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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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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耗在配制自用妆粉的母亲、祖母等等亲属群策群力,不难调配出更加优质又无害的妆粉,这也算是她引领时尚。
哪知却再度受到打击。
韦夫人笑呵呵地抚摸着谢莹的发顶:“铅粉当然有害,故这时咱们所用妆粉是以米粉为主,不过为了更加有利于上妆,才添加少量铅粉而已,也是咱们日常所用妆粉除了宫中内造,并不放心去商铺采购之因,就是担心那些奸商添加铅粉过多,反而有损容颜。”
古人居然知道铅粉有害?这是不是太不科学!
接下来谢莹又百折不挠地捣鼓起了香水——周人热爱薰香,身上所着床上所铺衣被之物都必须经薰香才能使用,那么一定不会排斥更加方便的香水了罢?
当然还是打击。
好容易才捣鼓出一瓶气味虽然不如后世那些知名品牌香味独特,但也十分芬芳的液体来,谢莹迫不及待拿去献宝,韦夫人这回干脆轻蹙了眉头:“这就是胡商所售花露,可直接擦拭身体,如此鄙陋之物,多为平民百姓所用,哪比得上等衣薰,讲究是若有还无芬香独异,莹儿快别用这等事物,免得被人笑话。”
谢莹:……
心头一万神兽呼啸而过。
不久又发现大周贵妇们衣着十分大胆,这还没立夏呢,家中不少女人就迫不及待穿起了纱衣,洁白的胳膊在轻纱里若隐若现,领口也开得甚低,险些没有露出“事业线”,谢莹立即受到启发,说不定这个时代/开放大胆的女人们能够接受短袖、短裙、甚至露脐装,既不失时尚又更加凉快!
这回谢莹是先给母亲看了画稿图样,因为韦夫人到底上了年纪,日常衣饰更讲究端庄得体,对如此暴露的服装当然不会热衷。
哪知韦氏也不热衷,手指点着画上那件露脐装:“胡姬才爱如此着装,过于妖艳,哪比纱衣若隐若现更加优美。”
谢莹还不死心,指着她废尽心机设计的短袖衬衣:“此衣修身,夏日着来既不会觉得炎热,更比大袖长衫轻省便利。”
“只有赤贫田舍翁妇才将半臂单独穿着,一为节省衣物,也更便于劳作,哪有贵族露着一双手臂在外?再是炎热时候,家中也备有冰盆,不比得那些贫民只能硬挨,轻便倒是轻便,可又不需劳作,哪里至于为图轻便而有失体面,就算要骑马击鞠,也可着修身胡服,这还是如今,胡人多了,胡服也成为风尚,若在过去,贵族连着胡服都有失尊贵呢。”
感情时下妇人虽然开放大胆,并不忌讳着装暴露,却极其讲究格调,谢莹再度失语。
她想起多少穿越小说的女主,哪个不是略施雕虫小技就能“独步古今”,怎么换她就这般艰难!
终于无计可施,谢莹这才将唯一希望寄托在十一娘身上,期望着这位起码能够帮助她再度引起太后注意,当进一步认识这个时代,缓缓再图后事。
第409章 七娘献殷勤
被谢莹寄予厚望的十一娘,这时也正在回家的马车里,手中翻来覆去的还是那本画册,此件物品的确引起了她的莫大兴趣,竟主动开口向谢莹索赠,这时再细细观察那用丝线装订的方法,只觉有个想法蠢蠢欲动,眼睛里满是思量。
九娘因为这一日玩乐,上车时便已经难耐疲倦,只不过凑上前来看了几眼,就歪倚软枕打盹,瞌睡一路,及到马车缓缓停在内宅门前,被十一娘轻推两下唤醒,才伸长胳膊舒展懒腰,当婢女在外掀开垂帘,她已经精神焕发,仪态端方地下车。
两个女孩先去萧氏面前告安,见嫡母留了九娘说话,十一娘自觉告辞出来,意欲再向太夫人院内,途中似乎终于有了决定,交待碧奴:“嘱咐个稳当人,将我早前交予你那画册送去薛府,并转告薛六兄,我明日会往上清观小住两日。”
却在途中一处花苑,正遇小腹已经明显隆起的七娘,正在两个小心翼翼的婢女陪护下散步,想到七姐姐远嫁前已经对她明显表现出来的疏冷态度,十一娘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见礼,哪知却被七娘亲亲热热地拉住了手,心内诧异的十一娘抬眸,正见一张笑意盈盈的面容。
这时的七娘,当然已经不再是从前闺秀装扮了,面上霞脂如酒晕,樱红点丹唇,描着一双时兴鸳鸯眉,凤睄画得斜长入鬓,唇角点了两枚丹朱妆靥,越发衬得亲切热情。
十一娘困难地思索一番,意识到似乎还是拜真人为师之前,七娘待她如此亲密,心底难免滋生戒备,回应的笑脸就不那么热情,但七娘却毫不介意,仍是拉着她缓缓行走花叶之间,似乎有诉不尽的思念之情。
到头来还是十一娘终止了这番虚伪客套,提了一句:“早些时候已经听九姐说起,七姐这回是因姐夫应试之故才归长安。”
七娘一双特意描得不尽妩媚的秋波目,便越更盈盈如水,但却没有急于正题:“九妹与十一妹还如幼时一般亲近,真真让我羡慕,我孤身远嫁,与姐妹一别数载,时时想起闺阁时谈笑玩闹日子,却落下一片唏嘘。”
十一娘既然洞穿七娘是在无事献殷勤,可因为均益夫妇二人对她一贯善待,实在不愿将七娘视作非奸即盗一般戒备疏远,可也正是因为两人之间有这层亲情牵绊,老于世故的十一娘这回忍不住委婉讽劝:“七姐远嫁,阿耶阿母也是牵挂非常,只回回寄信富阳,都未收到一字回音,总算是听送信人回报,晓得七姐在夫家未受一点委屈,才略微安心,七姐既然也是这般牵挂家人,如何又这般忍心?”
虽然十一娘用的是撒娇口吻,没有一点责怪的态度,却仍然引来七娘美目一斜,然而倏忽之间,那不甚友好的情态便转为一声长叹,满面戚戚:“真真让人羞愧得很,原来连十一妹也看出当年我对耶娘心怀怨尤,其实当至富阳,我便意识到自己不明事理,可正是因为心中羞惭,只觉愧对耶娘多年慈恩,每每提笔,不知如何成书,又再错上加错,更惹耶娘伤心……好在这回返京,已经向耶娘痛诉错处,只望将来不再远隔千里,能够时常尽孝膝下,许能略微弥补罢。”
听七娘仍旧言不由衷,十一娘彻底没了劝说的心情,微笑安抚:“阿耶阿母哪会埋怨七姐?”
见十一娘不再过多搭腔,七娘总算没有了短话长说的耐性,叹息方止,笑意又再热情:“听说十一妹如今甚得太后倚重,阿姐亦觉骄傲,想来十一妹自幼聪慧不同凡俗,也该有如此造化,阿姐蠢笨,不比得十一妹大有作为,唯有克尽本份相夫教子,你姐夫虽然也算家学渊源,到底不如京都世族,这回应试,自少不得四处行卷,能否高中实在没底,看他日日长吁短叹,我这心里也是忧虑重重,可科举之事,我这内宅妇人哪有多少助益?只好恬颜求请十一妹,将你姐夫诗作交予贺十四郎及薛六郎两位过一过目,不足之处但说无妨,只望能给些实在提点。”
七娘既然开了口,十一娘自然不会拒绝,干干脆脆答允下来,可她心底却在琢磨:七姐夫虽然不是京都世族出身,韩家却也不算寒门,再说七姐夫既然来了京都投考,柳少监这个岳丈哪会袖手不理?有这层关系在,七娘哪里用得着放低身段求请她转交诗作,贺湛也好陆离也罢,还会不给柳少监情面?
果然便听七娘接下来一句:“倘若十一妹能够在太后面前提起你姐夫几句,七姐更是不尽感激。”
原来这才是关键!
看来,七娘这回是果然不想再离开京都,希望的是姐夫不但高中,并且能顺利授任京职。
萧氏为了让七娘远离叵测安保平静,才决意让她远嫁,可如今看来,非但不能阻挠七娘涉身险境,反而母女之情产生嫌隙,导致七娘越更逆反,企图凭借夫婿官运亨通扬眉吐气,一抒为家族“冷落舍弃”的郁怀,这还真是……
十一娘不由为萧氏叹息,多少慈母温情,却不为亲生女儿理解,苦心白废,免不得将来要为七娘夫妇提心吊胆了。
这事十一娘当然不会自作主张,必须与韦太夫人商量后才能决定如何行事,可她正要辞别七娘时,却忽闻一声悲悲切切的“十一妹”,一转头,还没看清来者是谁,就被一个怀抱搂了个结实。
“九妹,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值得如此伤心?快先别顾着哭。”
七娘到底还算疼惜九娘这个嫡亲妹妹,虽然心头有些不满九娘与十一娘如此亲近居然胜过她这个嫡亲姐姐,可眼见一贯开朗率性的九娘哭得这样悲切,也顾不得许多,立即关切询问。
十一娘也是连声劝慰:“九姐莫急,七姐有孕在身,可不能让她太过担心,有话慢讲,无论多少烦难,七姐与我都会相助九姐。”
九娘这才暂止哭啼,但仍抽噎不断,被七娘、十一娘分别携了双臂,姐妹三人寻了处安静地方坐下,九娘这才说起是为何事如此伤心。
原来九娘有个闺中好友苏小娘子,虽不是显望出身,可性情也如九娘一般率性开朗,两人自从在某次宴会相识,便一见如故,哪知早先忽然听萧氏提起,苏小娘子竟然因病夭折,因为痛失好友悲痛难当,九娘方才如此失态。
待说了缘故,九娘依然拉着十一娘的手不肯放松:“听说莒先生能够招人魂魄来见,只可惜许多贵族求请先生施法,他都拒绝不肯,阿娘也不许我信任方士异术,可我实在想与阿苏再见一面,我甚至不知她病重之事……就算与她魂灵告别,也不妄了相交一场,十一妹,你在宫中必定见过莒先生,若你开口相求,他或许会答允施术,阿娘这边我会想办法隐瞒,另寻借口暗下去见莒先生。”
十一娘颇觉为难,她虽然也很好奇莒世南那所谓招魂异术究竟是个什么名堂,但心知莒世南这人危险,哪里愿意让九娘接近,更何况连萧氏也不允许,就更不好相助九娘偷偷行事,不过眼见九娘这般悲痛,拒绝的话一时说不出口,正在犹豫该如何劝解,不想姐妹三人在这诉说心事,都没注意有个不速之客悄悄“插足”。
闻得几声闷咳,三双眼睛才看见身后站了个萧小九,正在悲切的柳小九又羞又恼,一个通红的瞪眼,却没有心情与萧小九斗嘴,依然是紧紧拉着十一娘的手苦苦哀求。
萧小九再是几声闷咳,仗义/解围:“九妹可别再为难十一妹,她一贯孝顺,哪里会违逆姑母助你行这鬼祟之事?再说十一妹好容易得了这几日休假,还得去拜望莹阳真人,又要准备姑母生辰贺礼,哪有时间出城前往南山?就算有这时间,答允你便要隐瞒尊长,岂不是只能孤身前往南山?十一妹一个闺阁女儿,若在郊野出了意外你能担责?”
柳小九被萧小九这么连串提问,方才醒悟过来自己因为一时焦急而让十一娘为难,于是没再恳求,只仍然泪流不止。
“好了,九妹有我在这儿劝解,十一妹回家还未向大母问安罢,你自去即可。”七娘看了萧九郎一眼,见他的目光一直粘着十一娘,心中不满,于是也为十一娘“解围”。
哪知十一娘一走,萧小九却立即跟上,他原本就是突然听说十一娘回府,才心急火燎赶来见面,可没闲心理会九娘,而七娘眼看着萧小九这般绝决,九娘却自顾伤心,毫无挽留之意,心里更加焦急,干脆扬声:“小九过来,我还有事与你细说。”
十一娘哪能不明白七娘的心思?也立即阻止了萧小九的纠缠,却交待道:“九姐正伤心,九兄可莫要再与她斗气,如若九姐求你往南山,先且答允着,事后只说莒先生不应即可,莫要违逆阿母之令,助九姐私自出府。”
十一娘已经许久没有对萧小九说这么多话,少年为此兴奋得双目炯炯,哪里还会拒绝,鸡啄米一般地点头,直到目送着十一娘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不无沮丧发现又失去了与心上人亲近的机会,懊恼得连连跺脚,但十一娘的嘱咐于他而言一直便是金科玉律,因此萧小九虽然不情不愿,依然折返。
七娘自是不知十一娘交待在先,一见萧小九折回,便是开门见山:“九妹求请十一妹出面的确不大方便,但小九却能为九妹走这一遭。”
九娘眼中顿时一亮。
“小九也莫担心阿母,阿母不过担心莒先生也如那些欺世盗名之辈,可莒先生既然能得太后、先帝信重,身具异术又怎是谣传?九妹这点心愿,我倒是大力支持,可我如今出行不便,只好请托九弟,倘若莒先生答应施术,我再想法子助九妹出府,也不会让她独自去见外人,出不了岔子。”
听七娘这么一说,九娘一双泪眼顿时紧盯萧小九:“小九可还欠我一个人情!”
萧小九顺水推舟:“我走这一趟倒不要紧,可却没有把握说服莒先生,若他拒绝施术,我可没有办法。”
七娘不过是想撮合两个小九,对莒先生是否答应施术并不关注,见小九答应帮忙,微微一笑,柳小九却是紧盯萧小九不放:“我信你为君子之言,既然答允,便必往南山恳求莒先生,不至敷衍哄骗!”
萧小九的打算被柳小九一语拆穿,俊脸不由一红,重重一跺脚:“去就去!”
第410章 小人一回
太夫人这时还不知十一娘被自己那任性的妹妹以强硬的态度“抢出”宫廷,见到孙女今日归来倒是吃了一惊,当听说仔细,依然又惊又疑:“莹儿竟这般在意你是否参加她生辰宴,还留你与她共宿一晚?上回见她,我只觉大病一场后似乎性情开朗不少,如今看来,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般。”
自然而然便想到十一娘也是在经历生死大劫的意外后“脱胎换骨”,由不得太夫人将两事联系,不过只是在心头猜疑而已,并未深究,依然是关切询问这一月过去,十一娘在宫中有何经历,这一段落过去,十一娘才说了今日七娘所求,太夫人也是大感无奈。
“你阿耶一早便过问,韩家本无意让次子取进士科,东儿自己也是往明经上头用功,原打算过上两年取钱塘乡贡,待省试得中,候选五、六年,在地方辗转两任,若真有作为,看看能否争取六部抑或御史台授职,这条制定也还稳当,世家子弟,遇此并非清明之治,大没必要卷进权贵倾轧,弄不好就会遗祸家族……可七娘却以为东儿能诗善赋,取明经科大为可惜,更加不满夫家长辈为东儿预定这条仕途,几番撺掇,到底是被她劝服韩东,要说韩家也的确重视她这子媳,见小两口坚持,并未强制不允。”
说到这里,太夫人叹息一声:“你阿耶也道,东儿文才的确不俗,取进士科大有机率,只依我看来,韩东性情也过于柔和缺乏主见,自幼娇生惯养,未经游学历练,哪知这世间千难万险,将许多人事想得太过单纯,若说进士得中,授予外任说不定能够历练出来,可瞧七娘这劲头,必然要为东儿谋取京职,以攀搭权贵作为进身途径,将来说不定就反受其祸!可惜你阿母一番苦心,真真算是白废。”
“那依大母之见,儿当如何?”十一娘打定主意不掺和七娘的家务事。
太夫人沉吟一阵,又是一声叹息:“韩东确具才学,韩家对七娘又如此善待,咱们也不能自私自利,为保七娘平安便彻底断送东儿前程,可也绝对不能让太后着意提携,但七娘又直接提出让你在太后跟前提点,若你无动于衷,被太后得知,未免疑心你行事大异本性……须知咱们家里那耳目还在,说不定不待你回宫,七娘与你之间谈话已经传进太后耳里。”
十一娘已经明白了太夫人的意思,莞尔说道:“大母之意,儿已心知,大母放心,儿会好生行事,既不让太后疑心,又防范未然。”
对于十一娘的通透,太夫人自然不会放心不下,又问清十一娘这回竟是得了好几日休假,不过明日就打算前往上清观小住,太夫人微微一笑,这回却留十一娘在她房中用膳,丝毫不在意被那耳目探知后上报太后,让人疑心祖孙二人“言归于好”。
又说次日,十一娘一早便往上清观,刚与莹阳真人说笑了几句,便听仆婢禀报薛拾遗来访,莹阳不疑其他,还不无唏嘘说道:“湛儿在家时,陆离自是时常来往,眼下湛儿去了岭南,这一月间,陆离但凡休沐也不忘来我观中探望,他是个细心人,虽未口头询问,可总能察知我观中短需,故湛儿虽然不在身旁,日常亦无任何不便,只他这番心意,却时常让我惋惜。”
说完轻叹,没讲究竟在惋惜什么——是芳华之年已经遇害殒亡的那个女学生,本与这个青年才俊是天作之合的一双才子佳人,可叹命运多舛,如今一个香消玉殒一个形孤影单,莹阳是真恨天不长眼,若没有这许多变故,渥丹与陆离,这时已为夫妻,一同前来探望,说笑间便闲渡一日,该是何等愉悦静好。
十一娘因为心中牵挂着将与陆离说起的琐事一件,倒也没有品度莹阳真人的不尽惋惜,只略微觉得奇怪,为何听说陆离前来时真人还颇感欣慰,可并没有说多几句,就称疲倦不能待客自去歇息了,十一娘不由看了看日头,这午时还未到呢……
“陆哥慢坐,只怕真人身体有些不适,我先失陪一阵。”
十一娘起身欲走,却被陆离阻挠。
男子略微有些凉意的手掌握在女子手臂上,又是一触即离。
“许是我这一来,让真人忆及从前……十四郎不在京都,真人日常有我时常关注,并未听说任何小恙,五妹暂且安心,你若这时前去,反不知应如何宽慰真人了。”
十一娘这才反应过来,想起从前,她与陆离两人时常陪伴真人之侧说笑品茗的旧事,也是叹息:“事隔多年,不想阿姑仍未宽怀,这心结始终未解。”
陆离:有些情缘,何止事隔数载,只怕是终身难解。
然而他只是微微垂目,掩去自己眼中兀然突生的凄凉,就此转移话题。
案上那本画册,被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推,陆离语气平和:“昨日五妹特意遣人转交此物,可是让我留意这前所未见线装方法?”
“正是呢。”见陆离一语中的,十一娘干脆将与谢莹两日之间多少对话择其重要说了一遍,肯定说道:“从前谢莹,娇矝非常,用膳时几乎不会自己动手箸食,皆由婢女布菜碗中,可昨日她在席上,竟屡屡执壶斟饮,这可不是性情大变就能解释,依我看来,仿佛是不惯连斟饮箸食都要假手他人,再兼许多不合时下风气举止,几乎能够断定她是来自后世了。”
又说面前这本画册:“关于谢莹设计大多稀罕事物我颇觉不值一提,唯有这线装散页为册……陆哥试想,倘若不用丝而用麻,封面也不需包裹绸缎,而换更加硬厚纸质,当然更加不需这些水晶玛瑙装饰,是否在装祯上会节省大笔财银?”
陆离颔首:“卷轴装祯耗财,普通木轴耗价都不算少,更不提檀轴牙签,莫说平民百姓,即便许多世族子弟因家境沦落,竟然也一书难求,故而后来才出经折装,然虽然于装裱上耗费要比卷轴要低,可其更加不利藏储,折页一旦断开,整本书许就报废,故一直也没有推广开来。”
“关键是经折装祯相比卷轴装虽然廉价,但其装祯方法一来过于复杂,普通人难以效仿,唯有购求,也不利于翻阅,对纸质要求甚高,也会造成售价甚贵,可一旦这等简单易懂装祯方法推广,书籍昂贵之势必然会大加改善,就算家境沦落,不少士人只要手抄誊书,便能自己装祯收藏,益于传承,久而久之,便连刊印书籍也会接受这种形式,书价降低,平民亦能受益,那些贫民子弟,才有更多改善境遇机会,而对君国而言,人才广增,对治国当然更利。”
陆离轻笑:“可是于多少贵族而言,并不希望君国人才广增,贫民子弟若都能知书识文依靠科举授官,贵族岂不会渐渐缺消优势?”
“这便是科举实行之初,贵族群起反对之因,然而科举之制却依然得以实行,这便是为君者明白不能再放纵世家权贵垄断知识,与皇权形成抗衡。”
“那依五妹之意,这时便要推广此装祯方法?”
这下换十一娘轻笑了:“我是非常犹豫,陆哥见笑,我虽知这装祯方法对君国甚至广大士人有利,然而毕竟此为谢莹创新,我并不乐意助她扬名,可要是让我行抄袭之事,总觉得有伤品德。”
陆离也笑:“五妹不是打算让我抄袭罢?”
“所以才请陆哥商量,因我思前想后,既然大利后世,那这方法可不能荒废,少不得要小人一回了……但我当然不会让陆哥当这小人,是以打算,能不能先私下散布,横竖这世上多少创新,其实也不能刨根究底何人所创,而这装祯方法虽然大有益处,推广开来也需要时日,并不会朝夕之间便被世俗认同,如同谢莹,她显然没意识到这方法益处在于简省,才会绞尽脑汁在精美昂贵上,这也是不少贵族看法,简陋之物他们根本不屑一顾,又之于商家而言,也更加注重贵族需求,不会考量益于广大。”
陆离显然赞同十一娘的观点,他又拿起那画册细细察看,终于颔首道:“我明白五妹意思了,也罢,这事由我来推行,起码先让寒门士子受益,若是将来……晋王能得天下,以君国之力推广,才能在短时之间大善广众。”
两人议事至此,十一娘又再起身:“我还是先去看看阿姑,若果然无恙,便得出门一趟了,姚姬也是时候显现作用,这事我在途中再与陆哥细说。”
第411章 “揭穿”璇玑
陆离并未相随十一娘前往另一目的地,他只不过略尽“护送”之责,当到余味轩门前,便与十一娘告辞,有意当着诸多仆役面前交待:“虽是为姻叔母备礼,十一妹也不要在外耽搁过久,早回上清观为善。”
原来十一娘特意走这一趟,虽然不至于被莹阳真人阻挠,可未免仆役不必要的疑心,还是找了一个为嫡母备礼的借口,她与裴瑛素有来往,这事早就瞒不住太后,太后虽然也晓得裴瑛是裴氏族人,不过却不知兄妹两个当年受裴公庇护之事,不过庶支远族如今又是区区商贾,后世子孙也再无入仕机会,太后还不至于将这两人放在眼里,所以也没有多此一举叮嘱十一娘远离裴姓。
可十一娘入内不久,便与裴瑛一同出来,竟然是欲往裴家居宅,碧奴虽然不会多嘴质疑,傅媪却没这般知情达意,对十一娘交好商妇之行大觉担忧,因此劝阻:“薛六郎不是也劝小娘子莫要耽搁过久,不过为娘子备礼而已,哪需往他人居宅?”
十一娘也不怪傅媪多事,耐心解释道:“余味轩是酒肆,哪有适合生辰礼?是听裴娘子说道她家居宅刚好有几件稀罕物,因为贵重,不宜搬动,我前往择选更加便利,若是合适,当场下定,让裴娘子送去家中才更妥当。”
傅媪听了这话,也不便再多阻挠,哪能想到十一娘这回本是想见裴子建,奈何裴百万不在余味轩,而是在家中消闲,若是专程请人来见,有些不合情理,所以十一娘才找了个借口,干脆前往裴家。
及到目的地,十一娘又找了体恤傅媪劳累的借口,嘱咐她在花厅饮浆略坐,自己只带着碧奴随同裴瑛前去“择选贺礼”,只有三人进入内宅一处花苑,十一娘一眼瞧见裴三哥这个财大气粗的富商居然坐在水边悠悠闲闲地垂钓,身边守着个大约五岁的孩童撅着嘴巴描帖,神态大为勉强,裴三哥分明没有侧目,却像瞧见孩童不甘不愿一样,一伸胳膊,十分精准地“赏了”孩童一个指弯。
十一娘不由莞尔一笑,裴瑛却有些恼火,压着怒气冲十一娘解释:“是妾身长子,一贯淘气好动,兄长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教导,犬子却颇多埋怨。”
十一娘略微有些惊讶:“我还道是裴郎之子,原来是令郎。”
“兄长忙于商务,还无睱娶妻。”裴瑛草草解释一句,眼见着十一娘的婢女已经自觉止住步伐,于是也快步上前,交待乳母领着儿子自去,又摒退了几个婢女,这才对兄长交待:“柳十一娘今日有事与阿兄商议。”
裴子建刚刚扭头看来,十一娘却已然上前,笑咪咪地一句:“裴郎好闲睱。”
子建起身见礼,往不远处凉亭遥遥一指,示意相请十一娘过去说话。
三人入座,裴瑛在侧斟了几盏桃浆,她也好奇十一娘何故今日专程要见兄长,是以并未离开,十一娘当然也没有避开裴瑛的意思,暂且不提正题,唇角莞尔,两眼却紧盯子建:“裴郎这回东北一行大获功效,实在可喜可贺。”
兄妹两人因为这话却是一怔,只因两人这时虽然明确了柳十一娘为晋王助益,可没料到如此机要之事竟然也被十一娘知晓,不过裴子建当然没有过于大惊小怪,也回以莞尔:“小娘子今日特意来见,可是有事相商,但说无妨,裴某若能相助,必然不遗余力。”
“是私事一件。”十一娘见裴三哥如此爽快,倒也不再拐弯抹角:“有一人,与裴郎兄妹有故,未知裴郎可曾听说宇文舍人姬妾璇玑?”
自从新帝登基,有韦元平从中举荐,宇文盛已经从长安令升任中书舍人,一直关注政局的裴子建当然不会毫不知情,然而却与宇文盛并无交情,更加不可能得知璇玑底细,这时难免面带疑惑,只回应了个“哦”字。
难怪贺湛交待耳目紧盯数载,除了上回暗下资助何绍祖一事,裴三哥兄妹与六娘再无来往,甚至不曾接近宇文盛,原来是六娘根本不曾告知兄妹俩如今寄身何处,十一娘心下豁朗,直接揭开谜底:“据我察知,这位姬妾正是当年裴后庶妹,族中行六,是何绍祖前妻。”
裴瑛这下干脆惊呼出口:“当真?小娘子如何察知?”
十一娘道:“至于我如何察知,两位就莫要多问了,两位放心,璇玑身份我自会守口如瓶,不过需要裴娘子代我相求,我知璇玑不能放下当年旧怨,一直隐瞒身份故意交好方氏,是以需借璇玑之口,提醒方氏,有一人,大有利于她攀权附贵,不妨结交。”
如此一番细细道来,十一娘不忘交待:“两位既为璇玑故旧,想必这区区小事不会受到拒绝,而这事若然办好,日后璇玑若对何绍祖实施报复,我也会相助一臂之力,不过我并不愿与璇玑过多来往,两位也不要直言此事为我所求,两位放心,这事无论进展如何,都不会妨害璇玑分毫,对于大局,也是有利无害。”
何为“大局”,裴子建当然心知肚明,见十一娘如此胸有成竹,干脆一口应允,然而待十一娘告辞之后,裴瑛却是满面焦急:“阿兄,柳十一娘怎能察知六娘身份?阿兄答应这事当真无礙?是否该与大王商量?”
子建沉吟许久,微微摇头:“大王如今身边遍布眼线,若非要紧之事,不能冒险见面,柳十一娘今日开门见山,道出我往东北之行,就是暗示你我,如今她为大王心腹,这等小事,不需冒险惊动大王,当初先帝忽崩,大王生死一线,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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