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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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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不避不让:“大王应知,圣上之所以有此决断也是逼不得已,是为保全大王性命。”
“贵妃自焚也是为了保我平安,其实阿姐本不至如此绝望,她不过一个置身深宫之妃嫔,若非她收藏国玺,太后大可不必威逼于她,今后即便处境艰辛,却无性命之忧。”贺烨又再惨然一掀唇角:“多少人含恨枉死,才换来我苟延残喘?”
“谁也没有料到贵妃会如此决绝,然而贵妃就算选择自保,因汝阳王野心勃勃京都匿书四传,太后在短时之内亦不会加害大王,可经贵妃自焚事件一逼,显然大王平安时日更加延长,并若应对得当,甚至能暂时取信于太后,让其更释疑备,如此,对大王将来更加有益。”陆离自知没有太多时间安慰贺烨不要过于愧疚,实际上他也没有打算耗废唇舌在安慰上,情势已然如此,倘若贺烨依然因为自愧不安而选择那条绝路,也绝非蒋公卜得帝星,更不可能寄望他将来能够拨乱反正抵御灭国之危。
贺烨这回是真的轻轻一笑了,目光也总算垂避:“如若我在宗室面前宣扬阿兄真正遗令,太后就再无退路,势必斩尽杀绝,否则只有一败涂地,人只有在尚存余地时才会虑及利弊得失,才会有所顾忌,所以,这不是我一人生死,这关系到宗室存亡、大周江山,我若冲动行事导致两败俱伤,便是大周罪人,死后无颜面对兄长与阿姐亡灵?”
陆离见他总算还算清醒,不知为何心头又是稍稍一松:“就算大王对诸宗室宣称圣上曾有遗令传位大王,逼得太后只能孤注一掷,斥大王与贵妃勾结谋逆,汝阳王也会乐见大王与太后蚌鹤相争,企图渔翁得利,可太后只要被逼入绝境,又哪会甘愿让汝阳王得逞?就算明知血洗宗室日后会导致动乱四生,也必须斩尽杀绝,是以大王所言不错,只要大王冲动行事,必然导致两败俱伤,坐收渔利者甚至不是太后,为新厥,为北辽!”
“薛侍郎,你为何助我?”
又是一阵沉默后,贺烨问道。
我其实不是想助你,又哪里说得出理由来?只不过是她想助你,而她无论做何抉择,我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问理由不顾利害,贺烨,我只但愿你将来切莫负她,不要再似贺衍一样,愚孝又懦弱。
可这些话陆离当然不能在这时便对晋王交底,而恭身一礼:“京兆薛一族,从来不会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贺烨眸光沉沉,自己这个活阎王,难道不比太后更加像商纣?是了,那丫头所赠蒋公释书,仿佛主张商纣暴秦并不似史书所载那般残忍无道?京兆薛与京兆柳本是姻亲,说不定同样也具非同世俗之见……
如今,我是真正感觉肩上责任之重,担负着多少人的生杀荣辱,不能再任性,也不能再狂悖!
贺烨起身,举手轻拍陆离肩膀:“薛绚之,我贺烨对你承诺……”
第377章 南阳郡王
南阳郡王是从骊山别苑直接被禁中来使诏入大明宫,可一路上当然也目睹了京都禁严的紧张情势,心里固然已经有所预料,可亲耳听闻太后用极其悲痛的口吻宣告天子危重时,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当今天子虽然一直不怎么强健,甚至因为长年郁怀纵酒伤身而困于病痛,到底还未至而立,再者前些时候太后设宴,郡王妃入宫还亲耳听闻有莒世南以异术开导,天子郁怀得慰后龙体大有起色,又怎会忽然之间就至危重不治?
南阳王虽明知韦太后野心勃勃,然而因为其为天子生母之故,并不怀疑韦太后会加害天子,因此他虽然心藏忧疑,却并未如其余宗室一般交头接耳妄自揣测,尤其还注意到汝阳王贺淇异于寻常的沉着,仿佛一点不为天子危重的噩耗震惊,却当今日终于获诏进入紫宸殿候见时,由于候见的时间过于漫长,开始鼓动那几个与他同属一支与素有来往的宗室,纷纷质疑天子既然已经传诏,缘何将诸宗室拘于东配殿,于是在贺淇的挑拨下,宗室们更加惶惶难安疑窦重重,终于当目睹禁内大火冲天后,有那心浮气躁者几欲强闯入见,并大声质疑韦太后心怀不轨。
南阳郡王做为宗正卿,在场宗室中辈份最高年纪最长者,虽然仍旧不动如山,心却一点点往下沉去,他看向殿外浓厚阴郁的夜色,已经斑白的发鬓逐渐被汗意浸湿。
他的父亲齐王恪为英宗同胞手足,然英宗之父建宗帝一朝因嫡子病弱,导致储位一直悬而未决,后建宗嫡子干脆病逝了,七、八个成年皇子各有勋贵追随,储位争夺一度十分剧烈,建宗又是因为急病崩逝,弥留时才诏诸皇子入见宣告遗诏,当时情势之险急可想而知。
南阳王贺铎当时还小,可纵然才五岁稚龄的他在事隔数十载之后,仍然记得父兄被诏入禁宫数日没有音讯时母亲的焦急难安,当寒夜里终于有钟声撞破沉寂,他永远无法忘记母亲将他半搂着跪在地上,痛哭着告知“龙驭宾天”时浑身颤抖惊恐万状的情形,更无法忘记浑身染血的父亲被亲卫们抬回家中时的惨状,阿兄扶起母亲,告知是世父继位,父亲是在政变时为保世父而重伤,那日兄长苍白又沉静的神色,这时仍如历历在目。
英宗有惊无险继承大统,齐王府一度风光无二,甚至于英宗帝当年不惜打破亲王不赴封国的旧例,意欲让齐王赴封治理封地,不过父亲屡屡婉辞,以不舍亲情为由,坚持留在京都继续做一个有名无权的亲王,英宗对这位甚知进退的兄弟十分亲厚。
可是后来呢?
后来父亲因为重伤引发的恶疾英年早逝,英宗甚至再一次破例让本应减等袭嗣王位的兄长袭亲王之爵,可再后来就发生了吴王谋逆案,兄长不过与吴王子素有交谊便被牵连,夺爵赐死!
那一年贺铎也才仅仅只有十一岁,一度与母亲被圈禁关押,几乎是一夕之间,便从荣华富贵沦为阶下之囚,好在英宗在赐死兄长后很快又心生悔意,不但赦免了他们母子两人,并且封他为南阳郡王,诏入宫廷,与众皇子一同接受皇室教习。
南阳王还记得英宗太子贺铭,心怀仁慈孝敬恭瑾,王皇后也是十分和蔼可亲,尤其是对他这个父亲早逝兄长枉死的齐王遗孤别外怜惜,当年的皇子钰更是被王皇后当为亲子一般抚养膝下,可是后来呢?
皇子钰生母李婕妤因荐族妹入宫而再获宠幸,竟从婕妤之位一跃而成贵妃,野心渐长,终于挑唆英宗对王皇后渐生不满,后来废后废太子,皇子钰终于得储,便是后来的肃宗。
肃宗继位后,丝毫不念废太子铭曾经的手足之情,先是以心怀怨谤之名将其贬为庶人,后来又干脆赐死,南阳王因为不忍,劝谏肃宗莫要将贺铭一支斩尽杀绝,肃宗虽然因为与南阳王自幼交厚而听从纳谏,宽饶了贺铭幼子,却将其长子、次子毫不留情赐死,并就此对南阳王心生芥蒂,逐渐生疏。
直到肃宗重病时,突然又良心发现,诏见南阳王抱头痛哭一场,临终前任命他为宗正卿,并将独子也就是后来的德宗托付予贺铎。
可贺铎经历过太多为了权势之争手足相残同室操戈的惨痛事件,十分清醒对于皇室而言亲情是何等不足重轻,他也不愿意追逐权势,虽有肃宗遗令,可从未染指政事,是以不仅德宗对他这叔父敬重有加,就连颇为狠辣的卢太后当年也不曾戒防于他,南阳王更加防备自家子孙念栈权势,因而其子孙竟然都被教养成安于享乐的“纨绔”,唯有对女儿十分娇惯,也不管莹阳真人比男子更加用心于才学。而德宗这位君主偏巧也不怎么注重政事,对南阳王一支只喜享乐的宗亲十分亲近,还曾经惋惜过叔父之子侄过于贪图享乐,虽然与他很是谈得来,却不好直接给予高官,故而对莹阳真人这个堂妹就十分爱惜。
德宗崩前,也十分担心韦氏的狠辣,故将贺烨托付给南阳王。
南阳王虽无心权势,然而因为生来重情,一贯就对同室操戈之事别外痛心,因此对于德宗所托还是十分注重,他深知贺衍温厚,就品性而言,颇似当年英宗朝废太子贺铭,故而冒着被韦太后忌恨的风险,提醒贺衍必须戒防贺烨被太后暗中加害。
这些年来南阳王眼看着贺烨因为天子过于爱惜,教养成飞扬跋扈贪图玩乐,南阳王非但不以为虑,反而暗暗庆幸,倘若贺烨只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亲王,这一生安于荣华富贵,他也不负先帝保全之托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天子继位不过短短十载,在尚无子嗣的情况下,竟然就要病重不治!
依天子待贺烨之手足情深,极大可能会将权位托付,倘若真是如此……只怕贺烨已然不保!
而汝阳王眼看着又甚肖其祖父洛王,野心勃勃贪慕权势,眼下如此有恃无恐,不知暗里已经做为了多少不轨,再兼当今太后韦氏可不似当年卢太后只知在后宫狠辣,其野心也好手段也罢更加让人虑畏,又哪里会放任贺淇这么一个跳梁小丑张狂跋扈?今夜万一处理不好,只怕贺姓宗室就会被韦氏斩尽杀绝,导致今后天下大乱江山改姓!
就算南阳王数十年来从不过问政务,但毕竟是贺姓宗室,又分外看重亲情,如今依旧担任着宗正卿,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贺姓子侄尽丧妇人之手。
是以无论贺淇如何挑拨,南阳王非但没有放纵宗室喧闹生变,甚至厉声喝止了那些头脑简单被几句挑唆就忍不住拔剑相向者:“太后已言圣上危重,故诏我等相商大位继统之要,不比寻常觐见,候见时间略长亦为情理之中,君国遇此紧要关头,我等当以大局安定为重岂能因疑自乱?再者太后若真有叵测之心,怎容我等佩剑入见?!”
这就不得不赞韦太后的深谋远虑了,原本禁内觐见非特例不许携带刀剑,她又明知宗室之中有好比汝阳王贺淇这等心怀图谋者,极有可能会发生血拼事件,但要是依循常律解除众人武装,到头来万一发生流血事件,那就显然是韦太后早有阴谋了,横竖这些宗室就算暴乱,也敌不过数千禁卫,反而若然率先拔剑,无疑就坐实了逆谋之名,至少宫中禁卫们还不会怀疑是太后篡政,万一发生地方暴乱,韦海池还不至于众叛亲离无兵可用。
南阳王不是不知道韦太后看似无私的真正意图,但这时他没有别的选择。
诸宗室眼下好比瓮中之鳖,更加不能坐实“逆谋”之罪,被韦氏找到借口堂而皇之斩尽诛绝,这是他这个宗正卿的责任所在!
有南阳王在场震慑,虽然发生了禁内走水事件,东配殿内诸位宗室却到底没有喧闹动乱,贺淇自然也没有反驳宗正卿的训斥,他原本打算与叔公预先商议,便于先发制人,哪知事与愿违竟然扑空,而韦太后又立即做出应对,这时贺淇倒也不急着与南阳王交底了。
他同样深知这位叔公的底线,只要稍后揭穿韦氏趁天子病危害杀晋王意图篡政的阴谋,叔公必然会保贺姓之治而剑指韦氏!
第378章 所谓猪队友
要说贺淇在两日前暗探得知东、西二市匿书事件时,就算连系到义川王一家三口被神秘诏见的事,其实也不能肯定贺烨当真已然遇害,但是到入宫之后,眼下瞧见包括叔父义川郡王以及不过尚有公侯之爵的宗室齐聚一堂,唯有第一继位人贺烨不知所踪,义川王叔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紧跟着又发生禁内走火事件,诸多蹊跷指向一点——正如匿书所称,天子驾崩、晋王遇害、韦氏篡政!
至于匿书为何人所投,这个隐藏在幕后之人又有什么企图,关于这两点疑惑贺淇并非没有想到,只不过他并没有过于在意,因为日渐积重的贪欲野心早已埋没了自知之明,贺淇坚信两年前那神秘术士卜断,就算没有发生匿书事件他也不会接受贺洱这个襁褓小儿占据九五尊位的结果,眼下既然有了借口推翻韦氏专权拨乱反正,在贺淇看来简直就是有若神助,这难道不是正应了天命所归之卜?
瞻前顾后者必定难成大事,贺淇压根不会考虑他也许会被人利用替人挡箭这一可能。
众人齐集东配殿,几乎抬眸即见西北向之冲天火光,也依稀可闻宫人呼喊奔走的慌乱,但谁也不会相信内宫那一把火会烧来紫宸殿,会导致他们这些宗室王宫一并葬身火海,因此虽然有人借机哗疑,但其实是愤而不惶,尤其是当内宦宣告太后笃临正殿传诏诸位入见时,东配殿中的喧闹顿时平息,倾刻沉寂。
贺淇斜睨着眼,瞧见默坐多时的叔父义川率先起身,却向叔公南阳王恭身示意,这看似礼敬实则暗示“主权”的姿态无疑让贺淇大为讥鄙,唇角便越发堆积了阴冷嘲谑。
这位叔父多年以来只知贪图享乐醉心于音律舞马,一贯胸无大志,奈何因为生得一副好皮相,将小韦氏勾引得手,这时居然被他轻轻松松就拣着诺大便宜,眼看着就要成为新君生父,当然会对韦太后那妇人俯首贴耳卑躬屈膝,以为从今后便能安心为那“太上皇”,从此尊荣无上富贵无敌,简直就是宗室败类贺姓之耻,若让这等小人得志,他贺淇岂不是对不住天命所归、贵不可言的吉人天相?
而正殿之前,这时因为太后宣诏,已是铁甲环立利戈如林,其中便有柳彦,他候立于殿门西侧,紧握铁矛的手掌已然满布汗意,直到此时,他仍然期望着能有千分之一的时机掳掠太后在手力挽狂澜,可沮丧的现实是以他这时区区队正的军阶,甚至没有资格踏入殿内直视太后,更不说贴身警卫。
好在他总算是见到了十一娘,与含象殿诸宫人及女官一般候立在殿外,虽然不知为何目带湿红仿佛才刚哭过的模样,但看上去仍旧沉着冷静,甚至于十分敏锐地察觉到相隔十余步外的他,暗暗给予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目示。
事态显然仍在掌握,还没有恶劣至满盘皆输的境况。
悬悬数日的心终于略略回落,柳彦僵直了背脊,继续执行他这时应当履行的职责。
紫宸殿做为内朝,正殿的主要用途便是方便君帝诏会朝臣殿议,故而虽然不似宣政、含元二殿高据云台殿堂深旷,面积却仍然远阔于普通寝堂,殿内亦不设锦帐软罗层层隔阻,当中唯有红毡铺设,从殿门处一直延伸至北向御座,而两侧支撑穹顶的朱红盘龙柱间,除了横平竖直设列着的榻席之外,森然站立着百余佩刀御侍,他们不在灯火所及的明亮里,看不清面容眉目,只有肩上铠甲幽幽的冷茫,让人不能忽视。
太后未登高座,却当然与诸位宗室的座席相隔数丈,两侧有内宦环侍,这些阉人却个个虎背熊腰,显然并非普通役仆。
非同寻常的警卫固然让不少原本已经被挑拨得热血沸腾的宗室心中凛然,但贺淇却显然没有因此胆寒,韦氏专政早已不是什么隐密,掌握宫廷警备也是理所当然,可这天下毕竟还是贺姓统治,只要占据理义,贺淇根本不惧宫中禁卫胆敢对宗室拔剑相向,单凭那些个阉奴,哪里就能将宗室王公斩杀当场?韦氏纵然打算鱼死网破,只要有南阳王这宗正卿振臂一呼,必然会鼓动不少禁卫投诚,争执一生动乱一起,贺淇十分相信凭借自己的勇武会杀出禁内,只要出了皇城,还怕禁军将帅不会得知韦氏篡政?再者他入宫虽然仓促,却也不是毫无安排,从来富贵险中求,更何况九五尊位,不冒一点风险就能承袭大统的事岂非笑话?贺淇既然早有以身赴险的决心,又哪会因眼前这种程度的警卫就却步不前?
于是他就怀抱着见机行事以静应险的策略,暂且稳坐不动,但看韦氏如何表演。
“圣上已然驾崩!”
随着这句开门见山的宣告,倾刻沉寂之后,诸宗室长跪匍匐,真真假假地悲痛欲绝,正殿之内一片哀恸哭嚎,悲怆几近掀顶,而太后积蓄多时的哀伤也在这时淋漓尽致地倾泄而出,几乎不能稳坐,于是又在一片“节哀”劝慰声中,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
贺淇这个汝阳王虽依辈份而言其实不应居于列前,然而到底是英宗子系近支嫡正,故而相较于洛王诸多庶子,他所坐榻席仅次叔父义川之下,也就是说除了南阳与义川两个郡王之外,他比诸公更加接近太后坐榻,也算是众目睽睽之位,这时匍匐哀劝来自然越发诚恳,非但没有一闻天子驾崩不及诏见宗室就摁捺不住率先发难,心头反而更加镇定。
早就料到韦氏必然不允大行皇帝当众宣告遗诏,眼看帝位落于贺烨手中,这时果然就发生了此等“意料之外”,岂不越发应合匿书所指?应是天子早在数日之前便龙驭归天,可韦氏必然要先铲除贺烨,预备立贺洱为继之事,哪知事与愿违走漏了风声,也不知被谁先下手为强广投匿书,韦氏逼于无奈之下不得不诏集宗室戒严京都,才有了眼下这么一出好戏!
有南阳王这个叔公在场,必然会紧跟着问及继位新君之国政重要,他大可不必率先出头,且等着韦氏亲口道出贺烨竟然也“遭遇不测”,而天子遗令贺洱继位太后临朝这等滑稽之谈。
可稍稍出乎贺淇意料的是,太后竟然略过贺烨不提,直接宣称了贺衍遗令,只不过……居然未及拟诏当众宣告就病重而崩,哈,这更加荒谬了……韦氏好歹也曾独掌政务,哪能不知帝位继承之重不能仅凭空口之说,这时连伪造遗诏的手段都舍弃不用了?
等等,早前那一场大火实在蹊跷,说不定当中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太后措手不及,眼下才会孤注一掷?
眼看着南阳王只顾嘘唏,似乎并未察觉韦氏阴谋,贺淇难免心急如焚。
是了,南阳王之前还在骊山别苑,应当不知匿书事件,自己又因为事发仓促不及散布此讯,早前也没明告众人匿书之事,只是挑唆质疑而已,亦难怪叔公这时因为事发突然而未察省蹊跷!
贺淇立即给予了跽坐近前的世父安平郡公一个眼神。
安平公为洛王庶长子,故而只得了一个虚封,因为历来不受重用,也没有多少野心,但只不过极其好色,故而妻妾成群,侍婢所生庶子就有十七、八个,一度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偏偏嗣洛王当年也不擅长振兴家业,却好在嗣洛王逝后,汝阳王虽然废尽心思也没能争取得大权实位,至少对于财银增长还颇有手段,又因贺淇一贯“乐善好施”,安平公等叔伯辈都受了宗家不少接济,故而对贺淇这个晚辈十分敬服,安平公再不成器,如今也算久经世事了,这时接受到“财主”的示意,联想到之前侄子的诸多“劝警”,至少还能反应过来汝阳王有何意图。
安平公虽然愚昧短见,却并非胆小怕事的人,更何况这时也意识到倘若侄子能够继位,多少益处简直显然易见,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眼看权益当前,安平公的满腔热血怎不澎湃?于是立即会意行事,昂然起身,食指朝向太后:“韦氏,你竟敢图谋不轨大逆不道弑君矫诏!分明是你放火焚杀晋王,意图篡政,圣上早已驾崩,两日之前就街知巷闻,眼下你摆明就是兔死狐悲惺惺作态……你这恶妇,我贺姓宗室岂能容你颠倒黑白?!”
说完就要拔剑,但因为心情过于澎湃,以至于拔剑之时一个不小心割伤了自己的手指,突然的疼痛让“兽血沸腾”又全神戒备的安平公瞬时之间心神大乱……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安平公做出了一件……荒唐滑稽让人哭笑不得、呆若木鸡、呃,就连太后都忍不住……刚死了儿子的娘都忍不住要喷笑的事件来!
第379章 对峙紫宸殿
当感觉到手指上传来的锐痛,安平公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只见指上鲜血淋淋,顿感那疼痛又放大百十番,而且从手指直接蹿上胸口,更甚至于直冲脑门,于是只觉大半身子都随之僵麻,眼前更是金星直冒……
“毒妇韦氏,竟敢暗算老夫……”
众人只听得安平公莫名其妙发出这声暴喝后,便直挺挺往后一倒“砰”然一声不省人事了。
满堂瞪目全场沉寂下,还是义川郡王率先回过神来,强忍着捧腹大笑的冲动,运一口气严肃面容,迈近几步蹲下身来,先是探了探安平公的脉博,又稍微用力拍了拍那张面无人色的脸,感觉到这位庶出兄长是当真晕厥过去,义川郡王这才掐紧了他的人中,好容易让人舒转气息,义川郡王举揖禀报道:“太后请恕,安平公怕是撞了邪,才至于口出诽言不敬犯上,刚才是阴邪逼心晕厥过去,并无大礙。”
太后也是强忍着笑意,导致嘴角都微微抽搐起来,不得已只好继续佯作悲痛,用块锦帕半挡了脸,挥手示意内侍将这个跳梁小丑掺抬出去,半响才长叹一声:“安平公也是急痛攻心邪迷神窍,虽出大逆不道之辞,念他也有了一把年纪,便不再施以惩责。”
眼见韦氏企图“宽容大度”地平息此番质疑,贺淇心中是连连冷笑,自然也少不得腹诽他这位世父无用至极,再扫视了一眼其余拥趸,只见有的发呆有的愕然,有的虽然蹙眉思索可显然被义川王与韦太后“大逆犯上”的罪名震慑,都打算静观事态而不愿做这出头鸟,无奈之下贺淇只好挺身而出。
“安平公虽然过于激愤,然则所言却也不无道理,依在下看来并非为邪迷心窍,太后虽称圣上留有遗令,然则不过太后一面之辞,如何能让臣民信服?并有,早前圣上既已传诏我等候见,可见尚有精力诏见宗室,太后却称圣上因为病势急重而猝崩,未免有前后矛盾之疑,更有内苑走水之事,太后是否也该给个说法,内廷究竟因何起火?”
贺淇的质疑有理有据,顿时引得众人连声附和。
“贵妃柳氏因闻龙驭宾天,悲痛欲绝,故焚宫自尽追随圣驾而去。”太后自然不会提起国玺为贵妃私藏之事,以免诸宗室借着这把柄越发不依不饶,置疑遗令真伪。
然而贺淇又哪里肯信事情如此单纯?
“柳贵妃纵然可能因为圣上驾崩而悲痛欲绝,生殉情之念,又哪能不知焚宫必会引发祸乱,采取如此惨绝方式实在让人不敢置信,莫不是贵妃因为侍疾御前而得知圣上真正遗令,才被人逼害灭口罢?”
贺淇既然挺身而出率先质疑,诸拥趸又立即被激发了信心,于是连连附和,看向太后的目光就十分不善了,眼看势态向不利的发向发展,义川郡王终于摁捺不住,这些年来他一直隐忍志向,一昧只图玩乐,起初当然是为了取信德宗帝放松戒备,后来投诚韦氏,为其出谋划策甚至于暗扩党羽,力举贺衍继位为君,亦是因为看穿韦氏野心勃勃,若能助其得势,亦能实现胸中抱负。
然而没想到的是韦氏力克小崔后成为最终胜利者之后,竟也对他这个功臣颇多戒备,只予富贵而不交实权,义川表面上心满意足,私心里又怎会服气?只不过他明知韦氏果狠毒辣更胜德宗帝,只好隐忍欲望继续韬光养晦。
通过小韦氏,义川早知天子心怀郁卒,视后宫妃嫔为摆设,独宠贵妃,偏偏贵妃又不能生养,那一刻义川简直认为有如神助,从那一刻开始,他便开始筹谋欲让自己子嗣承继大统的计划!
可是嫡长子贺淘已经成年,又非小韦氏亲生,义川明知韦氏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可贺淘,这才开始广请名医,真正关心小韦氏的身体调养,功夫不负有心人,小韦氏终于诞下嫡次子贺洱。
万事俱备,但义川也明白不能再有拖延,倘若让太后如愿临朝,到时腾出手来逼劝贺衍雨露均沾,天子若有了子嗣,皇位一样轮不到贺洱头上,更不说时长日久,待贺洱年岁渐长,韦太后未必还会自信能在后把控操纵,同样也不可能认同一个并非亲生却足以亲政的宗室子弟占据大位。
因此要想达成心愿,必须造成天子早逝。
可幸的是他一早便结识了莒世南,知其身怀异术,有了如何能让贺衍“病重不治”的办法,贺洱的出生让义川终于下定决心,可为了让计划更加周密妥备,他依然用了年余时间完善。
这时眼看大功告成,别无选择的韦太后只能扶持次子贺洱,义川又怎会允许汝阳王之流节外生枝?横竖韦氏也有自知之明,凭她这时实力根本不可能真正慑服宗室诸公,两日前诏见他们夫妇,除了宣告将立贺洱为君的决断,便是嘱托自己必须鼎力相助说服宗室。
这时再也不需隐忍,他这个有名无实的郡王终于盼到了涉足朝堂的出头之日。
“大胆贺淇,竟敢犯上作乱,你可知不遵遗令等同逆谋大罪?!”已经落座的义川重喝一声,冷厉的目光沉沉扫视蠢蠢欲动的宗室:“励新五年,圣上因病不能理政,特嘱太后与诸相国主持政务,天下何人不知?数日前圣上疾重,故与太后议定继位大政,这原为合情合理之事,怎容尔等质疑?”
贺淇立即驳辩:“太后虽受御令辅佐政务,然事涉大统之重,难道就能靠空口之辞便能服众?没有圣上遗旨,更无圣上亲宣,怎能证明太后是否矫诏?义川王叔,眼下你之次子有望继位为君,你自是会为太后辩驳,只我等心怀疑惑便被王叔扣以谋逆之罪,岂非欲加之罪诬陷诋毁?依我看来,义川王叔亦有矫诏谋逆之嫌,犯上作乱之心眼下更是昭然若揭!”
说完这话干脆冲南阳郡王抱揖,贺淇越发掷地有声:“宗正卿在上,容小王禀明两日前察知一案。”
便将市集出现投书的事侃侃道来,贺淇面透冷笑:“众所周知,晋王烨为圣上手足兄弟,虽并非一母所生,然圣上待晋王烨一贯友睦亲厚,甚至因为先帝临终所托,将晋王烨留在禁内亲自教管,圣上无嗣,若崩,遗令晋王继位非但合情合理,更循礼法之规,又怎会弃先帝嫡子不择,莫名其妙将宗室子弟过继为先帝子克承大统?须知当年先帝之所以弃嫡立长,便因顾忌子弱母强外戚专权,圣上历来重视孝悌,如何会违先帝之愿将军国大政完全交托妇人之手?!”
当年韦太后利用子弱母强外戚专权这一隐患争取裴相为首的重臣力助,不曾想这时贺淇却同样以此为借口质疑天子遗令的可信度,眼看着上座妇人顿时黑青的面孔,贺淇哪会放过乘胜追击的机会:“提到晋王,小王这才留心,太后诏见宗室怎会单缺晋王一人?莫不是正如匿书所称,晋王烨已然遇害,太后是要矫诏篡政罢?”
“大胆贺淇,你竟敢……”义川见势不妙,也睨见韦太后暗暗一个示意,登即起身,喝令诸卫:“还不将这犯上作乱逆臣贼子拿下!”
正殿暗处,顿时响起铿铿出鞘之声,冷冷的厉芒指向在座诸人。
眼看着部份拥趸被禁内亲卫震慑,议论质疑声瞬时消静,贺淇哪肯就此示弱,于是腰上长剑也铿然出鞘,直指义川:“诸位,义川郡王显然是要将我宗室陷杀宫室,怎能束手待毙?我等同为贺姓子侄,皇族宗室,正该捍卫君国,万万不能容忍此等居心叵测者篡位夺政!”
这一声义正言辞地呼吁再度激发了拥趸的决心,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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