之口,证实单增阿旺的桀骜不驯,显示突厥一方仍然愿意与吐蕃精诚合作,这就是软硬兼施,虽说关系君国利益,吐蕃赞普不大可能因为央金一人荣辱,以及父女之情妥协于突厥,然而在情理上突厥已经占据上风,吐蕃若然翻脸,这时甚至会激发铁勒、天竺等同盟国的不满,利害一目了然,那么央金公主的劝解便能发挥积极作用,这一桩姻缘,也才能继续维持两国的邦交。
  这就是说,谢莹辛苦一场,结果竟然是导致央金公主更受“宠爱”,因阿史那奇桑的嘱令,她不得不继续忍耐央金的飞扬跋扈,还必须侍候得这位顺心如意,平复当日因为表兄单增阿旺,遭受汗王斥责的委屈心情。
  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谢莹此时此刻的处境。
  又说央金,倒是理解了奇桑权威受到挑衅,不得已才重惩吐蕃部将的行为,但并不代表着她同样能够宽容谢莹,这就如同千年之后不少女人,往往将丈夫出轨的怒火倾泄在小三头上,对男人网开一面不予计较,却恨不能手撕小三的心情。
  央金想尽办法折腾谢莹,某日眼见大明宫内典藏,一幅公孙大娘剑器舞的画像,便提出想要一观,又看不上宫里舞姬的演绎,在奇桑面前撒娇,于是奇桑便交待谢莹,尽快寻获擅长剑器舞者,最好是公孙大娘的传人。
  这简直就是为难谢莹,她倒是知道一个剑器舞的高手,不过人家现今是晋王宠妾,远在太原鞭长莫及,哪有本事请来长安博取央金公主一笑?
  谢莹无计可施,也只好交待刘氏在宫外替她留意着。
  此时谢莹观赏完毕艾绿一舞,追问丫头的来处,听刘氏细细禀明,心下不由疑惑:“我前不久才叮嘱你这桩事务,竟然就有人在西市卖艺,刚巧还是从洛阳来长安寻亲,姐姐却已被吐蕃人奸杀,失望之余,只好依靠卖艺赚些盘缠钱,又被你路遇看中,举荐入宫……倒像是话本里编撰之事,无巧不成书,我自然信得过你,不过阿若细细回忆,可是向人泄露了我嘱托之事,这丫头,怕不是奸细吧?”
  刘氏一惊,不自觉便睨向阮二娘。
  但细细回忆,当日她听阮二娘提起长平公主,大有攀附之意,想到谢莹正为央金公主的要求烦难,特意嘱告她那桩事务,寻思着阮二娘这等商家妇,见多识广,或许知晓洛阳有擅长剑器舞者,或许听兄长、家人走南闯北时,提道过这一类人物,随口问起一句,也并不提是长平公主交待,更没说始作俑者为央金,只称未知洛阳妓家,是否还有当年叩玉家扈氏一流人物。
  单凭这一句,阮二娘哪里会想到此人是要荐入宫中,如此迂回安排个奸细?
  刘氏自己先打消了猜疑,并没有提起阮二娘,担保道:“妾身哪敢泄密?就连对外子都未提起,真没想到会如此凑巧。”
  谢莹冷笑道:“你自然不会对柴取说,可贺澄台呢,难道对他也守口如瓶?”
  刘氏恨不能赌咒发誓:“这一类事,贺郎哪会关心,对他提起,也无望他能相助,妾身倒是想过诏见杨叩玉,打问北里是否还有这类舞姬,一时间还未顾上,就路遇此女,贵主若是不信,不妨察问仔细,此女是否往外郭寻亲,又有无邻人告诉她姐姐已被奸杀,不是就能水落石出?”
  “察是自然要察。”谢莹想了一想,又嘱咐道:“稍晚些,我得亲自盘问这丫头,你安排处僻静地方。”
  又继续与众人饮谈,有一眼没一眼的赏看歌舞,很坐了一歇,才让刘氏陪随着离席,十一娘起初并没有跟着,却是协同刘氏那乳媪,恭请宾客们移步往小憩处,是一所与宴厅隔着回廊的亭榭,架建在一方清池西岸,水池小巧,三面种植广寒香,花开正盛,风起沉香四溢,使人心旷神怡。
  说是“小憩”,但当然不是真让宾客假寐的地方,而因盛夏之季,坐席久了未免闷汗,这就需要换来更加凉爽的地方,让宾客们净面,净面之后,当然又需要重新上妆,虽说女眷们无一不带婢侍,自然也会准备香粉胭脂等物,不过十一娘准备周全,也备好了洛阳阮家所产的胭脂口膏,盛放于琳琳琅琅做工精巧的雕漆盒里,一看就非俗物,倒是引起了女眷们的兴趣,无一不弃常备,试用“主家”提供的脂粉,又经“阮二娘”巧舌如簧的推销,试用来顿觉无论色泽与香息都有奇异之处,一时间这些女人兴致高涨,纷纷打问起阮家的脂粉铺开设在长安城何处,都有哪些品类,七嘴八舌相互调侃,到后来我说你这眉样已经不时兴了,你说她嘴巴过于小巧,衬着丰满的面颊好不怪异。
  十一娘当然不是专心致志于生意经,渐渐歇止了话头,由得刘氏的仆妇们侍候着这群女人茶水时,她便悄悄退后,问得刘氏现在何处,拐去了另一条更加幽静的小径。
  众仆妇也知道“阮二娘”今日是为攀附长平公主,并不为她的举止狐疑。
  又说谢莹,跟着刘氏到了西北角一处小院,照样是开着个月亮门,与贺湛、陆离所在的东北角刚好形成呼应,中间却相隔甚远,互相都不打扰,留下随从在外看守,更不用担心有人偷偷潜入窥望,她在这里,正在盘问艾绿。
  “小娘子怎么称呼?”却甚是和蔼的语态,并不显得盛气凌人。
  “向贵人回话,奴家本姓卫,后随养父姓艾,家父称奴家幼娘。”艾绿也答得不卑不亢。
  “听你口音,似乎不是长安人士?”
  “奴家是同州生人,因亲生父母早亡,只有一个长姐,当年也才十二岁,奴家姐妹再无亲人可以收养照抚,家中虽有两间瓦屋,父母病逝后却断了生计,姐姐与我全靠邻人接济,姐姐尚能替邻人做些女红家务报答,奴家却年幼无知,只是拖累而已,养父靠卖艺为生,见奴家姐妹二人实在可怜,故收养了奴家,奴家随养父前往晋阳,再又游历至齐州、彭城等地,后于养父祖籍驺虞定居。”
  这话也不是全然胡诌,艾绿的养父确为驺虞人,她从前说话便带着江淮口音,虽则后来跟了十一娘,既会官话又会太原话,但要佯装驺虞人士,却不会在口音上露出破绽。
  “这么说来,你竟是十余载不曾回京,怎么这时想着来寻亲了?”谢莹又问。
  “养父终生未婚,亦无子嗣,唯奴家一养女于膝下,三年前,养父病逝,忧愁奴家无依无靠,方才叮嘱奴家可回同州寻亲,又告知奴家当年住址,奴家为父守丧三年,虽已不记得长姐相貌,但想到姐姐为奴家在此世间唯一亲人,有生之日总该再见一面,方才往同州,却打听见姐姐已经出嫁,与姐夫来了长安谋生,受雇于一户商贾,奴家问得姐姐住址,不想却听闻长安已被攻陷,城门禁严不许进出,奴家无法,只得暂时避往洛阳等候消息,直到听说解禁,这才又来长安。”
  说到这里,艾绿微微显出些不耐烦:“这些情由,奴家已经详细告知刘夫人。”
  刘氏只好说道:“不得无礼,这位乃长平公主,贵主垂询,你要一一回应。”
  艾绿方才行叩拜之礼,显露出曾经随养父走南闯北,学到的世故投机之巧:“贵主恕罪,草民有眼无珠,无礼冲撞,还望贵主不计草民愚钝冒失之处。”
  “不知者不为过,但我接下来问话,你可不能再有隐瞒。”谢莹并没从艾绿的言行中发现任何纰漏,但仍有疑惑:“你是怎么进入长安城,难道是从洛阳开具过所?”
  “草民从驺虞前往同州,一路上已经将积蓄花耗一空,避往洛阳后,一度以卖艺谋生,因草民乃女扮男装,一手剑术甚得剑南道商户陈郎君赞赏,将草民引为知己,不忍见草民遭遇困境,竟提出雇佣草民为商家护勇,实则是想给予资助,陈郎君一片赤诚,草民不忍隐瞒,告知真实身份,陈郎君方知草民为女儿身,更加怜惜草民身世坎坷,这回洛阳解禁渡口,陈郎君奉家主之令,往长安开设商铺,便为草民开具了扈从文牒……贵主恕罪,并非陈郎君有意造伪,实乃不放心动乱之时,草民女流之辈独自前往长安。”
  很是担忧的神色,生怕为知己引来祸患。
第1143章 故人相见,仇敌眼前。
  进入长安城的“奸细”除了洛阳阮家,还有直接以剑南道富商名义取得文牒的陈家子弟,这一批人,当然不负责联络诸贵,但个个武艺高强,他们的任务是配合晋王妃行动,以及暗中护卫晋王妃的安全,不过艾绿当然不是跟随陈郎君进入长安城。
  当初十一娘并没预料央金公主会刁难谢莹,正好就需要剑器舞堪比公孙大娘的人物,未卜先知到了预先替艾绿编造假身份,脱离商队,孤身进入长安“寻亲”的地步,这一想法,起源于攀交成功刘氏之后,原本想让她牵针引线,进一步攀附长平公主时,忽然却听刘氏提起剑器舞以及扈氏。
  十一娘便暗忖,一定是因为她提到谢莹,触动了刘氏的心思,但谢莹这时大约没有那多闲睱寻欢作乐,寻找剑器舞者,应当不是谢莹本人。
  也不会是阿史那奇桑,此人野心勃勃图谋突厥称霸天下,目的远远没有达成,怎会就此沉湎声色歌舞?而大明宫里,眼下足以让谢莹废心“侍奉”者,也只剩下一位央金公主。
  情势紧急,十一娘此时并不想过多分心这两个女人间的明争暗斗,但刘氏看似无心的一句询问,却让她意识到了一个契机,那便是可以让艾绿混入宫廷,必要之时,掳获谢莹,为日后夺回长安增加一分胜算。
  但十一娘现在是借用阮二娘的身份,洛阳阮家万万不可引起谢莹丝毫戒备,所以艾绿不能由她直接举荐,只能采取如此迂回的方式。
  艾绿起初是经过乔装,与十一娘入城,此时以真面示人倒不怕被人识破,但若谢莹追察过所文牒,就会露出破绽来——长安城解禁,纵然孤身入城借口寻亲,经过盘察后或许不会受到阻止,然而事实上现今却并没有避难者回迁,除了以财利为重的商贾外,纵然真有民众抑或士人心动,愿意投奔京都突厥治下,大多也还持着观望态度,局势并未明朗时,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一来,谢莹轻易就能察明艾绿并无验交过所,来历可疑。
  也只能是请陈家配合,商队入城随从甚多,守卫不可能逐一盘问护勇,至多是依据文牒点察人数,粗略团貌便获通行,只要陈家主事者一口咬定,谢莹便没有办法追察艾绿是否随行之一。
  至于陈郎君伪造过所,只要艾绿未被证明乃“奸细”,这实在称不上什么罪不可恕,艾绿毕竟只是一介女流,剑舞虽引人称赞,却并不代表武艺高强,这就正如大周不少自诩剑术了得的贵胄子弟,其实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又兼艾绿入城之前,不可能有人想到央金公主的突发奇想,安插这么一个“奸细”入城能有什么作用?
  巧合归巧合,只要谢莹无法察出破绽,应当也会相信的确就是巧合而已。
  不过这样一来,当然会导致剑南陈家引起谢莹关注,行动需要更加小心,不过十一娘权衡利弊,最终还是依计而行。
  当然,在刘氏“路遇”艾绿之前,十一娘的人手已经打探清楚西城被吐蕃人残害的平民之中,有一卫氏,乃同州人士,与夫君受雇于一户商贾,卫氏的夫君在守城时便不幸罹难,卫氏被吐蕃兵勇奸暴,悲愤不已,触壁而亡。
  至于卫氏是否孤女,有无家人等等情况,十一娘当然不可能打探清楚,同样,谢莹也没法察明。
  因为同州在潼关之内,潼关未破,同州眼下并非突厥势力所及。
  为防谢莹察证,女扮男装的艾绿确实寻至卫氏在长安的居外,向邻里以及东家打听“姐姐”去向,邻里均不知卫氏娘家情况,那东家也没质疑艾绿编造的身世,说明这套说法不怕拆穿,经得住谢莹盘察。
  而谢莹,的确也无意追究剑南陈家伪造过所之事,她只是微挑眉梢:“你乃扈从陈家入京,难道守卫就没有堪破你乃女儿身?”
  “的确未有人识破草民。”艾绿答道:“今日草民在西市卖艺,筹备路资,便连刘夫人,亦未识破草民乃女子。”
  刘氏颔首道:“贵主是不曾见她男装扮相,的确能够以假乱真,妾身是看她身手不凡,心中一动,询问剑术师从何人,家中有无姐妹也会剑器舞,又说若能举荐女子于酒宴上一舞,以重金为酬,她为此利诱,方才坦诚自己就是女子,当年受养父教导,正好习得剑器舞,并靠着剑器舞,在晋阳等地还闯下一番名号,赚得不少积蓄,因养父上了年纪,难免病痛,这才回祖籍,买了宅居,只父女两人都不擅稼穑,她仍以卖艺作为生计。”
  谢莹又问:“晋阳城之繁华,直追洛阳,你父女二人为何不在晋阳安定下来?”
  “当时燕赵失守,晋朔岌岌可危,家父担心为战乱所殃,方才避走,后虽听闻晋朔推行新政,普惠百姓,然而草民父女并非太原籍贯,家父离乡多年,眼看逐渐老迈,愿望乃落叶归根,是以方才回到原籍。”
  “你既与陈郎君交好,他乃富商子弟,又怎需得着你当街卖艺筹备路资?”
  “陈郎仗义,草民已经蒙受不少恩惠,实在无颜再贪图利好,草民虽说卑贱,随家父游历南北,却也明白处世之道,受人恩惠固然应当涌泉相报,也得适可而止,草民既无力为报,当然不能贪受更多益助。”
  谢莹笑道:“你倒是好骨气。”
  忖度一阵,又再试探道:“我也不瞒你,之所以将你盘问得这般细致,乃因央金公主所需,要向民众召募擅长剑器舞之宫人,今日我观你一舞,确然更比宫中那些伎人精妙,你若愿意入宫,将来为央金公主喜爱,何愁无依无靠?”
  艾绿毫不犹豫便拒绝:“能得贵主赏识,本为草民之幸,然则,草民长姐为吐蕃蛮兵迫害逼死,草民不能为长姐亲人报仇血恨,已为憾愧,若屈膝服侍敌族,岂非更加忝颜无耻?还望贵主宽容,宽恕草民抗令不遵。”说完重重叩首,意态十分绝决。
  刘氏正要劝说,却被谢莹阻止,悠然道:“罢了,我也不想强人所难,阿若,便赏她今日献技所得吧,咱们也不能让这位艾小娘子白忙一场,又还耽搁了人家半日生计。”
  刘氏会意,答应下来,自然明白许诺的重金是不能兑现的,顶多赏个两、三百钱,远远不够长途跋涉所需。
  艾绿当然没有表现出失望的神色,反而如释重负,得了示意,再经拜辞,头也不回便离开。
  谢莹方才对刘氏说道:“这女子言行虽无破绽,但她所说,不经证实到底不能安心,我也得看看她,明日是否还会继续卖艺,接下来又会与哪些人来往。”
  一边说一边起身,走出西北角这扇月亮门,落后两步的刘氏眼见“阮二娘”竟候在一旁,笑着冲她招了招手:“你们阮家那些胭脂水粉,可曾受到认可?”
  谢莹这才斜着眼角,扫了一扫刘氏不动声色引荐这位,当然认不出是故人,听她应道:“看在夫人颜面上,贵人们才听得进妾身聒躁,敝店所产香脂,虽说品质较胜市面常见,在贵人们眼中,自不算稀罕,竞相捧场,这都是因为夫人引荐之故,妾身怎敢沾沾自喜。”
  刘氏便笑道:“你也别谦虚,阮家香脂,我用着也还趁心,这才不怕将你引荐给她们。”又请谢莹:“贵主今日既出宫游玩,难得一日清闲,莫如再逗留一阵,这处游苑虽远远比不上宫苑华美,二娘为筹办这场宴席,却耗废了不少心力,转角便有一处台阁,可观远景,高处还更清爽,正好小坐,二娘准备一道甜点,虽不算什么珍罕饮食,这时势,只怕宫里也不常备,贵主尝尝鲜也好。”
  谢莹笑道:“阿若只管故弄玄虚,当我猜不出来,这时季,应当便是荔枝吧。”
  “贵主料事如神。”刘氏赶忙奉承。
  谢莹又再溜了一眼十一娘:“荔枝除岭南之外,唯剑南尚有栽植,如今这两处都还归周廷治管,也只有你们这些商家尚能贩运,宫廷里的确不及备用。”
  说着话已经拐弯,见那台阁在望,谢莹也没有否驳刘氏的建议,抬脚便往台阁走去,听十一娘答道:“岭南路远,这百来斤荔枝确是从剑南道贩运,妾身有意上献贵主,并不敢更多动用,只妾身卑贱,若不得刘夫人引荐,便是想要供奉,也难得贵主垂青。”
  十一娘容貌虽经伪装,却并没有学会苗冬生的技能,嗓音无法改变,好在是她与谢莹近十载不见,相比当年及笄之岁,声嗓自然大有不同,仅凭嗓音,谢莹又怎能将面前谄媚市侩的商家妇与堂堂晋王妃联系起来?听她说话尚还中听,无非多打量了几眼,待落座之后,由得十一娘捧呈一碗浇了羊乳的鲜荔枝,自有宫人验毒,确定这食物没有蹊跷,方才盛出一枚,连青瓷勺一起由勾画着牡丹纹卉的青瓷碟托着,跪着递予谢莹。
  尝了一粒鲜荔枝,谢莹虽觉可口,自然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大快朵颐,只微微颔首道:“也还罢了,虽非稀罕,突厥众将士却并未品尝过这类新鲜果品,用作赏赐未尝不可,二娘遣人送去京兆尹便罢,留下两筐来,我带回宫去也让央金品尝品尝。”
  十一娘连忙应诺,又再讨好道:“妾身自入长安,便听闻京都百姓交口称颂贵主仁德,敬拜有若佛祖,今日得见贵主尊容,实乃三生有幸,还望贵主许可,容妾身大礼相拜,可不比礼佛更受福泽?”
  这话把谢莹逗乐了,挑眉道:“京都百姓不恨我也就罢了,哪里还会如此敬仰,二娘如此阿谀,也太过火了些。”
  “吐蕃部将杀烧劫掠,若非贵主劝谏汗王,百姓哪得安定,又怎会对贵主心怀怨恨呢?百姓们可都心知肚明,央金公主来自吐蕃,必定会包庇族人,多亏贵主更得汗王敬重,才能使凶徒遭受国法重惩,汉家臣民得到庇护,万千百姓,无不感怀贵主有若菩萨显灵,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谢莹“卟”地一声笑了出来,对刘氏说道:“我才在叹惜,央金任性折腾得我不安生,世人却都以为我才更得汗王看重。”
  却是极为欢喜“阮二娘”这番奉承,也不再多说政事,笑着道:“二娘商铺里既有好脂粉,让这么多官眷赞不绝口,我倒也想见识见识,若真合用,将来后宫所需,便指定阮家供奉,也不枉你耗废这许多心思,搜肠刮肚讨好奉承。”
第1144章 此生只能无情
  别苑门外,目送着长平公主的仪仗远去,刘氏转过身来,挑眉看向尚且微垂着脸面,一副恭送姿态的阮二娘,唇角斜挑一抹得意:“如何,我答应你之事,还算没有食言吧?”
  十一娘赶忙陪笑:“得长平公主垂青,于庸碌之辈当然难比登天,然于夫人而言,却是易如反掌,夫人言出必行,正好比女中君子,自从答应了妾身居中相助,妾身岂会怀疑?故而这时,竟不觉得如何欣喜若狂,只有铭恩肺腑,结草衔环为报。”却又得陇望蜀:“因韦太后东逃,宫廷之中内侍局仆多有离散,各类器物备用亦有缺失,汗王入主宫城未久,诸多规制尚不及完善,然以汗王威势,日后必定一统天下,敝号供奉宫需,还望能够持久。”
  大周皇室宫廷需用,虽有特定的部衙监制,其中一些,例如宫人女官以及低等嫔御需耗的胭脂水粉,甚至配制后妃脂粉、香熏所需的耗材,其实都是向特定的商号采买,再由匠作监加工成品,呈上供奉,十一娘期望的“持久”,是指待突厥王廷重新完善规制后,洛阳阮家能够正式做为与宫廷长期合作的“皇商”。
  当然她并不以为突厥人能够长期霸占长安,有称帝大明宫的一日,但得陇望蜀乃商贾常态,她若为了眼前这点微末利益就满足,那也太不符合阮二娘的身分。
  刘氏果然没有厌烦她的得寸进尺,又飞一斜眼顾视:“你倒是精明,看得也长远,不像剑南陈等商贾,一门心思只知道贿赂官宦,甚至突厥部将,半点没把长平公主看在眼里,他们以为日后,待汗王迎大可敦入京,长平公主便不得不屈让后宫主位,过于奉承无用,却疏忽了一点……阿史那虽与阿氏德氏世代联姻,大可敦之位看似不可动摇,但这一旧制,只能适用于夷蛮时期,待汗王当真统一天下,为华夏之主,阿氏德氏之地位,还哪里能够威慑诸贵,更不说突厥那位大可敦,只知放牧,对于中原礼法,可谓一无所知,又如何足够母仪天下呢?”
  十一娘满脸钦佩:“妾身哪有这番远见,只是素来敬仰长平公主才干智计,折服于贵主巾帼不弱须眉,能够侍奉一二,已是三生有幸。”
  刘氏轻哼一声:“你呀,那点子投机重利之心当贵主没看出来?不过静水流深,虽可为栋梁之才,此时主动投效,却也难免会让人心生戒备,倒是你这般浅薄之辈,心机一目了然,贵主倒无需处处堤防,你那舌头只会阿谀逢迎,这时却能让贵主趁心,这大约就是歪打正着吧。”
  “妾身可不仅仅只会投机而已。”十一娘越发谄媚了:“夫人虽未必看得上眼,不过妾身总归要略尽心意,洛阳阮在长安新设这几家商号,七成红利,还望夫人莫嫌浅薄。”
  刘氏这时虽有“第二贵妇”之名,然而时局混乱,还没太多牟取暴利的机会,听阮二娘一开口,就许以如此重利,自然心花怒放,脸上却风平浪静:“总不能拒绝你一番诚意,也就罢了,只如今这样时势……金银珍宝过多,反倒成了累赘,二娘若不嫌麻烦,莫若为我私下置些田产,不要在长安。”
  十一娘当然不会嫌麻烦,可细细一品刘氏言下之意,惊道:“夫人莫不是担忧……”
  “我不担忧。”刘氏摆手阻止了十一娘的话:“我不过是觉得置换成产业更加保险罢了,生逢乱世,总需未雨绸缪,二娘切切不可妄加揣测,大周朝廷,太后韦氏连长安都能弃守,被突厥兵锋逼往金陵,意图偏安东南一隅,大周国祚岂能保全,无非苟延残喘而已,江山易主,指日可待。”
  也不想再多谈时局,刘氏刚往门前走了几步,却见“阮家女婿”刚好把贺湛送了出来,两人在门前相互礼辞,俨然有若知交,而不顾贵贱尊卑,她心中欢喜,嘴上便要表功:“贺郎可觉不虚此行,总归不会在埋怨妾身烦缠了吧?”
  贺湛斜眼睨向刘氏,无可无不可地轻哼一声,倒是向“阮二娘”行了一礼:“日后贺某或许会多多叨扰府上,还望娘子海涵。”
  把“阮二娘”惊得手足无措,慌忙回礼,似乎下意识又要巧言奉承,小心翼翼睨了一眼“夫郎”的脸色,总算不敢更多逢迎,客套一句罢了。
  “天色将晚,我可不敢触犯宵禁之制,这便回去了,甄兄与阮娘为你这一时兴起操忙一日,你也得多多体谅。”贺湛方才不冷不热冲刘氏多说了一长句话,招招手示意私卫牵过坐骑,对“假女婿”偏偏捏造成“甄郎君”的陆离再道一声“留步”,踩踏跨鞍,缓缓自去。
  刘氏多少有些遗憾,竟一把挽了十一娘的手,调侃道:“我遣人,担保护送得你家夫郎平安回去,二娘莫若留宿此处,我再向你引荐几家官宦子弟,可都是妙人。”
  言下之意不尽暧昧,慌得“阮二娘”连连窥探“夫郎”的神色,强颜欢笑道:“夫人盛情,本不敢辞,奈何妾身……实在不胜酒力,只怕反而会扫夫人兴致。”
  刘氏方才把她轻轻一推,也睨了一眼“甄郎君”一脸严肃盯着夕阳的侧脸,轻哼一声:“我与二娘,都是一般苦命,原本不需看人眼色,却都不能随心所欲。”
  十一娘暗下连连啧舌:你还不能随心所欲?纵然大周习俗开化,你也称得上个中翘楚了,本王妃甘拜下风,“敬畏”非常。
  刘氏哪知十一娘的心里话,到底也没为难她:“甄郎能得贺郎垂青,也是你夫妻二人幸运,贺郎日后往府上造访,二娘可得多与方便,若是家中缺了物用,不妨向我开口,贺郎可挑剔得很。”
  十一娘会意,这是刘氏委婉示意,要赶着去自家向贺湛献殷勤,当然不至于妨碍正事,横竖就凭刘氏,哪里能够察觉那处宅院的机关?反而有她在场,更有掩人耳目的作用,只如此一来,免不得贺湛更加憋屈,不得不忍受这妇人的烦缠逼迫了。
  她想起贺湛早前临行时,不动声色却意味深长盯了她一眼,只这样隐晦的示意虽说只有她能“心存灵犀”,奇异的是并不能洞谙清明那极其复杂的含义,似沉郁,又似鼓舞,似带悲酸,又有几分宽慰,让她莫名觉得与十四郎间多了一层隔阂,仿佛有什么不能言明的块垒,却并非彼此疏远了,总之难以用确切的字句形容。
  故而今日虽说顺利,但十一娘总归觉得耿耿于怀,心胸不得舒畅。
  待回居处,各自揭去面上伪装,再与陆离相见,终于可以爽快交谈,十一娘方道:“自回长安,与十四郎重逢,回回面见却皆仓促,并无闲睱真正交心,我知他近来受了不少逼迫,难免行为违心之事,他有意回避,我也不忍揭他疮伤,陆哥今日,得机与他言谈甚久,有无尝试开解?”
  陆离却知道贺湛为何心事沉沉,其实无关忍辱,大约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撑过这一段,甚至可能无法等到裴郑二族得以昭雪了,偏在临死之前,居然还能与渥丹“夫妻相称”,虽说是伪装,其实并无逾矩的行为,但贺湛多少也会觉得造化弄人备感悲郁,偏又不能对渥丹揭露。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难以分明这一段最后的时光,是遗憾更多一些,还是欣慰较之更胜。
  然他此时,也只能云淡风清,静水流深:“澄台今日问起,殿下待五妹如何,足见我与澄台,此时即便面临胜负攸关,都难免忧虑今后……五妹,你视我若兄长,视澄台如胞弟,我与他,亦一直视五妹更胜手足,撇开诸多利害,我们都希望五妹与殿下不至于,走到……义断情绝!”
  那时十一娘才刚及笄,记得与陆离之间似乎有过一回类似话题的交谈,但时光飞逝,弹指而过,这话题又似乎再未重提,就算略微触及,陆离也从没有像此时这般凝重肃色。
  “据我看来,殿下对待五妹的确情深义重,反而五妹对待殿下一直尚有保留,为兄虽知,五妹对男女之情历来不甚信任,更何况殿下志在帝位,权势场中,仿佛不容儿女情长,古往今来,皆奉利益为先,但世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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