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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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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闭目,韦太夫人在姑母一事上已经竭尽全力,不惜与太后硬顶,但仍然没有护得姑母平安,更何况是身陷深宫的她。
“太后涉政,圣人却因诸多人事引群臣劝谏,十分为难,后外王父力谏圣人不应容后宫干政……太后也有所收敛,是以,外王父虽然有所担心,却也没太多防范……外王父入罪后,大母料定一切皆为太后操纵,对于父亲忍辱负重之念十分支持,便是两位叔父,实则也不甘任纵太后把持专权。”
柳蓁再度深吸口气,握紧十一娘的手:“可是因为五姐薨逝,圣人哀恸不已,据二叔判断,圣人虽仍上朝听政,可神不守舍,更像只是走个过场,只怕眼下朝政……已经被政事堂那几个国相直接上报太后处断。”
十一娘眉心一动,她似乎隐约明白了太后为何连阿蓁都不放过,甘心被乔氏这样货色利用,不惜自称犯厄,也要逼迫阿蓁为女冠而不嫁。
针对者,其实也并非阿蓁。
那么也就是说,韦太夫人一番计划应该有八分成算。
想到这里,十一娘也回握住阿蓁的手:“听我一句,千万信任太夫人,再不能有轻生之念,否则姑母怕是泉下难安……阿蓁,今后我离不开你与三郎助益,你信我,我决不会让裴郑含冤不雪,放纵韦太后这个元凶得偿所愿。”
柳蓁这时自然再无迟疑:“只要有望替外王父与母亲血恨,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
“那好,我们这就便去见三郎,就说……你入宫前,有话要对他交待。”
第64章 应对含象殿
明黄锦锻铺成的云凤紫檀围榻上,韦太后垂足为坐,高髻堆如乌云,两侧金簪垂下明珠流苏滟滟,可这发饰光华,却不夺双颊红润与眼中精神,这哪像“犯厄”而不济颓靡模样,奕奕神采足能照亮这略显幽深殿堂。
寻常普通面见外客时垂足颇为失礼,然则天下唯有三人不受此则拘束,便是圣人、太后与皇后。
可熟悉太后者也都清楚,等闲情况下,这位一般不会端着这与众不同威仪,莫说贤妃、义川王妃等历来亲近者,便是其余命妇,若非正式朝见,一般都在偏殿、宴厅甚至起居处,可偏偏今日诏见韦太夫人这位手足姐妹,太后却破天荒地启用正殿。
此位天下至为尊贵妇人这时唇角带笑,端坐凤榻眼看太夫人拾阶而上,缓缓好一歇,才到座下,施足跪叩大礼,依然是无可挑剔的仪态,不卑不亢得让人如鲠在喉。
她与太夫人其实同年出生,略长两月,本是十分相近年岁,论来姐妹间应当投契,然而因为蒋姬当年自恃得宠身份也不算低微,时常与主母较劲,这让她受了许多牵连,幼年之时,便与太夫人有些貌合心离,后来她好容易凭借自身努力讨得嫡母欢心,更得阿耶怜爱庇顾,也曾竭力奉承太夫人这位嫡女,可惜太夫人竟然油盐不尽,一直对她疏远冷淡,便是后来她入选后宫、贵为实际上的后宫之主,更甚至于眼下享太后之尊,对方却始终敬而远之,不肯显露半分奉承阿谀。
有时还真让人恨得磨牙,却更生征服挫警愿望。
可太后也不得不承认,识人善断如她,对于这位四妹却始终难以揣摩透彻,甚至让人沮丧更是,仿佛她在太夫人跟前,竟然反而有几分“无处遁形”透明感,每每她有意示以亲近,居然会自觉虚伪,很有些演不下去的尴尬。
想当年,祖父虽然也曾官居吏部侍郎,父亲也有三任资历,韦家又是大姓,更因曾经出过被史官赞为“女中尧舜”之端慧文皇后而跻身名门,可论权望,终究不足裴、薛等京兆显望。父亲韦靖又很有些风流任性,娶妻重“色”,故而嫡母也并非出自名门,只是中流世族女儿,贤惠是真贤惠,见识却十分有限,略用手段便能讨好,便连这时相国夫人六妹妹,不也是浅薄无知之辈?偏偏嫡母所生这位四妹,也不知从哪学得这般心机城府、矝高不屈。
太后至今尤觉懊恼,“可惜”了柳正这么一个贪图荣华极易收拢的人,怎么竟娶了四妹?
倘若当年,是谢相娶了这位……任凭四妹如何不甘,这时也只能隐遁后宅,顶多不过,将时光消磨于姬妾争锋,油盐柴米。
柳正这人哪里都合适,“唯一”缺憾便是太过贪图享乐,眼睛里只看得进金银美色,连个家都治不安稳,偏偏四妹还是宗妇,在族中威望,也不知胜过柳正这个宗主几多。
当然,柳正倘若不是柳氏宗主,太后也不会废心笼络恩服。
想到这里,太后不免目光锐利——她原先以为四妹是因谢郎才至于对她恼恨不满,可当她入宫,四妹完全可以顺理成章嫁入谢府,没想到……却是宁愿嫁柳正为继室。那是她第一次看走眼,错误低估这位妹妹的心性。
太后在此百感交集时间,偌大正殿仿佛落针可闻,安静得似乎连朱红立柱边上那个镂花铜鼎里的薰香化烬声息,都清晰可闻一般。
“坐吧。”终于,太后轻轻一拂大袖。
韦太夫人这才起身,微两步于朱绒织金大毡上的一方锦榻,坐下前,仍不忘一个肃拜礼。
而在她身后,一同获诏入见的柳蓁却仍在原地,只未再膝跪,而是改为跽坐。
“最近一次见四妹,仿佛还是新岁朝礼,当日繁琐,也未及与四妹闲话家常。”太后却仍旧忍不住“平易近人”,这确是她习以为常,说完后自己也觉懊悔,果然便得一句——“正旦朝见大礼,是妾身不敢逾矩。”看似自责,却避而不谈数回推辞宴见一事,导致太后自觉无趣,干脆也不再邀。
这不是跟自个儿添堵么?太后微咳了一声,似乎这才留意见柳蓁,微笑说道:“怎么竟是四娘随你入宫?”
“只因七娘年小,得知长住禁内不免惶恐,四娘友睦,不忍见七娘不安,故自请入宫。”太夫人根本不提什么诚心祈福的话。
自请?太后挑起一边长眉,居高临下瞥了一眼一直垂眸低面的女子,只从那不自觉般握紧的拳头,也能品度出怨愤不甘之意。
于是她一声长叹:“我也知道,七娘这样年岁,又历来娇生惯养,只怕乍一时间离家而居禁内会不习惯……可谁让我好端端竟就犯厄呢?也实在别无他法。”再看一眼四娘,面孔更是低下去几分,拳头也握得更紧。
柳蓁此时也不是完全装模作样,她纵然因为祖母劝慰,再经十一娘一番开导与坦诚身份而斗志昂扬,这时再不存轻生之念,然则当见太后一副神彩奕奕却仍称犯厄无可奈何,不由想到当年这位佯作关心母亲“重疾不起”时的旧事,心中哪能没有愤慨,是以便将祖母临入宫前叮嘱的不甘怀愤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太后又故作关切问道:“可四娘不是就将出阁?若因我之故,耽搁晚辈婚事,哪能安心,罢了,那合适之人再寻就是,万万不能让四娘委屈。”
这时,本应由柳蓁“呈情示忠”一番,故而太夫人也没急着插嘴,然而过了十余息,柳蓁却只是看似恭顺跽坐着,太夫人当然不能继续沉默下去,说了一句:“太后凤体安康为重,妾身怎敢只顾私己,四娘一贯忠孝,也万不会觉得委屈。”最后一句,语气沉肃下去,警告意味十足。
于是柳蓁这才叩礼:“蓁若能为太后祈福解厄,自觉三生有幸。”
太后眼见柳蓁可怜兮兮不甘不愿模样,眼中恍过一丝笑意:“如此,便让四娘先往紫阳观,四妹,你不容易入宫,今日可得好好陪我说上一阵话。”
便有宫人引领四娘拜辞出去,太后又挥一挥手,摒退侍从,险些又没忍住“亲近”,好容易才憋了回去:“四妹,王家那边,你欲如何交待?”
太夫人似乎也觉得明人不说暗话更加自在,当然更加不会客套婉转,竟然冷冷一笑:“还能如何交待?四娘为太后祈福,天下人谁敢非议,然则王柳两家联姻本是遵从祖令,也不能就此作罢,眼下柳氏嫡宗女儿,论年岁,也只有五娘合适,只妾身却拿不准王家是否认同,毕竟,五娘只是庶子嫡女。”
“信宜虽为庶子,不过四姐视他不是历来有若嫡出?再者信宜本身也具才品,王氏并非短见门第,应不会计较,我看,是四妹多虑。”
太夫人没好气说道:“但愿如此罢。”
殿内气氛一时消沉,仿佛那些朱柱越发高险几分,太后睨目俯视太夫人一阵,总觉得心里不甚畅快,并没有压服逼迫得偿后的愉悦感觉,因而又慢条斯理问道:“四妹可还有话?”
“不知贵妃可还安康?”太夫人直捅捅问道。
太后不由蹙眉,冷哼一声:“能吃能喝,她好得很!怎么,四妹只关心亲生女儿,竟一点不忧虑四娘今后处境,这似乎……有悖于你一贯公允慈和。”
“太后谬赞,妾身一贯亲疏有别,哪当公允二字,太后不是也正是想让妾身自认偏心,才至于如此。”
这话颇显大逆不道,几乎是要揭开窗户纸了,太后却开怀大笑,连连抚胸:“你呀,还是这样脾性……也罢,到底咱们是一家姐妹,我今日就给你句准话,不会让你过于为难……与王家这门姻缘,五娘更加合适,至于四娘,我还不至于与她一个晚辈过不去,待三两年后,我再替她择选一门良缘,那时虽然已经过了嫁龄,不过眼下士子因学业耽搁,二十好几还未定亲者也不算少数。”
“太后这番话,对誉宜说来更加妥善,横竖我现在就算废这唇舌,他也只会念太后恩恤。”
还是一块硬梆梆的卵石,不,卵石也经江流缓平棱角,这简直就是块峭石!
太后也觉没好气,又盯了这位姐妹好一阵,才又说道:“罢,这回你既趁我意愿,我不妨再应你一事……你柳氏嫡宗子侄的确各赋德能,均宜在太常寺继续消沉下去也不应该,你心里如何打算,不妨道来,我尽量满足也就是了。”
第65章 不愿为敌的人
韦太夫人今日虽然已经盘算好如何问对,可实不料太后竟然直言不讳涉及官务国政,这态度,越发让太夫人笃定早前推测,然而她这时虽然毫无避讳与太后对视数息,眼睛里却仍然显透出几分震惊、考量神色,又深深吸一口气,才说道:“对于仕途经济,我一介妇人知之不多,然,却深悉均宜更愿外放州府历练。”
这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太后心底冷笑,脸上却是了然之色:“我原本还觉奇异,均宜如何了得,十五即中进士状头,大周朝可是唯他屈指一数,又是显望子弟,当初怎么会外放为县尉,原来是他志在如此……甚好,只熟圣贤书,却不知民情时务也非真正才干,均宜果然心存远大……然而,他这时已为太常少卿,高居四品,倘若再外放,也唯有上州刺史才不算贬谪,不过毕竟……均宜之前也就是一任县令,资历浅着一些,眼下之职倒罢,到底不涉要政……莫若还是待任满,再授兼任,六部郎官也罢,御史台也未尝不可,磨砺些年,将来入政事堂也不会再有人议论诽薄。”
这就是画饼充饥,不过太夫人原本也没打算太后会遂她心愿,不过是想以“私心”混淆视听罢了,这时微笑道:“也是,均宜毕竟资历浅薄,更远不如元刺史明察善断,一跃而居地方政要,实在不合适。”
太后哪里听不出这番讽刺之辞,相比柳均宜到底是正式科举出身,元德志不过一吏胥,既无出身又无郡望,还不是一跃而为地方大员,如此“不合适”的事情都照样发生,天下哪还有“公允”二字?
她这位四妹,的确不似普通妇人,只知那些后宅琐利,看来对官制不无研究。
如此正好,岂不更应懂得趋利避害,才是世间真理。
太后不怒反笑:“如若均宜也如元得志一般‘明察善断’,将来势必得展抱负,四妹理应督促教导才是。”
韦太夫人倒也“谦逊”:“犬子虽善诗赋,于民情律令却不熟惯,自当磨砺。”
太后却也从这话中听出难得一见的妥协服软之意,话说得更是锋芒暗显:“均宜一贯行事,颇有些张狂不羁,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出身富贵又才名早扬……不过我却信得过柳氏门风,更信得过四妹品性,否则,也教导不出誉宜、信宜兄弟二人……均宜是四妹亲子,四妹理应更加用心。”
这哪里是在评价柳少卿?韦太夫人对亲生儿子又怎能不了解,张狂不羁四字,那是万万沾不上边,无非是有些“不务正业”罢了,连这也是逼不得已!张狂不羁四字,说的是她罢!
总之,这日韦太夫人与四娘祖孙两人入宫,归者只有一人,又几乎是迫不及待“请托”柳信宜夫妇,让两人随她亲往王府致歉,好端端一门婚事,只待王七郎亲迎,却因太后“犯厄”,需得柳蓁修道祈福横生变故,可两家情谊不能断,否则只怕会引世人议论,因而,婚事照常,但新娘换为柳五娘。
之所以让信宜夫妇随往,固然主要原因是好教太后放心,免得那位疑心太夫人“阳奉阴违”又生计谋,却也符合礼数——婚姻之事本是两家结好,一旦有意外,太夫人这位一家之主免不得致歉,论理四娘之父源平郡公才当随往,然而郡公丧妇眼下居鳏,总不可能让他“搭配”萧氏这个娣妇……也只有“代嫁”五娘之高堂父母柳拾遗与乔氏夫妇随往商议,才不算荒谬。
乔氏自觉趁心如愿,柳拾遗也不会觉得这事为恶,至于王府,虽然“惊愕”,然则一听四娘是为太后“解厄”,当然也不敢怨谤,于是这么一来,流传于柳府内部“妹代姐嫁”一桩奇闻便得证实,这可是多少年来都没发生的稀罕事,自然引得仆妪私下交头接耳窃窃不止。
可这些风言风语引起的诸多动荡,没有一丝半点波及柳府“中枢”所在——旭晓堂。
不过十一娘思来想去,还是在这日显现出来对阿蓁命运的关心,她也没有惺惺作态,而是直问韦太夫人:“大母,四姐入宫,是否真能平安?”
韦太夫人原本也没心情一如既往与小孙女“沟通”家事,可已经被人问到面前,却也没有避而不谈:“你以为四姐会有危险?”
“儿实担忧,只因虽信任大母应当会护四姐,然而……当日听得一言半语,竟似是……仿佛世母亡故与裴相灭族都与太后有关。”
韦太夫人盯着十一娘看了好一阵,这才说道:“伊伊,你以为我为何容你在旁听闻这些要紧大事?”
“孙女不明所以。”
“因为柳氏一族眼下看来富贵,实则却也险象环生。”
十一娘略微沉吟:“孙女依稀明白,比如四姐,眼下便有如生死一线。”
太夫人轻叹:“伊伊,倘若将来,你也会面临四姐这样处境……”
“伊伊只记得四姐所说,身为柳氏女,为保家族平安,义不容辞!”
这话让韦太夫人心中不由震动,又再盯了孙女好一阵,才伸手揉揉她的发顶:“若到那时,伊伊不会怨怪大母?”
“大母是亲长,孙女只会怨怪仇人。”
韦太夫人不由失笑,又叹出一声来:“是大母没用,不能保得子孙安适,你四姐,这些年大不容易,可我也只能看她身涉险境,伊伊,这回若非你机警,大母势必,措手不及……只望一切都如我推测那般,保四娘有惊无险。”
“太后凶狠,四姐不知会不会遭遇意外。”
韦太夫人倒被“凶狠”两字真心逗笑了,可那笑容也不无苦涩,好一息才说:“放心,这点我还是有成算,太后不至于在意四娘……再者她一贯……若非万不得已,不愿……”韦太夫人到底将“双手染血”几字咽下,拉了拉女孩儿的手:“四姐必然会平安,伊伊,相信大母,大母但凡一息尙存,也不会容外人再害子孙。”
这日十一娘虽被韦太夫人留宿同居,然而却一晚不能入睡,当然,她也听闻得隔扇后太夫人也是辗转不休,对于这位起初疑为逼死姑母者,到了如今,十一娘是真心生发不少感佩,说实在,虽然经历家族惨祸,她却并没亲身遭遇过多少人走茶凉,她现今想得更多的是贺衍起初信任祖父清白时,说与她知不少那些与谢党争锋相对力证裴郑无辜者,包括眼下明知太后施逼仍然不负信义的王氏一族,还有韦太夫人与萧氏,恩师莹阳真人,以及贺十四郎,她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上苍,确是对她别开恩惠,不仅予以新生,还予以这样一批至亲至友。
可她在这样明月清风夜晚,不可避免也想到另一个家族。
薛家……薛陆离,那个曾为知己者……
娶了她的胞妹,然而却在裴郑案发时,竟然也导致胞妹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陆离,我愿意相信你也是别有隐情……
我实在不愿,与你为敌。
明月照窗,而帐内昏暗,在这清恍与黯沉之间,清晰的是薰香蕴绕,模糊的是事物轮廓。
十一娘面壁睁眼,不由想起那个白衣款款温润如玉男子,无论何时,目光澄静,笑意清隽。
“你放心,我会善待涒如。”这仿佛,是他们之间最后一句交谈。
她记得当时自己笑得那样畅快:“我当然信你,陆哥。”她总是那样称呼他,虽然不止一回被母亲责备。
是什么时候呢?应当是某年曲江宴。
那时,她已经是太子妃了。
她看着他转身走开,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注意到他的衣角,竟然沾染上仿若指甲盖大小的苔污,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她想叫住他提醒,然而却被贺衍打断,当时他在身后大声呼唤“太子妃”,陆离就走得就越发快了。
转眼之间,他的背影就消失在落花如雨的转角。
这是最后一眼。
第66章 舆论的力量
乔氏很得意,尤其是在随韦太夫人前往王府之后,这种得意甚至已经膨胀到柳府无法包容的地步,尽管执掌中馈主妇暂时没有变迭,可乔氏已经张狂到在旭晓堂晨省时公然指责萧氏苛薄的地步,这不由让许多仆妇都惴惴不安——要是变天……她们可不愿看乔氏脸色,这人心狠无道至什么地步?心腹瑶英不知还在人世否!
就连萧氏闺中好友李氏都抽空来了一趟,与闺蜜窃窃私语:“怎么回事,你们家四娘听说要当女冠?这不滑稽吗,不是说两月后就快出阁!我竟然还听说,柳拾遗就快进政事堂,你那姒妇要被封夫人……晋升也没这快罢,眼下政事堂虽然无白发者,已经足算空前绝后,可至于三十出头就拜相?这真有意思了,若是如此,义川郡王有一庶女,听说马马虎虎也能嫁人了,要不我赶快让侄子迎娶,搞不好侄子十七八时,也能混个六部尚书,等我儿子够龄入仕,沾沾光,一下子就是一州刺史。”
萧氏:……
被缠烦得没了脾气,才说一句:“谣言止于智者。”
李氏:……
“你这人,真没趣味,听不出我揶揄打趣呀,喛,你倒是说说,四娘真要修道,眼下嫁去王家者换成五娘?喛,你那姒妇,真是刘玄清私生女?刘玄清是不是真如传言,与毛相国那啥……天,你那姒妇莫不是毛相国外室女吧?”
萧氏:……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群众的力量无穷大……莫不如说贺十四郎的力量无穷大……如果准确一些,应该说莹阳真人的力量无穷大……
十一娘当然也听说了这些闲言碎语——从柳三郎口中。
这位当日听亲姐姐一见面就劈下两道重雷,一:她要入宫为女冠;二:十一妹其实是裴五姐转生!多少日子以来,可怜柳三郎一直生活在浑浑噩噩中,以致于有回半夜惊梦,居然搂着萧小九痛哭“外王父”,被受惊过度的萧小九好一番拳打脚踢“解厄”,第二日鼻青脸肿来见十一娘,挥挥手完全将不知是小堂妹还是五表姐的关切询问置若不顾,胡诌一句“马蹄上磕着了”,只魔怔一般追问:“我乃谁?我来至何处,将往何归?”
得了一句毫不留情的调侃“你是小猪”时,三郎呆愕半响,又再哭笑出来,直搂着十一娘不放,让她这时小小的身躯“不堪热情”。
当年三郎就有此一问,而裴五姐也正有此一答。
不幸的是姐弟相见悲喜交加的情境才一起头,就被尾随而至的萧小九无情打破,他又是一番拳打脚踢,还嚷嚷着“小人走,恶鬼避”……这回三郎总算是清醒了,小九还沾沾自喜:“看,十一妹,我厉害吧,这都是从仆从那打听来,果然有效,要不……让四姐也对太后这般施法,说不定术到厄解,两三日就能回府了,哪用担心婚嫁?”
三郎与十一娘齐齐:……
小九,还真是活在一个孩子的世界里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三郎已经暂时成为十一娘沟通外界的耳目唇舌,不过考虑到在此节骨眼大家不得小心行事,贺湛才未堂而皇之登门柳府拜访,毕竟他是王七郎好友,倘若这时节与柳府过多接触,只怕会引太后生疑,因为——十一娘已经得知,在韦太夫人的计划中,担当大梁者,正是王七郎。
当韦太夫人领着乔氏这个监督者拜访王家不久,坊间传闻还限于贵族之间茶余饭后并未鼎沸时分,王七郎却掀起一股让才刚经过春闱,神经略微放松正处于庆祝抑或颓靡士子们一股议论狂潮——他拒绝父母之令,坚持早定之盟,非柳四娘不娶。
柳四娘因为太后犯厄,自愿清修祈福,王七郎也恨不能太后立即恢复康泰,因此愿往慈恩寺剃度,与未婚妻“一道一僧”,同心协力祷告上苍。
慈恩寺为皇室赦令修建,众法师自然不可能轻易允可这位极大可能日后还俗者轻易剃度,但王七郎毫不气馁,在慈恩寺外结庐而居,着缁衣服素食,自称居士,朝暮祈于佛前,誓称太后一日未复康健,他便誓不“返俗”。
诸士子最为热衷这等“风流韵事”,一时之间,竟有不少好事者前往拜访,数日之内,因慕王七郎高品而自愿为太后祈福者,已经占据慈恩寺不少地盘,待更多时日,甚至许多早年及第而仍在候职者,也因为各自目的,陆续投入这一“事业”。
此事一时间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太后还未反应,乔氏率先着急上火起来,一边怒斥王七郎不识抬举,一边撺掇着柳拾遗对王府失压——她不是不想让太夫人出面,但太夫人因为心忧太后凤体,竟然也“病了”。
柳拾遗两手一摊:“施压?你长长脑子,王七郎可是为太后祈福,连其父祖都不敢有异议,如此忠孝之行,你敢斥王七郎如何?”
乔氏:……
柳五娘直到这时,当然也已知晓母亲盘算之事,羞恼得几欲觅缝而遁,这日终于受不了乔氏一番念叨,含泪叩首:“母亲莫不是想逼死女儿?母亲如此行径,儿实无颜立足人前,更休提……母亲恕女儿不孝,女儿实背不得这不睦不义罪名,便是王七郎愿意迎娶,女儿也不愿代姐出嫁,女儿唯一能做,也只能与四姐一同祷告佛前,为太后祈求康健!”
乔氏如遭雷轰,险些没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柳五娘却说到做到,当真在自家佛堂斋戒起来,倒与柳茵如成了“难姐难妹”。
相比义愤填膺的乔氏,更觉悔恨莫名者当然是袁氏——她这时哪还能顾及七郎将来仕途,若真眼看着七郎就此出家入了佛门,连香火都得断绝!于是只好在丈夫跟前哭求,想让丈夫出面拘束七郎莫再任性,甚至要求丈夫说服翁姑联袂出面。
“郎君,可不能放任七郎这般妄为呀。”
王绩两眼一瞪:“眼下世人,无不赞七郎至情至性忠义两全,我王家出此子侄,是家门幸事,怎能阻挠七郎对太后尽忠,对四娘尽义?”
袁氏的哭声噎住,险些连呼吸都不能维持:“难不成,翁姑与郎君竟就眼看着七郎遁入空门,断子绝孙……是,是,翁姑远非七郎唯一孙儿,自然不会担心,反以为幸,可郎君……”袁氏掩面哭道:“是,是,郎君也非七郎一子,你还有诸多庶子,唯我只有七郎一根独苗,我这才明白,今日总算明白,只有我一人为致儿着想,不忍看他因为虚名浮利而孤苦终生。”
王绩更加蹙紧眉头:“你这是什么话?将致儿一片忠义高德说成追逐名利,你这是为致儿着想?”拂袖而去。
一番惨绝人寰的痛哭流递之后,袁氏只能前往慈恩寺劝说七郎回心转意,然而她竟被那队浩浩荡荡的“忠义”之士阻隔在外,不得靠近,连王七郎的面都见不着,更休提劝说……
袁氏总算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静下心来思量一番前因后果,总算找到问题关键所在——都怨刘玄清与乔氏这对姨甥,若非二人撺掇太后,七郎稳稳妥妥迎娶柳四娘入门,哪里会闹着出家。
这时袁氏完全忘记自己当初有多么忧虑不满,恨不能儿子摆脱这门姻缘。
相比遁入空门斩断尘缘,这时她只觉七郎仕途不顺只是小事一桩。
于是……
这日咸宜观内,刘玄清正安慰着急上火的乔氏:“你还与五娘置气?她不过是个孩子,又被太夫人有心教导得刻板,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常情,再者王七郎闹出这场,五娘觉得伤了颜面更是理所当然,女孩儿脸薄,说些气话罢了……便是王七郎,这小子还真有几分脑子,不愧名门子弟,借着这机会,岂不是对名气大有助益?眼下谁不知京兆王家出了这么个忠义七郎?你放心,待过一段,七郎定会自找台阶下来,他从前远在江南,一年来回长安几次?与柳四娘不过父母之命罢了,面都没见过,哪来这样多情情深不移,你沉住气,没什么大不了。”
便听从者入禀袁氏来见,刘玄清还不待反应,就见袁氏面沉似水入内,张口就是一句:“玄清居士……正好,今日乔娘子也在此,省得我再去柳府,今日我就一句话,倘若二位不求得太后放过柳四娘,我便是豁出命去,也要将你们一番盘算公之于众,什么太后犯厄,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分明是你二位为图让五娘嫁入望族,在后蹿掇!”
第67章 兄弟见面不相识
好友王七郎欲“出家”这事,贺湛非但一早得知,甚至于此桩能引起如此轰烈势头,坚决离不开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然而,这位却没有亲自参与支持七郎“忠义”之行,这时悠悠闲闲留在上清观中,与阔别已久的凌虚天师以及莹阳真人对弈品茗,日子过得分外自在。
这时的上清观,虽然不复德宗帝时热闹情境,不过莹阳真人才名在外,时不时仍有旧友抑或文士拜访,抑或清谈,抑或求画,也有不少投卷无门的士子,抱着孤注一掷心态,期望才华能得莹阳真人赏识,达到声名鹊起目的。
因而这日,当观中仆从步伐急急往莹阳真所在这处亭台过来时,贺湛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又是哪个士人登门拜访,手里黑子毫不犹豫落下,登即让原本捻须自得的“仙风道骨”变了脸色。
“十四郎好心计,千防万忌,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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