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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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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怀犀见蜀王胸有成竹,也只有暗暗叹息。
  大王实在太过想当然了,晋王虽然不堪大用,殊不知百无用处正是晋王优势,太后如今只不过需要一个震慑得住毛维的亲王,是否亲王治政哪里重要?难道大周朝廷,就真选不出一个具有治政之能的臣子?宗政堂裁撤一事出乎蜀王意料,这回实在有犯急躁,太后必然会疑心毛维是获大王授意,无论如何也不肯授任大王为太原牧,脱离她的掌控呀!
  如果蜀王能够再冷静一些,不急着表态,而是先拟定治政之策,在朝会上当众谏言,获得世族更多支持,方有望逼服太后妥协,眼下太后虽然独掌大权,但刚刚经过了拔除贺淇党与裁撤宗政堂两大举动,还不至于固执己见,而不顾世族之见,但蜀王并无万全准备,单凭亲王之尊,又怎能让万众归心?
  杨怀犀第一次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怀疑,蜀王殿下是否真有贤主之明?
  果然,蜀王的愉快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不过短短一个晚上。
  承德三年九月十五,望日朝会,太后当众宣读薛绚之针对时弊所谏之策,政事堂诸相赞同可在太原府试行改革,以保证支援战线大军所需,太后任命薛绚之为太原府少尹,任命晋王烨为太原牧,允晋王赴藩。
  次日,太后为晋王择定婚期,诏告天下,晋王烨大婚之后,即备动身赴藩。
  再一次踏入篷莱殿,十一娘的步伐格外轻松,事到如今,一切进展正如她计划一般,她要的就是蜀王急不可捺,要的就是太后“勘破”蜀王与毛维暗中勾结,甚至连徐修能也在她算计之内,徐修能一旦反对晋王赴藩,便会让太后更加笃断一切都是蜀王的谋划,如此一来,太后决不会让蜀王如愿,所有人都觉得贺烨无德无能,但这有什么关系呢?贺烨的亲王之尊足以震慑毛维,虽无治政之能,但大可让能臣辅佐,陆离便是不二人选,因为只有他针对时弊上谏应对之策,而没有纠结于晋王与蜀王两个人选之间。
  太后不会感觉到她的决定被人左右,相对于野心勃勃并深具才干的蜀王,贺烨更让她放心,因为贺烨身边早已遍布她的耳目,因为贺烨甚至早与武威侯结下仇怨。
  贺烨虽然赴藩,但在太后看来,并没有脱离她的掌控,生死仍然是在她一念之间。
  这么多年的筹谋与准备,伪装与隐忍,就是为了今日这个结果,为晋王赢得至关重要的时机。
  蜀王太过轻敌了,不,他是根本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对手是谁。
  当然这还远远不是庆祝胜利的时候,征程万里,这也只算一个良好的开端。
  “烨儿那孩子,真真让我头疼。”太后用这话作为开头,苦笑连连:“从前先帝在时,他便吵着要赴藩,后来出宫立府,谁也拘束不了他,这会子又不愿远离长安了,刚才还说,晋阳乃苦寒之地,据闻冬季能把人鼻子冻掉,哪有这般严重!高祖当年便是自晋阳起兵,要说来,晋阳算我大周龙兴之地,到他这晋王眼里,却成了荒僻偏远,岂不可笑?”
  这话十一娘可不好接,故笑而不语。
  太后又长叹一声:“只是多得他还没有忘记仁宗帝临终所托,如今敌军逼境,晋朔之危仍然未解,他身为贺姓子侄,怎能耽于享乐?我用这大道理压下来,他才免为其难答应……可是我也明白,我是不能指望他,治政之事,绚之已有成算,不过他威望还有不足,伊伊,烨儿不懂得这些,不过多亏有你,我只能寄望你,约束烨儿好好配合绚之。”
  便让十一娘过目陆离的谏策,又询问见解。
  十一娘这时当然不会藏拙,虽然未将计划合盘托出,但说出的话,已经让太后大感认同。
  “豪族的确是关键,政令颁发容易,是否能够顺利推行却不那么简单,更不说还有许多一心谋私者从中作梗。”太后冷哼一声,说的自然就是毛维那一党。
  “伊伊,你虽是女子,可我早就说了,对你寄望甚重,我也看得分明,你之才干不弱于须眉,太原治政之事,你需要稳定大局,无你在后支持,绚之这个少尹难以打开局面,只不过你同时还要兼顾后宅事务,这几年,是免不得劳累了。”
  在太后眼中,贺烨虽然不堪大用,阎王的名头却非虚传,治政之事交由陆离与十一娘,难道凭二人之力,还敌不过蜀王?只要太原安定,战事告捷,朝臣就不会有任何物议,蜀王纵然不服,又能如何呢?
  说完政务,太后这才问十一娘:“赐婚之前,你便已经举行及笄礼,未知亲长拟定闺字?”
  “在湄,是母亲所赐。”
  取的是《蒹葭》诗中二字,可因为渥丹那幅成名作,太后对这二字甚为不喜,但这时不是纠结于细微末节的时候,她也就一笑置之了:“所谓伊人,在水之湄,在湄二字还算寓意美好。”
  却不得不提出另一件不那么美好的事:“烨儿那性情,你也晓得,大不省心,我也拿他无可奈何,他贵为亲王,免不得姬妾成群……亲王之尊,可有一妃,二孺人,八名媵人,如今秦氏为孺人,她之心性想必你也有数,不是个安于平和者,好在烨儿对她也不上心,还有一个扈氏,出身虽然卑贱,但却占尽宠爱,我一直压着烨儿没给扈氏名份,但你却不要为了她与烨儿生隙,倘若烨儿提起这事,你便答应他,若扈氏有了子嗣,可以给她一个媵人品阶。”
  微微一顿,太后又道:“我还给你添了几个帮手,只各人性情,我一时半会儿也并没把握,你慢慢观察着,真有贤良者,可授予孺人品阶,皆由你决定。”
  几个帮手……十一娘轻笑,看来把贺烨放在藩地,太后到底还是不放心,原先应当只考察了任玉华一人,如今增至几个帮手。
  但她当然没有异议,一一答应了。
  “我知道你一旦大婚,家中亲长都会给你择选陪嫁仆从,莹阳赐予之人,你许能放心采用。”却不说太夫人与萧氏的人不能放心,直接说道:“可你不同于普通内宅妇人,比她们更加需要心腹人手,我也为你择选了几个宫人。”
  又是几个人!
  但十一娘也只好笑纳了。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太后竟然将阿禄调拨给她,这可糟了……虽然阿禄的确是个帮手,但太后身边,除她之外应当再无晋王的耳目。
第616章 蔚为壮观的姬媵们
  连阿禄在内,太后一口气拨调给十一娘六个宫人,并没有等到大婚之日,立时便让十一娘带那几个宫人回府待嫁——婚期已定,十一娘再无借口留在上清观,无论如何都要回自家待嫁了,好在姚氏因为元得志的警告,再不敢寻衅闹事,巧娘暂时留在上清观,也不会妨碍莹阳真人的清静日子。
  那六个宫人,都在篷莱殿当值,与十一娘可谓熟识,当然除了阿禄之外,其余五人并不可能真正视十一娘为主,她们目前至少还都是太后的人,说是听令于十一娘差遣,实际当然不能当作心腹。
  只是六人当中,阿禄是太后指明的“头目”,故而她与十一娘特别亲近些,也算情理之中。
  还在上清观收拾行装时,十一娘便与阿禄有了机会密谈。
  “婢子也没想到太后会忽然授命,让婢子跟随十一娘。”阿禄说起这事,多少有些沮丧,她被家人暗暗送入宫中,在掖庭又消磨了多年,在世父江迂与十一娘的共同努力下,好容易才争取太后信任,她的使命是耳目之用,可这回离开宫廷,多年努力基本就算白废了。
  “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余办法了。”十一娘倒是很快释然:“至少你跟在我身边,的确能帮到我许多,篷莱殿里嘛……十四郎多少还有点作用。”
  “只是那五人,虽是听令于婢子,然而婢子以为极难收买,十一娘今后言行只怕又格外谨慎,婢子更加担心则是,太后何故在十一娘身边安排这多耳目,难道对十一娘只是表面信任?”阿禄忧心忡忡,太后给的耳目可不容拔除,十一娘似乎只能“随身携带”了。
  “太后对我当然会有戒防,不过那五人嘛……”十一娘轻笑:“仿佛太后为晋王择选之媵妾,刚好四人?”
  “是。”
  “算上秦氏,岂不刚好一人一个?”十一娘笃断:“太后没有必要让你们六人都在我身边监视,媵妾当中,我猜只有一个任氏是太后早就择定,其余三人决定得甚是仓促,虽然必然都是太后党徒,信任却有限,太后甚至没有告诉我江迂实际听令于她,又何况其余?滕妾要发挥耳目作用,必然需要一个人将信息外传,那五个人,应当都是为她们准备。”
  “可太后并没如此授令,只交待婢子,留心十一娘言行之余,倘若十一娘有消息外传,可交给婢子。”
  “那就是了。”十一娘笑道:“倘若我连这点都不能想到,将五个宫人妥善安排,太后只怕先就会对我失望了。”
  “不瞒十一娘,婢子得知太后竟然一气为殿下择选了四位姬媵,也是暗暗心惊。”
  “是多了些,不过除了任氏,其余应当不堪重用,相对于任氏,太后眼下对我更加信任,她安排任氏,怕也是为不时之需,毕竟有些事,太后因为伪善,还不好对我点破,比如……要是太后决意毒杀殿下,任氏比我更加合适。”
  听到“毒杀”二字,阿禄脸色都变了。
  “放心,潘逆未灭,内患未除,太后不会对殿下动手,其余三个媵妾,多数只是单纯耳目,太后从来不会专信一人,在众多说法中厘清头绪,才是她一贯作风。”十一娘轻轻一笑:“晋王府后宅女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是非一多,许多端倪都会浮现出来,好比太后倘若从某个滕妾口中得知,殿下对我言听计从,那么她就会更加怀疑我,堤防我为情所动,那么我这个晋王妃,也许就失去了耳目之用。”
  阿禄纵然也算知道太后的性情,这会子也觉得头昏脑涨:“难道殿下要一直冷落十一娘,才能蒙蔽太后?”
  “那也未必,过犹不及,殿下一直冷落我,我也没有利用之处了。”十一娘微挑眉梢:“太后之所以放心授我重任,是误以为我心地柔善,作不出毒辣之事,她在我面前一贯又伪善得很,否则担心我不会对她言听计从,就好比她并未直说担忧殿下心怀不轨,让我在旁监视,而是找了个担忧他人怂恿之借口,我之作用不是执行必杀令,要是连殿下恩宠都不能争取,又怎么可能刺探殿下心意呢?”
  要说狠辣,谢莹才是绝佳人选,可惜她对贺烨动情,又被太后看穿私心,所以被弃之不用,任氏大概也是狠辣人,然而她出身不够尊贵,太后若封她为晋王妃,岂不是有违德宗帝遗令?实际上十一娘这个晋王妃人选,也是太后无可奈何的抉择。
  她的作用在于防范晋王产生不轨之心,而任氏,则有其余使命。
  其实灵药也是一个潜在的杀手,可惜贺烨“喜新厌旧”,自从纳了扈氏,便将灵药冷落,单靠一个灵药,太后没有把握。
  至于江迂,太后对他深有了解,知道江迂不可能愚蠢到搭上自己的性命暗杀贺烨,就算江迂动手,太后也必须为他找个替罪羊,任氏便“应运而生”。
  这是十一娘的推断,至于太后为何坚信任氏就一定比江迂更加愚蠢,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任氏行事,必须考虑家族,太后只要以任知故等人要胁,任氏看似也没有更好选择。
  “那两个滕妾也便罢了,其中一人,却是元相庶女,生母正是姚氏,十一娘需得特别留意元氏。”阿禄又提醒道。
  竟然是姚氏之女?十一娘摇了摇头,轻轻一叹:“殿下将来这王府里,可不能清静了,有姚姬这个生母言传身教,元氏必定极能闹腾,也是,我与姚姬有怨,元氏必不会被我收服,从她这里传出之讯息,太后才会更加相信。”
  有时候愚蠢之人说的话,往往才是真话,太后果然深谋远虑,贺烨这几个媵妾,看似仓促择定,说不定性情各异,环肥燕瘦一应俱全,并且总有一个会说实话,不可能全部都为情所动暗中投诚。
  这还是太后被贺烨蒙蔽了许多年,一定程度上打消了防心,然而却依然在贺烨身边遍布耳目,只不过,太后决不会想到,江迂、十一娘、阿禄这最最主要的三人,其实都是“叛徒”,那么无论多少耳目,都不会有任何意义。
  不是太后粗心大意,事实上这一事件发生的机率微乎其微,甚至说出来都让人匪夷所思——小崔后临死之前,一口将江迂耳朵都咬掉半只,太后哪里会信江迂会投诚晋王?阿禄是篷莱殿宫人,与晋王素无来往,与十一娘也只是表面交情,太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竟然是江迂侄女,就更加想不到她是晋王的耳目;至于十一娘,倘若不是渥丹复生,与太后有血海深仇,根本不可能背叛她这座坚实的靠山。
  这三人,都是太后经过多年观察,反复试探,才相对予以信任之人,她又怎能想到三人竟然同时背叛呢?
  就算晋王远在太原,太后也笃信万无一失,这个人决不可能摆脱她的掌控。
  而陆离这个少尹,不掌兵权,上头还压着毛维这么一座大山,太后更加不可能相信陆离会生不臣之心,再是治政能臣,顶多只能积蓄民望,而单凭这些,可以赢得青云直上的锦绣前程,却不能策动兵变威胁皇权。
  又怎比得蜀王这个天子生父更应忌惮?
  十一娘正是料中了太后的心态,才能走稳这关键一步棋局。
  可是也有她料不到的事,比如这日回家,当告知太夫人与萧氏,太后竟然为贺烨准备了四个媵妾后,太夫人与萧氏固然觉得震惊,但身为嫡母的萧氏,还是长叹一声:“伊伊,只怕殿下之姬媵,还要多增一人。”
  十一娘:……
  “我与大母,一直便想替你找个帮手。”
  此帮手非彼帮手,十一娘相信太夫人与萧氏都是真诚的在帮助她。
  “不过一直没有合适人选,没想到,那日正在商议,婷而竟然主动提出,她甘愿为你陪媵。”
  竟是婷姐姐?十一娘难免有些愕然。
  “这事,我们只是建议罢了,还当由你自己决定。”太夫人说道。
  十一娘很快回过神来,她知道亲长的好意,也明白婷而的心情,所以颔首:“儿与婷姐姐面谈之后,才好决定。”
第617章 真正的臂助
  还是西苑过去的客院,月亮门内的卵石径打扫得干干净净,石径两侧的金菊开得正好,一口白石缸,几尾小红鱼。十一娘一路往里,不见有仆婢值守,又见雕门半开,连竹帘都卷了起来,她也不拘那些虚礼,直接入内,瞧见西窗底下,身着黛色夹襦一袭月白长裙的女子乌髻低挽,正提笔写记,深秋苍白的天光照着她侧脸柔美,虽说左手边上摆着的是算筹,被她时不时地摆弄两下,却一点不见市侩之气,仿佛不是专心于算记俗务,而正以诗画寄情。
  婷而从来不是率性活泼的女子,在她最应无忧无虑的年华里,也许都鲜少纵情欢笑过,可是在十一娘看来,有她的地方,即便是陋室悄堂,也像一幅雅致婉美的画卷。
  一个小婢在另一方小案边专心研墨,稍大点的婢女跽坐在婷而身边,轻轻脆脆的报诵着帐上物耗,竟都没注意有人进了屋子。
  十一娘唤了一声,婷而方才侧过脸来,没有一点意外与惊讶,轻轻浅浅的笑容,却让她未施脂粉的素面,恍若月色里突然绽放的白昙。
  婢女们行礼退出,姐妹两便对坐着说话,婷而手里的笔自然搁了下来,她将那些散页有条不紊地收进一方木匣,还是笑意轻浅:“婶母让我管着一些事务,这时都要整理出来了转交给三嫂了。”
  有这一句话开头,不难立即涉入正题。
  十一娘却回想了一下,仿佛一直都是,与婷而对话都是格外轻松的,兰心蕙质的女子,她从来不说阿谀奉承的话,却能十分巧妙的迎合人心。
  “我刚见过大母与母亲,婷姐姐,我大概能体会你心中所想,可是有些事……我不知你究竟知道多少,只是我必须告诉你,你选择这条路太过艰险,不仅危及你自身生死,甚至可能连累八兄。”十一娘没有笑,一双眼睛安安静静直视着婷而,她说的是生死攸关祸福难测,根本无关风花雪月、男女之情。
  因为她很清楚,婷而心里有人,但那个人不是贺烨,那个人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但终此一生,婷而也无法真正将那个人忘记,婷而想为陪媵,根本不关男女之情,而是想报偿京兆柳对他们姐弟俩的收容教抚之恩,十一娘不是想劝婷而忘却旧情追求新生,她看轻情爱,却懂得何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其实极为尊重矢志不渝的人和感情,也并不认为对于女子而言,唯一的美满便是结婚生子。
  很多人惋惜婷而将会孤寂一生,十一娘痛惜的却是她与喻四郎的天人永隔,婷而若能放下固然是好,但若不能,仅仅是因为世俗礼规与情非所愿者结合,岂非更加不幸?
  十一娘明白自己需要婷而的帮助,所以她必须将一切风险告知。
  知道多少?婷而一时也有些迷惘,因为生活所迫,寄人篱下不得不察颜观色,她在很早的时候就看得明白,长辈们对十一娘寄望极重,尤其是太夫人让她协主宅务后,她渐渐知道了许多七娘、九娘等并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太夫人从未与十一娘失和,比如十一娘赢取太后信重,绝非为了摆脱庶出困境,图谋姻缘这般简单。
  可是从前,婷而并不知道十一娘为何要涉险,长辈们为何要故布谜瘅。
  一直到……太后赐婚。
  “我对晋王并无偏见。”非但没有偏见,甚至心存感激,若非晋王,卢锐这个凶手依然嚣张跋扈,喻郎是被卢锐所害,但她却无能为他报仇雪恨:“但是我也清楚,成为晋王妃,于十一妹而言绝非金玉良缘,十一妹绝不会为了男子宠爱,甘愿与魑魅魍魉勾心斗角,太夫人与世母对十一妹如此疼爱,也绝不会眼看十一妹陷入这般境地。”
  婷而其实与九娘一般,一度认为萧九郎才是十一娘的良配,至少萧九郎对待十一娘的一往情深,确是有目共睹。
  “即便是太后意愿,相信太夫人与十一妹若非情愿,必然有办法回避,可是,太后到底还是赐婚了,太夫人也好,婶母也罢,都仿佛乐见其成,十一妹也没有任何愁虑,当时我便明白了。”婷而下意识地压低了语音:“也许这正是长辈们意愿,也是十一妹意愿,所有一切,长辈们故布迷瘅也好,十一妹竭尽所能取信太后也罢,都是为了达成这一目的,晋王殿下应当为柳氏一族效忠之人,殿下决非暴戾者,这一切都是伪装罢?”
  “是,大母与世父,柳氏一族从来不愿与毒妇同流合污,世母是被太后逼死,世母家族是被太后陷害,大母与世父包括阿耶,一直致力于为裴郑两族洗清冤屈,便连阿姑,虽在深宫险境,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而要达成愿望,唯一途径便是辅佐晋王,所以这条路之艰险,可想而知。”这样的时候,自然不用再隐瞒婷而,十一娘坦言:“晋王虽然心怀志向,那是因为仁宗帝临终遗嘱,晋王之图,在重振盛世之治,可他是否愿意重审裴郑逆案,这时还不好说。”
  一直暗暗猜度的事情得到了证实,婷而心中也难免震惊,一时沉默。
  “婷姐姐与八兄虽得京兆柳照恤,那也是同宗族人应有之情,婷姐姐不必有太重负担,此事关系生死,八兄为婷姐姐唯一亲人,就算为了八兄考虑,婷姐姐也当慎重。”十一娘道。
  柳谦与婷而相依为命,更是他们这房唯一的希望,京兆柳虽然对姐弟两有照抚之恩,可并不图姐弟两以性命为报。
  “十一妹,我并不仅仅为了报恩。”婷而轻笑:“八弟之品性如何,相信十一妹也了解,倘若京兆柳遇难,八弟绝不会明哲保身,而我,早已如同废人,将来于八弟而言,也只是累赘而已,若无族中亲长照恤,八弟莫说将来,就连今日都不会有,而我倘若能为族人兴荣略尽薄力,将来,至少不会拖累八弟,大母与婶母一直烦难陪媵之事,我能为长辈分忧,助十一妹一臂之力,不仅是略偿养育之恩,也是为八弟将来前程尽力,我这个姐姐,决不能成为八弟包袱,所以,我心意已决,甘愿与族人生死与共。”
  十一娘便也不再矫情,她握住了婷而的手:“我的确需要婷姐姐助益,这回随殿下赴藩,我会专心于治政之事,可晋王府内宅,几乎遍布太后耳目,那群莺莺燕燕也实在麻烦。”
  当下便将已经知道的几个媵妾家世情况细细说给了婷而知道:“这几个人中,任氏我见过一面,看得出来城府极深,元氏虽未谋面,想必嚣张跋扈,秦氏暂时并非敌患,但她虽与殿下齐心,对咱们又不好说,还是当以戒防为上,至于扈氏,她应当只是殿下用作掩人耳目,倒可信任,总之将来王府后宅,绝对不会清静,我难以分心之时,就要烦劳婷姐姐了。”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婷而还是没有料到太后竟然一口气为晋王择定了四个媵妾,又被震惊了一把,好一歇说不出话来。
  十一娘笑道:“虽然姬媵们声势浩大,不过好在殿下心知肚明,会暗中配合咱们,婷姐姐也不用过于忧虑,无论那些城府深沉也好,嚣张狂妄也罢,虚以委蛇也就是了,犯不着忍气吞声,怎么应付,咱们今后细细商量。”
  她说完就想告辞,因为虽然是在家中待嫁,但太后已经授意她尽量配合治政,还有不少事需要筹划安排,有太后授意在前,那么与陆离、梁松甚至裴瑛面见就不需遮遮掩掩了,十一娘还有很多人要见呢。
  却被婷而拉住了衣袖,神色慎重极为认真:“十一妹,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十一妹给予保证,我甘为陪媵,实因欲助十一妹一臂之力,而并非……我与十一妹同盟为实,滕妾只是掩人耳目。”
  她说得遮遮掩掩,十一娘的回应却干脆利落:“好。”
第618章 扭曲的心
  十月寒衣节过去,便真的冷了下来,北风伴着霜雨,摧得满园萧瑟,高玉祥一路避在转廊底走来,淋不着雨,也觉着森森凉意直往衣襟里钻,直到进了寝殿,地暖带来的热气扑面而来,才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真真正正的挺直了脊梁。
  虽说缩肩弯背看上去更加谦恭卑微些,但太后有个旁人不知的怪癖,越是寒冷的天气,越看不得人畏畏缩缩的模样,这个时候,在太后面前就要精神抖擞,否则可就得触霉头挨斥喝,偏又不说明厌恶什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于是高玉祥便气宇轩昂地进去了,果然瞧见太后松了眉头,而不是蹙得更紧。
  说话的声音也要比往日响亮,不要兜来绕去,力求简单直接。
  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太后并没动怒,只是有些讥诮的神色:“柳六娘,哪个柳六娘,当非京兆柳嫡宗女儿吧?”
  “离京兆柳几乎八杆子挨不着边,是霍邑柳一支,父母双亡,十一、二岁时就带着弟弟投靠京兆柳,眼下年龄过了二十,几年前定了亲事,便是被卢八郎害死那位喻郎君。”
  太后恍然大悟:“是她呀,莹阳当年考择学生,我见过那女子一面,当时还小,眉眼看上去倒清秀,如今想必也长成美人了,只不过韦滨往这一手,未免有些荒唐,伊伊这个正妃才十四、五,她择那陪媵却比贺烨还要年长。”
  高玉祥既是禀报这事,当然经过了仔细摸察,连忙为太后释疑:“据说,是晋王主动开口,坚持要这一位陪媵。”
  这下太后当真惊讶了:“贺烨识得这柳六娘?”
  “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晋王确然见过这柳六娘几面,当年卢锐因喻四郎一事,和喻家结了仇,他不占理,偏偏更加嚣张,还想着纳柳六娘为妾,有回怂恿了晋安长公主,当众为难柳六娘,是晋王解了围,旧岁元宵灯会,晋王路遇柳府几位小娘子,这柳六娘,随十一娘一同,获邀去了晋王府灯楼夜饮。”
  太后不语,思量了一阵,冷哼一声:“贺烨虽说贪好美色,却并不好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套,需得女子用尽心思哄诱着,他才会几分上心,与柳六娘若只有过这两回交往,哪里就会主动求纳?分明是韦滨往有意为难伊伊,她心知贺烨对柳六娘有些好感,说不定在贺烨拜会时就提说这事,让贺烨记挂上了柳六娘……伊伊怎么处理?”
  “长者之命,十一娘又能如何,更何况还是晋王主动要纳媵。”
  “她做得好。”太后接过高玉祥奉上的热汤,缓缓饮了半碗,才又说道:“不过一个姬媵而已,没必要与贺烨婚前就先闹矛盾,韦滨往这一手,无疑也是为了挑拨他们两个离心,伊伊痛痛快快答应了,韦滨往那打算就落了空,柳六娘一个无依无靠无凭无仗之孤女,威胁不到伊伊。”
  高玉祥“嘿嘿”笑了两声:“要说来,晋王殿下似乎更加偏好较为年长之女子,那扈氏,可不也比晋王年长呢。”
  太后显然对晋王殿下的偏好不感兴趣,似乎随口说道:“扈氏可不是普通人,先将英国公迷得魂不守舍,入了妓家,又教好些纨绔争相追捧,就连那些风流士子,也都不惜赋诗为赞,一身媚骨,好色之徒当然逃不过这艳毒妖惑,十四、五岁那些名门闺秀,哪里会这媚惑手段,就算年长些如柳六娘,至多眉梢眼角多些风情而已,这也就是我起初担心之处,伊伊过于安静沉稳,心又不在贺烨身上,虽正妃就是要她那样,就怕不得贺烨欢心,要真有人怂恿贺烨作乱,她也难以察觉。”
  太后并不怀疑贺烨一直暗藏野心,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他赴藩,她担心的是随着时移日渐,居心叵测者会挑动贺烨谋逆,她不能没有防备。
  可高玉祥却一时想不明白有谁这么大本领,还能挑动一个废物谋逆,晋王可是对先帝忠心耿耿。
  太后冷笑道:“别忘了如今这天子,也是先帝遗令继承大统,将来未必没人怂恿贺烨相助天子亲政,贺烨虽然百无用处,到底还有个德宗嫡子之名头,他振臂一呼,又是占着正统,未必没人响应。”
  “那太后为何又答应让晋王赴藩呢?”
  “我也是无可奈何。”韦海池叹息一声:“毛维那废物,真是让我失望透顶,若不是念着他往昔功劳……眼下说这些也无意义,北疆战事关系社稷存亡,绝对不能吊以轻心,薛绚之是个能臣,有伊伊这晋王妃在后支持,才能收拾好太原府那个乱摊子。”
  “太后确是对十一娘格外器重。”高玉祥感慨道。
  “伊伊之长处便是既具才干远见,又非歹毒心肠,而重情重义之人,往往不能成就大事,就是因为被情义困缚手足,当断不断。可我担心她将来对贺烨动情……又不是近在眼前,未免鞭长莫及,才不得不择选了那多姬媵,晋王府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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