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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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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正如贺烨与陆离推断,毛趋听闻丁牢则被刺杀,先是震怒,立马想到是晋王妃意欲栽赃陷害,故而一边忙着震慑丁家几个子弟,一边试探陆离,陆离却无心过问此案,又让毛趋有些拿不准了,但他这时只图自保平息事态,当然没想为丁牢则察获真凶报仇雪恨,与毛维一商议,竟都觉得只要不让晋王妃抓住把柄,陷害他二人害杀丁牢则,这事便不关厉害。
这么过了几日,晋王府风平浪静,竟一句不曾过问丁牢则一案,毛维如释重负。
“此事应当与晋王妃无关,丁牢则活着,为那千顷良田纠闹不休,甚至与咱们反目,向晋王府投诚,方对其有利,丁牢则一死,无凭无据,王妃哪能空口无凭栽陷我堂堂命官?说不定真是丁牢则仇家太多,对方见他不容于晋王府,趁机落井下石,甚至说不定是晋阳丁族人内乱,意图族长之位。”毛大尹断定。
果然,丁牢则一死,千顷良田易主一事自然瞒不住族人,这其中可有部分是族产,哪能不管不问?于是一追究,方知丁牢则做的糊涂事,于是引得族人大哗,可丁牢则签下那张白纸黑字的文书,造成晋阳丁族人不能向官府讨要私产,而宗子丁梧亮还关在死牢,没有办法主持事务,几个族老,以及各房壮年,聚头一商议,当然是要用丁牢则一房私产弥补族产损失,丁牢则那几个庶子当然是分不到家产了,更加无望继承族长之位。
晋阳丁内部,为财权之夺狠斗了一阵,莫说为丁牢则之死追察凶手,甚至连他的丧葬都无人顾及,到头来,不过是一口薄棺,几个庶子送葬,往祖坟一埋,草草立了个碑而已。
甚至有几房族人,为了争夺族长之位,登门讨好晋王妃,意欲获得这个强有力的外援,晋王妃哪有功夫管这一家争权夺利之事?当然是闭门不见,于是这些人转而又寻上了毛维,大示诚意。
这越发证实了毛维的猜测,几乎肯定丁牢则是死于家族内斗了。
这一位呢,原就喜好通过此等手段轻而易举收服人心,故而倒是插了插手,真暗助了一房族人夺得家主之位,奈何因为晋阳丁已经人心尽散,又因这回内部争斗,更如一盘散沙,哪里还会团结一致听凭毛维差遣?那位新族长,能够利用之处十分有限,基本上除了一些阿谀奉承,毫无实际作用。
毛维倒也没有大失所望,因他看来,丁牢则活着已为隐患,如今却是少了一门仇敌。
并不曾料,他如此处断丁牢则一案,看在简眺等党羽眼中,会有什么猜测。
简眺度忖:自己刚报知毛大尹丁牢则有同归于尽一想,当晚丁牢则即被杀害,大有可能是毛大尹杀人灭口,更不说毛大尹与毛明府伯侄二人,根本无心彻察凶案,首要之事,竟然是震慑丁牢则诸子不得寻衅!不仅坐视丁牢则私产被族人瓜分,甚至插手晋阳丁族务,支持夺权,如此一来,那千顷良田不了了之,晋阳丁一门甚至仍为毛大尹忠党!
毛大尹这手虽然干脆利落,断绝后患,可是对丁牢则,也未免太过绝情负义了!
同为党徒,简眺等如何不生兔死狐悲之情,如何不动再蹈覆辙之警?!
他们纵然因为利益捆绑,不至于背叛反目,可从此以后,也不会为那出锋之匕,为毛维冲锋陷阵了。
横竖毛维眼下也不敢再抵制新政,甚至连两面三刀那套也得暂时收敛起来,众豪贵做何还要冒着被晋王妃盯上,斩草除根的风险挑是生非?如今之计,只有舍却财利,缩着脖子做人,两不得罪,方能免却步丁牢则后尘,落得家破人亡收场。
而那些原本就在观望的豪族,更加是铁心屈服于新政,因为他们从丁牢则身上,完全看不到投奔毛维会有什么利益,反观太原罗,以及那些先一步见风使舵向晋王妃示好者,虽也蒙受了财银损失,可就长远而方,并非没有弥补之利。
就连毛夫人的姨妹樊氏,这位太原娄的宗妇,也因为这起无声无息的暗涌,而吃了一大闷亏,她的儿子彻底败下阵来,无缘宗子之位了。
第812章 娄卓训妻
樊氏之子娄秀,尚未及冠,却在十五岁时已经娶妻,如今儿子业已两岁,哪曾想,因为毛维任了太原尹,娄秀与其几个孙子因为年岁相当,交好起来,又毛维一个妾侍,生了个庶女,方刚及笄,与这娄秀见过几回,两人便眉来目去,很有几分暧昧。
樊氏原就对这个儿子宠惯非常,知此一事后,非但没有责斥,甚至起意干脆让儿子停妻另娶,心想要是什么儿子成了姐夫女婿,姐夫必定会不遗余力支持儿子夺得族长之位,将来娄卓那老匹夫伸腿咽了气,樊氏便不用再看继子继媳脸色,娄家万贯家私,岂不任由她母子二人挥霍独占?
原本毛维好歹也算高官,又是世族,若然是嫡女,绝无可能与豪族联姻,但是庶女嘛,那便大有可能了,更何况这庶女还非良妾所出,是个婢生女。
而那妾侍,原就是毛夫人为了固宠安排,她当然不至于妒恨这对母女,听姨妹樊氏一提,便就动意,奈何娄秀元配也是豪族女,并非全无凭仗,毛维那时急着收买人心,故而并不赞成这门婚事。
因在他看来,娄家已为“党徒”,大无必要为这一门子女姻缘,将另一门豪族推向新政系。
只是眼下,娄秀岳家已经对新政心悦诚服,甚至于向晋王府主动示好,毛维见争取无望,也就不大阻止两个女人促成此事了,毕竟太原娄为大富之族,庶女若能嫁给娄秀,将来对他也不无益处。
是以樊氏便放开手脚苛虐儿媳,终于逼得那女子忍无可忍,自请和离。
娄秀成了自由身,樊氏也便奔忙起向毛府求婚之事,这日打点礼信,正欲出门,与表姐商量纳吉之礼,不想却被管家阻止:“主母留步,翁主交待,不许主母出门。”
语气蛮横,神情傲慢,将樊氏气得立眉竖目,奈何这管家是娄卓心腹,一贯嚣张无礼,这些年来,因为娄卓懒怠过问家事,管家也就只服侍他花天酒地,有些时日未与樊氏发生冲突,但樊氏还真不敢在他面前太摆主母架子。
“我是为秀儿婚事,往大尹府商讨礼仪。”樊氏拉着毛大尹这面虎旗,意欲震慑刁奴。
刁奴却根本不服这套,冷笑道:“主母若不是往大尹府,主翁也懒得阻止主母出入了。”
原本娄卓并未让樊氏去见,可事情闹至这样地步,樊氏当然要去讨个说法,外强中干地丢下一句:“我这就去问夫主是何主意。”便踩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往娄卓宴息的院子那头走去,可越是接近,樊氏的气焰便越是低落,至到堂下,又见儿子娄秀已然惶惶惑惑地跪在那处,她的心里更是“咯噔”一沉。
自打娄卓去长安被人殴伤,造成那不在表面的残疾,脾性更比从前暴躁十分,莫说对诸多美婢侍妾动辄施暴,便是对子女,一句不好便施棒责,等闲时,家眷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就怕触怒,樊氏虽是主母,在娄家也可谓“一人之下”,然而心中却实憷娄卓这么个家主,否则也不会那样在意继子对娄卓的讨好,想尽办法也要破坏何君兰进门,让娄卓迁怒继子,顺理成章将家主之位交给她的儿子娄秀继承了。
便是这刻,见儿子如此形状,樊氏正要询问一声,不过是听那管家阴着声一句:“郎君刚被主翁教训,方才跪此思过。”樊氏便再不敢多嘴,长长呼吸了几口气,终是将怒火彻底熄灭了,又才放轻步伐拾阶而上。
娄卓正靠坐雕格弧足榻上,半敞衣襟,闭着眼任两个美婢捶捏着腿脚,又有二婢在一旁扇凉,而这四婢虽然明媚鲜妍,脸上笑容却都有些颤颤巍巍,跪着那位,莹白脸面上还印着几道红痕,也不知是被打伤还是掐伤,却纵管畏惧,必须又得强颜欢笑。
娄卓连胸膛似乎都干瘪下去,因为削瘦,更显出一张马脸,俨然是动了怒火,有如罩满阴寒,听见樊氏问安,翻起肿胀的眼睑,昏浊得似乎遍布死气的眼睛,让樊氏生生打了个寒颤。
就是这么个匹夫,看着像大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却偏老而不死,甚至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是苟延残喘,迟迟不定继承族长权位,以至于樊氏既盼着他咽气,又担心年长的继子占据主动,骑在她母子二人头上耀武扬威。
娄卓一声不响,由得樊氏将话说完,无非还是那套毛大尹如何毛夫人如何的说辞,以及大尹那庶女如何贤惠,这门姻缘若成,对太原娄多大益处。
终于是冷笑:“樊氏,你当老夫这几年不出门,就耳聋智昏不成?自从毛维来了晋阳,当我不知你三天两头便往府衙走动,将多少珠宝钱财拱手相送,我不理论,无非是看着毛维虽然被罢相,到底还未被韦太后彻底厌弃,交好些,对我太原娄家有益无害,可是如今呢?”
娄卓一摆手,无论扇风的还是捶足的,尽都无声无息退了出去,唯有那管家将他扶着坐起。
“如今毛维已经被晋王府彻底压制住,他那些党徒,贬官者贬官杀头者杀头,丁牢则那蠢货为他赴汤蹈火,落得是什么收场?家破人亡!毛维不是信誓旦旦,保证诸豪族无损利益,眼下如何?新政到底是顺利颁行,紧跟着官府就要依据新税法,向各家征收赋税,毛维已经是一败涂地,你竟然还逼着子媳和离,意图让娄秀娶毛氏女为妻?你这是眼看着只用一个何氏,还不够让晋王妃迁怒太原娄,一门心思要将我一族往晋王妃铡刀底下送?!”
娄卓越说越动肝火,竟抓起案上台盏,向樊氏砸了过去。
好在樊氏早有准备,倒是躲开了一砸,多少辩解的话,到底是不敢再说了。
“真是个蠢妇!”娄卓气怒不已,胸膛起伏有若风箱鼓动:“那何氏,分明就是被你与你那好姨姐收买,意图行使美人计,也还罢了,可你们两个蠢货,听闻何氏已得晋王宠幸,竟然瞒得严严实实,你当初是怎么唆使我?说那何氏不过是被晋王妃一时好心收留,为防何氏污赖,将人讨要在手才能永绝后患,你这是巴不得晋王迁怒太原娄,借晋王这把匕首,收拾了我这家主,好让你母子二人为所欲为,将太原娄万贯家财,都拱手送给毛维?毛维究竟是你姐夫呢,还是你姘头?!”
樊氏听闻这话,脸皮顿时紫涨:“纵然妾身对何氏一事,考虑确有不周,夫主也不能空口污赖,毁我清白。”
“我可没这闲情追究。”娄卓动怒之后,似乎又觉乏力,再度半倚下去,冷笑:“如你姐妹二人,姿色没有姿色,智计没有智计,空有世族女这一出身,蠢笨不堪,当初我是瞎了眼,才被你那兄长瞒骗,娶了你这么一个再嫁妇,倒是为你兄长除了包袱,娄秀是你所生,却也学足了你之愚蠢,瞅着有机会娶世族女,迫不及待便休弃元配,毛氏女是什么玩意,贤惠?好个贤惠闺秀,敢与有夫之妇眉来眼去。”
娄卓将樊氏狠狠斥骂一场,直数落得这妇人羞愤欲死,到底还是被禁止了出入自由,当樊氏终于得了一个“滚”字,管家连忙呈上一碗乳酪,低声劝道:“暑气时,主翁何必动怒?”
“我不动怒,这蠢货哪肯消停?”娄卓不需润喉,懒懒挥了挥手,脸上怒气却倏忽间消退无踪:“明日便让娄秀离开晋阳,让他去正平,那处亦有百顷桑田,两处产业,也足够他这一生挥霍,至于他姻缘之事,交给六郎媳妇操持,宜择绛州之地门户,今后莫再让樊氏与他联络。”
这便是要将娄秀“发配”去绛州了,显然,娄卓已经无意让这个儿子继承家主之位。
“可是主翁,如此一来,便是彻底交恶了毛大尹。”
“不彻底交恶,又怎能赢得晋王妃高抬贵手?因着樊氏,我太原娄可早就被晋王系视为毛党了!这时巴结晋王府已晚,也只好与毛维划清界限,你交待六郎媳妇,日后但凡赴宴,若有人问起樊氏,让她不需隐瞒,就说是被我禁足,不让她再惹是生非。我真是老了,这回才险些判断失误。”娄卓长叹:“若我早知晋王妃有意振兴商市,一早便与毛维楚河汉界了!我娄家可不比得晋阳丁,只瞅着占田与那官廨捉钱获利,晋阳城里,可就有二、三十处商铺,就算不是尽数自营,只要商事繁荣,租赁出去,获利亦丰,眼下但望为时不晚吧。”
第813章 毛夫人的醒悟
被娄卓评为蠢妇之一的毛夫人,这回却要比毛维先一步察觉“众叛亲离”的苗头,倒并不是说她这回突然机智了,实在因为近时正热络着亲上加亲的樊妹妹,忽地冷淡下来,迟迟不来商量纳吉之事,说好将娄秀的庚帖送来,也没了影,那侍妾先着了急,明里暗里问过几次,毛夫人少不得关注。
这日便让助着她经管家务的一个嫡孙媳妇去一趟娄家,说是去探望姨祖母,实际也是过问一下两家联姻之事,哪知孙媳回来,一脸官司:“莫说面见姨祖母,竟连门都没让我入,娄六娘子打发个仆妪知会一声,说道是姨祖母被姨祖父禁了足,不让见客。”
在这媳妇看来,可是件稀罕事,因着高门大族,纵然是主母触怒家主,真被禁足,也没有与亲朋好友这样直说的理儿,大多都是套用“抱疾”的说法,再者樊氏又不是新媳妇,娄卓前头几个庶子可都当祖父了,已经是一家“老祖宗”,这得犯多大过错,娄卓才至于一点不顾樊氏的颜面,让她“闭门思过”呀。
毛夫人听后亦觉惊怒,却仍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不愿亲自出马,这回打发了长孙出面,直接问娄卓讨要个说法,长孙倒是不辱使命:“姨祖父好荒唐,竟咬定姨祖母苛虐子媳逼人下堂,不慈不义,怪罪姨祖母一味宠纵秀表叔,孙儿忍不住理论几句,姨祖父甚至连十五姑都怪罪上了,言辞极尽无礼。”
毛夫人哪里还想不到娄卓是为反悔这门婚事,气得咬牙切齿,可她也知道几分娄卓的脾性,若是再上门理论,也只不过再遭一番侮辱,故而度量之后,只好如实回禀毛维。
“娄卓那老不死,定是眼看着如今情势,起了见风使舵之意,这个首鼠两端小人。”毛维照样不怎么放在心上。
不是他迟钝,全因自一起初,就压根没有将太原诸豪族真正放在眼里,将人尽都当作棋子罢了,眼下情势所逼,连郭居安得蜀王之令,也劝说他暂且韬光养晦,毛维彻底歇了抵制新政的心思,决定隐忍,等着晋王系被过河拆桥,那时太后将之视为忌惮,他再落井下石,如太原娄等家族,所图无非利益而已,说得上丝毫忠义?届时眼见他又得势,自然便会趋之若鹜,谁还会与晋王系共存亡?
又想那娄卓,还算是亲朋呢,自打他任了太原尹,除了听由樊氏前来走动,送了几回财礼,甚至不来亲自示诚,更别说冲锋陷阵赴汤蹈火,明显一直便在观望,这会子企图划清界限实在不值得惊奇。
“十五娘嫁给娄秀,我且还为她委屈呢,娄卓反悔更好。”毛维为着不再树敌,选择了忍气吞声。
毛夫人却大觉脸上无光,私下忍不住冲晚辈抱怨:“樊家枉为世族,子弟却多失教,凉薄无情,当时姨母因不忍见子招被翁姑苛虐,主张子招和离,没想姨母逝后,子招竟不被同胞兄长所容,又贪图娄卓聘金,给子招找了这么一个老匹夫,子招再怎么,嫁给娄匹夫也有二十年,为他生下一双子女,如今也是曾祖一辈人,居然还受禁步之辱,我那姨母泉下有知,还不知怎么心痛。”
倒是很为樊表妹日后忧愁,连带着自己茶饭不思几日,闹得庶媳、孙媳们好不担忧,忙乱了一阵延医请药,甚至惊动了几家党羽,纷纷遣女眷登门问候,毛夫人在众人各色安抚下,终于康复起来,不觉便临近了寿辰,又得张罗起来——
这也是毛维的主意,虽说暂时失势,不得不向晋王府屈服,到底还存着“东山再起”之愿,便越发不愿表现出颓丧情景来,让人看轻,这回毛夫人过寿,他倒是格外用心,流露出要大宴张办的意思。
毛夫人历来就喜风光,于是再度振作,只子媳们忙碌寿宴之庆时,却都有些隐隐的忧愁,可谁都不敢率先启齿——毛维几个嫡子,此时都已入仕,各自都有任所,并不能齐聚晋阳,唯有几个被毛夫人打压,无缘科举的庶子,尚且游手好闲着,留在父母膝下尽孝,庶媳们都是小心谨慎,唯恐触怒,恍如一排据了嘴的葫芦,连奉承讨好的乖巧话都不敢多说。
毛夫人自也不放心让庶媳们经管家务,她的嫡长孙虽未入仕,却是早被毛维规划好科举的路子,倒不是说毛维有多重视德教实才,毕竟大周自从建国,多推崇进士出身,毛维虽是靠着结党获利,到底自恃世族,况且年轻时也体会过不经进士入仕的艰难,故而格外执着些,说穿了,也就是不愿后世议论他这一门为暴发门第,而期待着跻身京兆十望,成为既有实权,又有声望的钟鼎之家。
故而但有些微资质的子孙,毛维都不愿让他们获取门荫,要求用心学业,走那“堂堂正正”的科举之道,于是孙子们除了“历练”交游之外,多少也得用心于经史,哪有闲睱管理庶务?也就只有实在没有天资的,方能担当管家这一任务。
如今毛夫人付以管家重托之人,其实是她嫡出次男长子,娶妻薛氏,是毛维同胞妹妹的孙女儿,当然和京兆薛大不相干,五百年前也数不成一家子,然而这薛氏虽然出身不显,既为毛夫人嫡孙媳妇,人又乖巧讨喜,年虽不至双十,处事却果断利落,故而深得毛夫人心喜,历来高看一分。
薛氏当仁不让,承担起为祖母贺寿的事务来,眼见着几个婶母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她便有意出头,这日当着众人的面,提出一事:“大母有所不知,因着晋王妃推广那霓珍绣,虽说不过是商贾手段,并非真用霓翠羽饰装点华服,奈何说服了太后助势,竟引得豪贵之家趋崇,眼下莫说是晋阳,便连长安、洛阳等地,尽皆信称,道是‘若无霓珍衣,必为寒门户’,更甚于举宴时陈设,隔障绣屏,也必用霓珍绣,大母不依常俗,然而世人却不存雅见,甚至有那些短见鄙人,以为咱们是无力购求霓珍绣,诸多轻看。”
原本前朝广国,皇室贵族服饰,推崇铺饰霓翠,导致雄翡雌翠几近灭绝,故而“铺翠”华衣贵比千金,往往也只能是点饰,不能大面积装饰,至大周,太宗帝禁绝铺翠,虽说武宗盛世之后,又有松弛,然而真正能得翡翠二色铺饰化服者,也只是皇室而已,比如韦太后,眼下华夏唯有此妇,能拥有真正的铺翠华服,其余人不能享有,那么只能追求“效仿”,这也就是霓珍绣价格虽贵,却供不应求的原因。
事实上十一娘起意利用霓珍绣,也正是洞穿了市场需求,效仿皇族是诸贵心愿,只要霓珍绣看似“翡翠”,究竟是真羽,抑或绣线仿成,其实不那么重要。
当然,还是必须杜绝有人“贵胜”韦太后,打个比方,要是连韦太后都不能享受“翡翠”衣用,那么仿制品就不能推广了,否则岂非天下尽享皇族之尊?只有韦太后一人享受“翡翠”,方能接受霓珍绣的推广。
——再怎么肖真,也是“山寨”,无犯皇族特权。
这就是说,经韦太后“宣传”,大周衣制又加一笔约定俗成,那便是——太后服用真“翡翠”——诸贵服用霓珍绣——平民百姓只好望而兴叹。
毛夫人因为痛恨晋王妃,故而抵制霓珍绣,然而她不能阻止大势所趋,现下若兴宴席,主家不服用霓珍绣,眼看着客人们显示尊荣,必定会遭获轻看小瞧。
更不说,霓珍绣当真美轮美奂,薛氏这样的年轻媳妇,无不渴望拥有,奈何毛夫人不许,只好眼红人家,便趁这机会,意图说服毛夫人打破成见,暂且抛却与晋王妃间的义气之争,追赶一把潮流。
故而又格外夸大一番霓珍绣对于门第贵贱的影响。
毛夫人果然上当,哪容被人小瞧?冷哼一声:“再怎么鼓吹,也不过市面常见,如今霓珍绣不是已经在明华坊开张营业了?只要真金白银,还怕一衣难求?”
什么阿物,就算贵极,不过也是百万钱一套衣罢了!
第814章 不怕你钱多
已经举世闻名的霓珍衣坊,其实在晋阳中城明升坊正式营业,不过便就这二十日之事罢了,檐梁之上,那喜庆的红绸尚且高缠,而甫一挂匾,宾客络绎接踵摩肩。大不同于当初在长安西市的规模了,临街便是一排铺面,不似普通衣坊,铺面竟不陈设货物,一连八方长柜,后头站着衣博士们,都是十多岁的后生,玲珑乖巧,一般却也仅只接待下定付资的管事仆妪。
原来在这门面后头,穿堂连接,又有两重院落,绕着山石芳植,游廊里设有席案,方才是接待贵客之处,女眷们往往被请入最内的一重,安排有绣娘接待,若无自供花样,便有僮仆捧上高高一摞画册,上载无论衣裙,抑或披帛,甚至扇面,其实都有成品,择中画样后,方寻出实物来,要是披帛等饰物,立时便能交易,不过衣裙,当然便需量体定制了。
至于那些选择全套设制的豪客,又会被请入游廊之后的雅室里,有梁松为首的几个大掌柜亲自接见。
事实上梁松日常还要与不少远道而来的商贾面洽商机,已经很少为客人直接设构衣装了,不过他也精心调教了几个副手,足能应付那些挑剔的贵客。
然而这日,梁松的长子,也便是霓珍衣坊如今的二掌柜,却慌里慌张地阻断了父亲与长安某丝绸商人的洽谈,禀报道一件他不知如何处理的事。
“是大尹府遣来管事,看似仆妪,却趾高气扬,点名让阿耶与巧娘往大尹府‘量体设构’,废了好些唇舌,才暂且打发,只丢下十贯钱来,勒令明日必须往大尹府拜会。”
梁松就怕这类刺头,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先往晋王府,搬动王妃这座靠山出面。
又说梁妻,听儿子提起又有权贵提出非份之求,比梁松还要担心,他们这时已经搬出了晋王府,所以梁妻寻常也在衣坊帮手打点,当梁松往晋王府时,她心中一直七上八下,还是巧娘安慰义母:“如今衣坊东家可是王妃,便是毛夫人有意寻衅,咱们也需不着惊慌。”
“话是如此,可要衣坊出了乱子,不得不烦扰王妃,总是你义父办事不利。”
忐忑不安时,终于盼得梁松归来,梁妻一见丈夫意气风发的模样,悬悬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迎上前去便问:“王妃可是不曾怪罪?”
“将我训了一场。”
梁妻:……
梁松往嘴里狠瀼了几口酸梅饮,脸上的笑意便显现出来:“王妃见我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故而训斥,却也说了解决办法,虽说是,霓珍衣坊一般不接受上门量体,也并非不能变通,比如毛夫人,横竖不是远隔千里外,既然有这需求,咱们当然可以满足,无非是增收一笔费用罢了。”
梁妻奇道:“夫君既挨了训斥,为何还这般欢喜?”
“当然欢喜了,王妃这般授意,便是将主动权一并交予我,如此信任,今后还用担心什么?”梁松痛痛快快打了个嗝,又再说道:“那时王妃提出收购霓珍衣坊,我还心存不甘,咱们虽无权无势,那也是良籍,平白无故,如何甘愿为奴为婢?再者也是忧愁霓珍绣法若是落到权贵手中,就算将来,咱们还能自立门户,也不用指望着靠这门路了,万万没想到,王妃竟然有如此大手笔。”
梁松越说越是兴奋:“眼下衣坊单论绣娘,就有好几百个,还远远不能满足需求,这样下去,霓珍衣坊雇工上万大有可能!霓珍绣不仅能够畅销大周,说不定还能遍及番夷,单靠咱们,想也不用想能够创下这番家业,怎比得这时?天下无人不知霓珍绣是棵摇钱树,但有王妃在后保障,又有谁敢产生觑觎之心?这会儿子,就算让我签下卖身契,只要王妃将霓珍衣坊交我经管,我也心甘情愿。”
话非如此,但晋王妃既然没有要胁梁松为奴的意愿,他当然也不会上赶着卖身,不过是在经营上更加用心而已,腰杆自此挺得笔直,再也不愁面对权贵欺逼。
次日领着巧娘以及两个衣工去见毛夫人,也是不卑不亢。
然而毛夫人,虽说是下定决心要在霓珍衣坊花一笔钱,胸臆间始终还存在几分怨怼,于是有意刁难刁难梁松父女,不惜屈尊接见,架子却高高摆着,一见面便提出要求:“连我在内,这回共需十七、八套衣裙,都得让巧娘绣制,又有诸如绣画屏幛,也必须巧娘亲自动手,但一月之后必须绣成,多少工钱,一文不短,今日你们便将绣样一一画出,我瞅着满意,方交付定金。”
十七、八套衣裙,还有绣画屏幛,别说绣制,光让巧娘一一绘出让毛夫人满意的绣样,至少也需要三日,若毛夫人有心刁难,画上几年说不定都难得她满意呢。
梁松也不失礼,躬着身应道:“贵人宽谅,敝店早定规则,若是定制巧娘绣品,至少三月方能交付,眼下巧娘已经接了不少定单,莫说一月之内根本不可能绣制出十余套衣裙,便说只一套衣裙为例,可便不是百万钱了,而应翻番三十倍,便即三万贯。”
毛夫人眼睛都立了起来:“好个奸商,难不成是指望着晋王妃撑腰,便敢为所欲为?三万贯钱缝制一套衣裙,即便真用翡翠二色铺饰,那也绰绰有余!你这分明便是讹诈!”
梁松的身子又往下躬了几分:“夫人息怒,实在因为若接夫人这定单,便将对其余顾客违约,敝店不能失信于人,自然要赔偿违约钱,但若夫人并不指定巧娘绣制,小人自然也不敢收取这多工钱,一月之内交付,也就是百万钱一套衣裙而已。”
三万贯绣制一套衣裙,纵然是毛维这二十年来贪贿不少,也不容毛夫人这么大手笔。
梁松不是因为贪婪,无非婉拒毛夫人的非份之求罢了。
“那么你二人便先绘图样罢,纵然不是巧娘亲手绣制,可也不能与旁人定制重复,而且款式花样,必须得我认同方可。”毛夫人冷笑道,已经打定主意用这借口,先将这二人扣留个七、八日,她既真金白银拿出来定制衣用,就连晋王妃上门,也休想让她放人。
梁松依然是一脸的笑:“好教夫人得知,敝店一般不会上门量衣以及设构衣用,奈何如毛夫人这般尊贵,提出需求,小人也不敢推拒,只是费用嘛,便与夫人亲往衣坊定制又有不同了,耽搁至一个时辰,便多二十万设构钱,夫人若无异议,小人及巧娘这便绘图。”
一个时辰二十万,耽搁一个昼夜岂不就是240万钱,七、八日下来,也近两万贯了!
毛夫人险些没被气得仰倒,梁松却通情达理:“原是小人没有事先声明,故这一时半刻,并不能索要钱利,夫人若有异议,那十贯定金小人一文不差退还,夫人大可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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