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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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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谁是凶手,但是我知道秦姬为太后亲自赐封孺人品位,如今既无实据证明有罪,又怎能将秦孺人拘问?不仅秦孺人,诸位姬媵均有品阶,纵犯死罪,也不能处以私刑,必须上报太后及宗正寺裁决,倘若六姐遭遇如此不公,我也同样要为六姐据理力争。”
“那么依王妃所见,难道瑶若等人受害一案,就要这样不了了之?”婷而冷笑。
“妨害皇族子嗣固然为大罪,不能轻易放过,可恕我直言,章台园里诸多侍婢无一人有孕,这一事故实质,并非重及不恕,所以六姐以此为由,主张在无凭无据情况下拘问堂堂晋王府孺人,不合礼法,亦有违情理。”王妃完全无视瑶若等人悲愤的目光,甚至劝谏贺烨:“妾身确有疏忽,实际上早该提醒殿下,固然皇族宗室视子嗣繁盛为重,然则以婢生子为长多少有伤礼俗,本该杜绝,今后殿下若召婢侍侍寝,还该赐饮避子汤。”
这话倒也不能说王妃嚣张,瑶若等人的身份是奴婢,相比惠风一级的宫人更加低微,便如贺烨从前屡屡为扈娘请封,均被太后斥拒,因为宫人其实是良籍,只对皇室称奴称婢,而瑶若等人,却是奴籍,大周律定良贱不婚,她们未经放良前,连成为姬妾的资格都没有,不说皇族宗室,便是在世望之族,一般也不允许婢生子为长,甚至有的奴婢意外有孕产子,婢生子女根本得不到家族承认。
就算秦霁当真落毒,导致瑶若等绝嗣,证据确凿,因此罪名便将一个晋王府孺人处死,其实根本没有律法可依,只可能是晋王处以私刑。
十一娘说这番话,便是显明这一案件已然没有追察的必要。
“可是殿下至今膝下无子……”婷而还想据理力争。
“所以,妾身劝谏殿下,日后还当均施恩宠,毕竟诸位姬媵都是出身望族闺秀,之中若有蒙幸,为殿下生育长子,方为晋王府之喜。”
贺烨听到这里,终于大不耐烦起来,重重一挥手:“本王难道行将就木了,值得如此担忧没有子嗣继承香火?罢了罢了,今日之事至此告结,谁也不许再提。”
离席便走,留下一众妻妾面面相觑。
齐姬回到居苑,尚且觉得膝盖阵阵发软,不待追问,便将这桩事故一五一十告诉乳母,抚着胸口庆幸:“多亏有惊无险,可我怎么觉得一头雾水?柳媵人起初分明是要针对王妃,怎么就忽然调转了矛头?秦孺人……她可对柳媵人一点没有威胁!”
乳母寻思半天,犹豫着说道:“我看是柳媵人眼看无法陷害王妃,便想顺水推舟,秦孺人虽然没有威胁,那惠阿监却未必,今日闹这一场,看似柳媵人落败,但她未必没有好处!娘子试想,柳媵人先针对王妃,再针对秦孺人,甚至连扈娘也被牵连,殿下却连重话都未说一句,看来她晋位孺人已成必然,更让众人明白,就算是柳姬无理取闹,殿下也会包庇纵容,再有那惠风,倘若王妃当真坚持给婢侍服用避子药,她虽是宫人,除非如灵阿监一般被认可为姬妾,否则也不能例外。”
齐姬前前后后仔细梳理一番,不得不信服乳母的看法。
而秦霁,回去旃风苑后,终于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摔砸一番,可因为身旁有晋王安插的耳目,她连与心腹婢女抱怨都要万分小心,于是把心一横,干脆又去纠缠江迂,剖白自己清白无辜,指斥婷而不怀好意!
第930章 难怪子嗣艰难
江迂皱着眉头,把义愤填膺的秦孺人看了好一阵子,这才慢条斯理说道:“柳媵人身中十香摧是事实,最最怀疑者当然是王妃及任氏,不过到底那惠风如今是听令于孺人,柳媵人有所怀疑也是情理之中,瑶若那几个婢侍,又均中绝嗣之毒,柳媵人因为小产之痛,意欲利用这起事故治罪奸歹,虽有犯殿下大计,可殿下到底还能体谅她心中悲痛。”
见秦霁还要分辩,江迂竖起一面手掌:“孺人就放心吧,殿下若真怀疑孺人,今日也不会如此轻易便随了王妃之意平息这起事故,不过孺人若还斤斤计较,坚持要让殿下责罚柳媵人,可就显得太不贤良了,孺人恐怕还不知道,武威侯等将领商议暂缓收复幽州,这谏书递上朝廷还不知太后能不能允准,殿下最近可都在担心这件大事,孺人与柳媵人都是效忠于殿下,两位原本不该针锋相对,老奴好意提醒孺人,还望孺人三思。”
说完便礼辞而去,并不理会秦霁如何不甘。
而那惠风,这时也急着试探秦霁:“瑶若等婢侍之事,是否孺人施行?倘若真是孺人,可就得仔细被柳氏抓住马脚了,依婢子看来,虽王妃今日机智,故意谏言殿下均施恩惠及那谢、任两个,激发殿下不耐将这事不了了之,柳氏可未必就会善罢甘休。”
秦霁当然不会背这黑锅:“我早便见恶于殿下,怕是此生都不能奢想子嗣了,难不成还会那样狠绝,彻底断绝殿下传承?对付柳氏,那是因为柳氏对我而言确成威胁,瑶若那几个奴婢而已,就算生下庶长子,说不定连记名宗谱都不能够,我根本没有必要加害她们!”
惠风却不尽信秦霁这话——
正如婷而所言,秦霁是最有机会暗害瑶若等等的人,虽说婢侍的确对她毫无威胁,可那瑶若等人,听说因为秦霁失宠,在晋王大婚之前,便不少落井下石,让秦霁难堪羞愤,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保不准就会因为怨恨暗害那些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婢侍。
但惠风当然不会把这些想法宣之于口,只又问道:“那么孺人心中可有怀疑者?”
“王妃当然难逃嫌疑,虽说婢生子对她并无太大威胁,可别忘了殿下一贯并不在意礼法,要是王妃将来所生嫡子上头压着一位婢生子,难保不会被柳氏利用,处处打压嫡子,殿下倘若听信柳氏唆使,偏庇婢生子,王妃母子难免处于被动,为免除此类顾虑,王妃极有可能未雨绸缪。”
秦霁又道:“并且,柳氏也可能是贼喊捉贼,她既能自由出入章台园,大有机会在婢侍药饮之中落毒,起初或许也是基于王妃类同考虑,然而她这回小产,自知再难有孕,说不定是她故意揭曝此事,意图陷害王妃,没想到王妃早有准备,她才将矛头调转向我!”
秦霁恨道:“因为王妃向殿下举荐你,使得柳氏计划落空,她必然也想到了你受召幸一事与我脱不了干系。”
这的确也有可能,惠风大以为然。
所以这位写给太后的密报便列明了许多猜疑。
而关于晋王府耳目的密报,都是快马传递向长安,也就是相比武威侯等的战报要延迟几日而已,故而太后很快得知了晋王府发生的这起事故,照样没有避开谢莹,问她有何看法。
谢莹因为对徐修能的猜测半信半疑,这时倒也不敢肯定晋王是否别怀居心,但假设徐修能的猜测就是事实,那么这一场风波便极有可能是晋王夫妇二人的障眼法,但谢莹也知道倘若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说出这一质疑,太后也必然会以为是她因妒生恨,根本便不会相信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直被晋王与柳十一娘联手愚弄。
所以谢莹选择了隐晦的中伤:“据儿看来,秦孺人虽有野心,一贯行事却还小心谨慎,不大可能因为曾受婢侍几句嘲弄,便冒这大风险触怒晋王,故而更加偏向晋王妃以及柳氏,又说柳氏小产一事,虽看似没有可疑之处,然而因为十一姐是最大获益者,真真难脱嫌疑,不过姨祖母,倘若这两件事真是十一姐手段,那么十一姐从前那样无私磊落,可就有伪装之嫌了。”
“你到底还是待嫁闺阁。”太后轻轻摇头:“十一娘既然嫁作人妻,当然要为将来子女打算周全,这才是身为人母必不可让,庶长子虽然不能威胁爵位继承,可若嫡子居幼,多少会受压制。”
一旁的高玉祥听了太后的话连声附和:“正是如此,王妃就算使用了这类手段,那也是情理之中,依奴婢看来,柳氏小产一桩更像是王妃用计,连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并且还能连连挫败柳氏阴谋,反观众婢侍那桩,如此轻易便被医者验出,倒不符合王妃一贯城府智计。”
见太后颔首,显然认可了他的话,高玉祥不由得意洋洋瞥了谢莹一眼。
他这时可越发厌恶这位名门闺秀了,谁让谢莹在未得太后信重之前,对窦辅安、高玉祥等宦官极尽阿谀,然而当得信重之后,立即过河拆桥,摆着名门闺秀高贵端庄的架子,对宦官宫人一流极度傲慢,尤其对高玉祥,甚至还常常争宠。
没有人乐意被人利用之后便一脚踹开,更何况高玉祥这类宦官,比健全人更加在意他人的奉承。
今日见机会正好,于是便接着太后刚才提起的话头,为谢莹挖起陷井来:“一转眼,王妃嫁作人妻都已三年,奴婢似乎记得,六娘比王妃并没小着太多,却还待嫁闺阁,太后也是该为六娘寻思一个佳婿,这才不妄六娘这么多年侍奉身边呢。”
谢莹一听这话,再也没有心思中伤十一娘了,连忙缠着太后的胳膊撒娇:“姨祖母,莹儿才不想嫁人,莹儿宁愿一直侍奉姨祖母身边。”
“这话可就是瞎说了。”太后微微一笑:“若因为侍奉我,耽搁了你姻缘大事,你大母那脾性,还不闹来篷莱殿?!便是眼下,要不是谢相国拦着,她怕早就来我这里闹事了!要说来,莹儿也是该嫁人了……”
谢莹其实并不想终身不嫁,奈何放眼一望,竟觉整个大周,压根便没有配得上她的男子,而除开贺烨,她唯一略微动意者便是韦元平一系子弟,因为她正在向太后灌输可以称帝的观念,那么韦元平的孙辈便极有可能成为储君人选。
但无奈的是,韦表哥们与她年岁相当都均已娶妻,要么就是庶子,要么小着太多,当然更加关键的是韦表哥不仅一个,即便太后效仿武则天顺利称帝,也无法确定哪个表哥会成为幸运儿,当然,嫡出大表哥希望最大,但已经娶妻生子,谢莹总不可能直接宣称自己有母仪天下的志向,说服太后逼令韦大表哥停妻另娶。
“姨祖母……那些庸庸碌碌之辈莹儿可看不上,除非潘安之貌,相如之才,出身门第又不能低于我之家族,更不能是刻板迂腐之辈,否则莹儿若是嫁人,整日间都要纠缠于内宅庶务,可受不得那琐碎委屈。”谢莹倒也没什么娇羞矜持,直接便开出条件来。
倒是让太后哭笑不得:“门楣若在京兆谢之上,岂不是只能王爵之家?眼下可没有那个王爵子弟与你适龄。”
“莹儿不管,莹儿就是不愿低嫁,不愿委屈自己,否则宁愿不嫁。”
太后倒也当真宠纵谢莹,她这时把谢莹“使用”得颇为顺手,当然不愿让谢莹与毫无利用价值的人联姻,可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有哪家子弟值得用谢莹婚配,也便暂时抛开此事,对高玉祥说道:“十一娘直接谏言,主张暂且对晋王府承宠婢侍施用避子汤,我也不能连这么一点要求都拒绝,你便替我修书一封,示告贺烨不要任性胡为,子嗣虽然重要,他又不是没有正妃、孺媵,论是怎么宠爱那些婢侍,也得适度,婢生子为长,的确有违礼俗。”
却是暗自忖度:十一娘倒是一早说明,因为担心年纪太小生育风险太大,又必须分心于治政之事,眼下不宜孕育子嗣,所以暗暗饮用了避子汤,可她必定也不愿意任由庶子为长,柳氏小产,任氏不孕应当都是十一娘暗施手段,至于那些个婢侍,大约便是源于柳氏之防范了,十一娘应是想到这一点,故而借此机会干脆主张禁绝婢生子为长。
因为柳氏小产后,有孕势必更加艰难,她这回既然揭曝诸婢侍被人暗害,说明起了将婢侍子嗣记在名下抚养那层心思,十一娘又怎会让她得逞?
将晋王府这起风波梳理清楚,太后也便没有再更多关注——贺烨子嗣就算可以暂时用来牵制蜀王,倒也不是必须,至于任氏,虽然太后是有过母凭子贵的暗示,实际上压根就没有这样的心思,无非是诱惑棋子甘为所用的条件罢了。
如今暗杀晋王的棋子更多一个惠风,不怕任氏不竭尽全力。
第931章 攻守之争
谢莹耳闻太后对高玉祥那番交待,极不甘心又如十一娘所愿,更不甘心的是十一娘明明已远离三年,太后对她的信重却依然不减,不仅逼令贺烨禁绝婢生子为长,甚至对于任氏不孕极有可能是被柳十一暗算之事也不闻不问,护短护得这样明显,说明根本就未曾怀疑过晋王夫妻二人才是一早暗通款曲。
谢莹那时谋图晋王妃之位,固然更多出于功利,然而又的确心折于晋王烨的冷竣矝傲,这时回想那时晋王的温情脉脉极大可能是与她逢场作戏,诱她深陷其中以至于露出破绽触怒太后,彻底失去竞争机会不说,还险些因而尽失太后信任逼入绝境,就算好不容易挽回,有惊无险渡过劫难,如今一旦质疑那夫妻二人别怀居心,竟然成了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妒恨之辞!
自恃见识比这些愚昧无知的古人更多的她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又如何能不愤慨?
然而每当想到这个可能,不由自主又会想到贺烨甚至不是愚狂无知,城府坚忍相当了得,谢莹由不得又会暗暗遗憾。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晋王烨,迟早一日,你会为当初的选择后悔莫及!
正在这时,一个宫人入内,禀报道谢相国奉诏来见,太后却因面前还有一摊子关于陵寝修建的首要大事等待批复,故交待先让谢相在偏殿略候,谢莹想到这几日让太后犹豫不决的另一桩事故,连忙巧笑嫣然:“莹儿已经许久未见大父,望姨祖母允可趁此空闲,往大父跟前问安。”
自是得了允准,谢莹便施施然告退,太后此间处理政务阅看奏报的暖阁,距离起居寝殿更近,相隔诏见外臣的偏殿却有不短步程,谢莹再是如何得宠,还没到在篷莱殿里亦能乘坐肩與的地步,再兼她心里着急,没有耐性绕那连接各处的游廊,可选择了近路,就免不得踩在未及消融的积雪上,需得步步留心,倒是庆幸起这个在她曾经时空上并不存在的朝代,还好没有逼迫女子缠脚的陋习,那看起来落后笨拙的木屐,防滑功能的确不错,只要适应了,尚能运步如飞又不至于滑倒。
这时的蓬莱殿经过翻新,非但再无裴皇后薨逝锁闭多年的萧索凄凉,更比从前还要美轮美奂,甚至于在正殿之后的花苑里,还僻出两百步见方的面积,地上铺设烟暖,四壁用白琉璃建筑花房,纵然是寒冬季节,那些废尽心思从河山各处移植的芳草珍葩在上百花匠的精心培育下,兀自争奇斗艳,这原本出于谢莹的建议,甚得韦太后意愿,为此还大大褒赏她的别出心裁。
然而谢莹此刻路经源于她创意的玲珑台,却没有闲情逸致观赏百花争艳的美景,目不斜视只顾赶路,因为她必须赶在韦太后面见谢饶平这个便宜祖父之前,说服谢大相国助她一臂之力,挫损晋王夫妇以及武威侯的奸计。
因而当终于赶到那间挂着晏广为匾的偏殿,礼拜告座,谢莹不顾祖父又要端着尊长的架子谆谆教诲长篇大论的必需过场,大是失礼的抢先询问:“大父可知,姨祖母今日诏见大父,是为武威侯上谏暂缓收复幽燕一事?”
与此同时,政事堂专属韦大相国的公舍里,徐修能这个平步青云,未及而立之年便已官至中书舍人的后起之秀,也正侃侃而谈:“今岁四月之后,武威侯部屡屡告捷,一口气收复常山、大名等州县,力挫潘辽联军,形势一片明朗,正应趁胜追击,何故消极暂缓?莫非真如元相国质疑,武威侯亦生拥兵自重之心?卑职以为,相公应与元相国一同谏言,上请太后驳回武威侯谏奏,并加以饬责,令其不可延怠战势。”
韦元平拈着长须,锁着眉头,显然仍在迟疑。
他虽说位高权重已经很多年,然而见识能力都十分有限,太后当然也明白这位兄长其实不堪大用,故而将不少青睐的才干之士安排在中书令属下辅佐,而相比那两个中书侍郎,如今风头正劲的却是贺湛及徐修能此二舍人,又相比徐修能对武威侯延怠战势意图拥兵自重的质疑,贺湛的态度却是相当暧昧,他就没有针对此事发表过任何意见。
眼看韦元平的目光朝向贺湛,徐修能冷笑一声:“贺舍人为何缄默不语,难道是对徐某之见不屑一顾?”
贺湛也没有虚应,竟是直接承认:“确然。”
徐修能僵怔当场,韦元平却连忙追问:“澄台有何看法?”
不同于贺湛主动投诚,徐修能到底是在太后安排下被动的投靠了韦相党,虽说是韦大相国的孙女婿,然而他一贯更加用心于奉承太后,对岳家这位祖父到底有所疏远,韦元平反而更加亲近贺湛,所以并不愿意武断采纳徐修能的建议,他实在觉得,这个孙女婿有时未免自大,锐气十足,功利野心旺盛,自己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被他利用。
韦大相国既然开了口,徐修能虽然被贺湛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挤兑得郁怒不已,这时却也不好再执着口舌之争了。
贺湛越发弯起他那柔美的唇角,看也不看徐修能,只十分温和地回应韦相国:“下官以为,徐舍人与下官相若,一直在朝为官,并无治政地方经验,更加没有领军作战之能,既对北疆战势并不了然于胸,便不应臆断武威侯暂缓收复幽燕之谏是有意延怠战势,至于空口无凭质疑屡建功勋之大将心怀逆意,那便更加荒唐可笑了。”
韦元平连连拈着长须:“正是正是。”
一下子便把徐修能正欲出口的驳斥堵塞回去,郁闷得他真想拂袖而去。
不过徐修能到底不是楞头青,很快隐忍下来,忽而也是一笑:“想必晋王妃已然将北疆形势修书告知,贺舍人相比徐某,当然更加了解战况,既是如此,便不应故弄玄虚,何不向相公仔细说明,也方便相国决断,当太后诏见殿议时回应谏复。”
这么明显的陷井,当然不至于让贺湛一脚踩进去,韦元平却一点没意识到,竟然又再颔首:“正是正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相国请恕,并非下官故弄玄虚,晋王妃虽与下官情同手足,涉及军政重要,又怎会私下勾通?北疆如今是什么情势,下官所知,实在与徐舍人别无二致,只不过认为,武威侯既然用实实在在之功绩证明能够力克潘辽联军,大有希望收复幽燕,甚至营州!那么武威侯暂缓之计,便是出于情势之利,不说为此一谏被污心怀逆意必定会让将士忠勇寒心,敢问徐舍人,若依你之见,仓促进逼幽州,导致前功尽弃,那么徐舍人能否承担误国之责?”
这话彻底提醒了韦元平——岂不正是如此?他做何要与元得志捆绑一处,元得志中伤武威侯,那是因为与姚潜之间的私谊,想借此机会荐举姚潜再掌北疆部分兵权,争夺看似唾手可得的功劳,然而谁也不能担保,立即收复幽州便一定会获胜,万一失利,他岂不会引火烧身?
姚潜又不是听奉于他,得重与否与他有何干联?!
韦元平既然醍醐灌顶,再也不愿听徐修能据理力争,摆摆手打发了他出去,却拉着贺湛密商:“那么殿议之时,我该如何回应太后问询?”
“或者可以建议,派遣使者往太原勘明情势,听听毛府尹、薛少尹等太原府官员意见。”
贺湛这是在教韦元平打太极。
韦元平这回倒是聪明起来:“太后理当会征询晋王妃之见,毕竟晋朔得以安保,武威侯固然功不可没,也离不开晋王妃鼎力支持,至于武威侯是否怀有逆意,晋王妃当然也比元、姚诸人更有发话权。”
第932章 再一次被套路的谢莹
谢莹同样经过一番与徐修能别无二致的侃侃而谈,却见在她看来十分优柔寡断的祖父大人果然又轻蹙眉头犹豫不定,心急之下,也顾不得会不会触犯泄露禁秘的律条了,压低了声音提醒:“大父应当明白,姨祖母暂时容忍晋王是因情势所需,迟早一日,会对晋王动手,潘博早一日被铲除,营州早一日被收复,姨祖母便能早一日雪恨当年小崔后夺储之怨,然而幽燕尚且不复,何谈收复营州?武威侯延怠战势,必然不合姨祖母意愿。”
她甚至进一步剖析韦太后心态:“纵然启用武威侯,也只是情势所迫,姨祖母何曾真正信任过秦氏一门?毕竟武威侯曾为徐国公举荐,姨祖母对他可是素怀忌备!再有一点,晋王妃治政太原,短短三载大见成效,北疆军需单凭晋朔便能给足,然而如今户部却连支付陵建都捉襟见肘,要是北疆早日告捷,太原府赋税重新上交国库,亦能大缓财政之危。”
“更加重要是,姨祖母虽然执掌政权,却需要营州之利进一步奠定威望,让那些正统保守派系彻底没有借口反对姨祖母以太后之名摄政,圣上已经十岁,距离亲政之龄并不遥远了!”
男子二十而冠,方算成年,可对于君帝而言,并不是年过二十方能亲政,如武宗当年,仅十五便已亲政,以蜀王为首的正统派,当然不会等到贺洱年满二十才提议太后交权让天子亲政。
这话似乎才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终于让谢饶平有所反应。
不过他仍然不置可否,一本正经地教诲谢莹:“今日你一番言行,大不妥当,日后务必戒绝!”
谢莹倒没有觉得懊恼,她自认为十分了解这位便宜祖父口不对心的套路,十分自信已然是游说成功,故而倒也看似心悦诚服地聆听了教诲,并不待太后驾临晏广殿,便知情识趣地告退,这才有了心情往玲珑台赏花,自得不已——
不管晋王烨是真窝囊还是假愚顽,要是武威侯这回因为延怠战势之罪受罚,被干脆剥夺军权,只要太后再度启用姚潜,对晋王一系而言无疑重创,就算晋王夫妻有那夺位之心,手里只有晋王府那数百亲兵,也不可能反转太后执政的天下,等着他们的,必须是一条为人鱼肉的绝路,或许还会就此将晋王逼反,然而就算武威侯的确臣服贺烨,哪里能够抵抗得了百万禁军讨伐?
柳十一再怎么能耐,她还能撒豆成兵不成?
然而让谢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谢饶平跟本没有将她的建议听进耳里,当太后果然开口询问是否允谏武威侯奏请时,谢饶平毫不犹豫便予以肯定。
“臣以为,武威侯决意暂缓收复幽燕,确是根据两军情势明智择断,太后非但应该允谏,还当嘉许武威侯不图贪功冒进,实具忠直之智。”
不说这话必然是大大出乎谢莹意料,便连韦太后也甚是震惊,她足足怔了有数十息,方才一挑眉头:“政事堂诸位臣公,除王相以外,无一敢果决赞同秦步云之谏,尤其元相,甚至指斥秦步云居心不良,提议任命姚潜为监军,督促秦部速速夺回幽燕,兵进营州,饶平今日所言,的确让我意外。”
韦太后虽然摄政,成为大周事实上的皇帝,可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亲自处理治下州县,大事小情各种奏文,诸如武威侯上谏关系军情战势,固然是重中之重,可直呈太后案前,然而一般情况下,太后都会将奏文下转政事堂,让三省重臣会商,择日召开殿议作出决断,当然诸位重臣也不可能独断,一般会召集属下会商,甚至在殿议前,政事堂各派系之间就会先掐一场架。
于是正式殿议前,韦太后往往已经听闻了派系间的不同意见,她的习惯作法是先召部分人私下商谈,以备更加胸有成竹,谢饶平固然是韦太后最多私诏之人,有时也会征询贺湛、徐修能等信臣。
然而太后以为谢饶平应当会与过去一样,更加偏向元得志,却没想到这次,谢饶平竟然说出了大出她意料的话。
“姚潜虽然忠心可嘉,然而幽州之所以失守,便是因他无能,故而,臣并不赞同元相之见,在此时便将武威侯夺权,将重任交予姚潜。”谢饶平很清楚元得志与姚潜之间是什么关系,当初若不是元得志举荐,太后根本不可能听说姚潜区区一介统副,谢饶平同样也很清楚,虽说在铲除裴郑一件,姚潜功不可没,但此人对于领军作战又委实无能,别看眼下北疆连连告捷,情势大好,要是真撤换主将,姚潜那个窝囊废说不定会连晋朔也一并断送!
如果大周社稷崩溃,江山沦陷,太后所有志向便连根基都已失去,所以无论出于什么考虑,此时都应该相信武威侯,起码在潘博逆党被剿除之前,不能让北疆再生动乱,这就好比并未渡河,哪里就能急着拆桥?
“如此说来,饶平并不相信武威侯有拥兵自重之心?”太后又问。
“武威侯若欲拥兵自重,根本不会如此奏谏,只需借口收复常山以北,再请持续增兵,岂不更增实力?反而他请谏暂缓收复幽州,确为审时度势。”谢饶平竟然为武威侯担保:“太后思忖王进谷,一直便欲拥兵自重,何曾建言过进逼幽燕之良妾计?便是太后询问战势,他也是语焉不详,一味强调潘辽联军之威,云州不容有失,显然不愿配合武威侯部,出兵进击居庸关,反观武威侯,虽说提议暂缓趁胜追击,却并不一味消极延怠,而提出用离间之策,进一步扰乱潘辽结盟,臣认为此计可行。”
太后思忖良久,颔首说道:“仅是武威侯谏报,我尚不觉用间可行,不过……”
这才将十一娘的密奏交给谢饶平过目:“晋王妃也认为潘、辽之间已生嫌隙,否则北辽朝廷不会急着往河北道派遣官员,接手治政,甚至晋王妃还提出,可利用北辽佃作,激化北辽王储之争。”
十一娘的这封密奏,当然提也没提暂缓收复幽州——武威侯是手握兵权的一方将领,当然不可能与十一娘商量之后才将谏奏上呈太后,太后又还没有批复,更没有向十一娘征询,这就是说,十一娘理当不知武威侯有暂缓一谏才是。
所以她的谏报主要是针对如何离间耶律氏与萧氏,激化北辽内乱。
虽说十一娘没有承认已经向营州、北辽派遣细作,但她因为身在太原,又担任着治政之重,那么少不得察获几个潘辽的佃作,比如明空法师以及那两个真正的背叛者,于是十一娘从这些佃作口中,得知北辽王储之争这等并不算隐密的事,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深得北辽王宠幸那位舒妃为周人,甚至还是潘博这个逆贼举荐,如今已为北辽王生下了子嗣,是北辽王最小一个儿子,又因北辽王忌惮后族,竟然起意立舒妃之子为储,三年前晋王妃捕获那个明空法师,实际上是北辽萧子弟,大王子忠实拥趸,这几年以来,虽然元得志废尽唇舌,竟然也无法从其口中套问出北辽一丝半点机密,不过晋王妃判断,尽管明空坚决不肯背叛故国,但若得知北辽萧已被耶律宏忌惮,萧后母子已然岌岌可危,未必不肯听从建议,游说大王子答应签订盟约。”
太后显然十分赞许晋王妃这个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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