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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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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不是意识到陆离已经牵涉权位之争,阮岭也不至于格外关注汝阳、义川的动向,但他始终难以确定陆离暗中相助者,究竟是谁。
  “汝阳王党或有异动。”这是阮岭的感知:“鼓惑我资助钱银那好几个宗室子弟,虽然看似不务正业,家中父祖兄长其实皆为汝阳王党,过去两月间,汝阳王一系有好些党羽被御史察举不法,去官削职,太后似乎有意对汝阳王党斩尽杀绝!汝阳王必定意识到时势险急,绝不会坐以待毙,而正是这此关键时刻,其党羽开始拉拢权贵,并企图敛财……”
  阮岭自从回头是岸痛改前非,与从前的狐朋狗友已经逐渐疏远,就算没有彻底断绝交往,也仅限于偶尔花天酒地而已,那几个宗室子弟纨绔惯了,若真是合伙进行买卖获益之事,大无必要再邀他入伙,而那几人需要的钱银数目,也绝非仅为经商玩乐。
  阮岭意识到坚决不能参与此事,原本已经找了借口推脱,今日用来“请教”陆离,实际是为了试探陆离的立场。
  “依六郎才智,岭固然相信不至于投诚汝阳王等奸诈浅薄之辈,更不会铤而走险行为逆谋之事,然则……若不得六郎明言,始终忐忑难安。”阮岭显然不那么看好汝阳王贺淇,担心陆离因为不愿与韦氏为伍而误入歧途,或许会惹来杀身之祸。
  陆离莞尔,看向阮岭的目光非但没有任何轻视,甚至带着显然的赞许。
  没想到阮岭看似顽劣,却有这番见识,早就看穿汝阳王绝非明主,倒是比许多空有满腔热血的士子更有识人之能,甚至能从几个宗室纨绔的言行,便能感知汝阳王已经快要狗急跳墙,可见他虽然生于富贵、养于骄纵,也只不过表面风光而已,这要不是长久生活在阴恶险要之境,凭阮岭的年龄经历,绝不至于对危机如此敏锐。
  汝阳王已经与神武统军周昌勾搭成奸了,在太后的一系列逼迫之下,当然会产生刀兵相见的心态。
  “阮郎放心,薛某还不至于如此短见。”陆离轻声说道。
  阮岭果然吁了一口长气,再度拭汗:“果然是我杞人忧天,不过这事……”
  “此事连你我都有所感知,太后当然不会瞒在鼓里。”
  阮岭的眉头就翘了起来:“是太后有意纵容?”
  “宗政堂,原本就不为太后所容。”
  “那么义川王岂非也……”阮岭的话说了半截,却突然顿住了。
  他原来以为,陆离辅助之人,必在义川、汝阳之一,当汝阳被排除,那么当然就是义川王,而他真正担心的是陆离会被汝阳王的不智之举牵连,既然陆离亲口否定,又似乎对汝阳王的筹划并不觉得惊讶,显然早有感知,那么他大可不必再忧虑。
  他的母亲一再叮嘱无论如何荒唐跋扈,都不能涉及权位之争,他也从没想过要参涉其中,只不过自从痛改前非,渐生信仰之后,却也不愿再做那一事无成的酒囊饭袋,但他真的决心要投身权位争夺这场混战了吗?不,他还在犹豫,还在踌躇,他愿意与陆离肝胆相照是一回事,但真要投身加入,决非他阮岭一人安危,这关系到母亲的生死,甚至还有阮氏一族的存亡!
  既然没有下定决心,何必追问过多?
  “总之,大变在即,六郎千万当心,倘若需得着阮岭之处,但说无妨,就算阮岭无能助益,亦决不会将六郎之言泄露,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随着阮岭这掷地金声的誓言,远天却传来一声闷闷的雷响,尚且半举手臂的阮岭整个人都呆住了,又是心急火燎一连串地声明:“绝无虚言,阮岭绝无虚言……”
  陆离倒是真真切切地笑了出声,直拍阮岭的肩头当作安慰:“我当然信得过阮郎之诺……连日酷热,这场及时雨,正是万众期待呢!”
  然而这一场期待已久的雨,经过一阵闷雷半天阴云的酝酿,到底未曾真正降下,只是刮了一阵疾风,炙照竟然驱尽积云,又是一连十日的火爆天气,热得人恨不得效仿路边黄狗,伸出舌头来喘气。
  汝阳王府里,焦躁的气氛更加明显,这也是因为男主人已经好些日子不见笑脸。
  原本以为可以利用温峤案打击太后党威信,贺淇哪里料到仅仅只是扳倒了一个毛维,最终造成王淮准被起复,虽然此人不算太后亲信,却也绝非他能够拉拢,贺淇细细盘算仁宗驾崩至今得失——宗政堂里,南阳王原本处于中立,尚有拉拢可能,结果嫡长曾孙娶了太后党杨氏女,哪还望宗政卿会支持他汝阳王?虽然还有不少宗室王公倾向自己,凭其威望、爵位,根本无法与南阳、义川,甚至贺烨匹敌!政事堂始终无法渗入人手,这些年来也就收拢了一些言官士人,除了鼓动舆论,根本没有实权。
  更不说最近太后连连打击,自己一系被削官去职者竟然多达七、八人,眼看就算在宗政堂,他迟早都不再具备发言权。
  京兆十望中,柳、谢、韦三族自不消言,萧氏一族竟然也倒向太后,王、李、薛、袁四族尽都维护正统,小皇帝安安稳稳在座,根本不会支持自己夺位,崔氏已然名存实亡,纵然与太后不对付,争取过来并无太大意义,仅有一个卢氏,倒是忠于自己,可也一直被太后党打压,眼看与崔氏一般就要败落。
  禁军、府军、边军诸将均未如愿收服,只有一个周昌,愿意追随自己。
  贺淇非常清楚,这时他和韦太后并非势均力敌,若兴兵夺位胜算甚少,但是倘若再无行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韦海池将他逼入绝境,把他的羽翼一根一根拔除,直至孤掌难鸣。
  不能坐以待毙,他才是天命所归,只要下定决心孤注一掷,说不定就能反败为胜,一举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从此号令天下莫有不从。
  当年汉高祖刘邦,不过草莽出身,起初有谁想到他会问鼎至尊?与之相比,自己至少还是宗室亲王,只要筹划得当,将幼帝、韦氏一网打尽,谁说不能让天下归心万众臣服?
  虽是铤而走险,却也并非毫无胜算!
  韦海池不过一介女流而已,幼帝更是乳臭小儿,只要除了这两个所谓正统,唯有一个义川王。
  贺淇冷笑,他的这位叔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早已经为他挖下陷井,倘若一切顺利,义川王便会背定这逆谋篡位的黑锅!
  要做了,必须得做了!
  窗外金阳炙照,屋子里热气腾腾仿佛一口蒸锅,贺淇血红着两眼紧握着拳头,终于痛下决心。
  “有请几位先生,还有周统领,前来密商!”
第576章 高低显见
  “这天气,可真是热得让人受不了!”谢莹紧挨着一个巨大的冰瓮跽坐,手里尚且呼呼摇晃着一把团扇,也不知是多少次抱怨这句话了。
  她才一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就十分懊恼恼没有空调暖气的生活,好在如今的冬季倒没她想像当中那般严寒,富贵之家又一般设有暖墙烟道,冬季并不觉得如何难挨,之前那几个夏季,虽说也有一段炎热时光,靠着冰瓮消暑,并不觉得难以忍耐,不想今年却迎来了数十年难见的酷暑,这可把从前习惯了空调房的谢莹折磨得痛不欲生,已经好几晚没能安歇,只恨不能成日躲在冰窖里。
  十一娘的发鬓也染着汗意,但她却不似谢莹一般焦躁难安,仍旧气定神闲地誊抄着几卷谏策,这是一些仍在候缺的前进士针对时政所上策论,通过各自荐主呈上,本应由较书郎整合归档,然而太后却对其中一部份谏策大感赞赏,特意交待了十一娘誊抄出来,以便她留下誊本以便时时察阅。
  眼下太后正在议事处接见外臣,十一娘与谢莹都得在东廊候令,这里抬眼便能看见议事处外的宫人,倘若太后诏见,只需一个手势,十一娘与谢莹便能及时赶到,东廊里自然是不会受炙照曝晒之苦,但因为天气分外炎热,满庭碧叶几乎一动不动,根本也不用消想清风送爽了,热是真热的,只不过十一娘还是渥丹时就受到了严格的仪态训练,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行止端庄已经是深入骨遂的教条,莫说身边还有冰瓮解暑,即便放着一盆火炭,只要没有中暑晕厥,她也不会好比谢莹一般言行失度。
  其实对贵女而言,这实在属于最最基本的教养了,想来韦夫人就算再宠谢莹,幼时也进行过这一类教导规束,再一次证明谢莹皮囊里已经换了灵魂,可不就连一侧服侍的宫人都看在眼里都颇为狐疑,惊异的目光不断偷窥已经将衣袖挽到胳膊肘的谢小娘子,谢莹却浑然不觉,只不过就算宫人怎么猜测,也想不到异魂附体这类悚人听闻的根由,至多质疑一下谢相府的家教而已。
  十一娘自是不会那般多事去纠正谢莹的举止,其实她骨子里也流动着离经叛道的血液,倒并不认为循规蹈矩便是尊贵,言行逾矩便是粗鄙,甚至于在那一世,她着男装与兄长出行,见过不少贫民女儿挽着袖子劳作的情形,还深觉坦率可爱,心下隐隐羡慕呢。
  只是她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便必须遵守这一阶级的教条礼仪,要是真生于赤贫之家,不得不操劳度日,怕是也没有闲情在意是否随心自在了。
  世上也许最难达成之事,便为随心所欲,就好比谢莹,看在旁人眼中是随心所欲了,她自己何曾觉得当真自在,依然是诸多抱怨的。
  十一娘不由略开小差,遗憾自己与谢莹是注定的天敌,若非如此,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坦诚相交,问上一问谢莹原本生活的时代,究竟与如今多少不同。
  “哎呀,十一姐快瞧,又有一个人中暑了!”谢莹忽然乍乍呼呼一喊,团扇便指往议事处外一个宫人软软倒下的方向,语气是震惊的,脸上却带着满不在乎看热闹一般的笑意。
  十一娘瞬间歇了与谢莹交好的假设,淡淡地收回视线,就算没有蒋公之卜,此女对弱者毫无怜悯的作风,足见品性丑恶,哪里值得相交?
  因着这几日天气炎热,蓬莱殿里就有好些个站值廊外的宫人中暑,甚至昨日还有一个小宫人,因为未得及时诊治,晕厥之后便再没醒来——站值廊外者,都为低阶宫人,当然没有享受医官诊治的资格,至多得女医救治,女医又多是在掖庭宫奴中选拔,即使经过学习,不过懂得些粗浅医术而已,寻常又不会在篷莱殿当值,一来一往传唤需要耗废不短时间,若遇中暑一类急症,根本不能保证及时救护。
  十一娘遥遥望去,只见好些个宫人已经将中暑者扶去了阴凉处,她也便起身就往那边行去。
  “十一姐见多识广,应是懂得急救之术,又最是心善,必是赶去救助了。”谢莹见十一娘理也没理她,心中窝着那大一团郁火,却对东廊里服侍的几个宫人说起十一娘的好处来,暗下却不耻得很——
  柳伊水就会佯装好人,在太后面前显示她的菩萨心肠,又哪能想到太后才不会在意这些贱婢死活,又怎么会欣赏她这番惺惺作态?古人就是古人,都以为白莲花人见人爱,有这闲功夫,还不如揣摩透彻太后的真正喜恶,关怀此类无关紧要的宫人有何作用?就连高玉祥,一着不慎,也险些就被处死!
  谢莹十分自得自己的处世之道,对高玉祥这类信宠,最为有用的方式便是用真金白银笼络,让他们尝到切实的甜头,还怕不能为己所用?光是嘘寒问暖有什么用,更何况这类低价宫人,压根没有笼络的价值。
  她冷冷看着十一娘的背影转过廊角,想到晋王殿下对她的承诺:“好呀,待及冠礼毕,本王便向阿母请旨,册封你为晋王妃。”
  谢莹不由得意地扬起唇角,事到如今,自己已是胜券在握,只要晋王开了口,太后必然也会有所侧重,就算太后只当晋王妃为耳目,那也得要晋王愿意不是,否则这耳目岂非毫无用处?柳伊水对太后过于言听计从,压根就没想过将来要靠自己争取,她是一心要走韦缃那条老路呢,那么就等着成为一枚弃子吧。
  这些愚蠢的古人,凭什么胜过见多识广的自己?
  谢莹这会子已经彻底把十一娘从她的棋盘里摒除,再不视她为阻碍,便就开始筹谋怎么在做好太后“耳目”的同时,暗暗说服晋王产生夺位的壮志,依她看来,晋王烨眼下的确相当不务正业,这也不算缺点,要是野心勃勃,晋王只怕早就被太后斩草除根了,但表面文章要继续保持,实际上却不能让晋王长久消沉下去,待她正式成为晋王妃,要做的事还有许多。
  首要便是暗中敛财,无论古今,要想成事,可都少不得钱银开道。
  更有一件关键的事,便是要不遗余力恶化太后与幼帝之间关系,小韦氏那只猪,完全可以好好利用。
  太后本就对义川王暗怀戒备,要是连小韦氏这胞妹也彻底交恶……那傀儡皇帝自然不值一提。
  手中团扇轻摇,谢莹嘴巴上又是一句抱怨:“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又说十一娘,过去察看了一下中暑的宫人,见她虽然手脚无力,意识却逐渐清醒,知道不会有什么大碍,但依然蹲下身去为那宫人把了一把脉息,交待道:“先拿一些淡盐水来,让她服用少许,若是恢复了些力气,并不需在此等女医诊治,送回值舍安歇吧,就不要往掖庭宫了,暂时歇在殿北值。”
  这一类低阶宫女,原本是没有资格住在殿内值舍的,但掖庭宫相距甚远,宫人更加不能乘坐肩與,这么热的天气,硬是扶着人回掖庭宫,只怕途中再会中暑,故而十一娘才如此提议。
  可是在旁照顾的宫人却甚是为难:“这可是逾矩……”
  “无妨,我自会禀明太后。”十一娘知道宫中规矩,尤其篷莱殿要求格外森严,莫说低阶宫人不敢逾矩,便是如阿禄这样的掌事宫女也不敢自作主张,太后也的确如谢莹判断,并不会在意区区宫婢生死,但太后一贯伪善,只要有人提醒,无关紧要的小事,当然也不会否决。
  十一娘交待了这句话后,并没与宫人们过多言谈,起身便往议事处行去。
  那两个照顾中暑者的宫女,心下却十分感激。
  “柳小娘子当真心善,若不是她先有嘱咐,咱们明知应当让雪莲就近歇息,有谁敢触犯宫规?”
  “也是雪莲运数,要是昨日雪梅中暑时也有柳小娘子在场,必不至于……”
第577章 小韦氏觐见
  十一娘在议事处外站了一会儿,高玉祥便满脸是笑地迎了出来:“小娘子若有要事,这时入见倒也无妨,几大相国已经告辞,太后不过是还有一些琐杂,正交待两位起居舍人拟章而已。”
  “并非紧急之事,我在外稍候即可。”十一娘莞尔笑言。
  高玉祥立即省悟十一娘禀见之事不宜有外臣旁听,还是将十一娘请入议事处:“天气炎然,小娘子即便候见,鄙人也不敢如此怠慢,这要是小娘子被热着了,太后怪罪下来,鄙人可承担不起。”
  议事处其实位于正殿西侧的配殿,槅挡之外设有朝臣等候的坐席,当然足够资格入内坐候者,必须有一定品阶限定,否则也只能立于廊外等待,但这会子无一外臣,十一娘固然只是闺秀女儿,坐此等候也不算奇异,高玉祥为太后近身内侍,完全可以做此决断,否则起初也不会直言十一娘若不在意贺湛与徐修能在旁,干脆入内觐见了。
  十一娘虽然循规蹈矩,也不是一味刻板的人,自然会领高玉祥这番不轻不重的人情,大大方方入内坐候,又见高主祥转身交待一个宦官,不知说了什么,没过多久,便有一个宫人呈上了浆饮,正是十一娘惯常喜好的口味。
  难怪太后离了高玉祥便焦躁烦闷,此人的确有一套奴颜媚骨的本领,太后喜恶被他熟知不值惊奇,自己的喜好竟然也能被他洞悉,从前却并未泄露,直到这时才用来讨好。
  十一娘轻啜慢饮那盏仅只加了少许蜂蜜与薄荷的荷叶饮,并不介意身受太后近宠这番善意。
  如此微末体贴,还不至于触犯太后忌讳,要是高玉祥待她这救命恩人连这点子与众不同都吝于给予,反而显得刻意,高玉祥的确精乖,很知道怎么为人处世。
  十一娘其实不是活菩萨,比如那无关紧要的宫人中暑,相助只是举手之劳,她自然不会坐视不顾,但好比高玉祥上回泄密案,干涉需担甚大风险,而高玉祥对十一娘而言又并非同盟,那么她“拔刀相助”就必须经过衡量得失了,只是就目前结果来看,那回多管闲事还不算失策,至少高玉祥的确不是愚笨人,很懂得进退。
  大约等了两刻时长,贺湛与徐修能才一齐绕出槅屏,徐修能眼见十一娘在侧,略微颔首示意而已,贺湛却大剌剌地走了过来,旁若无人地与十一娘交谈了几句,那形状,若非不是在议事处,恨不能干脆坐下与十一娘促膝长谈。
  高玉祥将这情形看在眼里,待十一娘觐见太后时,还不忘打趣:“贺舍人与小娘子果然情同兄妹,平时在禁内也是时常面见,就算在议事处偶遇,贺舍人还不忘嘘寒问暖呢。”
  十一娘便说道:“因着立夏之后天气忽而酷热,即便休沐,儿也不曾出宫,足有一月未曾见老师,老师难免挂心,十四兄是得了老师嘱咐,回回见十一,都不忘叮嘱保重身体。”
  太后便笑:“莹阳虽至今未曾婚嫁,确有一颗慈母心肠,否则当年也不会不顾世俗之见,坚持抚养澄台,她这一生呀,也不过只收了两个学生,当年对裴后,未尝不是视若亲出,只可惜……伊伊有这运数,也的确是幸事。”
  十一娘垂眸一笑,又密又长的睫毛将眼底的讥嘲挡得严严实实。
  太后寻常并不忌讳提起裴后,尤其是对十一娘,更是时常回忆莹阳与渥丹的师生情深,这用意,无非是暗示十一娘,莹阳真人待她,到底不如渥丹,只不过太后每每提起裴后,也是甚为怀念的口吻,非但不曾表露一丝半点怨恨,甚至不尽悲悯渥丹红颜薄命,仿佛裴渥丹并非她阴谋暗害,婆媳两个一直相处和睦。
  这让十一娘这个被害者叹为观止,不得不“敬佩”太后的演技高超。
  而实际上在旧岁时,贺衍的帝陵终于完工,因他生前早有遗嘱,渥丹灵柩需与他共葬帝陵,韦海池把裴渥丹恨之入骨,当然并不情愿,暗下授意毛维等相国以裴郑为谋逆大罪裴氏女不配与仁宗帝合葬谏阻,十一娘自然也不情愿与贺衍“合葬”,故而贺湛、陆离等皆未反对,哪里知道“游手好闲”的晋王殿下却在此一事上格外计较,险些当着太后的面对毛维等拳脚相加,斥责毛维不遵圣令,犯大不敬。
  结果太后没法否定渥丹死后仍被贺衍谥为皇后的事实,不得已只好允同合葬。
  至此,裴后终于得以“入土为安”,十一娘甚至还跟着朝臣命妇参与了下葬大礼,她每当想起这事都觉啼笑皆非,世上还有比亲眼看着自己下葬更加诡异的事吗?
  至于每当听闻太后用不尽惋惜的口吻哀叹裴后的英年早逝,十一娘那极度复杂的心情,更加可想而知。
  她格外期待,若有一日,当大仇得报,她亲自送韦海池下地狱前,告诉她自己便是裴渥丹……
  届时韦海池的神色会多么精彩纷呈,想想都让人心潮澎湃。
  只不过这一愿望还远不可及,十一娘当然不会沉浸在假想当中,她一如往常,并不与太后就裴后展开讨论,如太后所愿,表现出暗藏介怀的情态,顾左右而言他:“这些时日酷暑难挨,常生宫人中暑之事,十一便想,莫不将值守之则略作变改,倘若增繁轮守,而缩减当值时长,既不会耽误值守,又可减少当值者疲劳,及时得到休整,补充食饮,便不会有那么多中暑急症发生。”
  那些廊下站值的宫人,往往一轮需得站上三个时辰,寻常倒也无礙,但这几日酷热非常,即便不经暴晒,一站三个时辰不能饮水休息,有多辛苦可想而知,如果缩减当值时长,每站一个时辰就能歇息上一个时辰,就算再经轮值,也不会有那么多中暑的人。
  这些小事,太后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随口就允了:“倒是我疏忽了,多亏伊伊细心。”
  “太后操劳国政大事,自然难以顾全琐碎。”十一娘谦虚道。
  太后便嘱咐高玉祥:“就这么安排罢。”
  高玉祥连忙称诺,心下对十一娘再度刮目相看。
  倒不是说十一娘这建议有多高明,相信只要略微留意宫务者,都能想到这个办法,只不过事不关己,谁也不会多管闲事罢了,高玉祥赞赏十一娘也不是因为她的善心,而是颇识进退。
  试想这事如果换作谢六娘,必然会当着两个起居舍人的面倡议,以显示她的善良贤德,博得众人赞誉,但会将太后置于何地?岂非反衬出太后这个主人不体谅下人?十一娘却有意避开了闲杂,只当着自己的面对太后倡议,而自己是坚决不会把这件事广为张扬的。
  而此事由自己一手操办,十一娘当然更加不会四处宣传是她为宫人请命,众多宫人皆以为是太后体恤悯下,百忙之际并未疏忽下人操劳,自会对太后感恩颂德。
  做好事不难,难的是做了好事不享功劳。
  十一娘年纪小小却如此明白,对太后喜恶揣摩甚透,也难怪她会在太后盛怒之际,胆敢为自己求情了。
  高玉祥更加仔细地打量眼前的少女,心下不由滋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要是仁宗帝尚且在世,凭其深得太后信重,以及这倾国姿容,说不定有母仪天下的运数,奉此大度和善之人为主,自己这等奴婢岂非少了许多颤颤兢兢小心翼翼,日子也会过得松快许多。
  可惜了……
  当今天子实在比柳十一娘年幼太多,而依照太后心思,晋王妃必定是在谢、柳二女当中择一,要是柳十一娘最终获选,晋王可是活不长的,即便柳十一娘为晋王诞下子嗣,太后也绝不会允许晋王一系血脉存活于世,晋王妃迟早也是一枚废棋而已,注定不得善终。
  只是高玉祥虽然对柳十一娘心存感激,感恩图报的心思却也相当有限,他是决不会提醒十一娘太后真实企图的,高玉祥历来只会锦上添花,倘若十一娘注定只能沦为废棋,那么他当然会避之千里。
  希望这位小娘子能够避开厄运,纵然不能入主后位,将来若能一直留在太后左近,至少还能荣华富贵。
  这位太后信宠正自以为是的为他人操心,眼角的余光忽地又睨见了一个宫人绕过槅挡,示意他有事禀奏,高玉祥退着步子过去,听那宫人低声说了几句,微微一挑眉梢,又回太后身边,笑禀道:“义川王妃正在殿外候见。”
  “这般酷热,今日她怎么又入宫了?”
  见太后并无不愉,高玉祥会意,示意宫人将小韦氏请入内室。
  十一娘自是要起身相迎,却见小韦氏沉着一张脸急步入内,身边还跟着一脸好奇的谢莹,不无讨好地轻托着小韦氏一边手臂,当与太后四目一遇,轻轻摇首略咬唇角,示意没有打听出来小韦氏究竟是何来意。
第578章 预示
  谢莹真没想到她才刚盘算怎么算计小韦氏,小韦氏便风风火火入宫来,要说这位也不算稀客了,因着具有直通禁内的资格,一月间总有七、八回不告而访,只不过太后没那么多空闲应酬她,小韦氏多数都是直扑紫宸殿。
  天子眼看就要满七岁,当然不再好比从前一般任人摆布,对太后的畏惧也有所改善,表现得甚是温顺,只不过这非但没有让太后放心,反而更添不满——这都是因为小韦氏在旁教导,太后当然会耿耿于怀,这才是亲生母子呢,小韦氏的一句话,胜过旁人多少劝导。
  只不过因着天子态度的逐渐改变,太后到底不好对小韦氏更多苛责,以防心怀叵测之人利用来挑唆她与天子的“母子”情份。
  故而倒也没像早些年一般,禁止小韦氏前往紫宸殿见圣,不过母子两个一言一语,自然逃不过太后耳目。
  谢莹原本对小韦氏不以为然,并无过多尊敬,只不过察觉到太后对小韦氏的处处防范,故而才转变了态度,逐渐与小韦氏热络起来,意图取得她的信任,挖掘出小韦氏的心思企图,及时告知太后。
  但今日她却没有套问出小韦氏心急火燎入宫究竟是为何事,于是开始暗中使绊:“王妃莫不是听说近日以来常有宫人中暑,心忧圣上龙体?王妃不需焦急,姨祖母虽然政务繁忙,并未疏忽圣上安康,早就交待了太傅,暂停了授课,待天气略微凉爽再说。”
  这话里有不少陷井,小韦氏若是没有否定,一来承认了自己刺探禁宫之务,二来岂非质疑太后不够关怀圣体?但小韦氏一贯自以为是,她与太后是同胞姐妹,血缘至亲的关系根本不惧外人离间,虽然得夫君义川王明言,小韦氏却使终不那么相信太后会对她如此绝情,只不过仍然对义川的话言听计从而已,并不把谢莹看在眼里。
  是以这时她压根没有搭理谢莹,也没有否定自己其实并未听说宫人中暑,更加没有否定心忧天子,而是直冲冲地说道:“阿姐,贺淘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硬是要与赵氏和离,郡王斥他荒唐,他干脆叫嚣着要以无子之名休弃赵氏,不顾我与郡王喝阻,已经把赵氏送回了娘家去,阿姐,赵氏可是你为贺淘择选之世子夫人,可得拿个主意。”
  十一娘一听是义川王府的家务事,再兼太后没有其余嘱令,知情识趣地退避出去,谢莹目送着十一娘悄然退离,偏要插嘴:“莫不是世子与世子夫人闹了矛盾吧,那时姚姬意图陷害世子夫人,世子可是维护得很。”
  她说完便看向太后,见太后并未不满,也没有任何示意她退避的表现,谢莹暗暗得意,岂不证明太后对她比柳伊水更加信任?她大可不必如同柳伊水一般处处小心。
  “贺淘与我一贯不睦,赵氏初嫁时,倒还对我言听计从,正是因为那姚姬背后唆使,赵氏倒与贺淘夫妻齐心了,我哪里知道他们两人有没有矛盾。”小韦氏轻哼一声:“赵氏为贺淘所恶,论来我也称心,只不过要是赵氏真被休弃,就怕贺淘再娶权贵门第女儿为妻,矮郎对这长子一贯有些愧疚,许多事都顺着他,阿姐,这事究竟应当如何,还得你来拿个主意。”
  又说十一娘,虽说及时退避了,但就凭小韦氏那一番话,已经猜到了贺淘在打什么主意,其实贺湛的耳目早就报知,贺淘与贺淇素来便有交往,贺淇已经在筹划兵变,十之八九会把贺淘拉下这趟浑水。
  贺淘在这关键时刻坚持要与赵氏和离,大约也是防范事败,不愿牵连无辜。
  义川郡王恐怕并没意识到贺淇已经步入太后陷井,就要狗急跳墙了。
  这也并不算得奇异,义川虽然早怀野心,一直以来都在暗中私蓄人手,或许也在各处安插有不少耳目,然而仁宗帝崩逝之前,义川并未将贺淇这个自作聪明的侄子放在眼里,只怕根本没有在汝阳王府安插暗线,待得宗政堂组立,要再想安插耳目进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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