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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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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赤裸裸的试探,韦海池终究还是起了疑心!
高阁之上,虽见火光冲天,却不闻人声杂乱,十一娘坦然迎视谢莹的目光:“十四兄绝非是为私利,六妹妹,这事蹊跷!太后很有可能是中了汝阳王算计!”
第555章 承认又如何
承德三年二月十六夜,太后亦未早歇,当然也没有什么周季在寝内“侍奉”,灯火辉煌时分,太后仍在批览奏章,却也是许久未曾如此操劳了,只仿佛太后的心情,已经随着春雨停歇而重新晴好,纵然是昨天望日朝会才发生了一起变故,她也没有觉得心浮气躁。
只是当听闻宫人禀传,十一娘与谢莹深夜请见时,微微地一挑眉头。
当见一贯知礼稳重的十一娘,这个夜晚却是青丝垂肩满面惶急,太后眸光一深,唇角却牵起一抹笑意来,连忙招手,让十一娘跽坐近前:“虽非冬寒之季,到底是深夜时分,小孩子家也得防着受凉,看你,就披着一件单衣,跑老长一段路,若是受了寒,岂不让人心疼?”
“姨祖母,这都是我大意,也没留心十一姐衣着单薄,倒是拉着她在阁楼上说了好一歇话,十一姐听说姨祖母误解了贺舍人,急不可捺就要赶来替贺舍人分辩。”谢莹的话里,仍然处处透着不怀好意。
“莹儿淘气,当是你又添油加醋吧,我可没有责怪十四郎。”太后话虽如此,却收回了早前表示关切的手,仍旧笑着:“我只是想着,伊伊与绚之、澄台一贯情同手足,他们两个商议事务,总不会避着伊伊,关于举告江州刺史污杀平民疑案,两人颇有些轻率偏激,伊伊若能劝阻着些,也省得我分心为难。”
这话里几层意思,总还是脱不开怀疑陆离及贺湛借机串谋排除异己,似乎也甚笃定连十一娘也参与其中,至少温峤事件,十一娘是知情人。
太后若想打探,不难察知数日前十一娘旬假时,陆离、邵广一连两日前往上清观,但十一娘当然可以辩解,称她虽在上清观,并没有参与三人会商,只不过就算十一娘辩解,太后也未必就会相信。
十一娘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六哥与邵御史确是因为温峤告举一事去过上清观数回,皆系旧岁何郎中奏告捕获二百匪盗时,六哥与十四郎便觉可疑,突然又遇温峤拦路举告,六哥才与十四郎商议,分析真伪……恰巧十一沐假,十四郎的确并未避瞒。”
陆离三人皆为文臣,又是莫逆之交,只要不涉泄露禁密,遇事碰面商议并不会触及太后心头那根警戒线,反而急于否让,倒会让太后怀疑几人另有居心,至于十一娘,这些年来阅诵奏文,对政务自然有所了解,太后有时也会询问她之见解,“巧遇”三人会商听上一耳朵更加不算奇异,反而坚持声称一无所知才显此地无银。
谢莹却没想这么多,一门心思地使绊子:“咦!薛舍人与贺舍人竟然早就在怀疑何郎中有不法之行?这未免……难道两人竟有未卜先知之能?”
若不是事后诸葛亮,必须就是参与了设计阴谋!
太后压根没有理会谢莹的话,早在毛维替何绍祖请功时,陆离与贺湛的确相继表达过质疑,要是两人真牵涉阴谋,那么凭这两人智计,又何需出面谏言招惹是非?太后其实不是怀疑陆离与贺湛心怀不轨,她怀疑的是两人借机针对毛维,毕竟过去好几起事故,毛维都与这两人处于对立。
党羽之间的勾心斗角要说来并不让太后十分介怀,她真正介怀的是十一娘,毕竟她在十一娘身上花了许多心思,要是十一娘为了相助贺湛、陆离而对她有所欺瞒,能否为晋王妃就真得好生斟酌了。
只不过初一试探,十一娘坦然承认早知温峤存在,太后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要是十一娘怀有私心,冷不丁被她问起,应当会尝试辩解否认知情,就算十一娘心思谨慎,刚才也会表现出些微迟疑,不会坦诚得如此痛快。
十一娘当然更加不会与谢莹争辩:“太后恕儿直言,温峤不知所踪,紧跟着林御史声称路遇什邡庶民告举,汝阳王立即谏言参审,显然早有准备,那么温峤极有可能已在汝阳王掌握,太后确然应当严审此案,方能避免汝阳王借机生乱……”
“十一姐,无论薛舍人与贺舍人,皆疑这一事件背后另有居心叵测者主使,这岂非说明两位原也相信温峤等所言为无稽之谈?既然毛相国与何郎中同为无辜,姨祖母又怎会轻信告举纵容刁民污告朝廷官员?”不待十一娘把话说完,谢莹自以为抓住了她言辞当中的漏洞,忙不迭地质疑。
“六哥与十四郎疑心是有人利用揖盗令意图阴谋,却信任温峤并非诈言。”十一娘干脆也不再藏着掖着:“太后,温峤声称江州刺史为受人蛊惑,关系重大必须察核,温峤背后应当有人暗中庇助,否则不大可能逃脱江州刺史追杀顺利入京,但温峤若有阴谋,何不等江、洪二州惨案告成方出面揭发?那时无论朝廷如何公断,必引人心惶惶!故六哥与十四郎皆信温峤确然是为营救五千无辜,其本身并无不轨之图,儿亦如此认为。”
“但仅为区区平民空口无凭……”
这回换十一娘不待谢莹把话说完,打断道:“所以才谏明察,而非轻断,只怕今晚大理寺这场火……也是在汝阳王预料当中,原本什防诸人证并无凭据,可要是这回,杀人灭口之凶犯被汝阳王捕获……”
太后终于变了脸色,高喊一声:“玉祥!”纵然是高灯密烛映照下,一双眼睛也寒渗渗的恍若冥渊,太后阴冷着脸色,一只食指朝向殿外:“去,快去打听,大理寺眼下情形如何!”
谢莹今日得太后授意试探十一娘时,原本是心花怒放振奋精神要善加利用,务求逼得十一娘百口莫辩彻底失信,哪知轻而易举便让十一娘扳回局面,她哪里甘心?这时再飞一把暗箭:“十一姐既然早就知情,为何不向姨祖母谏言?若然十一姐提醒在前,姨祖母也不会被毛相国蛊惑,这下可好,姨祖母原是为了避开暗算,却有可能反中圈套。”
真是一箭双雕的话,首先是质疑十一娘有意隐瞒,其次便把黑锅严严实实地扣在了毛维头上。
“是十一之过,只因太后并未问询,十一不敢妄议朝政,又听六哥与十四郎决议一同上谏,以为……”
“姨祖母就算没有采纳贺、薛两位舍人谏言,十一姐也当再行说服才是,难道十一姐要说并不知道姨祖母未被说服?”
十一娘:……莹妹妹你才刚说太后是被毛维蛊惑,眼下又口口声声强调太后根本就是固执己见,不听劝谏,莹妹妹这是要为太后开脱呢,还是要证实太后一心包庇党羽呢?这个归来者,仿佛真没掌握溜须拍马的精髓呀。
但这心里话,当然是不能出口的,太后的脸已经渗出一层黑肃来,十一娘又怎么会再抹上一层锅灰?必须不与谢莹计较,假装没听出来这话里的内涵。
“六妹妹,温峤举告一事未曾上奏前,不属禁秘,故六哥与十四郎商议时方才不避我旁听,只二位既有决定,上奏太后,无论太后有无决断有何决断,当然都不会再对任何人泄露,我的确是不知情。”
“好了!”太后微重语气一喝,脸是朝向谢莹的:“伊伊一贯循规蹈矩,又怎会似你一般口无遮拦自以为是?”
谢莹还鲜少遭受这样的重话,一时间面红耳赤,羞恼填胸。
十一娘没看错她,她何曾研究过如何溜须拍马?这位在千年之后的那个时代可从来是个无法无天的主,这时对太后的讨好奉承已经是被逼无奈了,技能掌握得不那么熟练实为情理当中。
第556章 血诉
承德三年二月十六夜,大理寺走水,在此候审五名举告何绍祖的人证,竟然被“囚徒”趁乱刺杀,只还不待凶犯“畏罪自尽”,汝阳王亲自带着数十亲兵打着救火的旗号便将凶犯当场捕获,又有一个狱吏跳将出来指证目睹凶行,又逐一检举放火者,于是涉案凶徒竟奇迹般地被汝阳王一网打尽,虽然随后赶来的窦辅安意图接手凶犯,汝阳王据理力争,窦辅安到底不敢对堂堂辅政王刀剑相向,汝阳王如愿把一应凶徒控制在手。
这一事件次日便闹了个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连市井闲汉都能绘声绘色讲述一番大理寺走水始终,仿若亲眼目睹一般,于是以林昔为首,诸多言官纷纷奏劾,指斥大理寺卿石震为幕后真凶,意图杀人灭口包庇不法!
宗政堂部份官员在贺淇的带领下,请见太后决断,严究什邡、大理寺两大重案,要求由宗政堂主审。
太后自然不愿被胁,篷莱殿一连两日又是好一番争执激烈。
正闹得不可开交,丹凤门外又有事故发生!
大周建国,太宗帝为防贵族官僚仗势欺民,沿古制,于宫门之外置登闻鼓,平民若有冤情又投告无门,皆可挝鼓鸣冤,此制一直延续到武宗帝时,未曾更移,只不过后来历任君帝渐渐不以为重,对挝鼓诉冤者要求日渐严苛,从平民击者先杖二十,至不许平民告官,到后来连官员都不能轻易击鼓,除非敌军犯境,抑或皇太子死等要重之事方能击鼓诉上,登闻鼓简直已经有名无实沦为摆设。
但丹凤门外,一面巨鼓仍旧赫赫存在着,只是近百年来未响一声而已。
大明宫外,这俨然成为最滑稽沉默的摆设,甚至有好些宫卫,都弄不懂这面鼓究竟有何用途。
哑寂百年的登闻鼓,这日却被一葛衣青年举槌擂响,而跟着这青年男子前来,竟是浩浩一群人,不乏白衣士子,更多的是布衣闲汉。
守禁宫门的禁卫哪曾见过这般阵势?一时震惊,还以为是天子脚下激生了民变,但仔细一看,这群人虽然浩浩荡荡,却无一携带利器,除了那领头的葛衣男子外,其余人在距禁门二十余步外便已自觉驻足,只顾着交头接耳,不像是要冲犯禁宫,于是宫卫们又都犹豫了——大周律法可没规定平民不得接近宫门,只要没有冲犯行为,宫卫是不好喝阻的。
肃宗帝时,就发生过一件趣事,一个入京应试的乡贡饮得半醉,踉跄行到大明宫前,横醉眼,拈吟须,摇头晃脑喃喃自语,足有小半时辰,终于高声诵出四句诗文,正巧被个高官听闻,大赞绝妙,携了那跑到大明宫前发酒疯的狂士又去喝了一场,两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高官把自家女儿当场口头许给了狂士,即便那狂士春闱未曾取中,高官也没反悔,后来那狂士凭着诗文出众,入选翰林院,虽然终生未得重职,却成为名躁一时的诗人。
肃宗不算明君,但那时的朝廷尚能容下这么一位狂士,不究其放诞之罪,纵然这时官政越更腐败,宫卫们对于显然无害安危之人,尤其是颇有文士派头又不知底细者,多少还是心怀礼敬的,更何况今日面临着一群士人。
宫卫只作目不斜视,也实在听不清那些纷杂的议论——
“这人真要挝鼓鸣冤?”询问者是半途加入这一阵营,并不明白事发经过。
“可不是嘛,今日原是在东市一酒肆饮酒,忽然便听外头热闹起来,一问之下,才知这人是要来宫门击鼓,莫不是饮醉了酒,一时兴起吧?”这显然还是一个不明就里的人。
“并非如此,今日东市长春楼正店,大堂里尽在议论什邡揖盗一案,这位郎君便痛斥奸恶当道,竟称什邡之外,江、洪二州刺史居然更加猖狂,为邀功,污杀五千无辜,一时引得四座哗然,不信居多,这郎君为证其言,便誓称要来挝鼓鸣冤。”这位解说者,显然才是知情人。
他话音才落,果然便见葛衣男子举槌击鼓,那“咚咚”十余下声响,在这宽敞之地虽说远远不算震耳发聩,却也引起了围观者一片莫名其妙的叫好,以及诸多宫卫险些瞪落了眼珠。
“诸位义士,鄙人姓温名峤,江州人士,原为江州刺史属下胥吏,承德二年十一月,得知江州刺史听闻湖南观察使郑雄污无辜为匪寇,获彰受擢,欲行效仿,竟与洪州刺史为争平乱之功,竞相攀比,两州刺史共污半万良民为盗,欲请奏斩杀!鄙人闻之心惊肉跳,不敢行此滔天大罪,请辞未遂,妻小皆为江州刺史杀害,鄙人亦经九死一生,誓为妻小讨回公道,亦不忍眼看数千良民死于奸恶之手!今日搥鼓鸣冤,自知死劫难逃,但只求将奸官恶行公之天下,亦能瞑目!”
这番话掷地金声,再引一片哄然议论!
宫卫们这才从震愕中回过神来,却不待他们上前缉扣,温峤便将鼓槌一抛,在众目睽睽之下,往那巍峨高耸的宫墙狠狠撞了上去!
血溅坚石,身卧寒砖,魂归幽冥!
丹凤门外这出事故很快传入了篷莱殿。
“十一姐还真是料事如神。”
——大明宫既然发生如此轰动的大事,自然没有隐瞒的可能也根本没有必要隐瞒,故而谢莹很快就从宫人们口中得知,立即找到十一娘,竟是莞尔道出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十一娘忍不住闭目,好容易才遏制住心里那把怒火,第一次用毫无掩饰的幽凉目光看向谢莹:“你说错了,我没有料到。”
她天真的以为那五个什邡人证是最后的牺牲品,以为至少温峤能保住性命,她根本没有想到汝阳王贺淇为达目的会如此狠绝。
温峤先是击鼓鸣冤,再撞死宫墙,虽然再无活口指证江州刺史,但这样的方式却比当面对质更加震悍人心!
如此一来,韦海池不得不让步,不得不妥协,值得庆幸的是,那五千无辜终于获救,但六条鲜活的生命,却就这么死在了权势倾轧之下,纵然十一娘与他们非亲非故,甚至素未谋面,可是她依然觉得悲愤填膺。
“真是愚蠢。”谢莹手里那把绣工精致的美人团扇半掩了唇角讥诮,语气就像是稍早前,与宫人们谈论脂粉红花一般愉悦:“十一姐说说,那温峤究竟长了个什么脑子,竟然能被汝阳王蛊惑到这个地步,一头撞死在宫墙上,他以为这样就能名垂千古不成?就算会留于史书,后世人说起,也会笑他愚顽不灵,这些人呀……真真活该被人利用,视为草芥。”
“六妹妹所言甚是,正如井蛙拘于虚,夏虫笃于时,曲士受于教,有些事理,非同道而异。”十一娘淡淡说道。
这些机锋夏莹是不可能听懂的。
她很是自得地忽闪着眼,正要再附和两句,却突然瞧见徐修能急步过来,于是用那把团扇敲了一敲十一娘的手臂:“看,徐舍人来了,应是有话要与十一姐说,十一姐,要我这时走开,你可得许下我些好处。”
十一娘依然冷冷看着谢莹,不置可否。
“两位,敢问太后可还在与几大国相商讨朝政?”徐修能两眼虽然直盯着十一娘,但并未涉及私事,更没有表示让谢莹暂避。
“几大国相已然告退。”十一娘公事公办地应对。
“某有事上奏,未知眼下是否适时?”徐修能依然盯着十一娘。
于是十一娘便明白了他的暗示。
眼看情势已经恶化至此,徐修能终于痛下决断了!
十一娘微微颔首:“贺舍人正好亦在奏事,徐舍人但往无妨。”
唯谢莹在旁,眼珠子在两人面上滴溜溜地乱转一阵,颇觉无趣,转眼去看窗外已经吐蕊的牡丹花——再等几日,筹建一新的击角场就能正式营业了,这样想起来,为了这件狗屁倒灶的事儿,已经好几日没见晋王殿下了呢。
第557章 别无选择
眼看着贺湛与徐修能一同告退,十一娘终于起身,打算让阿禄入禀求见,谢莹这才收回飞去晋王府的一颗芳心,忙不迭地跟在十一娘身后,早前几大相国出来时,祖父谢饶平破天荒地叮嘱了她几句,称太后心绪不佳,要她这几日切莫多嘴,小心谨慎为上,于是谢莹便笃断汝阳王的一系列行径导致太后怒火焚顶,是无论如何也不甘于受人威胁而妥协退让的,柳十一娘在这节骨眼上求见,必定仍然想要说服太后明察揖盗案,她当然要跟上前去落井下石,这一回务必要让柳十一也受到迁怒。
这日春阳明媚,斜斜照入议事厅内堂一角,而几扇雕窗前,锦帘垂幕尽皆挽束,内堂沐浴在这片明亮的光华里,一点不见沉郁,只是谢莹抬眼一瞧,书案后画屏前,太后的神色可不晴和,那描画精细的眉心蹙挤着,怎么看也有一股肃厉之气。
谢莹的心便越发安稳了,她这回也算精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静静跽坐一旁,就等着十一娘碰壁。
哪知却听十一娘说道:“明日又值旬假,还请太后允儿辞宫往上清观。”
竟是为了这么一桩小事?谢莹大是不甘,有心挤兑两句,可瞄着太后阴森严肃的脸,到底不敢多嘴。
“一连两回旬假,你都是往上清观,莫不是莹阳身子有些不好?”太后看似心不在焉地问道一句。
“真人安好,只是最近常往南阳王府,观中诸务多少有些疏怠,十一既逢旬假,正好帮顾一些琐杂。”十一娘自是不会顺着太后的试探,平白无故诅咒莹阳真人身染疾恙。
太后方才莞尔:“是我没想到,南阳王府眼看有两桩喜事需要筹办,莹阳自是要回去帮衬着。”
两桩喜事,一为贺清就要迎娶柳九娘,另一件便是南阳王曾长孙与杨十五娘的婚事了。
太后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打开窗户说亮话:“早前澄台谏言,仍是赞同明察什邡、江洪二州两件大案,而事态发展至此,我想听听伊伊有何看法。”
正觉失望不已的谢莹立即来了精神,炯炯有神地盯着十一娘,嘴巴里藏满了明枪暗箭,就等着机会一齐射发。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十一娘当然不会再说违心之辞:“汝阳王之阴谋,无非是想设计太后包庇信臣尽失人心,太后当能想到万无一失应对之策,只要维持公正下令明审严察,即能挫败汝阳王奸计。”
谢莹连忙“开枪”:“十一姐这话可不妥当,温峤等六人分明是受汝阳王蛊惑,就算几人只是棋子而非大奸大恶,可姨祖母若然因为这无凭无据之指控便将毛相、何郎中等治罪,世人也会议论姨祖母为图自保而自断臂助,岂不成了让奸恶得意,忠良心寒?”
毛维等人是忠良?这话还真是让人恶心犯呕,十一娘抬起眼帘冷冷看向谢莹,一点没有掩饰眼睛里的轻鄙与厌恶。
不要说谢莹呆了一呆,连太后都大感诧异。
“那么依六娘看来应当如何?难道明知何郎中有污杀良民之嫌而包庇枉法,难道明知江、洪二州将有数千无辜死于铡刀而漠视放纵?就算没有物议沸腾,太后仁德公正,又怎会明知疑罪而漠视民生,将君国社稷置之不顾?温峤不惜舍命鸣冤,上百士民当场目睹,怎不信其为露胆披诚?毛相为庇党徒,质证什邡等五人为栽污陷构,屡进谗言,致使太后听信其谬语,深陷眼下饱受质疑之境,毛相难道不应担责?倘若太后因为省悟而主断明审,即引毛相等更多怨谤,足证毛相实为怙恶不改,又算得上什么忠良!”
这番前所未有的尖锐言辞堵得谢莹哑口无言,却让太后疑心尽释。
十一娘原就甚有风骨,不过因性情使然,一贯不喜妄议朝政,这回她经历感同,又哪能看不出毛维、何绍祖之流恶行确凿,要是当自己直言问对尚且虚与委蛇,倒成了自己看走了眼,予以错信了。
韦海池就是这样的人,她并不多么欣赏高风峻节之士,需要的是能够切合她心意的谄媚小人,但对于谄媚者又不能放心信任,有一些棋子,尤其是至关重要的棋子,还是需要怀有一颗赤子之心,毕竟眼下,要安邦定国,离不开高风峻节之士,才德兼俱之贤。
于是太后长叹一声:“这回的确是我失察,轻信片面之言,以为温峤六人心怀不轨污陷忠良,又因汝阳王的确别有图谋,一时错纳谬谏。”轻轻瞄了呆若木鸡的谢莹一眼,太后摇了摇头:“莹儿,你之断事之能,远不如伊伊,毛维也只不过听信那何绍祖一面之辞,受其蒙蔽,如今眼见大错铸成,也是悔之不迭,纵然难逃罪责,又怎会心生怨谤?”
三言两句便将毛维开脱出来,但太后自然不会对两个闺秀直言她会作何决定,先是允了十一娘所请,由她傍晚时分就辞宫前往上清观,只留下谢莹在侧诵读奏文。
谢莹落井下石不成,自己反而寻了一身晦气,咬着牙暗诽十一娘奸滑,当然不会放弃背后说坏话的机会:“姨祖母,十一姐固然比莹儿虑事周全,只不知为何,这几日似对莹儿不冷不热,莹儿也真是愚笨,想来想去,也想不清明究竟怎么得罪了十一姐。”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若是为了早前伊伊那番话,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那言辞,的确太过荒谬,这事关系数千无辜性命,何等要重,伊伊抢白你也是因为心中忧急。”太后哪能不知谢莹的心思,原本不想理会这些无关要紧之女孩心计,却又想听听谢莹有何物议,才顺着这话佯作劝解了几句。
谢莹把嘴一撅,身子就粘上了太后的胳膊:“十一姐请见前,与我谈论今日温峤一事,还与我一同笑话温峤愚蠢呢,我只以为十一姐应是不信温峤告举,哪里知道……”便把十一娘那番井蛙、夏虫的言论复述一回,谢莹满怀委屈:“难道十一姐不是说温峤乃井底之蛙,甘为他人利用?”
太后:……
那是说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好不好,这个不学无术的蠢货。
“莹儿年幼时只喜诗词歌赋而不爱经史子集,到了如今,更将许多心思用在玩乐逸事上头,如此也不算不好,只是今后可休要再妄议国政了,仔细惹人笑话。”太后点着谢莹的额头,带笑打趣。
于是谢莹便沾沾自喜起来,虽然没有成功绊倒十一娘,好在看太后的神色,似乎更加满意她的“玩物丧志”?只要自己能为晋王妃,何必急于一时与柳十一分个高低成败呢,纵然她心机用尽,顶多被太后任命授职,成为本朝眼下唯一女儿身的官员,短暂的与众不同风光显赫罢了,仿佛印象中,那上官婉儿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柳十一?将来在自己辅佐下,晋王成了九五之尊,柳十一还不是只有匍匐跪拜的份,到时任由自己折辱,她又能如何?
十一娘自是不知谢莹这番想法,她已经回到上清观,终于可以与贺湛畅所欲言,两人将各自几日行动都说了一遍,贺湛胸有成竹:“五千无辜必定获救了,太后除非甘当暴戾无道之恶名,否则别无选择。”
“别说二州刺史与何绍祖,即便搭上毛维,只要损及得失利益,太后都会毫不犹豫舍弃。”十一娘表示赞同,其实她不是没想到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甚至要是她来布局,毛维休想全身而退,但既然她决定营救无辜,那么便不会眼看温峤等丧命,可要兵不血刃,唯有暂且放过毛维等人。
不利用弱势无辜争图权势,这在十一娘看来,是她仅存的良知。
“温峤六人丧生,邵博容只怕会追悔莫及,为防博容一时冲动又再鲁莽行事,十四郎可得好生宽抚。”十一娘之所以在这节骨眼上再回上清观,其实主要是为了这一桩心事。
贺湛却很是懊恼:“那头犟驴,若不是他自以为是,温峤等哪里至于丧生?五姐,我是真不愿与邵九多废言辞,这事还是交给绚之去办吧。”
十一娘静静看向贺湛:“十四郎,直到如今,太后仍然疑你所图是为借机扳倒毛维,而非为了公道良知,都是因我之故,才让你攀搭权贵谋求仕途,连太后都深信你并非忠良,又怎论旁余?可我知道你不是贪慕虚荣之流,亦懂得你心中抱负,十四郎,我亏欠你良多……邵博容耿朴直率,虽不适合如今仕途,但有一日天下承平官制得肃,他耿耿风骨必为百官表率,若那时,他能为你正名,也许你才不会诽谤缠身。”
贺湛怔住,旋即苦笑:“所以,五姐才屡屡阻我与邵九争执,你扮了恶人,却让我在邵九面前做尽好人?”
“你本来就是好人。”十一娘莞尔:“至于我,闺阁女流,所作所为确然是为一己私仇,又何需在意是非功过人言议论,你们都得善果,我也能略微宽心,不会因此负疚难释。”
贺湛看着面前云淡风清的女子,终是灿然一笑:“澄台领情,只是五姐……今日徐修能竟然谏言毛维纵然罢相,正好可授晋阳刺史,我怎么觉得,这必然是你在后布陷呀?”
十一娘莫测高深一笑:“我只不过提醒徐舍人,毛维纵然罢相,亦非无起复之机,他果然就想到了太后另一桩烦难,毛维若治晋阳,对晋王可谓大益。”
第558章 邵广之悔
二月的春阳带来薄薄一层暖意,院子里的梧桐叶舒展开新嫩的翠色,乌瓦粉墙,小径无尘,看在眼里安适舒坦,可那穿着青衫粉裙的婢女却浮躁不已地转着圈儿,一忽扭头去看月亮门,一忽又扶着窗儿探着脸窥瞧,待见她家奋笔疾书的阿郎不知因为何故突然发起呆来,那抻纸的小厮终于有了空闲,婢女连忙冲着里边挥手瞪眼,好容易引起了小厮的注意,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仍在发呆的主人,迟迟疑疑地蹭到了门边儿,就被婢女一把拽了出来。
“阿郎可是在写奏劾?”婢女焦灼的语气像是冒着火星儿,钻进耳朵里似乎都能感觉到灼烫了。
“我又不识字,哪里晓得?”慢性子的小厮一脸无辜,缓缓摊着手。
“你盯着阿郎,娘子回来前,可千万别放阿郎出门,要是让阿郎就这么把奏劾投去台院,可有你好果子吃!若实在劝不住,装作不留神将墨砚翻在阿郎衣上,阿郎总不能穿着脏衣裳出门吧,要是阿郎换了衣裳娘子还没回来,你就遣人去交待一声车马管事,论是说马儿病了也好,鞍鞯丢了也好,辔头损了也好,总之就得拖着!”
这番连珠带炮的话说完,婢女转身就往院子外跑,那小厮摸着后脑勺,自言自语说道:“是要让我把鞍鞯藏起来,将辔头绞断了?”
又说那婢女一口气跑到前院,正瞧见女主人迈过门槛,方才长长松了口气,赶忙上前:“娘子可回来了,阿郎半个时辰前就睡醒了,一睡醒就往书房去,挽着袖子提笔疾书,奴婢不敢入内,长寿又不识字,也不知阿郎是否在写奏劾,奴婢也想不出其余办法,正想遣人往相府知会一声娘子。”
韦缃一边听着婢女说话,一边就往书房那头走,也是一脸焦急的模样。
自从昨日听说丹凤门外那桩大事,她就担心邵广会忍不住上书奏劾,又不知太后究竟作何打算,连忙回娘家打听,祖父又不在家,等到傍晚也没见个能给她支招的人回来,急急忙忙回家,谁知一直到半夜三更,醉得人事不省的丈夫才被薛绚之的长随送回家来,今日一大早,趁着邵广还没醒酒,韦缃连忙又回了一趟娘家,谁曾想这回竟连祖父也闹不清太后有什么打算,只让她劝着些邵广,不要再掺和进这一桩事。
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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