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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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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跟我提公羊氏,说说那什么‘双机引’吧。”贺烨一撩缺胯袍,往榻上垂足端坐,口吻虽然阴冷,却是一指底下四方锦毡牙床榻,示意落座。
“田师兄”只好止住从头细说的念头:“‘双机引’不是什么剧毒,作用类同‘遇仙丹’‘合欢散’,简明扼要说来,便是有人想要陷害王妃与薛少尹。”
贺烨原是作好洗耳恭听的准备,哪知三言两句后,“田师兄”便沉默下来。
“完了?”
“完了。”
贺烨:……
这是不是太简明扼要了些!
没好气地说道:“那司马仲,虽说对毒术之知谙或许不如澹州田门,总不至于连中了媚药也诊断不出吧?此药是否还有奇异之处?一般暗落媚药,要么燃香,要么入饮,王妃几次三番强调书房里有异香,可这异香究竟从何而来,你至少要说明这些,我才能判断谁是幕后黑手。”
“田师兄”言之凿凿:“可要说明这些,便必须提及公羊氏,殿下却又不许。”
贺烨险些没有暴起伤人,忍了几十忍,终是无奈摇头:“说说说,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过休提饶恕公羊遗后之事!”
“田师兄”面上刚有喜色,转而又成沮丧,不过观度着殿下的脸色,也知道这时决非求情好时机,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婉转些,不求情,大可以强调两门旧交嘛。
“要说来,公羊氏专谙制毒,而澹州田门却精通解毒,两家原本冲突矛盾,可从百年之前,其实便化干戈为玉帛,年年惊蛰,两家门人均会相约聚见,公羊氏子弟示一制毒,由田氏门徒验其药性,必须道出如何使用,中毒后显何症状,若不达这二条件,田门落败,达即平手,要若田门能够解其毒性,明其配方,只要再中二者之一,获胜。”
贺烨其实知道公羊氏与澹州田均为江湖门派,自从前朝广时便创盛名,但公羊氏因着深谙制毒,牵涉不少暗杀事件,名气越大,结下的仇怨就越多,终于在德宗朝时,被几大仇家围追堵截,彻底湮灭于江湖。
倘若公羊氏还有遗后,为防被仇家斩草除根,必定只能隐姓埋名,可他这时却公然让独门药毒流出,说明其藏身之处,以及身后倚仗根本便不惧江湖仇家威胁,而普天之下,能让公羊氏有这底气的人并不多,正好比澹州田,若是广结仇恨,就算田门这两个师兄弟躲进晋王府,也难保不会露出行踪,被仇家安插暗人害杀。
贺烨当从田埠槎口中得知“双机引”出自公羊氏时,其实已经有了判断,此遗后多半是躲入了宫廷,向太后投诚了。
所以他一口回绝了田埠槎的请求,而此时此刻,倒也不觉“从头细说”这番话琐碎,问道:“公羊氏可有手段让人死于剧毒却不被医者察觉?”
“一些慢性之毒,除我澹州田外,的确可以瞒天过海,不过若造成立毙剧毒,当然会露痕迹,又有不少奇异剧毒,要是投毒者先服解药,就算与人共饮共食,投毒者安然无事,却能让对方立毙当场,仅验饮食,不能发觉有毒,除非有经验老道仵作察验尸体,才能察明死因,不过要想揪出下毒者,那就难比登天了。”
贺烨暗忖:田埠槎有时虽说聒躁,却并无言过其实的陋习,应当不至于夸大公羊氏制毒的手段,倘若世间真有这等奇毒,一来自饮食中察验不出,二来凶手与被害人同饮同食却全无中毒迹象,显然可以洗清嫌疑,关键是,要太后手中真有这种奇毒,当年虽说我与长兄一同饮食,也难保平安,这就是说,倘若公羊后人当真为太后所用,时间应该不会比长兄驾崩更早。
当然最最关键一点还是,贺烨若能证实公羊后人为太后党,日后对任氏便必须更加当心,这个女人作为太后心目中的最佳杀手,极有可能掌握着致命毒药,虽说依据太后一贯诡诈多疑的脾性,对任氏也不会完全信任,将毒药直接给予的机会甚小,多半时机合适时,会让江迂、阿禄等人转交,却也不能不防。
再听田埠槎继续说道:“属下入门时,公羊氏还未遭遇劫难,有幸参加过十余次惊蛰聚,七、八回皆为本门获胜,剩余也是平手居多,公羊门主大不甘心,有一年,亲自调配出了‘双机引’并以此出题,终于刁难住了本门,澹州田数十子弟竟然无一能识破此味药性、使用之法,更不说配方,不过后来,公羊门主告知‘双机引’奇异之处,又经师父多回验正,这才能够诊断中此毒者症状。”
说到这里,田埠槎再是一声长叹:“公羊门主才干非凡,倘若不是因为重病缠身,当时已经弥留之时,门下子弟又无杰出者,纵然仇家上门,也不至于遭至灭门之祸,而这十载以来,不仅公羊氏已然覆灭,便是澹州田,盛势也远远不如当年了。”
第877章 殿下,你要“趁火打劫”否?
原来澹州田,虽说不似公羊氏仇家众多,不过前门主也即“田师兄”的师公,颇有抱负,并不甘愿只显赫于“江湖”,经过不少努力,终于使得做为继承人的嫡长子步入仕途,成为太医署的一员医官,哪知江湖人士完全不谙官场规则,“继承人”入仕没多久,便因其医术威胁到了上官,他还并不懂得谦让,将上官得罪死了,布了个局,将“继承人”诬以死罪,“田师公”因嫡长子之死急怒,猝死,门主之位便落到了“田师父”身上。
但“田师父”做为嫡次子,医术虽也不差,可从未被父亲当作继承人培养,仓促掌管田门,多少会引不服,澹州田经过内斗,元气大伤,也是险临分崩离析,若非陈宣炽资助,“田师父”甚至难以站稳脚跟。
如今的澹州田,基本已然是淡出江湖了,这让“田师父”深感有愧先祖列宗,可他又实在力不从心,好在是,澹州田不似公羊氏,只将技艺传授血亲子弟——“田师父”仅有田埠楔一个独子,而田埠楔的医术,也是万万不能重振一门声威,若固守血缘相传,澹州田将来必定更加没落,至于田埠槎,其实原本不姓田,“田师父”入门弟子而已,却甚有天资,无论医术抑或毒术,都远胜于门主继承人田埠楔,“田师父”有意让他成为一门主事,辅助田埠楔左右,故而才让“田师兄”改了名姓,认作义子。
其实无论埠楔抑或埠槎,都并非澹州田嫡宗此代真正排辈,也就是说,虽说姓田,但表面上与澹州田毫无关联,“田师父”更加是幽居深宅,不与外人来往,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埋名”,如今只有贺烨大业图成,“田师父”才有望完成亡父遗志,宣告宗主地位,让澹州田门真真正正在仕途立足,再复田门嫡宗荣光。
见“田师兄”伤感不已,晋王殿下却一点也不知情识趣,轻哼一声:“说来说去,这‘双机引’究竟有何奥妙?”
“寻常媚药,或者吸入或者服用才会有效,药性大至有两种,要么是助兴之用,要么专用于女子,使人神智昏沉,无力拒绝男子侵犯,但这‘双机引’却有特异处。”见殿下不满,“田师兄”也立时言归正传:“一来,此药分为主香与引香,不需直接燃点,或随身携带,或点洒屋舍,均能使人吸入;二来,不经引香,就算吸入主香,也不至于让人意乱情迷。”
田埠槎进一步解释:“主香极其淡雅,使人闻而不察,具体举例,倘若将药粉入于熏香,纵然投放长达一年半载,只要引香不投,便会一直安然无事,引香气息虽然较为浓烈,但发散也快,往往半个时辰后便会无形无味,今日若非王妃与柳媵人机敏,及时通知殿下,属下立即到场,屋子里还残余那么一丝若有似无香息,纵然属下知道‘双机引’之症状,诊得王妃的确曾吸入此药,只怕也难以察明主香、引香究竟是如何投放了。”
贺烨深思良久,冷笑道:“我明白了,媚药可能早已投放溯洄馆,可幕后主使今日方才布署妥当,以为时机正好,那引药便有如万事俱备之余,一股东风,要不是绚之体质不同常人,察觉不对,明知不能饮用烈酒,但为避开陷井……”说到这里,眼睛里伏霜万里,重重一擂膝案。
“这‘双机引’虽说奇异,为毁人清白绝妙利器,并常人不能察觉蹊跷,不过却也并非没有缺点。”眼看着晋王像要暴怒,田埠槎甚至都觉莫名心慌,连忙安抚:“这世上论是什么奇药,其实并没可能让人本性全失,从一谦谦君子,转而变为不知廉耻,‘双机引’也不例外,倘若双方并无男女之情,即便吸入,也不会行为苟且之事,甚至不如那些登徒子采花贼所用媚药,根本无法让女子神思恍惚无力阻止暴行,王妃虽有症状,也只不过是觉发热心烦,薛少尹定是谨慎太过,倒是白担了一回风险。”
贺烨心头却是“咯噔”一下:“那么这‘双机引’作用何在?”
“也只能用于原本心怀情意,奈何错过者,虽觉遗憾然而恪守德礼,寻常不可能行为苟且之事,中毒后方会导致意乱情迷罢了。”田埠槎甚至断定:“幕后主使必然听信那些流言蜚语,才指望用这味药导致殿下与王妃反目。”
流言蜚语?贺烨默默品度这四字,却摁下不表,他这时知道更加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王妃真不需解药?”
“不需,只用点安神香,睡上几个时辰便好。”
“你可能察明主香、引香分别如何投放?”
“属下已经仔细排察过那间屋子,所有器用,并无引香残留,又兼王妃证辞,引香亦不可能是投放王妃身上,但若是其余人……务必要在屋子里逗留一刻以上,才能让随身携带引香起到作用,可据薛少尹及王妃婢女所称,并没有人逗留这么久。”田埠槎一筹莫展,他深谙各类毒术,却实在没有断案的才能。
“那碟果品一点蹊跷皆无?”
“非但现场果品没有蹊跷,便是剩余那几枚也没有引香残留。”
“倘若有人将好比香囊、药粉留在现场……”
殿下这一假设,让田埠槎眼中一亮:“属下留意见书房铺有烟道,地面温热,若是将引香药粉洒于地面,数十息后便会挥散无形,只存异香。”
贺烨却一点不觉振奋:“主香呢?”
“属下需要一些时间,至少一日,最多三日,即能从引香配方中衍配主香配方,配得后,方能断定主香落于何处。”
“那么此事,便拜托田先生了。”贺烨方才引身一礼,没有再与田埠槎多谈,仍是去见十一娘。
见她此时依然霞染双靥,气息急促,蹙着眉头烦躁不安,偏偏迎上前时,却理智清醒:“那‘双机引’究竟是什么奇毒,为何我安然无事,六哥却咳血昏厥,六哥眼下究竟要不要紧?”
看着女子那双虽带焦急,却也只是焦急,并不存一点意乱情迷的乌眸,贺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这时像极了看似平静无波,却又隐伏千百沉涡的万丈迷津,冷寂之下的深遂难测里,才是情绪汹涌。
十一娘有一倏忽的错觉,以为面前人就要勃然大怒。
却听他口吻,与常无别:“不用担心,绚之是因急饮烈酒才触生隐疾,虽然一时危重,好在经司马仲救治,已然转危为安……‘双机引’并非剧毒,不过媚药之类,绚之应是想到有人在后设计,为避开陷井,方才不惜自伤。”
贺烨采用的竟然是田埠槎那套说辞,他甚至并不打算此时详细解释双机引的药性,更加永远不打算告诉十一娘,此药只对“有情人”生效的特异之处。
可他当然明白十一娘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所以并不待她追问,唇舌就狠狠堵了过去。
他清楚地听见了她短促的惊呼,可是并没有因此迟疑,女子因为药效变得异常灼热的唇齿,对他而言实在具有致命的吸引,他一步步逼迫,直至将人重重压倒一侧锦榻,他才感觉到了胸前的推阻,可是这回,贺烨显然没有发扬“君子风度”的意图。
他一边疯狂的掠夺,却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心底某个角落的沮丧,他从来没有这样沮丧过。
明明知道想要打动她并不容易,明明知道她仍未动情,甚至经过今日一事,让他更加笃断她的爱慕,同样没有给予任何人,不是应该如释重负?为何反而懊恼失望?
贺烨深觉此时此刻的自己,神思似已与身体彻底剥离,一半想要就此沦陷欲望,一半却幽浮半空满是讥诮地观望。
他迫切地想要证实,却又害怕证实。
这世上,还有晋王烨也感到害怕的事情呵!
便是这样期待着又畏惧着,便是这样想要沉于欲望又始终清醒,如此热烈又矛盾不已,让他甚至忽视了身子底下的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直到……
原本推拒抵触的手掌不知何时紧紧扣在他的肩头,难以抑制的呻吟,短促得一如因他侵犯时,猝不及防的惊呼。
贺烨终于怔住,不可思议般看向当得“自由”后,长长呼吸却闭着眼睛的女子。
她颤抖的指掌,并没离开他的肩头。
忽而狂喜。
第878章 无以为报
贺烨的记忆中,王妃纵然有因为他猝不及防的亲近而紧张窘迫的时候,往往不会太长时间刻意回避目光,便如那回汤泉共浴,纵然他步步相逼,就要进行到最后一步,她虽被动,稍显羞窘,当他灼灼逼视时,她的目光也没有丝毫避让,可是这一回,她到底还是有些不同了。
隔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药效终于还是在她体内蠢蠢欲动了?
纵然并没有达到意乱情迷的程度,可相比无动于衷,已经让晋王殿下欣喜振奋。
而十一娘也的确因为体内渐次涌动以至泛滥,那股无比陌生的悸动,真正感觉无所适从,她甚至能够自觉眼中已然布满春光无限,心慌于这一刻腰身的酥软以及强烈的欲望,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方才相信自己的确中了媚药。
前所未有的羞窘,甚至愤怒,因为她忽然明白了陆离为何明知有隐疾,万万不能沾饮烈酒,却必须冒着生死攸关的风险以避开这个邪恶的陷井。
她不能想象如若婷而来到,见到凶手预设那幅衣冠不整伤风败俗的情景时,就算婷而不会如凶手预计那般大肆张扬抑或暗告贺烨,就算贺烨会听她解释察明一切是媚药作祟,可是恶果若然已经造成,贺烨对陆离与她当真可能不存芥蒂?
假若贺烨不曾动情,尚有可能,然而就如今形势……或许他不会与她反目,或许为了大局,他会选择隐忍,可是两人之间,必定也只能止步于主臣之间,甚至就算将来贺烨志向达成,再经凶手略微挑唆,大有可能做出过河拆桥之事。
最最关键的是,她日后要怎么面对陆离?有朝一日,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面对父母家人,以及她的八妹。
十一娘非常清楚如若发生凶手预计的后果,那么她与贺烨之间便再没了其余可能。
必将是——前期彼此利用,将来你死我活。
并且她胜算甚微。
想到这些年来苦心谋划步步为营,竟然险些毁于如此龌龊的手段,十一娘又怎能不愤怒呢?
故而就算她清清楚楚地感应到,男子修长有力的手指托着她的后颈,滚荡的唇舌再度袭卷向她尤其敏感的耳垂,使得一阵悸动越发的涌动泛滥,以至于就快要陷入沉沦,残余的一丝清醒,还是让十一娘坚定地抽出一只手掌来,抵住同样狂跳的一方心胸,她不敢睁眼,因为觉得异常狼狈:“殿下,不行……”
“为何不行?”贺烨鼻息滚烫,以至于嗓音里都似乎带着股火气。
可是他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因为他理解十一娘此时此刻的心情。
常人对于媚药的理解,当然认为一当吸入,便会造成情思恍惚,行为那些清醒时必然不会行为之事,类似酒后乱性。十一娘当然不知即便是男子,往往也不会因为媚药从谦谦君子转变为色中饿鬼,除非骨子里就是个色鬼,更莫说女子,更莫说“双机引”与常不同的药效,她不知道这些,所以会心生抵触,因为她不愿意让他误解,让他们俩的第一次肌肤之亲,蒙上媚药作祟的阴影。
莫说十一娘的确有这想法:贺烨之所以强调他不愿“强人所难”,岂非洞悉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这么长时间,他都隐忍过来,采取以情动人的计划,我也早有决断,并不愿与他楚河汉界,然而若这时因为媚药“妥协”,虽我并无过错,难免日后他移情别恋时,不会因此怪罪于我。我虽并不在意会否与他“两情长久”,但明智之策,也得避免从一开始便笼罩于阴影之下。
就说贺烨,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其实也不并不甘心造成十一娘他是“趁虚而入”的误解,只一时情难自禁。
到底还是拿出强大的自制力来,堪堪管束唇舌,怀抱却依然没有放松,听着女子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看着她不愿睁开的眼睑,贺烨又觉体内欲火就要焚毁他的所有理智。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
“你对我到底还是与众不同,你怎么便不想想,你中这媚药已经许久,为何在溯洄时没有情思恍惚?虽然我很清楚,就算眼下,你也没有觉得意乱情迷,可是这不重要……重要是因我亲近纠缠,你终于也感觉难耐情欲,若你对我无动于衷,万不至于如此……可是十一娘,我不会告诉你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双机引’奇异之处,这是我今生今世,唯一不能对你启齿之事。”
所以他到底还是放开了她,只留下无比眷念一吻:“你安心睡几个时辰,也便好了。”
贺烨离开很久,十一娘方觉体内的躁热真真正正平息下来,更兼安神香的抚慰,很快陷入沉睡之中,自然也便不知晋王殿下因为体内躁动不息的欲望,甚至无法在玉管居久留,却明明在打定主意离开时,经过莲池又再犹豫,因为他意识见章台园今日被任氏“占据”,可眼下这心情,那是万万不耐与任氏虚以委蛇,一时之间堂堂晋王竟然有种无处可去的彷徨感,最后居然一头扎进了莲池里……
十一娘幽幽醒转时,夜色已深,虽然帐子外仍有一盏烛照未熄,睁眼时的昏黯仍然让她适应了良久,无雪无雨的晴夜,月色清润如水,却难以照入一隔画屏的床前,往常温暖如春的暖阁里,因为此夜并没有通燃地热,显得几分清冷,十一娘靠坐一阵,才回忆起下昼时一场意外事故,让她心浮气躁的炙热感终于是完全消散了。
屏内矮榻上香炉里,安神香尚余丝缕盘浮,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十一娘正在疑惑缘何没有婢女在此候令,待她绕过屏挡,瞧见靠窗设置的软榻上,侧卧不动的那个人影时,方才恍然大悟。
晋王殿下在此留宿,婢女们若在室内,他是当然无法安睡的。
十一娘已经经过软榻,突地又有些疑惑,她转身看向似乎无知无觉陷入睡梦的男子,眉梢轻轻一动,步伐终究是移向软榻,半蹲着身,借着榻边一盏纱灯朦胧光色,观察男子的睡颜。
惯常穿着的一件鸦青长袍,随随便便搭在身上,素白的里衣透出薄荷清爽的味息,垂散下来的长发似乎尚未干透,才一靠近,似乎便能感觉到这人身上散发出来清冷的水气,又仿佛终究是不习惯软榻的逼仄,眉头轻轻敛蹙着,呼息却舒长平稳,月色烛照下,闭合的眼睑将冷戾莫测的目光收敛一尽,看上去毫无威胁,只那紧抿的一张薄唇,似乎还透着几分惯常的肃厉。
十一娘盯着那一双乌密的眉睫,看了许久,也不见分毫颤动,这才有些相信贺烨的确未醒。
两人这段时间虽说时常同床共枕,回回都是十一娘先一步睡去,后一步醒来,无法判断贺烨是否能够安然入睡,她也的确相信了他自诩那番因为习得功法,只经吐纳调息,就算小憩一、二时辰也可精神焕发的说法,总以为她稍有动作,这人便会惊醒,不想“真相”原来如此。
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来已经这样信任了。
能在她的面前毫无防备的安然入睡,不会因为她的接近突然惊醒,下意识间暴起伤人,就算十一娘心如铁石,这一刻也有某个角落突然变得柔软。
她懂得在岌岌可危的险境中必须无时无刻保持戒备的紧张感,一直被死亡威胁的人,要放松警惕将信任交付何其不易,绝不是嘴上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够在另一个人的面前真正闭上眼睛。
然而他已然如此,她却不能“投桃报李”,甚至不能像曾经相信贺衍一般,相信他。
那一次致命的遗弃,终究还是在她心中投下了难以抹灭的阴影,此时此刻,十一娘无比清晰的感知内心。
对不住你。
贺烨,至少你这样对待过我,而我却不能报以真情,就算有朝一日,你我反目成仇,那也错不在你。
我只能,尽量回避那个可能,也许我们会白首携老,我却不能做到你此时此刻真正期望那样。
也许根本不能,我的虚以委蛇并不能掩饰无动于衷,你会愤怒,并且绝望,我们终如陌路。
那时他会怎样呢?
十一娘到底还是离开了沉睡的男子身旁,轻轻推开房门,看那新岁之月,铺满长廊,她的目光宁澈,因为脚下的路,从来都是如此清晰,她只能这样一往无前的行进,朝向她的最终目的。
第879章 难自禁
今日原本不该碧奴、阿禄值夜,可因为王妃“中毒”,两个婢女自然无法自顾安歇,这时都还守在暖阁外头,听见开门声,齐齐看了过来,立马便从熏笼边起身,惊喜不已地迎向前来。
“王妃总算醒了。”
“王妃可还觉得不适?”
“厨内还热着汤食,奴婢这便令人送来。”
说着话,碧奴转身就要往厨房去,她还惦记着今日王妃没有用晚膳呢。
“不用,我不饿。”王妃阻止了碧奴,却听婢女犹犹豫豫说道:“殿下因为牵挂王妃,也未用晚膳呢。”
十一娘想了一想:“殿下未醒,不用惊扰。”
她实在觉得对于贺烨而言,也许一晚安睡要比一餐饱食更加难得。
可因为主仆之间这番交谈,虽说已将声量压得极低,晋王殿下却已然被惊扰了,眉睫稍动,眼睑张开,眼底的恍惚一瞬便散,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见阿禄这个心腹正在“告状”!
“殿下饿着肚子,心情更比寻常恶劣,又兼殿下今日心情本就不那么愉快……王妃睡后,殿下交待奴婢们好生服侍,看着似乎是要去溯洄馆,哪知经过莲塘,却忽然一跃而入,水塘可还结着一层薄冰,硬生生被殿下砸出个窟窿来,艾绿眼看不好,打算下水救人,却被殿下拎着扔了上来……奴婢闻讯后,想劝殿下上岸,也挨了一场训斥,不敢多嘴,眼睁睁看着殿下在冰池里凫游,足足有小半时辰,这下好,倒是让整个水塘都解了冰封,可殿下在冰水里泡了这么久,还不让人准备热水,又经冷水浴……这时想必饥寒交迫,也只有王妃能劝殿下进食,最好还得请田先生过一趟,这样折腾,若是染了风寒,大病一场……”
贺烨听得一张脸瞬间漆黑,想到下昼时自己的狼狈,破天荒又红了脸。
他哪里是因为心情恶劣,分明欲火焚身,就算浸在冰水里,也难以平息体内躁热,倒比王妃的症状更加明显,这种经历对于贺烨而言还是平生首朝,自己本觉得窘迫,被阿禄这么一拆穿,更觉难堪——要知道,晋王殿下也是个身康体健的男子,年方十五时,便在长兄的关心下历经启蒙“人伦”,纵然满心不愿,到底也尝试了房中情事,不过他虽然也有正常欲望,只因修练得内家功法,但凡体内躁动,经调息打坐都能平息,从前还一度自诩不好女色,对那些“情难自禁”因而放纵荒唐的色中饿鬼心怀鄙夷,哪曾想过自己也会经历欲火焚身?!
便重重咳了一声。
暖阁外一时间鸦雀无声,良久,才见十一娘折返,很识趣地打发了婢女,并掩好房门。
烛火略经跳颤,又再安稳。
只昏昏光色下,难以看清女子的眉目神情,唯见她一袭月白长裙拖曳在西域绾色织毯上,乌发散垂,嫣红外衣虚披,越更近来,跽坐榻前,才知原来是莞尔轻笑,下昼时躁红的靥彩已然褪尽,眉目平静,并不曾秋波脉脉,却已如风情无双。
“还是搅扰了殿下。”
贺烨听出她语气中的愧疚之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拉她坐在榻沿,长臂便环绕上去,他却仍是躺着的,甚至那件外衣仍然安安稳稳的搭在腰上,意味不明的“恩”了一声,略显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笑意:“你今日没有胃口?”
显然是听到了她“不饿”的话,那时便已经醒了。
十一娘并非真正懵懂,哪能不知贺烨投身莲塘“不辞辛劳”破冰的行为并非因为心绪不佳?联想到那一声不无羞恼的重咳,以及这时虽说周身慵懒,却格外缠绵的姿态,晋王妃这回总算开窍。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又因这时的确心怀歉意,再也做不出矫情推却的行为,她想就这样吧,这样也算水到渠成。
“一日间经历这多事故,的确也无甚胃口,殿下可是觉得腹饿?”
还不待王妃说出传膳的话,贺烨已然翻身坐起,没有语言回应,只有唇舌的无声倾诉,这一吻深长,渐渐两人已经不是并坐的姿态,女子仰倒软榻,男子半压支撑,喘息声,纠缠耳畔。
他在说:“十一娘,你觉得还好?”
疑问的语气,似乎有些遮遮掩掩的婉转,但她知道他究竟在问什么,报以“恩”的一声低沉。
颈畔一侧,仍是长久被逐渐滚烫的鼻息熨烫,两人耳鬓厮磨,目光却相互错开,谁也没法看清彼此的眼底,她只知他的胸膛越渐逼迫,他也感她的臂膀环绕纠葛。
贺烨仍然觉得有些不尽如意,手指犹豫着是否应当探入衣衫时,却觉身子下的人微微一动,柔软从他腮边擦过,覆上嘴唇,脑子里似有一道白光闪过,几疑这一个主动的接触是错觉,他的唇齿便被那温软挑开,已经蓬勃几乎不能自抑的欲望,彻底被那分明不甚热情,似乎带着犹豫的舌尖点燃。
血液沸腾,使心脉即将炸裂,可身体却僵硬不动。
他低头,努力想看进女子的眼底,看到的是自己模糊的身影。
“十一娘,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他迷迷糊糊地问。
“我很清楚。”她简洁冷静地答。
十一娘不知自己是怎么“飞跃”起来,转瞬便已经抵达床榻,她刚刚感慨了一下晋王殿下的身手不凡,因为莫说那面画屏,便连屏内灯盏都没有晃动几下,她就从屏外软榻,脚不沾地便转移入内,也就是睁眼闭眼的倏忽,甚至当“落下”时,腰肢下明明还横着他的手臂,都没有一丁点胳痛的感觉。
她不及感慨更多,铺天盖地的亲吻已经侵袭下来,她也无睱感慨更多,因为她明白此时此刻的关键,她虽不能报之以真情,却必须尽可能的迎合,不让贺烨发觉自己的无动于衷。
面对他的温情,她只能以残忍为报。
或许有一天,她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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