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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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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沉默了。
因为当年渥丹,的确是因为老师的经历,受到了一些影响,她不是不能理解有情人难成眷属的遗憾,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老师宁愿独生也不愿盲从世俗的心情,甚至于她一度并不觉得独生对于老师而言,就是孤苦的,就是悲惨的,直到那人病逝,与老师生死阔别。
从那之后,老师的心就有若死灰,这是真正的苦寂与绝望,余生再也没有光彩,而一片黯淡。
她的确,害怕那样不顾一切的情爱。
但这只是其中一个缘由,因为相比莹阳真人的经历,渥丹见闻更多的是,曾经山盟海誓的有情人,或者是迫于世俗教条,或者是当妻子年华不在后,或者是时移日长情爱逐渐淡却,男子温情不在,他们的目光逐渐被年轻貌美的女子吸引,于是又是另一番山盟海誓,甚至一字不差,只不过倾诉的对象换成了别人。
男女之情,变数太多,渥丹不愿意倾尽所有的付出,去争取一个毫不牢靠的将来。
她更加不愿的是,当被背叛,当被辜负,便积怨于胸,被仇恨与不甘长久折磨,从此成为一个恶毒狰狞的人。
在她的认知里,男女之情又哪比骨肉亲缘、知己之谊更加重要?
所以她以为,不执迷此事,即便从来不获他人一心一意,也不会因而不甘,不会愤恨付出不获同等回报。
慎惧二字,老师说得的确不错。
“伊伊,我知道你也与渥丹相似,事事将家族与责任放在首重,你既然作出这样选择……我是真不知道,淡泊情爱对你之将来是好是坏,我只要你记得,人生苦短,无论肩负多重责任,一个人,总得有一些事,要以自己快活为先。”
十一娘抬眸,缓缓一笑:“儿,谨记真人教诲。”
莹阳也终于不再沉湎旧事,她微笑颔首:“我不会干涉你任何决定,至少对我,无论何时,伊伊都不要觉得有任何负担,还有,今后就随十四郎一样,唤我为阿姑吧。”
第592章 已成定局
一连十余日过去,贺湛果然不见人影,但因为上清观中有白鱼在,十一娘就算闭门不出,对于外头发生的事仍然了如指掌,无论是韦元平领衔的政事堂力谏严惩逆犯,还是南阳王上书求情法外开恩,这些事都在十一娘预料当中,那么对于参与凤台门之变的所有逆犯在短短半月内相继落网,几乎无一遗漏,就更不值得惊奇了。
贺淇的所有行动既然一早就在太后监控,他的那些党羽,甚至于收受了贿财的大小官员,又哪里会有一丝饶幸脱身的可能?韦太后必然会大开杀戒,以震慎那些心怀不臣的贼子,同时也是对天下宣告,她的权威不容侵犯,贺姓宗室这回因为贺淇的愚蠢与鲁莽,可谓损失严重,只不过依十一娘猜测,那些因为一时贪财,收受贺淇贿赂,但实际上并未参与政变的官员,也许会被太后宽饶,如此一来,朝臣们便会感恩戴德,颂扬太后仁德,怒斥贺淇一党罪有应得,不会有人同情在这场逆案中被极刑处死的皇族宗室,更加不会有人质疑这场政变背后还隐藏着其余阴谋。
就连当初被贺淇礼贤下士的虚伪面目骗服的士人,经此事件之后,也会彻底看穿汝阳王表里不一的真相,想到他们险与乱臣贼子为伍,只怕个个都会惊出一身冷汗,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应当纷纷呼吁重惩逆犯,所有舆论都会不利于贺淇,这才是所谓千夫所指人人喊杀,而这些人越是胆颤心惊,担心被贺淇牵连,当韦海池施予安抚,宣告不究无辜,这些人便越会对太后的仁德公正心悦诚服,就算日后宗政堂被正式裁撤,韦海池独掌朝政,士人集团也再不会有任何非议。
韦海池轻而易举地便收拢了人心,成为这场战役的最大赢家。
可她不会是唯一赢家。
十一娘一手拿着卷棋谱,一手将白子落下棋盘,正午时分金灿灿的日照晃过她幽深的眼底,俨然几分志在必得的坚决。
因着这一回住得略长,莹阳真人怎能放过十一娘这个棋弈对手?几乎日日都要手谈几局,十一娘毫无例外的被老师杀得片甲不留,一时愁怅,于是抓紧一切闲睱精进棋艺,力求反败为胜。
但这日她正在专心研究这卷古时流传的棋谱,忽闻一声奚落:“柳十一,亏你下那一手臭棋,却还在此自娱自乐。”
十一娘抬眸,便见柳陌花衢间,走来身着乌衣的男子,冷利的眉眼,锋锐的面廓,身后跟着那个点头哈腰的宦官,正对着她笑出一脸褶皱。
于是施施然起身,持礼相见:“晋王何故来访?”
贺烨甩开步伐,毫不客气地坐在棋案一侧,皱着眉头看了一看残局,“啧啧”两声,那唇角一牵,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白牙来:“拿着棋谱还摆成这样局面,柳十一,你的确不善棋弈,何必为难自己?”
干脆动手,将棋盘放弃一旁,晋王的长指往乌案上“叩叩”有声:“莫若为本王煮一盏好茶,本王答应指点你棋艺可好?”
他方才刚入这角亭,一眼便瞧见了另一方膝案上预备有茶具,立时就想起了上回在陆离别苑“蹭”得那盏香郁的茶汤,让他甚长时日都觉回味无穷,以至于原本不怎么喜好饮茶的他,特地嘱令江迂四处搜罗茶艺能手,奈何却再也没有尝到可比当日香郁的茶汤,颇觉扫兴。
十一娘寻常煮茶,可不是谁都有幸能品,除了亲人知己,甚至不曾用这项手艺讨好过韦太后,只不过晋王殿下嘛,看在“同盟”的情面上,自己也不能过于小气,于是十一娘没有推拒,很是痛快地移坐茶案边。
寻常人品茶,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环节,便是赏鉴煮茶者姿态手势,但晋王殿下可不讲究这个,当见十一娘坐去茶案那处,他便十分满意地移开了目光,拿起棋谱来看阅,只管等着品尝那盏与常不同的茶水,待十一娘分好一盏碧汤,晋王才弃卷一旁,举盏一饮而尽,惬意得微咪了眼,方才回应十一娘早前那句询问:“是太后让我来上清观。”
说完也不过多解释,莫测高深地盯着十一娘,考验这精乖的丫头,是否能够猜测出太后为何有这示意。
“谢六娘想必又自作聪明了,我猜,那日九成宫事变,她悄悄叮嘱江内侍,应是让殿下放纵逆贼行凶,坐视幼帝遭遇不测吧。”
谢莹这一手自掘坟墓的愚蠢行为,贺烨事后自然从江迂口中得知,然而在九成宫之时,他却并没机会与十一娘、陆离等面见,就算回京,陆离与贺湛皆奉令值守宫中,贺烨也没有与两人暗通消息的机会,哪里想到十一娘竟然得知,一时之间格外惊异。
“当日我留意见谢六娘诸多言行,以及神色变换,便隐隐料中,事后她被太后诏见,与我相遇,几乎恼羞成怒,越发证实了我之猜测。”十一娘稍稍解释,深觉这件事并不值得惊奇,继续推测道:“太后既然洞悉了谢六娘之居心,加以训斥,必然不会再容谢六娘与殿下来往,然而谢六娘虽然避而不见,殿下却不能置之不顾。”
太后既然深信贺烨与谢莹“情投意合”,谢莹又时常打着击角场的幌子出宫与贺烨见面,忽然之间断了来往,贺烨当然要表现出牵挂想念的态度,今日必定是贺烨主动入宫去见谢莹,然而却被太后阻止了。
“太后不让殿下再见谢六娘,必然会对殿下直言,殿下冠礼在即,姻缘一事也不能再延迟耽搁,然而谢六娘绝不可能为晋王妃,是以阻止你们相见,免得再传出风言风语,损毁皇室声誉,太后既然嘱令殿下前来上清观,应是对殿下直言不讳,已经立意册封我为晋王妃,交待殿下来此,应是为了讨好我与真人吧?”
小丫头果然智计不凡,又善于察颜观色,竟能轻而易举料中事态,贺烨心中不由十分赏识,嘴巴上却说道:“为了表现我对谢六娘之执迷,针对你为晋王妃之事,我当然要竭力反对,柳十一可否还能推断准确,我是如何被太后说服?”
“这也不难推断,若我为太后,明知殿下对先帝素来尊敬,当然会利用先帝意愿。”
贺烨“呵呵”笑了两声,挑起一道眉毛:“太后的确声称,阿兄在世时,便有意让我迎娶柳氏闺秀,她将阿兄都搬抬出来,我即便不甘不愿,也只好唯令是从了。”
韦太后信口开河,逼迫贺烨妥协,又哪里能想到她今日行为,才是正合贺烨心意,晋王殿下心情愉悦,将另一盏茶也仰首饮尽,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笑意:“谢六娘这回自作聪明,倒省了咱们许多手脚,太后万万没有料到,她利用九成宫之变设局考验,我没有踏中圈套,谢六娘却一脚踩了进去。”
其实为了保证自己能够胜出,排挤掉谢莹这个唯一对手成为晋王妃,十一娘的计划可不仅仅是让晋王实施美男计,她还有后着,也是为了让谢莹暴露居心,失信于太后,哪里知道她还没有动手,谢莹便自毁长城,这的确是个意外的惊喜。
“只不过我却有疑惑,太后既然识穿谢六娘居心,缘何还留她一条性命,对于背叛者,太后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贺烨又道。
“许是因为谢六娘对太后毫无威胁吧,倘若留下她比杀了她更有益处,太后便会网开一面,谢六娘到底是谢饶平孙女,太后多少需要顾及党徒颜面,再说经这一回警告,谢六娘日后也不会再违逆太后,必然会对太后言听计从,这是一枚可以随心操控之子,太后当然会物尽其用。”
贺烨微微颔首,便将谢莹抛之脑后,转而又道:“义川王入宫,恳求太后宽恕贺淘,太后今日嘱咐我不可声张贺淘参与谋逆之事,显然已经答应了义川王之请,太后纵然是为了裁撤宗政堂,然而我却有些不明白,义川王何故要留贺淘性命?”
第593章 割耳明志
其实义川郡王为贺淘求情之事,并不在十一娘预料之中,她起初的推测,太后必然会借九成宫之变干脆裁撤宗政堂,或许会放纵贺淘弑父,义川若死于贺淘之手,裁撤宗政堂便再无阻碍,甚至于一并铲除义川这个威胁。
义川若死于政变,其实对十一娘的计划并无好处,只不过她也没有办法阻止贺淘弑父的愚蠢行为,哪里想到太后竟然意图借政变之机考验贺烨,不防却让贺烨救了义川一命。
不过凭义川之智,当然清楚不可能阻挠宗政堂的裁撤,只要南阳郡王前往说服,让义川放弃辅政之权解救被贺淇牵连的宗室妇孺,义川必然会应同,固然,贺淘牵涉进逆案对义川而言是一个麻烦,这个麻烦却也不是生死攸关,他大可请求太后开恩,只将贺淘暗下处死,对外则宣称贺淘为逆贼所害,太后既然无法将义川王治为贺淇同谋,接受这个请求也是情理之中。
也难怪贺烨觉得困惑,因为义川并非慈父,不可能容忍一个意图弑父祸害他的儿子,请求留得贺淘性命,对他也没有半点利益。
虽然贺淘是义川嫡长子,唯一合法的爵位继承人,但就算看在天子为义川亲子这层情面,就算贺淘性命不保,韦海池也会恩许庶子继承义川爵位,再者义川企图的是帝位,一旦得逞,有无嫡子便不是至关重要,更何况只要扳倒韦海池,义川难道还会容忍小韦氏?将来他另娶旁人,自然不会烦恼没有嫡子继承权位。
是以十一娘一时也拿不准义川为何力保贺淘,沉吟了许久,方才推测:“既然父子不能同心,贺淘对义川而言便无作用,但他却请求太后宽恕贺淘……或许是障眼法,或许是……殿下试想,贺淘一贯与外家亲近,然而陆家因为陆氏之死,素来仇视义川,义川力保贺淘,太后未必不会疑心是故作姿态,以为义川真实目的是为了笼络陆氏一族,如此一来,太后便会对陆家深怀戒防,甚至会不遗余力打压,看来义川也是睚眦必报之人,他痛恨陆家挑唆他与贺淘父子反目,意图借太后之手,报复陆氏。”
贺烨缓缓颔首:“陆氏乃清贵之族名门世家,虽因交恶大小韦氏,眼下看来是远离朝堂,但其声望却不容小觑,再者如陆氏一般望族,姻亲故旧甚多,韦太后意欲铲除决非易事,可一旦韦太后动意,必然会采取非常手段……就算陆氏不能对抗皇权,那些清贵之族亦会滋生不满自危情绪,我那位叔父,这一手的确狠辣,既为自己铲除仇患,又为韦后树立敌对。”
两人一番推测,的确正中义川王的阴谋,然而他力保贺淘实为针对陆家的事,甚至无法向他的心腹谋士启齿,贺淘弑父为世所不容,义川王无论如何处治都不会被舆论谴责,然而陆家毕竟是他元配妻族,当年陆氏死于非命,但确无过错,义川若报复陆家,那便是狠毒无情,他如今大业未成,需要属从们不遗余力的效忠,但要是将无情无义的面目暴露,属从们岂非会心生惊惑,担心自己也会落得个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下场,人心一旦浮动,便可能会被政敌收买,这当然不利于义川王的大业。
“我会叮嘱十四兄密切关注太后对陆氏一族之态度,倘若筹划得当……陆氏一族说不定可为殿下恩服。”十一娘道。
一旦事情向她设计那样发展,晋王的大业便算正式启动,收服人心在所难免,但凡义川与韦后的敌对,都有可能成为晋王的同盟,毕竟要想成就大业,虽然关键在于军事力量开僻局面,也不可能离开世家望族的支持,这个时代的舆论,其实便是掌握在这些士族手中,若不能争得士族集团臣服,即便坐拥天下,那也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只有征服了他们,即便是乱臣贼子,那也是天命所归,才能够稳定时局,立定正统。
贺烨虽然是德宗嫡子,但他从来都不是储君,尽管仁宗帝崩前有意立他为储,然而却没来得及公之于众,相反幼帝继位,太后临朝的遗令却得到了包括贺烨在内的所有宗室认同遵从,他们才是正统,纵然有朝一日贺烨有了决对实力铲除韦后位及九五,也决不可能再翻旧帐,宣称自己才是仁宗帝心目当中的储君人选,他的正统地位要被天下认同,必须另辟蹊径,而这蹊径并无太多选择,只有争取人心所向。
这个道理贺烨当然明白,这些年来,有业师陆正明以及薛陆离讲授经史及帝王之术,贺烨当然不会只重武勇,可是他实在难以分心于暗交士族,因此必须依赖十一娘这位“贤内助”。
于是轻轻一笑,眸光灼灼:“要劳准王妃多加布署了,如今我之重任,便是讨好莹阳阿姑,务必争求得阿姑将爱徒允嫁。”
说完起身便走,当然也顺便带走了眼看殿下与柳小娘子相谈甚欢,几乎乐不可支的忠仆江迂。
待晋王殿下走出老远之后,十一娘方才回过神来——
只顾着盘算怎么暗中恩服陆氏了,竟然忘记告知晋王,莹阳真人已经知道了他有“不臣之心”,哎呀,晋王殿下这一去,只怕会在阿姑面前触霉头!
果然,当小半时辰过去,十一娘便瞧见了晋王殿下顶着一片黑云再度折返,落座下来,直瞪着她喘粗气,仿佛一头被激怒的斗牛,十一娘是极有眼色的,立即行礼以示歉意:“一时疏忽,未及提醒殿下,为了说服阿姑答允我为晋王妃,只好将实情告诉。”
贺烨其实并非恼怒十一娘自作主张,他当然信得过莹阳真人决不会对他不利,只是他因为不知莹阳真人已经知情,打算着用花言巧语说服,结果被真人毫不留情一番数落,得到个“奸滑”的评价,害得他废了许多唇舌,好不容易才打消了真人的怒火,跪得一双膝盖都麻软了,走起路来直打颤,堂堂晋王何曾这般狼狈过,也难怪会乌云罩顶了。
但这时眼看十一娘如此谦恭的姿态,又格外无辜愧疚的神情,贺烨心头的郁火发不出来,只好暗暗摁熄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准王妃这记性可不大好,不过本王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
原是打算待得膝盖酸痛暂缓便告辞,顺便再讹准王妃一盏茶水解渴,哪知水未三沸,上清观中便再来一个不速之客。
能被白鱼放行,畅通无阻的寻见十一娘,这不速之客当然不会是等闲人。
正是邵广邵博容。
这时虽然已经接近中秋,天气不如前些时候一般炎热了,却还远远称不上凉爽,邵广显然是一路快马疾驰而来,额头面颊都是热汗,心急火燎的程度,甚至忽视了晋王在座,冲着十一娘便是长长一揖,脸上神色,竟然如丧考妣。
贺烨大讶,不知就这半日时间,外头又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以致于风度翩翩的邵九郎这般失措,他还不及询问,就听邵广竟然语带哽咽。
“十一娘,林御史无辜,决不可能与逆贼串通,行谋逆之罪。”
原来随着贺淇党一一落网,御史林昔竟然也被究为逆党,今日被缉拿入狱了!
“我知道林御史不可能参与九成宫政变,然而当他听信贺淇之计,参与温峤一案,具折弹劾毛维之时,在太后心目当中,他便已经是贺淇党了。”十一娘没有特意回避贺烨,当时她处理温峤案,虽然不曾知会贺烨,但此事已经过去,并没有克意隐瞒的必要。
邵广长揖之后,虽然也意识到晋王在侧,但这时他没有心情顾及许多,尤其在听了十一娘这番话后更加面如死灰。
因为他的自作主张,已经造成温峤六人惨死,又怎能想到林昔竟然也被他的一时鲁莽连累,倘若当日不是他告诉温峤向林昔与汝阳王申冤,温峤等人不会丧命,林昔也不会因为参涉此事而触怒太后,利用汝阳王谋逆之罪,要将林昔也一并处死!
这都是因为他的过错,他才是该死的人!
邵广追悔莫及,再是一个长揖:“都是广之过错,决不能坐视林御史无辜丧命,但广实在想不到解救之计,亦再不敢自作主张冲动行事,还请十一娘……林御史之母,因为此事,跪于丹凤门前为子申冤,因不得太后诏见,割耳明志,倘若林御史无辜丧命,其母必定不会独活,广之罪孽何其深重,万死难赎,可纵然广羞愧而死,亦难抵陷祸无辜之罪,故广跪求十一娘,设计解救林御史。”
第594章 必救林昔
从十一娘与邵广的对话之中,贺烨当然察觉到有些事情他被瞒在鼓里,然而却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想法,只不过当他眼看十一娘伸手阻止了邵广的跪求,想到林昔这回的确必死无疑,大罗神仙难救,邵广提出的请求无疑会让十一娘为难,晋王便打算着揽责上身,总不能让小丫头独自做这恶人。
可他刚刚想要说话,便见十一娘看了过来,清澈见底的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显而易见的阻止,晋王稍一犹豫,便被十一娘抢了先。
“林御史虽然在士人中甚有声望,然而事涉谋逆大罪,士人必然担忧会被牵连,在此关头,没有人胆敢为林御史求情,而林御史与汝阳王素有来往也是事实,无人可举实据,证明林御史清白无辜,太后之所以要治林御史为逆党,将其处死,一来是因林御史耿直敢谏,屡屡与她敌对,显然难以恩服,再者是因林御史对士人之影响,倘若继续放纵,将来必然成为天子忠臣,这大不利于太后专权,阻挠天子亲政。”
十一娘缓缓摇头:“九郎悔愧之情,我虽然能够体谅,然而九郎之请,恕我无能为力,我没有办法为林御史洗脱罪名。”
眼见着邵广面色惨白,只怔怔流泪,十一娘却话峰一转:“不过林御史倒也并非必死无疑,只是即便他能获救,暂时只能隐姓埋名,将来他是否能够洗清冤屈,再为大周朝臣,就要看晋王殿下是否能够成就大业了。”
这话里的峰回路转,不仅让邵广震愕,连晋王殿下也大觉诧异,在他看来,林昔虽为无辜,然而要救他性命却必须得担不少风险,而林昔的作用,似乎不值得他们担当如此大的风险,要想成就大业,可不能妇人之仁,如果每一个无辜遇害都要拔刀相助,那么晋王殿下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十一娘却并没理会晋王的狐疑,只对邵广说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九郎就不需理会了,只不过九郎今日前来上清观,可曾想好要如何对缃姐姐解释?”
太后虽然不会格外留意邵广的动向,韦缃这个监视者却必然不会放松警惕,今日贺湛并不在上清观,邵广当然要为这一趟行程找到合理的解释,才能打消韦缃的疑心。
“我可声称获澄台请托,前来问候真人是否一切安好。”
见邵广这回行动之前倒是想好了借口,十一娘甚觉安慰,至少经历温峤事件,这位总算不至于那样鲁莽了,贺湛自从回京,一直居留宫值,眼看着中秋佳节将到,交待好友问候真人也是出于孝道,这个借口还算妥当。
待邵广告辞,十一娘方才对晋王一礼:“殿下请恕十一自作主张应承下来解救林御史,实在是因为此事……即便没有邵九郎请托,十一也不能置之不理。”
“这是为何?”贺烨早已经疑惑难释,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十一娘叹息一声:“难道殿下没有听说过真人与林文端之旧事?”
见贺烨仍旧不明所以,十一娘解释道:“林昔之父林霄上,以才华横溢著称,得德宗帝信重,可惜英年早逝,官止中书舍人,德宗帝深感惜痛,故赐谥文端。而真人之所以入道,终生不嫁,正是因为倾慕林文端,两人却无夫妻之缘,林文端虽过世多年,真人却不曾忘却旧日情份,而林昔为林文端独子……因此,真人决不会坐视林昔丧命,十一又怎能置身事外?”
莹阳真人与林霄上那段旧情,其实一度为人津津乐道,并非隐密,只不过贺烨出生之时,林霄上就已经病死了,随着时移日长,这一件事本就鲜少被人提起,贺烨又从不关注过莹阳真人的情事,也难怪他不知就里了。
这时颇带着几分好奇:“莹阳阿姑与那林霄上,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两情相投,又怎么会无夫妻之缘呢?难道说,林霄上对阿姑并无情意,是阿姑一己执迷,这似乎……让人匪夷难解。”
因为在贺烨看来,就算林霄上才华横溢,莹阳真人何尝不是才貌双全?倘若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真人何至于执迷不悟,宁愿终生不嫁,去等待一个永远不可能回心转意的人。
“要说来,林霄上之出身,倒与邵九郎类同,虽为世族子弟,家境却甚贫寒,只当年他入京应试,恰逢南阳王举宴,而当年德宗帝赏识真人才华,常常诏真人入宫,世人无不知晓,若得真人御前举荐,可谓前程似锦,故但凡南阳王府举宴,士人生员无不争相赴请,林霄上虽非京都人士,然而也是少年成名,故而获得了一张南阳王府之邀帖,正是在那场宴会上,真人展示一幅画作,鼓励诸子以画意为题赋诗,唯有林霄上能够真正洞悉画作内涵,正是因为那一首赋诗,被真人引为知己。”
世上才子虽多,却难得知心之人,莹阳真人那时年方及笄,做为南阳王的掌上明珠,求娶之人自然数不胜数,莹阳真人却不看重门第声望,只想择选一个真正的知己,林霄上的出现,打动了莹阳真人的芳心。
“经真人举荐,圣上甚至亲自诏见了林霄上,林霄上应对得宜,圣上对其才华也十分赏识,一时之间,林霄上名动京都,但凡贵族举宴,他必为座上佳宾,真人也时常赴宴,不乏与林霄上长谈机会,越加相谈甚欢,后来,林霄上取中榜首,德宗帝公然赞誉实至名归,那年杏林宴,德宗帝竟然邀请林霄上与真人御前设席,饮宴时,德宗帝赞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实存撮合之意。”
说到这里,十一娘又是一叹:“德宗帝当然是早就询问了真人意愿,得知真人属意于林霄上,只以为林霄上断然不会拒绝……然而林霄上却称父母过世之前,已经为他定下婚事,只能辜负德宗帝美意。”
其实有许多男子,虽然早早定亲,但取中进士眼看前途无量,不乏被京中权贵看中,愿意以女儿相许,多数人都会背弃婚约攀附权望,更何况还是天子亲自作媒,林霄上只要未曾娶妻,即便背弃婚约,女方又能如何?
但凡“明智”之人,都不会以过世父母定下的婚事为借口,拒绝天子的佳愿。
德宗帝虽然赏识林霄上,但被他当面拒绝,多少有些难堪,于是动了怒,以君威相逼,“提醒”林霄上,称女方未必不肯解除婚约,林霄上甚至可以对女方坦言,倘若愿意解除婚约,天子将会给予补偿。
听到此处,贺烨忍不住扶了扶额,他的那位君父,行事可真够任性,哪里有一国皇帝出面,威逼利诱别人放弃婚约的道理?
“林霄上再度拒绝了德宗帝之‘提议’,声称他因父母早逝,虽得族人照庇,倘若无未来岳丈培养教授,决无可能有今日成就,原来女家父亲,非但与林父为至交,甚至还是林霄上之业师,而在林霄上入京应试之前,女方父亲不幸病逝,他又怎能背誓。”
德宗帝再度被拒,简直没有当场大发雷霆,就算事后,甚至当着莹阳真人的面,也坚持要治林霄上一个抗旨不遵之罪,除非林霄上答应毁约,求娶莹阳,还是莹阳真人苦苦哀求,才让德宗帝息怒,没有追究林霄上的罪责,不再强人所难。
“林霄上考取出身,即回原籍屡行婚约,真人没有毁人姻缘,却因心有所属而不肯屈就他人,以入道为名,回避姻缘,真人虽然不得良缘,却更加敬佩林霄上之品行,对他并无怨恨之意,而两人至此之后……虽然时移日长,经裴相等举荐,德宗帝再度重用林霄上,授职其为校书郎,林霄上一直在京中任职,但真人却有意回避,两人没有再见。”
莹阳真人便是这么至情至性,却心地善良,执迷也是她一人之事,她决不可能为了一己执迷而伤害他人,当年她虽然立志终生不嫁,日子过得却并无多少忧愁,而无论她对林霄上有多念念不忘,都再也没有干涉过他的人生。
只有十一娘,不,准确来说是渥丹知道,莹阳最后还是见了林霄上一面,那却已经是生死阔别的时候了。
第595章 再访林宅
十一娘知道林昔被捕一事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莹阳真人的,与其让真人从旁人口中听闻,还不如由她去告诉,于是这日下昼,送走晋王之后,莹阳真人的车與便立即驶往宣平坊林宅,当沉钩敲响那两扇紧闭的乌漆门时,十一娘忍不住掀开一角竹挡,从这里看出去,宅子的乌瓦白墙,以及探出墙头那一枝枣树,似乎还是当年气象。
朴素,毫不张扬,不像是一处官员宅居,甚至比不过小商贾的门头。
德宗皇帝虽然贪图享乐而疏懒朝政,但他喜欢的臣子无非两类,要么就是能陪他吃喝玩乐的,要么便是勤奋能干的,能替他处理好这个国家大小事务,让他能够安心沉湎声色,是以德宗一朝,虽然也有如同英国公般谄媚奴颜的小人,却也不乏裴相、灵沼公等治国能臣,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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