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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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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烨,自幼时,收敛情绪仿佛已经成为我习惯,很多时候,就算心里忧虑,脸上并不会显露出来,明明难过时,也不习惯当人面前哭泣,成为晋王妃是多年之前便已心有准备,我也尝试过了解你之喜恶,揣测你之心机,结论便是深不可侧,我对你,确实有些敬畏。”这是真话,但十一娘明白自己之所以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坦诚相待,而无非是必须回应,无非是更深地隐藏自己。
  所以她不敢再那样光明磊落的与他对视,她没有把握掩饰心里的愧疚,可就算是回避了目光与目光的交流,这时她也下意识闭上眼睛。
  “从前,我的确只将你视为主君,我以为我可以称职,也只需称职便好。贺烨,当知你身陷重围时,我很担心,却又相信你总有本事化解危机,平安无事,后来得知你安全,我如释重负又欣喜不已,见你只受皮肉轻伤,连唯一一点担心也烟消云散,我没有顾及你心情,确有疏忽,你便是生气,也是合情合理,我知道我有错处,可是没有办法,因为哭哭啼啼之事,我的确做不出来。”
  “这事不提了。”贺烨面上竟然罕见羞红,窘迫地干咳两声,隔了许久又再说道:“至亲至疏夫妻,更何况人在权位之上,往往更加只有利益而不涉温情,可我现在,野心不仅在于那把至高无上之权座,还在于不愿成为一个孤家寡人,终其一生仅是,我在算计千万人,也被千万人算计,然而我也明白,就算情非所愿,若有朝一日我真正登上那个位置,面临并非从此坦途,甚至会连累你陷入更多阴险诡谲,倘若我们之间彼此猜疑,必有一日会中那阴谋算计,误会日增,殊途陌路,甚至彼此怨恨。伊伊,我不愿有那一日,所以今后,我希望一直能如今日一般坦诚相待,我们只有彼此信任,才能避免那个结果。”
  男子的手掌,隔着轻薄的里衣贴在她的脊梁上,温热直透骨髓。
  可十一娘的心里,却是一片苍凉。
  他有预见,他在努力避免,可是她却做不到与他一同努力,因为她不能对他坦诚,她不能冒这个风险。
  她可以与他并肩战斗,竭尽全力助他问鼎权椅,可是在那之后,如果他不愿推翻贺衍在裴郑二族身上烙下的屈辱,那么他们之间,剩余的只有刀兵相见反目成仇。
  这便注定她不会回应他的爱慕,因为十一娘明白自己,没有对爱人举起利剑的狠心。
  就算是现在,她尚且不知他的爱慕有朝一日是否会变质,是否会转移,对于贺烨,其实已经有了太多的不忍心。
  贺烨,如果我们只有那一条绝路……
  我宁愿你是一个薄幸之人,今日这些话,不过一番花言巧语的哄骗。
  终于,十一娘离开那个肩头,又再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此时流动着温和如春的笑意。
  “殿下,我也有事向你坦白。”她深吸一口气,并不掩饰心虚:“阿母曾经告诉我,女子年龄尚轻时,生产风险更大,再兼……如今许多事务缠身,我实在难以分心……所以……所以自从我们有了夫妻之实,我其实一直悄悄服用避子汤。”
  稍长的沉默,十一娘已经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
  “阿禄当真无用。”果然一声冷哼。
  “我知道阿禄必然不会隐瞒殿下,所以,我一直瞒着她。”十一娘连忙为阿禄开脱。
  却听一声轻笑,晋王脸上阴霾尽散:“吓唬你,你还当真了?只要那药方不会伤身,你自用无妨,我等得起……不过阿禄这个耳目,作用无非是当咱们争执矛盾时居中调和,就算通风报信,也是出于一片好心,王妃还是不要对她过于防备了。”
  十一娘:……
  这还真是,竟坦言阿禄是他安插耳目,居然还要求她予以信任,可晋王殿下如此坦诚,确定不是厚颜无耻?
  然而晋王妃尚且不及表达抗议,晋王的魔爪便又探入她的衣襟,青罗帐里,渐渐又响起男子的低喘,女子的呻吟。
  上元佳节,又是一场欢爱云雨之后,这回是贺烨先入梦境,十一娘揣着复杂的心情,一直睁着眼睛,直到窗纸朦胧透亮,她才恍惚睡去。
  醒来时身侧已然无人,十一娘问得入内侍候梳洗的婢女竟然已经过了午时,不由怔住,她已经许久没有一觉睡至日上三竿了,真不知昨夜明明心事沉重,怎么还会如此酣睡。
  再问得贺烨在书房理事,十一娘原本无意打扰,打算着通过密道回去玉管居,却被江迂挽留:“殿下已经见完了僚属,交待王妃若是醒来,往书房一行。”
  既是这话,十一娘便不好不辞而别,只她才进书房所在的那方院落,便见贺烨背冲着她,正在质问苗冬生:“听说我不在府里时,你竟然还陪着王妃去梅苑散步?”
  苗冬生僵硬有若石雕,一脸惊惧,吓呆在当场。
  十一娘揉了揉眉头,大觉窘迫。
  因着过去一年,贺烨大半时间都不在晋阳,总不能一直携婷而住在别苑,十一娘无奈之下,只好冒着风险让苗冬生乔装扮演,好在一点没有露出端倪,十一娘方才对这替身信心大增,为了显得更加自然,苗冬生不仅负责对任氏虚以委蛇,甚至还与婷而、扈娘两个时常游逛花苑,在阮岭作陪下,宴请过几回城中纨绔,当然偶尔也会与王妃“亮相”恩爱示众。
  替身是贺烨自己千辛万苦寻获安排,人家履行职责也算兢兢业业,到头来却打翻了正主的酝坛子,怪腔怪调地质问起来,晋王殿下你的胸襟呢?良心会不会痛?
  尴尬的王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看着苗冬生讪笑,正要转圜,突然醒悟过来贺烨当然会察觉她的接近,莫不是有意说这话给她听?
  便见贺烨伸腿踹了苗冬生一下:“犯得着如此惊恐?我又不是真阎王,问你一句,至于吓得惨绝人寰。”
  全无威仪,吊儿郎当嘻皮笑脸的一面,就连十一娘都鲜少见到。
  不过苗冬生倒是松了口气,匍匐下去道罪不已。
  贺烨已经转过身来,笑着向十一娘挑挑眉头,口吻越发温和:“起来吧,你又无错,道什么罪,王妃可是对你赞不绝口,说你将本王模仿得维妙维肖,解决了不少难题,非但无过,还有大功,本王意欲嘉奖,你有什么愿望,但说无妨。”
第890章 猛虎伤人
  “殿下这又是唱哪出戏,我竟不知,原来殿下对僚属如此平易近人。”
  当苗冬生礼辞后,十一娘这才表达疑问,据她观察,贺烨吊儿郎当的一面似乎是伪装之一,除了掩人耳目,只偶尔在江迂面前显现,至于对待陆离、阮岭等臣属,往往也不会如此戏谑,可苗冬生做为晋王替身,当然算是自己人,大无必要示以伪装,只论亲近,那是远远不及江迂,贺烨何故与他玩笑起来?
  “我当初为寻替身,可是伤了不少脑筋。”贺烨相当满意十一娘的直抒疑惑,毫不介意坦诚他的用人之道:“王妃也知道这替身作用关键非常,不仅身量要与我相仿,就算有人皮面具改变容貌,可气度、神韵、包括嗓音都要维妙维肖,才不至于被看出破绽,陈宣炽废了不少心机,才择定苗冬生这么个人,更难得是,此人不仅要有模仿技能,机警智慧,忠心也是万万不能缺少。”
  十一娘颔首,她当然明白重要之处,因为苗冬生不仅是模仿贺烨,让人不察正主已然金蝉脱壳化身青面少将,还有一个任务,便是迷惑任氏等姬媵,谢、齐二姬不提,两人原就对晋王敬而远之,并没有亲近机会,可以轻易瞒骗,但任氏可是确确实实与苗冬生发生肌肤之亲。
  不过任氏从一开始,接触的人便并非贺烨,而回回苗冬生与她亲热,一来之前都会饮酒助兴,又用了媚药迷香,倒也不怕任氏会发现破绽。
  但若苗冬生立场不够坚定,不够忠诚,万一真对任氏产生了男女之情,把这秘密捅破,无疑便会将贺烨置于绝路,除了举兵谋反背水一战外,只有坐等太后屠刀落下。
  “我若信不过苗冬生,便不会用他,虽然笼络施恩是必不可少手段,倒也用不着亲近如同密友。”贺烨摇头叹息:“他们兄妹二人,因为蒙陈宣炽大恩,对我是死心踏地效忠,不过苗冬生对我甚是敬畏,而他担此使命,将来……就算褒奖,也难以如绚之等等一般,以誉为赏。”
  十一娘又再颔首,这是因为苗冬生的使命并不光彩,贺烨就算位及九五,总不可能公告天下——多得苗卿,仿我形容,迷惑诸多姬妾,为我省却不少烦缠,居功至伟,该当赐官封爵吧?
  如陆离等人,甚至江迂的功劳,均可以公之于众,唯有苗冬生,注定只能默默无名,可论及忠诚,他却并不输于众人,这样的结果,对苗冬生并不公道。
  “仕途爵位,我均不能施赏,所以唯有视其为友,或能让他真正心安。”贺烨笑着捏了捏了十一娘的手掌:“这世间,非但夫妻之情需要用心经营,主臣之间,往往有时也会因为些微嫌隙离心,我不愿辜负苗冬生,对其亲切温和些,也能让他略减敬畏,不至于为前途叵测而忧虑难安。”
  “殿下也算用心良苦了。”
  “我也只能做到这步,细致处时时安抚,还得有劳王妃了。”贺烨再是一笑:“其实我也是受了王妃启发,王妃不忍让苗小娘子做为色诱,为她安排一门上好姻缘,不也是体恤苗冬生殊多不易?”
  因为苗冬生的特殊使命,至少在贺烨达成志向前,他是不能娶妻成亲的,因为并不能保证他的妻室也忠诚可信,而苗冬生的行迹,总不能连枕边人也瞒过,他是独子,虽然并非富贵出身,但身上仍然肩负着传宗接代的使命,他既然能为晋王大业出生入死不计得失,十一娘又怎么忍心让他唯一的妹妹,那样一个冰雪聪明重情重义的女子,成为一个注定结局凄凉的色诱?
  就算只论功利,将僚属利用到这个地步,他们的忠诚有朝一日也会消磨殆尽,说不定就会成为隐患。
  “十一明白,必然会更加关切苗小娘子。”王妃笑道。
  却见贺烨神色一变:“昨晚玉管居发生了一桩恶事。”
  “昨晚?”十一娘心中一惊。
  “有人意欲潜入玉管居,却丧身虎口,艾绿昨晚便报知江迂,那老儿不敢打扰咱们,一直压到今晨,才如实禀报。”
  “殿下怎么不将我唤醒?”
  “你难得一日酣睡,我当然不忍将你唤醒。”贺烨见缝插针地表达他对十一娘体贴的之情,安慰道:“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已经过去处理了。”
  便细细告诉十一娘:“潜入者是浣衣房一个粗使婢女,不过却能飞檐走壁,玉管居里包括艾绿在内,门房那几个身怀武艺者,竟然无知无觉,若不是养着无睱、盘青二虎,昨晚王妃行踪也许就会泄露了,艾绿原本是欲逮个活口,却技不如人,后来只能驱虎将其咬死当场,我早上过去,问清仔细,让江迂察了察这婢女底细,是前不久采买入府,据说是逃难来晋阳流民。”
  十一娘挑眉:“我一再叮嘱,纵然收容流民,决不能安插入内宅,秦孺人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当?”
  十一娘虽然同情那些逼于无奈离家流亡的难民,但因为甚难追察真实身份,在此风声鹤唳时候,当然不可能让身份不明之人进入王府内宅,因为这些人,既有可能是毛维甚至太后的耳目,更加可能是潘辽安插的佃作!
  却没有想到秦霁竟然疏忽大意到这种地步,但若惩制她,必然便要剥夺其管事大权,婷而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难道要将厉害交托给任氏之流,那更加是隐患多多。
  “这回倒与秦霁无干。”贺烨蹙着眉头:“采买此婢负责盘察之人,是你旧仆青奴。”
  “青奴?!”十一娘瞪目。
  方才想起她的确是将采买仆婢事宜交给青奴具体负责,秦霁只不过是统筹管理,可她万万想不到一贯谨慎的青奴会出差错,只以为这个祸害是秦霁越权安插,甚至怀疑秦霁就是幕后指使!
  因为这个婢女,不可能企图孤身潜入玉管居刺杀她这个晋王妃,又兼潜入的日期适适便是昨晚,十一娘更加相信她是为了一探虚实。
  昨晚贺烨先一步回府,可是让婷而留宿章台园,十一娘是事后才回玉管居,那婢女夜探,分明想验证她是否当真留在居苑,应当不是太后起了疑心,否则不可能如此风平浪静,也不大可能是毛维之流指使,因为于毛党而言,证实此事显然毫无必要,也只有秦霁具备动机。
  此人一年之前用媚药暗算,便是怀疑自己会成为她母仪天下的绊脚石,后来贺烨虽然予以警告,但秦霁难道就会当真循规蹈矩?说不定已经开始怀疑她与贺烨“暗渡陈仓”,才在昨晚遣人察探。
  可十一娘同时又坚信青奴不会背叛。
  她待青奴虽然不如碧奴亲近,甚至一度有所防范,那是源于当初对萧氏这个嫡母的戒备,后来既然明知萧氏是真正贤良宽容,十一娘又怎会怀疑青奴怀有二心?不过青奴成了乳母傅媪的儿媳,傅媪行事又甚刻板,动辄不离规矩体统,十一娘为免青奴两头为难,有许多事,连她也回避。
  但十一娘依然信任青奴,她本就是京兆柳世仆,父母兄弟如今还在长安,不说主仆情份,单论利害,青奴也不可能被秦霁收买行为不利她的事。
  “秦霁知道雪虎凶猛,明知不能得逞,必然不会铤而走险。”贺烨知道自己这样说有为秦霁开脱之嫌,但他不愿瞒着十一娘真实想法,昨晚他还信誓旦旦要坦诚相待,今日如若便有所隐瞒,岂不成了言而无信?
  十一娘怔了一阵,倒是心悦诚服:“是我疏忽了这点,的确,不仅秦霁,便连任氏等人也知玉管居里雪虎凶猛。”
  原来之前,十一娘就是为了杜绝心怀叵测者企图暗探玉管居,特意当着众人面前,演示了一回无睱、盘青的机警凶猛,吓得莺莺燕燕花容失色,也就只有齐姬一人满眼羡慕,转身在她的居苑里,也驯养了一对猎犬看门。
  而昨夜那婢女孤身探险,对玉管居中的猛兽毫无防备,本身便说明了一个事实。
  无论探子,抑或探子背后主使,均不知雪虎的存在!
  那便不会是秦霁了,连青奴也没了嫌疑。
  “青奴或许是因为一时大意,但此事还需审问清楚,她是王妃旧仆,我不好越俎代庖。”贺烨之意,便是表明尚未处置青奴了。
  “多谢殿下体谅,只不过纵然青奴不是出于故意,有此疏漏也必须追究,待十一审问明白,理当给予殿下交待。”
  说完,十一娘便匆匆往玉管居赶,贺烨当然自觉随往掠阵,如今他与王妃聚少离多,一息一刻的相处也要备加珍惜。
第891章 驱逐旧仆
  十一娘看着案前,匍匐于毡毯惊慌失措的女子。
  已是妇人装扮,两个孩子的母亲,早已不再是她身边侍候起居的婢女,但十一娘没有忘记十年之前,她刚刚从幽冥地狱回到人世,青奴搂着她又哭又笑,眼泪鼻涕都流进她的衣襟里,一点看不出沉稳谨慎的性情,还有后来体贴入微的照顾,眼看着她更加信重碧奴,却从来没有妒嫉不甘,纵然很多事情都被排斥在外,也从没有好奇打探。
  正是因为青奴的一贯表现,十一娘对她信任不减,而她这时却有些后悔,也许当初她不应允准青奴嫁给傅媪的儿子,那么现在,青奴也许和碧奴一样,同为她的左膀右臂,而不会疏远到如此地步。
  十一娘轻叹一声,略抬手臂:“起来吧,我知道你不会背叛,这回是无心之失。”
  青奴的眼泪方才决堤而下,模糊的视线里,女主人的神情并不清晰,其实她已经彻底忘记了主人年幼之时的娇怯软弱,仿佛一直便是如此睿智果决,所以她其实明白主人为何更加信重碧奴,因为她没有碧奴的机警智慧,除了衣食起居,她不可能完成更加艰巨的任务,她没有不甘,却深深自责,因为她无法分担更多艰险,却因为几年照顾起居的情份,享受到了并不输于碧奴的薪俸体面,她只是一个奴婢,但生活却比多少良民都要富足安稳,她无比庆幸,所以此时此刻,方才惊恐莫名。
  “我要听实话,青奴你必须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你妄顾府规,纵容一个底细不明之人入府为婢。”十一娘又再严肃语气。
  她不想听那些申辩的话,她重视的只是实情。
  青奴经过短暂的犹豫,不敢再有任何隐瞒:“兰儿是阿家收容流民,自称刑州尧山县人,铭州屠城事件后,随父亲及乡邻逃难至晋阳,途中父亲病故,她便成了孤儿,巧合则是与阿家早年夭折女儿同名,阿家便生恻隐之心,又因兰儿自述许多经历,竟与婢子那夭折小姑类似,阿家更是疼惜,有日突然提出让婢子安排兰儿入府,婢子情知不合府规,可阿家……”
  青奴想起傅媪的话——
  “我视兰儿为养女,她便是你与二郎妹妹,你们是她兄嫂,白养她也是应当,兰儿自己觉得过意不去,也甘愿行为奴婢之事,这都是为了减轻你们夫妻二人负担,你竟然还推脱?不要用规矩敷衍我,王妃心怀仁慈,甚至交待晋阳城中官员,务必妥善安排流民孤弱,又怎会拒绝兰儿入府值事?你们兰妹妹若是活着,也必然会进玉管居服侍,我也晓得,兰儿这样情况,进玉管居不大合适,也不想为难王妃,所以才对你开口,让你随便给她安排个差使,兰儿这孩子,无论如何也不愿拖累咱们,你若拒绝,她宁愿再去行乞,我不舍得她,也甘愿与她一同行乞,你自己看着办!”
  青奴哭诉道:“婢子实在抗不过阿家恳求,寻思着兰儿只不过柔弱少女,哪里想到她竟然心存歹意,再说浣衣房,也接触不到任何厉害,故而才违令将她安排在那处。”
  十一娘再是一声长叹。
  傅媪是十一娘乳母,虽说她是五岁时占据这具身体,对傅媪并没多少情份,又一早看出,傅媪虽然善良忠诚,然而也是软弱糊涂的人,不可能予以重用,但无论如何,姜姬去世,柳均益夫妻远在长安,年幼的柳十一娘多亏傅媪照顾,才不至于被姚姬苛虐至死,但柳十一娘已经不可能回报傅媪了,占据十一娘身体的渥丹,必须善待这个乳母。
  所以当她成为晋王妃,远离长安来到晋阳,并没有让傅媪入玉管居掌管人事,而是温言安抚,赐予居处养老,又经深思熟虑,连青奴也不在玉管居当差,只让她掌管采买教导奴婢之事。
  十一娘也听碧奴提起过,傅媪并不安于清闲,时常还会入王府,四处与人闲话,她是王妃的乳母,虽身上并没有差使,但一应仆役并不敢怠慢,就连秦霁、任氏等姬媵,也乐意奉承傅媪。
  傅媪便很有些飘飘然,时常越俎代庖纠正仆役们的言行作派,甚至干涉王府人事,指点秦霁的管理,唯一对傅媪冷漠不顾的人反是婷而,这也导致了两人间偶有矛盾争执。
  傅媪的虚荣心随着众人的吹捧越发高涨,到后来甚至常常出入市坊,关心那些贫民孤弱,王妃乳母傅氏实则已然众人皆知。
  十一娘虽然知道这些,可傅媪在王府内并没有颐指气使,在市坊间也没有恃强凌弱,正比如秦霁,表面对傅媪尊敬非常,实则何曾在意过她那些提点?
  既然傅媪的言行无伤大局,所以十一娘并没有加以指责,却没想到,傅媪独独对青奴颐指气使,闹出这么大桩事故!
  “你虽是无心之失,可终究引发祸患,我若不施以惩罚,晋王府规矩岂非如同虚设?”十一娘到底还是硬下心肠:“依据府规,你们一家当遭驱逐。”
  青奴一听这话,脸色顿时苍白,但不待她求饶,十一娘又道:“我知道驱逐之罚意味什么,你们虽从此与晋王府无干,但却仍然不能脱离奴籍,等待你们一家,则是衣食无靠冻饿至死。”
  他们的身契仍然是在晋王府,就算卖身,也无中人胆敢转手,只能在晋阳城中以乞讨为生,简直有如从天堂打落地狱。
  “青奴,你曾为我贴身侍婢,傅媪更是我乳母,我不忍这么对待你们。”十一娘叹息一声:“可是你们也不能留在晋王府了,我明为驱逐,暗中实际可以让你们脱身奴籍,并给予你们安身之处,依靠耕种稼穑谋生。”
  青奴却依然毫不犹豫地叩首下去:“婢子甘当责罚,只望王妃不要让婢子远离。”
  接下来的话青奴完全没有经过思谋,让十一娘啼笑皆非。
  “婢子自知罪大莫及,宁愿受杖责而死,也不愿远离王妃,婢子犯了这大过错,怎能还受王妃庇护,只顾自己荣华富贵,婢子宁愿死于罪责,也不愿苟且偷生。”
  惊慌失措的婢女突然被扶了起身。
  她看见主人莞尔一笑:“好,我成全你!”
  失魂落魄的婢女走得不见人影,王妃座后,锦屏一隔,贺烨才转了出来,笑出满口晃眼的白牙:“佩服呀,竟然有人放着荣华富贵不要,甘为王妃驱使。”
  十一娘白了殿下一眼,此刻倒是坦诚相待:“我没有心情与殿下斗嘴。”
  “我呢,不知主仆之间应有情谊,横竖长久以来,我身边唯有江迂可信,至于其余仆从,多数都是由江迂衍生,据我看来,这青奴虽然忠心可鉴,头脑却真说不上清醒,难怪你对她隐瞒机密,不过伊伊,你让她将功补过,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确定青奴真有这本事?”贺烨毫不客气地挤上座榻,还用肩膀顶了一顶王妃。
  “我相信青奴,经此一事,她应该明白轻重缓急。”十一娘严肃认真地说道:“兰儿事件,我也有责任,如果我早些提醒青奴不要盲从傅媪,她必不会如此行事,我予他们重获自由,青奴却仍然不愿离开晋王府,我相信她之忠诚,所以我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见贺烨并无异议,十一娘又再说道:“兰儿虽然死了,幕后有什么人不能就此揭过,我之所以交待青奴这么做,也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
  贺烨敲了敲十一娘的手背,又将指尖在她的关节上摁了一摁,语气却又一本正经:“那个兰儿,虽然难以追察底细,不过也并非无章可循,傅妪女儿死了多久,有什么人知道她女儿夭折前趣事,只要往这条线索追究,不愁揪出幕后之人。”
  十一娘狡辩道:“傅媪家中私事,京兆柳世仆不乏知情,还有江南或许也有知情人,目标太多,难以一一盯察。”
  “傅妪也不可能见人便传亡女闲事,可这兰儿显然知道傅妪之女幼时趣事,应当来源于傅妪知交,排察起来并不艰难。”
  十一娘无言以对。
  贺烨又敲了一敲她的手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青奴虽然有过,倒也并非不能原谅,你予她将功赎错机会无可厚非,不用这样过意不去,不过十一娘,你是否疏忽另一件事呢,元氏莫名其妙对我殷勤讨好,怕是毛维播下那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吧!”
第892章 惠风“得逞”
  玉管居猛虎伤人事件很快昭告众人,那个名唤兰儿的浣衣房婢女被疑为潘辽佃作,想要潜入玉管居谋刺王妃却死于虎口之下,王妃旧仆傅媪、青奴担当主要错责,遭到了驱逐出府的重惩,这无疑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众多仆役,不管是太后党、秦霁党还是姬媵党,包括那些循规蹈矩并无阵营的人,一时间都震慑于晋王妃法不容情的果狠。
  纵有议论,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放肆张扬。
  齐姬乳母便长叹息:“上元节前,老奴还见过傅妪,说起晋王妃来,她眉开眼笑称颂不断,聊得兴起,甚至说了王妃年幼时不少趣事,老奴只以为傅妪有幸,抚养王妃一场,今后就能养尊处优下去,说是奴婢下人,体面优渥不知胜过多少门第主母了,哪知转眼之间,又是天渊之别,王妃还真能狠得下心,将乳母一家老小驱逐。”
  齐姬却不以为然:“傅媪言语行事日更轻浮,连我也一直看在眼里,上回好心提醒她几句,倒落了一场讥损,结果她便惹出这大祸事来,王妃三令五申,流民应难确察来历,不得入内宅为仆,从秦孺人往下,个个不敢大意,偏偏傅媪婆媳胆敢违令,那个佃作如若得逞,太原府没了王妃,今后可就安危难卜,得造成多大祸患?眼下战事紧急,必须严防佃作奸歹,王妃这回若不严惩傅媪婆媳,怎能警慎众人?”
  傅媪虽爱管闲事,仗着是十一娘的乳母多嘴多舌,不过却并不曾仗势欺人,无非是爱听讨好奉承而已,故而人缘并不算差,又因绝大多数仆役其实都不希望摊着个严厉的主母,对傅媪的遭遇难免有些兔死狐悲,谢姬同样也听见了她的几个陪房报以同情之语,疾言厉色喝止:“王妃是铁面无私,凉薄绝情那话休得再提!再者王妃虽然明面上重惩了旧仆,私下难道真会将其一家驱逐从此不问死活?无非是为了警告府中仆役罢了。你们若还存有饶幸之心,大可拈量自己有无傅氏婆媳那般份量,敢不敢公然触犯府规。”
  旃风苑外,又是在风波亭内,秦霁与惠风的议论可就没有这么委婉了。
  “柳妃还真是狠心,那傅氏虽然糊涂愚蠢,到底也是她乳母,说起来,当年若不是傅氏护着,柳妃早便被庶母苛虐至死了,人家对她可有救命之恩,却没想到丁点大错责,她都不肯维护。”秦霁冷冷勾着唇角:“她在玉管居,养着那两头凶猛野兽,别说区区一个佃作,再多十个也伤不了她,傅氏纵有责任,哪里说得上罪不可赦?无非是呀,这回是她旧仆出了差错,为了维护她自己公正无私嘴脸,这才小题大作罢了,免得柳氏捏住她这个把柄,在殿下面前损毁。”
  惠风立即表示赞同:“说起重情重义,孺人胜过柳妃不知多少,依婢子看来,柳妃这回的确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这话怎么说?”秦霁斜睨惠风。
  “柳妃这一手,固然对仆役造成震慑,可难免会引人议论,埋怨凉薄无情,岂不越发衬托得孺人宽仁贤良?那柳氏何等奸诈,固然无法抵毁柳妃包庇亲信,难保不会指出其狠辣无情,殿下听多了这些议论,或许心里也会种下芥蒂。”
  惠风的话让秦霁心里甚是畅快,于是对她越发和颜悦色起来,却忽然转了话题:“你给我那毒药,虽说果然让修竹死于风寒引发病症,王府医官察不出任何纰漏来,难道太后也不知你手中有此奇药,要是太后起了疑心……”
  惠风连忙保证:“孺人放心,婢子行事绝不会露出破绽。”
  什么不会露出破绽,当初你信心十足那双机引,担保无人谙识,却被晋王殿下轻而易举察明,甚至连公羊氏为太后所用也早就心知肚明了!
  不过这话,秦霁当然不会泄露,只收敛了笑容:“不是我不相信惠阿监,但有些事情,惠阿监若隐瞒不报,我心里总归不会踏实,惠阿监是宫人,缘何懂得这么多毒术,授予惠阿监毒药那位奇人,必然是在宫廷之中,说不定为太后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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