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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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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风俗,男女之防远不如后世那般森严不容触犯,莹阳真人更非刻板长者,说不定中秋来访之人换作萧小九,她甚至会喜闻乐见,之所以抵触,无非是针对徐修能这一个体罢了,一听十一娘是为大局考虑,倒也不再坚持,只不过表达了她的看法:“功利者决非良配,就算英国公子也许能够成为晋王助益,伊伊也不值得搭上终身大事,我也不会认同。”
十一娘连忙严肃了态度:“谨受真人教诲。”
于是虽然去见了徐修能,也没质疑这位为何挑在中秋来访,但拒不收受那套早有许诺的诸葛笔:“徐舍人之好意十一心领,但无功不受碌,更何况夺人所好?”
其实徐修能单单选在这日来见,固然是有公然示爱的一层心思,另一个原因也是进一步试探,原本也有吃闭门羹的心理准备——就算柳十一娘情窦未开,还没有待嫁闺阁的敏感,莹阳真人却万万不会疏忽这一日特殊的含义,必然会提醒十一娘谨慎“待客”,但这闭门羹却没有发生,那又说明什么呢?
要么是莹阳真人有成人之美的意愿,没有提醒十一娘戒防,这当然是莫大幸运,但只不过十一娘又婉拒了赠礼,说明这丫头也许情窦未开,但并非完全不懂男女之情。
她既答应面见,却不收赠礼,就是显明虽然存在交好的想法,却并不存绮念遐思,毫无扭捏矫情,又不至于让人误解,这般落落大方的应对已经让徐修能更增愉悦,进一步确信面前女子实为万中无一不容错过,更不说她年纪小小,竟然能够完全自主交际事务,说明什么?说明就连莹阳真人也深信十一娘足能应对各种人事。
徐修能虽然尚未娶妻,寻常也并不是沉湎美色纨绔一流,当然也决非邵广一般朴直君子,他深知该如何讨好佳人芳心,因而非但没有因为十一娘的拒绝而显现任何不豫,更加不可能死缠烂打导致厌恶抵触,也是落落大方的回以笑颜:“此套诸葛笔虽为在下珍藏,然而深佩柳小娘子书画精绝,所谓宝剑当赠英雄,又怎会些微惋惜?只不过今日求见,的确有些冒昧,在下亦不敢过于唐突佳人。”
他分明可以找到许多借口,比如寻常要当值蓬莱殿,非节沐日并无私见机会,比如赠礼无关中秋,而是为偿答当日那道清泉荔枝的心意,但偏偏没有采用此类托辞,而是承认了示爱的心意,却并不勉强十一娘接受,既显明热忱,又彬彬有礼,实可谓恰到好处。
十一娘面对这番“示爱”却依然毫无娇羞情态,公然接受了唐突的歉意,只微微颔首,示意徐舍人有话快说。
“未知小娘子怎么看待先帝崩逝前东、西二市投书事件?”徐修能果断转移话题,但当然不曾开诚布公,却是突然提起了这么一件未有公断的旧案。
十一娘也未表示惊诧,只莞尔一笑:“徐舍人既问,想必应有见解。”
“不瞒小娘子,虽然许多人都暗下分析,认为幕后主使为汝阳郡王,在下却不以为然。”话里“许多人”三字涵盖了包括太后的一大批,不过徐修能既然选择了这个话题做为切入点,当然有所笃定,他经过许多暗察与分析,确信当时得太后诏令入宫的十一娘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
因而虽然话音才落,便引十一娘回应无比简短的“哦”字表达不无疑问,徐修能并不相信小丫头是当真惊疑,继续侃侃而谈:“匿书指明天子突崩,晋王遇害,倘若真为汝阳王背后指使,那么当然是他早有准备,甚至能够窥察禁内,必然便是汝阳王有不臣之心,那么为了达成企图,成功栽陷太后篡权,难道不应造成晋王遇害这个谶言?”
这话说得当然存在许多弯弯绕绕的,徐修能未必不知汝阳王决无能力造成晋王暴亡,天下唯有太后才能让贺烨死在大明宫里,可是晋王偏偏活着了,还是活得一如从前般张牙舞爪,两市匿书案并未告破,流言蜚语却指向看似无关的汝阳王,晋王反而成了最终受益者,莫名其妙就获得了太后的信任,这坚决不合情理。
所以,他怀疑汝阳王才是真正背黑锅者,匿书案的主使其实是晋王烨。
做为太后多年以来的心腹大患,却如此坚强地存活至今,徐修能必然不信晋王烨如世人眼中所见那般一无是处只知胡作非为。
也确如徐修能所料,倘若没有匿书案发生,没有仁宗病危之时那一系列的剑拔弩张,没有陆离、十一娘在危急时候心有灵犀的供辞,没有贵妃的焚宫“殉情”,没有汝阳王一党的质疑,就算贺烨当真没有异心,太后也不会容他继续活命。
更加关键是,仁宗帝的死亡并不在众人预料,从病危到驾崩,经过紫宸殿先后两次禁严,贺烨的确没有操纵匿书案以及蛊惑汝阳王作为出头鸟的机会,这才是太后断定贺烨无辜而汝阳王才是主使的决定性证据。
那几日以来的诸多情势,只有少数人得知,徐修能并不知情,但他却有非同常人的敏锐感,所以才会怀疑贺烨。
十一娘当然不会为贺烨分辩,力证晋王无辜,她只是莞尔回应:“徐舍人分析甚有道理。”
这样的反应并不在徐舍人预料,他微扬眉梢:“可显然,事实真相并不是如此简单,太后圣明,当然不至于连显而易见之蹊跷都未洞察,在下情知小娘子知察甚多,故而才望小娘子能为在下释疑。”
竟然是直接了当的刺探禁内!
第459章 早吗?
面对着用意不明却必不简单的“请教”,十一娘当然不至于实话直说,女孩神色依然冷静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不避不让的迎视着男子颇为锐利的注视,只眼底的幽凉里,渐渐浮现了笑意:“十一虽非正式职官,可因奉太后嘱令秉笔拟诏,亦知严禁漏泄一则,恕十一不能为徐舍人释疑了。”
没有惊慌失措地摇手否定知晓秘情,更加不曾轻易泄露,甚至不似修能意料当中板脸训斥厉声送客的态度,倒省却了他那番剖析厉害的提醒。
徐舍人虽然甚想摸清晋王底细,并有求娶佳人珠联璧合的愿想,当然也不可能如此冒昧直接刺探禁内,否则也不会先用分析案情这么一个不违禁法的切入点,如若十一娘毫不设防抒发见解,以纠正他那番因为知之不详的谬误之见,那么也只是一个自作聪明实则蠢笨的庸脂俗粉,当然会让徐舍人毫不犹豫地终止“渴慕”之情,从此敬而远之天各一方。
正是因为十一娘格外顺利地通过了第一轮试探,徐修能才会直接刺探禁内。
他相信以十一娘的智慧而言,就算会直接拒绝泄密,却不可能将他的言行捅去太后跟前,告他一个刺探禁内之罪——太后自从动了心思任职一位起居舍人,除他这个备选以外,贺湛与薛陆离也有莫大机会,韦相国大力举荐贺薛两人也不是机密,可最终还是他略胜一筹,十一娘与贺、薛二位的密切关系更加不是机密,若无凭无据便状告太后跟前,反而会让太后起疑,他自信有自辩脱罪的能力,反而让贺薛二人担上为图太后亲信挑拨是非的罪行。
当然如此一来,他再无可能与柳十一娘及其身后势力结盟,反而会结仇,因此倘若不是对十一娘的智慧甚怀信心,也不会有这么一番关系厉害的谈话了。
然而十一娘的回应这时却让徐修能心花怒放。
虽然没有泄露禁中,但却就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里包涵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匿书案的主使决非晋王烨,当中果然存在罕为人知的隐情!
于是徐修能端直了身躯抱揖而礼:“在下虽有触律之行,然而并不存居心叵测,在下所图,无非是对太后尽忠而已,然反复思虑,确以为相比汝阳王,晋王烨才更应该防范,却忧心不明内情贸然禀谏,会触犯太后,小娘子深得太后信重,故在下方有请教之心。”
为了表达意欲结盟之诚意,徐修能干脆直言提醒:“小娘子虽说聪慧才智,然长居宫廷实在应当处处小心方能规避险恶,在下其实深为小娘子处境担忧,韦太夫人虽为京兆柳宗妇,然令尊却远不如源平郡公更得信重,否则小娘子豆蔻之弱,亦不会深涉诡谲之中,小娘子为了家族兴旺而力担风险,应得多少须眉敬佩,在下不才,唯有绵薄之力,若小娘子不弃,在下誓必尽力。”
太夫人为了打消太后防范,多少年前就故布迷雾,与柳姑丈明和暗隙的计谋不仅成功蒙蔽了太后,果然也让旁人中计,徐修能自认为看穿了韦太夫人为争太后信重压制源平郡公的打算,对十一娘表达了自己的惺惺相惜,不过当然明白这空口白牙的诺言不足以让柳十一娘心怀感激,顺理成章地握住他主动伸出的手臂。
便又说了一件偶然窥破的秘密:“太后对圣上教导甚严,也是为了能让圣上将来成为一代明主,可小娘子似乎却因心软而对圣上怀有同情之心,此事虽不算过错,可宫廷险恶,甚多口是心非者,就怕有那些居心不良之辈中伤小娘子因圣上之故对太后心怀怨谤。”
十一娘垂眸:那天她真是大意了,对贺洱的处境一时同情,原也是因为站在僻静处,只料身边没有闲杂,故而才显现脸上,却不料转身就与徐修能来了个面对面,当时心中就是一沉,果然,被这敏锐之人洞悉了心情。
这时却莞尔一笑:“十一心领徐舍人好意提醒,不过十一对圣上并非心怀同情,更加不觉太后严教圣上礼矩便为苛厉,只不过看不惯诸多宦婢眼见太后严教,对九五之尊冷嘲热讽甚至不敬苛责,这事若不禁止,反而可能让百官误解太后,故十一已然向太后谏言,太后原不知宦婢竟然有此冒犯之罪,已经嘱令窦侍监约管责斥,故徐舍人大可不必为十一担忧。”
这话无疑让徐修能大为惊诧——谁不知太后之所以对幼帝如此苛厉是为什么?无非操控压制而已,所以就算内宦宫人诸多落井下石不敬之行,不仅窦辅安视若不见,太后也全当不察,没想到柳十一娘这么一个聪慧才智的女子,却胆敢谏言太后约束宦婢!
偏偏还未引起太后任何不满!
这说明什么,说明十一娘果然深具揣摩人心的本事,尤其是对太后的心思比寻常人更加了解。
自己到底还是小看了十一娘,今日一番谈话,再增许多惊喜。
可也不是不沮丧的,徐修能转而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无足够的实力,赢得出身更高才智也不输给自己的佳人亲睐。
不过十一娘却并没有拒绝徐舍人的诚意:“都是为了效忠辅佐太后,郎君既然有此诚意,十一只觉受宠若惊,只不过……汝阳王显然居心叵测,大不利于江山社稷。”
这便是暗示徐修能切莫因为些微蹊跷,便为汝阳王贺淇“平反”,必须坚决与汝阳王党划清界限。
也不待徐修能再追问贺烨缘何能够打消太后疑心,十一娘便起身送客,这当然是因为她已然对徐修能有所判断,足以向晋王殿下复命了。
乘马而去,徐修能却并未归家,直接拐向平康坊,这日中秋,难免家中老祖母与母亲又会唠叨他的姻缘,他这时已经有了选择,却深知家中那两个女性长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傲人本领,佳人尚且未曾倾心,若这时便泄露天机,说不定立即就会因母亲莽撞的插手鸡飞蛋打,必须严绝杜防。
他虽不是那些无所是事的纨绔,却也对此一类并非深恶痛绝,事实上因为只是勋贵出身,又摊着英国公那么一位荒唐无用的父亲,徐修能一直未能打入世族俊杰的团体,若不是靠着那些酒肉之交狐朋狗友,他也无能打探得知诸多人事。月圆之节,这些纨绔当然不会烦闷地与妻妾共度,自是要往平康坊花天酒地,徐修能倒更乐意与他们厮混,免得被母亲大人逼婚。
只不过觥筹交错搂美在怀时,徐舍人竟然发现自己这日怎么也不能专心,明明怀中美人妖艳妩媚勾人心魄,他的眼前却总是会浮现一张秀雅沉静的面貌,尚还青涩稚气的五官,唯有一双清澈灵透的眼睛才能引人格外注意,可他偏偏就想起了她起身相送时,亭里亭外,两人相距虽远,日照却让她的影子紧贴他的脚踝,以至于他走出七、八步,实在忍不住回眸,她却已经毫无留念的转身了,朱纱长裙隐约碧叶扶疏处,于是因为这一次的更加接近,她袖中那一缕轻淡却悠长的香息,就一直盘绕在他的鼻尖,至此未散。
心里兀然就升起一种难以言传从未曾有过的陌生情愫,让他突然就厌烦了怀里娇声莺语的女子,只觉一阵脂粉臭味扑鼻,隐隐作呕。
于是推开,默默行至厅外,仰首去看天上那轮圆月,眉心却高耸着。
不该呀,明明就算心有决意,只是因为那女子最最适合,一切出于功利,最多只算欣赏,怎么这时一想到她,心跳当真失了快慢?
徐舍人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做了一个能够暂时说服自己的总结——今日一番面谈,柳十一娘的确过于让他刮目相看,甚至是她占尽上风,言行举止全然不似稚拙,以至于让他产生错觉,再不能将她当作青涩少女看待。
十一娘的确堪比美玉,庆幸被他及时发现,早了许多人一步。
第460章 五子示忠
“什么?此话当真?裴郑二族果然为太后陷杀?仁宗帝原是有意传位晋王?”
邵广脖子已经僵直,双眼瞪得溜圆,眉梢高高飞起,整个人好比石雕,僵硬了许久才问出这一句话,惨白着一张脸,茫然的目光依次划过几个知己沉肃认真的面容,最终停留在担当解说的十一娘脸上,重重喘息着,仿佛随时准备晕厥过去一般。
已经是中秋次日,贺湛就快“成家立业”,故而趁着大婚之前邀约几位好友饮宴以庆“脱单”,事实上当然是为了让十一娘向她十分看好力必争取的盟友邵广坦言隐情,一番话说来,邵广有这反应也的确在众人预料当中,这时几人之所以端坐无语,也是为了突显十一娘的领袖地位。
“绅确信十一娘之言。”简单利落的一句肯定,却是出于尹绅之口。
他本非长安职官,只是因为得知邵广远归,贺湛又恰临大婚,趁着中秋节,干脆请了数日休假,好在尹绅本就在畿县为官,不需长途跋涉,快马加鞭即日便能赶回长安,原是中秋当日就已抵京,不过因为父母家人已在长安置居,不得不先见家人,今日才往上清观,却正遇十一娘与邵广准备赴贺湛之请,自然随往。
十一娘既然看好邵广,当然不会独防尹绅,事实上相比邵广,她甚至以为尹绅非但才德兼优相比邵广更具智计,原也有一并开诚布公的打算,既然尹绅赶上了今日宴会,自然正合心意。
果然,相比邵广的惊愕茫然,尹绅显然早有准备,一句话就表明了联盟的诚意。
“某并非不信十一娘,只是这事……也太过耸人听闻。”邵广好容易“柔软”下来,两手直捧突然沉重的脑袋,一连声地未知是惊是悲的长叹,也未知是沮丧还是疑虑。
十一娘刚才只将仁宗帝从危重到崩逝的许多隐情详细叙述,这时才又把陆离当年所察关于裴郑谋逆案的证据交待。
邵广愤而击案:“某从不信裴郑谋逆,却仅以为是奸侫谗言欺上,没想到,真没想到太后才是幕后主使,难怪谢、毛一流才能位及国相……某实愚昧,若非十一娘今日告知真相,还以为韦太后比仁宗帝更有识人之能公正严明,因而某才能够进士及第,两回死里逃生!”
好好发泄了一番,邵广突然想起自己答应的婚事,彻底哭丧了脸:“日后该当如何,太后奸恶,韦相势必不是无辜,他那孙女……也罢,大不了再修书一封,让母兄代为转圜,就说原本在家为某定了亲事,只不过不及知会……”
十一娘哭笑不得:“太后既然开口赐婚,哪能不知九郎家中并未议定姻缘?就算太后并未事先探察,九郎已经领受懿旨,又是事关韦相府,怎容郎君出尔反尔?依太后之狠绝,只怕就算九郎家长已经议定姻缘,为免韦缃颜面尽失受人议论,必定会造成无辜冤死。”
邵广打了一个寒噤:“当然不能牵连无辜。”却更加沮丧:“那又应当如何?”
十一娘严肃了形容:“两个选择,要么让韦缃暴亡……”
“这怎么行?”邵广仿佛被蝎子蛰了般地浑身一震:“虽说太后与韦相不是好人,韦七娘不过闺阁女子,若非大奸大恶,怎能害她性命?”
十一娘当然预料到邵广会有这样的反应,全不在意他这番焦躁忧急,板着脸孔说道:“那就只剩一个选择了,便是九郎屡行应诺,求娶韦缃,只不过必须对韦缃怀有戒备,关于今日商议之事万万不能泄露。”
邵广虽说朴直,但十一娘确信他并非愚笨之人,只要知道了韦太后的真面目,当然不至于再中陷井暴露意图,否则宁愿舍弃邵广,也不会将己方置于危险境地。
可邵广一想到将来要与结发妻子同床异梦尔虞我诈,捧着头的双手就放不下来,十分懊悔自己的莽撞愚蠢,才会沦落至左右为难的境地,但他却坚定了与太后党势不两立的意志,无论如何也要辅佐晋王这个正统,可也因为狠不下心妄害无辜,虽然沮丧不已,却也只好接受了这个无奈之下的唯一选择。
“某实在疑惑,既然太后为奸恶之徒,何故要撮合在下与韦七娘成就姻缘?在下并非显望子弟,难道太后以为邵某亦同谢、毛奸邪之辈,会行助纣为虐之事?”
这下子贺湛实在忍不住了:“如同当年曹刚舞蔽案,你道太后是因为主持公正才下令严究?无非是为笼络人心张显德贤达到顺利临朝而已,太后明知曹刚不过是枚棋子,打压博容者实为毛趋,可曾因此追究毛趋之罪?就算后来闹生夏阳一案,博容险些冤死,太后已然察实为毛维伯侄报复之举,结果如何?毛趋虽然获贬,毛维依然稳居相位!”
尹绅也是连连颔首:“九兄不知,愚弟却是一清二楚,夏阳案若非十一娘筹划得当,太后断不会宽饶九兄,想必这回岭南一案,也是十一娘居中斡旋,九兄方能转危为安。”
“邵九郎未行罪事,忠于君国,十一当然不会见死不救眼看奸恶得逞,只十一虽然有斡旋机会,的确全因韦太后这时还必须在意舆论,太后虽然临朝,可眼下还有宗政堂牵制,远不到为所欲为乾纲独断地步,为与汝阳王争取人心,当然着重于显示贤能,因夏阳一案,九郎在士子当中已经奠定刚正不阿之名,此回岭南一案又有汝阳王参涉其中,太后不得不察明实情,可经岭南一案,九郎声名愈更大涨,九郎之经历品格,倒颇似文皇后时期杜相。”
说到这里,十一娘唇角显然一丝嘲讽:“当年杜相性情耿直鲁朴,故入仕之初颇多波折,也是几受陷害,文皇后察断实情,赏识杜相具直谏之耿,授任御使之职,虽杜相不乏直谏文皇后施政疏漏处,文皇后从无斥言,杜相四十入政事堂,两年之后就因病而逝,文皇后为国失良才扼腕不已,誉称杜相为君主明镜,鼓励百官效仿,故文皇后执政期间,甚至到武宗继位,忠直耿谏之言官甚多,咱们这位韦太后历来自信才能足以比肩文皇后,当然也需要一面明镜,邵九兄岂不恰好合适?”
却又直视邵广:“谢、毛一党虽为太后亲信,然因上位者无能,党羽多为庸碌,可太后既要压制汝阳王党达成大权独握,目下自然需要真正人才奠定政绩,九兄也好,薛六兄与王七兄也是一样,在士人群体都已存在一定影响,故太后必然重用,以图网络人才为己所用。”
邵广这才隐约意识到自己的作用,却仍然一团焦虑:“那接下来,某应当如何行事?总不能为了应付太后,就行祸国殃民之谏罢?”
“九郎该当如何便当如何,只不过行事之前,希望预先与我等商议,万万不能莽撞,将自己置于险恶之中。”十一娘说道:“九郎经过夏阳、岭南一案声名鹊起,势必会收获许多有识之士主动交好,我不愿勉强九郎攀结权势,然而对于此类忠耿之士自当维持交往,但切记不可泄露晋王一事,当时机成熟,需要九郎等鼎力相助时,我自当知会。”
这一件事并不违背邵广的一贯原则,他当然颔首以示遵行。
十一娘又说韦缃:“七娘虽说功利,父祖又为太后党,然而大奸大恶之事她确也并未参与,不过是因家族先后出了文皇后与太后两位,有些不屈须眉之傲罢了,只韦七娘一贯不愿拘于后宅,早存终身不嫁之念,这回之所以答允婚配,必然是甘当太后耳目之用,意在稳稳笼络九郎,为太后所用,九郎当有准备,如何应对韦缃旁人却不能插手。”
由得邵广皱着一张无可奈何的苦瓜脸哀声叹气不绝,十一娘却又将话题转向:“如今十四郎与六哥已属三省职官,再兼邵九郎,不出所料应当也会留京任职,那么尹二郎与四姐夫倒是更加适合外放了。”
王七郎先就表达意愿:“我这较书郎也当得厌烦了,家祖父与家父之意,亦是赞成外放。”
尹绅也即示意:“在下对朝中人事知之不多,留京也无用武之地,全凭十一娘安排。”
十一娘虽然感觉到尹绅过于心悦诚服的态度似乎有些蹊跷,然而也并没有意思追根究底,只微微颔首,示意诸位可以放开手脚庆祝贺湛即将成为有妇之夫了,只与不能多饮的陆离避去一旁闲话,交待道:“陆哥明日通知殿下,徐修能一事我需禀谏。”
第461章 不应该的
八月十七这日,为着一件必须防避耳目探知的事情,贺烨早已约好陆离要借他那所相比平康坊别苑更加安全的宅子一用,故而陆离也便没有多此一举为了十一娘的叮嘱特地通传。
晋王殿下一月间至少会有十日住在别苑,这里距离各大妓家可谓近水楼台,又是恰逢中秋,贺烨在此居留简直就是顺理成章,他甚至连扈氏也一同带来,为了掩人耳目,还邀请了不少妓家花魁助兴,只是没有广邀宾客,这活阎王恶名昭著,等闲纨绔纵有巴结之心,也没那胆量真敢主动交近,堂堂晋王殿下反而没啥人缘,但他仿佛也乐得“孤独”,癖好在于一个人独享美色。
只是这些年来,但凡有那机缘被晋王殿下邀请陪酒的花魁,一个个都是趾高气扬,大有底气对嫖客挑挑拣拣,有活阎王撑腰呢,纵然难比扈氏厚宠被金屋藏娇,等闲人也不敢小看招惹就是了。
比如得晋王最多光顾的叩玉家,当家人杨叩玉俨然已经坐稳北里第一都知这个主导席位,诸多纨绔对她服服贴贴,叩玉家从此再无寻衅闹事者。
也只有扈氏知道这位主人私心里有多么厌恶这些所谓美色,回回做戏毕后,里外几层衣裳都要换个一干二净,回回沐浴都要换数十桶清水,就怕身上沾染的脂粉香有一丝半点残余。贴身婢女无不是江迂在外培养之心腹,虽然个个眉目清秀,却从不敢露出一点轻挑,扈氏几疑那些女子生来便是面无表情的端肃模样,别说莞尔娇笑,就连蹙一蹙眉头这轻微的情绪也从不会泄露表达。
这些女子身上更无熏香,也从不会涂脂抹粉,她们在王府里仅只禁步于扈氏居住的僻院,抑或临时调遣来此别苑服侍,倘若不是扈氏曾经亲耳听闻女子与江迂有过言语交谈,甚至以为她们都是天生聋哑。
纵然如此,当殿下入睡时,这些婢女仍然不许进入寝卧,得幸入寝服侍者,唯有扈氏一人。
可就连扈氏也不敢贸然接近主人榻畔,有回殿下饮酒过量,她实在难以安心,壮着胆子轻轻绕过画屏,隔着七、八步,依稀才看清鸦青纱帐里侧卧着那修长的身影,灯影暗沉这一角,身畔画屏却“轰然”倒地,扈氏甚至未发觉是什么物什破空而来击中了画屏,只顾跪地请恕,那冰冰冷冷毫无温度的“出去”二字被以为醉卧的少年吐出时,扈氏的冷汗已然浸透了薄衣。
并没有更多喝斥与惩罚,但扈氏十分清楚此类过错坚决不能再有下回。
与陆离将暗道入口设置于书房不同,贺烨这边却是设置在寝卧,因为他不学无术的伪装,当然不可能频繁留连书房,因而此间寝卧当然是闲人禁步,却并非不信扈氏,只不过晋王殿下自幼身处险境,即便入睡也保持着十分警醒,他甚是抵触卧榻之侧有闲人出没,这让他没有安全感,其敏感程度,甚至达到悄无声息的窥视也会让这位突然惊醒。
要论这十八年来,大约也只有那回真被狗胆包天的江东伯万纯灌得酩酊大醉,才有睡得人事不省的意外,其实那一场毫无防备的酣睡,直到这时仍然让贺烨怀念不已。
总之八月十六这晚,贺烨又是一番花天酒地,被扈氏掺扶回寝院之后,急不可捺地更衣沐浴,他上床睡了短短两个时辰,却已经神清气爽,睁眼时窗外仍旧一片晦暗,他盘膝榻上,凝神细听,甚至能听见外间扈氏睡梦中平长的呼息,这个时候当然不可能就去叩铃惊醒陆离,晋王殿下蹙着眉头抬起手臂,疑心体肤上仍旧沾染着脂粉味道,于是毫不怜香惜玉地将扈氏唤醒:“嘱咐下去,备水沐浴。”
在浴桶里泡了又有一个时辰,贺烨确定身上再无那庸俗扰人的脂香,这才有了几分满意,散着头发出来,伸着胳膊由得婢女们服侍穿戴,眼看着那稀微的晨光浅浅弥漫开来,十分不耐烦地一挥手,让人把备好的膳桌拿走,却端端正正坐下拿起一卷书来认认真真地看,这是陆公布置的课程,十日后还得接受那严厉的老师考较,上回那篇释义写得不尽如人意,晋王殿下可是乖乖挨了陆公竹板责打的。
为了苟延残喘,他不得以浪费的光阴实在太多了,晋王殿下的目标是及冠之后达成赴藩,那么接受老师教导经史的时间,也就只有短短两年而已,他虽不需要学成才高八斗满腹经纶,然而既下决心统领天下,当然不能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以至于引人耻笑,治国离不开文教,尤其是大周目下形式,想要征服人心,并不能仅靠武力威势。
一番用功,不觉就到天光大亮,这日依然晴好,金灿灿的阳光从湛蓝的天幕上投射下来,透过直棂窗,染亮了那袭深晦的袍角。
“什么时辰了?”晋王张口便问。
“已为巳初。”扈氏已经不在寝内服侍,答话者成为江迂。
“差不多了。”晋王这才抛下书卷:“让扈氏进来罢。”但有无令而闯此间者杀无赦的嘱令显然已经不需重申。
留下这句话,少年大步迈入里间,手覆一侧石壁,微一用力,触动机括,闪身入内,江迂在后默默跟随,手里还举着一盏烛灯,地道里漆黑不见五指,虽然晋王殿下已经熟识那些七弯八拐完全可以摸黑前行,他这个普通人可做不到,必须有一盏明灯照引。
饶是如此,江迂也险些跟不上主人的大步流星,好一番磕磕绊绊气喘吁吁,那一端出口,暗门已经敞开,显然薛陆离已经早有准备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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