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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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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孟十五郎憋屈满怀,简直义愤填膺。
他放浪纨绔不假,看见长相俊俏的大姑娘小媳妇有时也的确会上前调笑勾搭,但他堂堂世望子弟,至于为个寡妇行为这等天理不容之事么?那还不早被家中长辈扒了这身皮,连母亲也保不住他?!
可他才用这话质疑,展肚子便一口反驳:“正是因为你畏惧亲长责惩,才不敢硬来,打算先调开赵大郎,如此一来,接触赵二媳妇,方不担心被人揭曝,弄得人尽皆知,展某与孟郎本无交往,是你打听得我有可用之处,这才主动攀交,三日之前,在中城一酒肆,你对我威逼利诱,密商如何让赵大郎充军,我之所以将许多户亡勇家中独丁一并充军,也是因为你在后出谋划策,说这样一来,便可以混淆视听,不至于让赵家察觉是单单针对他一家,孟君又说百姓无知,必定会威慑于朝廷征兵令,便连诸多上官也不会理论,反而会赞我办事得力,展某一时糊涂,方才信你利诱。”
再提出证据:“薛少尹若不信,不妨请罗六郎来问。”
展肚子冷笑道:“我这时才有些醒悟过来,难怪孟十五郎与我刚见不久,令兄孟九郎随后便至,二话不说便喝令十五郎回府,怕是也察觉了你欲行恶事,罗六郎本与令兄不和,听闻令兄在场,也赶来质问,两人发生争执,可是被不少食客目睹!”
刚巧现场,的确有一纨绔目睹了罗、孟两人之间那场争执,忍不住作证:“确有其事,就在几日前,罗六孟九二人争执,展肚子与孟十五郎当时在场。”
于是引起一片大哗,这事眼看水落石出证据确凿了。
展肚子虽未与罗六郎串谋,但相当自信,罗六郎本就与孟九郎势同水火,再说当日也的确在场,哪里会为孟十五郎开脱?
陆离眼看着孟十五郎气得满面涨红,却“你你我我”的不能自辩清白,暗暗摇头。
轻轻一击惊堂木,下令传问罗六郎。
原来他也听十一娘说过,罗六郎应当有投诚之心,这人要是还有几分理智,便不会在这时为那些微恩怨,助着毛维压制太原孟,固然不至于证实展肚子为污陷,但也会脱身事外。
陆离也本没有立即便还孟十五郎清白的打算,一来这纨绔子,确该受场教训,今后行事也能再谨慎些;再者经过此桩事故,又能让孟氏一族看个明白,毛维党的企图,那么大有利于将来争取孟氏遵从新政,旗帜鲜明站定立场。
却没想到,罗六郎因得孟飞笛提醒,已经将那传话的亲随扣押盘问,突被传唤,却是有备而来。
拎着那内奸到了现场,将之往地上一掼:“薛少尹,当日我听家奴禀报,得知孟九郎现身酒肆,到了那处,的确见到展肚子与孟十五郎在场,然而与孟九郎一席谈话,已经消释误会,经孟九郎提醒,也起疑那日之事仿佛存在蹊跷,回去就审问了这传话家奴,却从他口中得知,原来是收了展肚子好处,当日有意将我引去酒肆,我也不知展肚子有什么企图,故摁捺不发,没想今日果然惹上了官非,这便将这卖主之奴交予少尹审断清楚。”
一番话毫不留情便将事情又导向“扑朔迷离”,再引哗议。
展肚子没想到罗六郎竟不愿作证,甚至揪出了被他诱以利益收买的间人,这时也一扫“光明磊落”的架势,站在底下愣怔不语。
于墉虽然知道毛维的计划框架,却并不清楚细节,比如展肚子这一手祸水东引,便全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时眼见孟十五郎便要脱身事外,岂非黑锅又要扣在他的背上?毛府尹既然敢用展肚子,就绝不会引火烧身!
他这时比展肚子还显得心虚,暗暗看向薛少尹,却正遇陆离一双冷目,于墉不由自主便低下了头,甚至忍不住退后一步。
但听薛少尹说道:“展衙役之言,只能证明他与孟十五郎有几场来往,却并不能证实孟十五郎威逼利诱他行不法之事,更兼有罗六郎与其家仆为证,倒能证实展衙役早有预谋,当日是故意引罗六郎到场,引发争端,好教众多酒肆食客目睹他与孟十五郎会谈,故,本官以为,展衙役是有心诬陷孟十五郎。”
孟十五郎方才松了口气:“少尹明鉴,因着展肚子主动攀交,我确与之有几回来往,无非便是寻常吃喝,根本便未曾见过赵家娘子,哪来一见钟情?展肚子,你还不说实话,是谁指使你行不法之事,并企图污陷我太原孟氏!”
孟十五郎倒也不笨,这时也明白过来,他与展肚子无怨无仇,也没有得罪旁人,展肚子何至于针对他,闹出这样大一场动静?这一件事,从一开始便是冲着整个孟家,联想到祖父的叮嘱,孟十五郎几乎笃断幕后主使为毛维,但事关重大,绝非他一个少年纨绔可以担当,故而只是质问展肚子,并没有凭猜测之辞便剑指毛维。
“罗六郎定是被孟九郎买通,那人证既是罗六郎家仆,少尹怎不疑他为罗六郎指使,目的便是为孟十五郎脱罪?”展肚子倒也不甘认罪。
“本官问你,你称孟十五郎对你威逼利诱,那么他用何威逼,又用什么利诱?孟十五郎虽为世家子弟,却不曾入仕,依你所言,他也不敢惊动家中长辈,一介白身,若非掌握你什么把柄,怎么达成威逼?”陆离当然不会让展肚子凭借狡辩脱身。
“这……是小人口误,孟十五郎未曾威逼,是以利诱,他许下小人事成之后,予十万钱答谢。”
陆离冷笑:“你虽是个衙役,父亲展旺却以贷利为业,晋阳城中三家典当行,皆为你家产业,年利至少也逾十万,展旺许你结交豪贵,从来便不吝财钱,你又怎会为了区区十万钱甘冒不韪,行不法之事?”
展肚子哪里想到陆离竟对他区区一个衙役的家业了如指掌,一时不能反驳。
“你还不交待,为何要诬陷孟十五郎?”陆离手中拈起一枚令牌,显然,倘若展肚子还欲强词夺理,薛少尹便要当众刑讯了。
陆离虽然不能贸然处断同为朝廷命官的于墉,但展肚子不过一介衙役小吏,莫说刑讯,身为太原少尹,陆离完全有权将他治罪处决。
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展肚子脑子里恍过了这几句“名言”,将牙一咬:“小人确是不愤孟十五郎盛气凌人,才想借此事故攀连。”
陆离见他认罪,也没有再继续逼问。
就算这展肚子把毛维招供了出来,他也不能凭这衙役之辞,问罪毛维,就算官司打去篷莱殿,可此案起因不过是执行征兵令,太后也许会让于墉背这黑锅,却绝不会问罪毛维。
“你既认罪,本官便将你押入刑狱,该如何判罚,择日再定。”陆离见好便收,看向于墉:“于明府,这衙役为你太原县属管,若无你纵允,必然不敢行为这等不法大恶,甚至为图让你脱罪,污陷是受孟十五郎指使,你这太原令,本官虽然无权直接问处,当然亦不会包庇,本官必然会向圣上与太后奏明你之罪行,故,今日起,暂将你停职待审。”
要论来,陆离并没有这么大的权限,在他上头,还有毛维这太原尹与晋王这太原牧。
“今日之事,本官当然也会先上报毛府尹与殿下,相信两位会秉公决断。”
于墉只有哀叹的份。
这时混在人群里几个毛维党徒,见陆离果然“上当”,虽然无法坐实孟十五郎的罪责,但也不灰心,立即混淆视听:“少尹既然审断为官员不法,那么何时将无辜平民释放?”
赵妪这时对薛少尹极为信服,再无忧急,然而那几个家中丁男本该服役者却忧心忡忡,连忙附和:“少尹何时释放无辜?”
“不用心急。”陆离说道:“察明不当服役者,立即便能返家,可本该服役者……”
“少尹,不是小民等违抗征兵令,实则官府并未依律下发补恤,少尹大可察访,非军户以外,因征兵令从军之丁男家中,除起初一贯钱外,有几户能获每季补恤粮粟?便是家中儿郎战死疆场,也不得一钱抚恤。”
这话再度引得议论沸腾,固然如世家子弟从兵,根本看不上这些微薄的补恤,但对于大多数平民百姓而言,这笔补恤便能解决饥寒之苦,各家儿郎甘赴战场报效君国,君国理当照恤勇士家属,可晋王赴藩之前,太原府却并未按时发放补恤,毛维辩称税收不足,连满足军需都捉襟见肘,方才没法顾及军属补恤。
这理由何其“光明正大”?纵然陆离借此弹劾毛维,可军需没有得到真正解决,太后必然也会以军需为重,体谅毛维的“难处”,太后根本不愿动用各地税贡长年支持军需,否则也不会答应在太原府试行新政了。
“本官今日当众允诺,今后太原府再不会拖欠军属补恤!”
第703章 承诺
然而今日借口未发补恤拒绝让儿郎服役那几家,其实家境颇为殷实,否则也没钱买通官差逃脱征兵令了,他们哪里是为了每季一石粟谷,每年两匹布帛的区区补恤?可这时又不能检举官差收贿却不作为,不过是用此作为借口,企图让家中儿郎逃脱军役罢了。
因此不待赵妪等人称颂薛少尹的公正明德,竟率先质疑:“当谁不知莫说太原府,便算上整个晋朔,赋供尚且不足云州、苇泽关两地军需,少尹这话,也只是安抚我等而已。”
更不说还有许多唯恐天下不乱者,连忙起哄——
“少尹可不是说大话吧,战事一兴,云州、广阳二部需要不断补充兵力,莫说太原辖下十四县有多少户军属,单说晋阳城,就不下万户,都能保证补恤?”
“连毛府尹都不能保证,少尹又如何保证?”
“少尹自称公正,那么便不能言而无信,官府不发补恤,就不能强迫民籍从军!”
“是呀少尹,你先可是答应了要释放各家丁男!”
这些起哄者,目的无非是要鼓动百姓违抗征兵令,如此一来,毛维便能将所有责任都推给新政党,把晋王与陆离一网打尽。
虽然早已洞悉其中阴谋,并立时通知了十一娘,但陆离这时却情知凭他一己之力,无法挫败毛党诡计,他不由得看向刑堂大门,倘若一切顺利,十一娘也该赶到了。
仿佛真是两人间的心有灵犀,陆离的目光刚在那道乌漆门上看了十余息,门扇便敞开,白裘领,罗红裙,女子目光清澈,又光彩照人,远远迎视着他,他甚至能看清那一边梨涡浅陷。
事成!
这是她独特的表达。
渥丹……
在他的心中,记忆里的女子,早与面前人神貌相合,看她运筹帷幄,看她胸有成竹,那个曾经与他共同向往着淡泊名利、和光同尘的女子,因为世事无奈而一步步蜕变,在世俗里楚心积虑,在名利场殚精竭虑,却从来没有患得患失,更加没有哀凄抱怨,她从来都是这样自信,这样灿烂夺目。
值得庆幸的是,他一直还在她的左右,辅佐追随,而并非背向殊途。
她就是这样的女子,眉目清丽,温婉柔和,让人见之亲善,将所有锋锐诡变,收敛于那双清澈眼底。
陆离看着她款款步入,当他能够更加清楚地看见眉目时,却站住了。
已经有一部份人注意到十一娘一行。
是,来者并非只有十一娘。
她的身边,一身黑袍的晋王烨仗剑而立,虽然未着官服,不带朝冠,衣上亦无蟒绣,腰上不带紫绶,但那轩昂睥睨之势,已经说明尊贵不凡,众人议论声便逐渐悄低下去,更不说那几个青楼女子,却是见过殿下尊容的,这时尽都垂眸摒息,再也不敢顾盼生姿。
这一位虽也贪好美色,但眼光奇高,当众将许多青楼花娘斥为庸脂俗艳,让她们无地自容,美人们纵然仰慕殿下英武,却都不敢自讨没趣。
殿下身边之人,可是晋王妃?
美人们在心中暗暗揣度,其实都甚笃定,天下女子,怕也只有晋王妃胆敢与殿下并肩而立。
便暗暗打量,悄生妒诽:五官虽是格外清丽,然而也与那些大家闺秀并无多少区别,并无风情万千,更说不上妖娆妩媚。
便听那女子竟然开口说话,根本不顾身边的夫主。
“薛少尹当然不会言而无信,今日无论是受屈,抑或是本该服股者,殿下已经亲往县衙将之开释。”
“殿下、王妃。”陆离起身见礼。
果然便是王妃呀……
美人们面面相觑,不管心中多少不甘,脸上都不敢泄露分厘。
而在晋王夫妇身后,跟着那数十男子,的确便是今日被太原县“清察”充军者,于是现场众人,虽然因为晋王夫妇的突然现身震惊,有了十余息的沉寂,很快又被一片“哭爹喊娘”仿若久别重逢的吵杂取代。
心怀叵测者均是暗喜:晋王夫妇果然中计,如此一来,虽然不能牵连太原孟,倒也无关紧要了,征兵受阻,太后必然大发雷霆,一切仍在毛府尹掌控之中。
却听晋王妃又说话了——
“薛少尹早前当众承诺之事,也不会言而无信,但凡并非军户却因征兵令从军者,至今日始,非但不会再拖延补恤,从前所有延欠,也会在今年之内补足,若家中因为贫困难得饱暖,更或家人患疾不得医治者,即日起,立可上报各坊坊官,太原府衙会针对缓急,给予补恤。”
“王妃此话当真?”不知谁问。
“无一字虚辞。”十一娘因为不知是谁在提问,只缓缓环顾众人,神色仍旧平和,并不因这质疑而恼怒:“因为这是圣人,是太后对太原府百姓允诺!殿下赴藩前,太后便有叮嘱:如今潘逆联合北辽蛮部,侵我国土,犯我百姓,若晋朔有失,非但晋朔百姓家园难保,受流散之苦,便连君国社稷,也是危在旦夕,故晋朔不能有失,但云州、广阳拥兵不足,大战在即,方才下令征兵,君国并非一家之君国,而为万姓之君国,故我臣民勇士,当自救于危难,将蛮夷铁骑驱逐出境!众勇士报效君国,太后又怎会眼看勇士家眷受饥寒之苦,疾病无医?故太后嘱令殿下与我,虽以征兵为重,却不能漠视民生疾苦,薛少尹谏言在太原府推行新政,固然是为援充军需,却也是为减轻百姓赋税之重。”
十一娘扯着太后这张虎旗在前,那些居心叵测者也不敢质疑了。
而这时,刚得自由被母亲搂在怀中哭泣的赵大郎也站了起身:“潘辽大军压境,但凡热血男儿,都不能眼看家园毁于战火!”他竟然双膝跪地,冲母亲叩首:“阿母,儿子虽为独丁,不在服役之列,但阿弟已然死在战场,儿子便是为了给弟弟报仇雪恨,也不能只求自保,阿母,儿子已决意从军,阿母放心,王妃已经承诺儿子,儿子这一去,晋王府与薛少尹,必然不会看儿子一家老弱无依。”
不仅赵大郎,便是其余十数家“独丁”,也纷纷膝跪,坦言主动从军。
这下先前逃脱军役那数十户人家,便再也找不到借口推脱。
原来十一娘前往太原县衙,当然不是仅仅为了释放众人,而为劝服众人遵奉征兵令,甚至主动从军。
她这时亲自扶起了赵母:“阿妪放心,妪之长孙已至学龄,即可入官学听教,将来有望科举入仕,官府下发补恤虽然仅供温饱,但阿妪长媳,听闻颇善针凿女红,可入霓珍衣坊,我向阿妪承诺,霓珍衣坊必然不会苛薄雇工。”
赵妪虽然担心长子也会像小儿子一样一去不回为国捐躯,可她看见长子坚定的神色,又兼王妃如此屈尊降贵,不惜亲口承诺今后照恤一家老小,再想到长孙,要是能入官学,说不定将来还有大造化,也是狠一狠心,先礼谢了王妃,又握住了儿子的手:“大郎,你要当心,一定要……阿母盼着你平安归来。”
十一娘再一次环顾众人:“并非赵妪一家,但凡军属,若有儿郎愿习经史诗赋,凡六岁以上十五以下,皆可入官学,笔墨纸耗尽归官府承担,若无心习文,也不要紧,有志从医、学习骑射、学习匠作等,皆可报备各坊坊官;便非军属,只要苦无生计,晋王府亦可酌情安排活计,只要负出劳作,便保获得酬劳,虽然大军逼境,但晋朔一日不失,圣人与太后便能保证民众安居乐业。”
贫苦百姓当然懂得这一承诺意味着什么,一时之间,刑堂面前这方场地,顿时跪倒一大片人,齐声称颂天子贤明、太后仁德。
当这一片称颂声归于平静后,十一娘又再说道:“今日若非众位检举不法,殿下与薛少尹尚不知太原县官吏恶行,故今后,凡太原府治下,百姓若遇官吏勾结欺霸无辜,不需隐忍,更不用担忧无人主持公道,奉太后之令,无论晋王府,还是薛少尹,皆会以民生疾苦为重,太原府衙门前登闻鼓,但有冤情者,尽可击响,若遇难处,也可向晋王府求助,战事将兴,太原府官民当众志成城,抗击外敌,保家卫国,要是有官员恶霸胆敢违抗朝廷政令,在此危急时刻,尚且只图私欲欺霸百姓,便为死罪,重惩不饶!”
这日的阳光也甚单薄,可王妃眼中的光彩,却有若金乌煜煜,那样夺目。
第704章 王妃索贿
“你说什么?!”
从前来报讯的司法官口中听得刑堂事故始末,早前尚且心平气和得意洋洋的毛维,忍不住拍案而起,那张嘴唇艳红如抹丹朱,可见他心头的愤怒。
薛陆离平息了民愤虽在意料之中,晋王夫妇也果然被牵涉进来,然而征兵一事非但没有受阻,甚至成了众志成城,那些个愚民,居然振臂高呼自愿投军,要用血肉之躯,捍卫君国抗击敌蛮,这样一来,毛维当然便没了借口弹劾晋王党阻碍征兵,居心不良!
“展肚子这回算是彻底折了进去,就连于明府……也被停职待审,晋王下令,将展肚子扣于晋王府审问,于明府虽然没有被下狱,却是软禁在了县衙,待朝廷审断。”司法官虽然因毛府尹的怒火,也有些心惊胆颤,但事态既然如此,也只好壮着胆子把噩耗说完。
“展肚子不怕,那人虽然愚蠢,却还省得厉害,又是至孝之人,就算为了他那老爹,也不敢招供对世父不利之辞。”举荐展肚子的毛趋担保道,但自然也会觉得沮丧不已:“没想到,晋王妃手段当真了得,竟然巧舌如簧,轻易便说服了那帮愚民。”
“她凭什么担保补恤?她这是在收买民心,必定有不轨之图,我要立即上奏太后。”毛维没想到他的连环计竟被十一娘如此轻易便挫败,恼羞成怒,完全失去冷静。
司法官苦着脸:“可晋王妃口口声声,都是出自太后授意……”
太后难道会承认自己完全不顾百姓疾苦,晋王妃这是在伪传懿旨?
毛趋劝道:“世父莫急,这回固然没让晋王烨与薛陆离入陷,对咱们并无太大损失,新政要推行,仅有这些平民支持可远远不够,关键还是大族,晋王妃当众宣告让百姓检举不法,咱们也早有安排,一计不成,再用后计即可。”
郭居安也赞同道:“毛府君所言甚是,咱们并非全无准备,经此一事,将晋王系彻底导向重视民意,那些尚在观望之大族,寻常行事也并非皆无过错,咱们大可将计就计,挑唆各大豪贵不满晋王府。”
他敲击矮案:“比如太谷那步棋,这时便可以动。”
又再沉吟一阵,郭居安甚至微微一笑:“晋王妃这一手,虽然暂时平息了民愤,可时势如此,莫说新政尚未推行,便是推行,一时之间,也难见成效,府衙旧岁所收赋贡,还不够援充军需,晋王妃便算贴上妆奁,也难以如她应诺一般,真充足补恤,更不说还要资援那么多生计无着之平民,再兼广设官窑之政颁行,到时滔滔质疑,真不知晋王妃如何自圆其说、言出必行,到时便会被民意反噬,再兼毛府尹那环环相扣诸多计策,晋王系绝无胜算。”
毛维这才平息了怒火:“是我太过轻敌,若非先生足智多谋,早便布好后着,只怕这回就要被这反击,弄得自乱阵脚了。”
立时下令:“送信予纪伦,让他依计而行。”
这才想起自己手下那倒霉的党徒于墉,又叫了个心腹过来:“想办法去见一见于墉,虽说又得委屈他一阵,但我绝不会让薛陆离得逞,把他往死罪参劾,说到底,他也是心急战况,想来太后应该会施以宽赦,至多罢职,也只暂时而已,将来不乏起复机会,让他千万不要自乱阵脚,否则便是神仙也难救他。”
太后当然不会纵容底下人阻碍新政实施,要是于墉说了实话,不仅他自身难保,便连毛维也难以脱身,故而毛维种种计划,并不敢那样浅白的针对新政,纵然拉拢大族其实就是为了对抗新政,不过话也没有说穿,他还是为自己留足了后路,起码不会将把柄送给晋王系。
又说于墉,当见丁勇众志成城要保家卫国,便心如死灰,晓得自己这回又要背黑锅了,纵然毛府尹为了自保,也不会看他被追究个死罪难逃,罢官在所难免,再被同党那样一安抚,于墉怎能不知他并没有第二途径可选,苦笑道:“还望转告毛公,卑职本为毛公提携才有今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卑职也知这回事情没办好,满心惭愧,若毛公为此不安,岂非更是卑职罪责?请毛公安心,纵然卑职被押解京都问罪,心中明白应当如何应对,一切皆为卑职急躁之过,与毛公无尤。”
还有那展肚子,尽管是被押去晋王府,也是一口铁齿钢牙,面对严刑逼供也毫无畏惧,咬定是自己一人过错,连于墉都没有招供出来,贺烨听了阮岭禀报,不由挑起眉头:“是你们太过心慈手软了吧,他不过一介差役,又不是毛维所养死士,哪里至于这样忠心耿耿,待我去审。”
就要亲自出马,被十一娘劝阻:“殿下就算问出实情,让那衙役签字画押,还能凭这罪供,将毛维党斩草除根不成?云州、广阳二部不受太后控制,太后必定不会将心腹撤走,这点子小罪伤不到毛维,再说就算毛维被罢了职,太后必定会再安插一个心腹,要是狠狠心让谢饶平来坐镇,这位可比毛维更难对付。”
事实上谢饶平若来坐阵,起码不会阻碍新政推行,对战事而言是有利无害,可一来的确不利晋王图谋,再者,十一娘可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毛维,他若被调离太原,岂非又成了鞭长莫及?一旦失势,被韦元平与元得志连手治之死地,十一娘可没办法保住他一条狗命。毛维对于将来裴郑平反不无用处,就这么死了相当可惜,不算死得其所。
“王妃若是不想让展肚子招供,为何把他逮来王府?”贺烨诧异。
“眼下钱银告急,展肚子他爹虽然不算什么富贾,也小有资财,能压榨便不容错过。”十一娘笑道:“这展旺,白鱼之前便留意过,虽以利贷为业,倒也不算什么穷凶极恶,知道贫苦百姓多数还不上利钱,他干脆也不借贷,并没有行为过逼人走投无路家破人亡之事,攀交官员,也是为了那些欠债不还者,追讨起来更加方便,他主要针对赌徒放贷。”
对于这些赌徒,十一娘可没妇人之仁,当然也不会认为展旺逼迫他们变卖田产家宅还债便是罪大恶极,之所以把展肚子扣在晋王府,便是等着展旺这当爹的求告上门,双手奉上钱财,贿赂晋王妃法外开恩。
展肚子虽然有罪,但赵大郎等人也算有惊无险,实际上并没造成无辜百姓家破人亡的事实,十一娘认为死罪可免,当然不能这么轻易便让他脱身,就看展旺是不是有诚意了。
又说展旺,突然听闻儿子犯了这等要命的大罪,一时之间也有若五雷轰顶,他根本便不知儿子竟然卷入毛维党与晋王系的争斗,又哪里预料见祸从天降?此人虽也算是个奸商,但尚有良知,而且为人颇有几分狡黠,固然期望儿子能得仕进,却也知道以他的根基,涉及新政这个漩涡稍不小心便会落得个尸骨无存,他的贪欲有限,胆子便相应有限,哪里会不顾死活?
惊闻变故后,展旺便忍不住大骂儿子愚蠢,可骂归骂,他只有展肚子这么一个独苗,是绝不会眼见儿子没了性命的。
原来这展旺,早年也甚忧愁子嗣单薄,纳了两房妾室,却均未能替他开枝散叶,他找了个方士相卜,被断定今生只有一子,于是彻底死了心。
展肚子要是被处死,他便有万贯家财,也是后继无人,故而但凡还有一线机会,展旺也不会放弃努力,王妃并没有等待多久,就在次日,展旺便跪到了晋王府门前求情。
第705章 倾家荡产买性命
十一娘打量着由江怀引入外苑,却跪在亭台外,颤颤兢兢不敢靠近的展旺。
五十出头的年纪,今日特意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夹絮长袍,肤色虽不那么白晳,一张脸上皱纹却还不多,可见平常保养得不错,想来是因昨晚休息得不好,眼睑有些浮肿,眉心疏阔,下颔方正,十一娘想起凌虚、琅济两位师公从前“指点”的皮毛相术,这样的面相,不算大奸大恶。
可十一娘当然不会以相术为标尺,事实上她昨日已经交待白鱼留心这展旺的行动,自他得知儿子获罪,先是去找了几个展肚子的同僚,后来又拜访了昨日在场观审,又与展肚子素有来往的几个纨绔,目的当然是为了打听事发详细,却至始至终没有去找毛维党求助,这便足以说明问题。
展旺应当预先不知展肚子的行径,否则一当事发,他没有必要再从旁打听,而是会立即与毛维党联络了。
可是展旺又相当机智,因为在他打听得知事发经过后,选择直接来晋王府求情,当然也明白展肚子背定了黑锅,就算儿子是被毛维利用,毛维也绝不会为这么一个卒子与晋王府针锋相对,要保展肚子一线生机,只有哀求晋王府网开一面。
而展旺这时,虽然听闻了昨日府衙刑堂,晋王一声未吭,主持大局彻底平息民愤者为晋王妃,固然明白今日能放儿子一条生路的决断人是谁,这时也不敢盯着王妃打量,以便察言观色斟酌言辞,更不要说他跟着一个宦官进了晋王府,来到这处花苑,眼角余光睨见晋王竟也在场,正拿着方锦帕聚精会神地擦拭一把长刀,言行更不敢有丝毫莽撞,老老实实跪在亭台外头,连那求情讨饶的话,一时也不敢哭诉出来。
十一娘很觉无奈,交待江怀:“让人再靠近些吧,跪得那么老远,实在有碍交谈。”
贺烨依然聚精会神擦拭他那兵器,但也早将展旺暗暗扫视了一遍,心中正在度量:虽说古礼鄙束商贾,甚至许多朝代,明律规定工、商户之子不得入仕,不许乘车服锦等等,但至广朝,便有扶持商贾之政,许多富贾置田已不受律法限制,到了大周,初期仍然不许商贾子弟入仕,明宗之后,这条文也逐渐废弛,到了眼下,商贾子弟入仕非但不再受绝对限制,置丰田、居豪宅也比比皆是,商人穿着锦衣华服更加司空见惯,可这展旺,今日穿着如此寒酸,是打算着哭穷博取同情?王妃意图索贿,别被这奸商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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