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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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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莒世南私下与西妩女有什么交谈,贺湛即便神通广大却也不可能知情,只不过在莒世南的诸多访客当中,引起他别外注意的却正是这个西妩女。
  “这一年间,西妩与宇文盛那宠妾共同出现在西市夹缬铺中不下五回,虽我一直没有察明那夹缬铺有何古怪,却能基本断定西妩与璇玑十之八/九是在夹缬铺碰面,西妩身份绝不简单,那么她这回去见莒世南,说不定就有古怪。”贺湛断言。
  “连你都察不出那西妩身世,而她又楚心积虑打入贵族府邸,偏是在她入了韦府之后,宇文盛才攀搭上韦元平,受其提携,调任回京。”十一娘沉吟一刻:“看来,我得想办法见见那位璇玑了,或有机会试探试探,她对那夹缬铺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正事商量完毕,柳彦见自己也帮不上任何忙,又挂念家中妻儿,他好不容易盼得一日休沐,眼看着不需出外应酬,十分珍惜这个可与妻儿消闲一日的机会,于是婉拒了贺湛留膳的盛情,急不可耐一溜小跑回家,引得贺湛连连扶额,叹息道:“我尽力了,三郎性子本就耿率,的确不适合洞察人心与诡谋之术。”
  十一娘倒不以为意:“他是世家子弟,本应光风霁月,就不该牵涉进诡谲阴谋里,倘若君贤国安,虽仕途官场始终难免勾心斗角,可只要不图权势野欲,并非没有正人君子用武之地,三郎也好,邵九也罢,如在德治之世,大无必要改藏本性,罢了,那些明争暗斗让咱们操心去,且盼蒋公之卜为真,果有明帝降世,待复德治盛世,才有他们大放异彩之时。”
  提起邵广,贺湛又是连连叹气:“绚之与宁致虽然修书力劝,博容那性情却无丝毫收敛,早前往岭南赴任途中,因可怜一个被豪强欺凌之百姓,又忍不住大闹县衙,他自己都险些挨了板子,好在那县令从他随身行囊里搜出任状,才不敢造次,偏巧那豪强又与他赴任之地县令交好,博容再受排挤,这回连法曹都没捞着,被排挤去了县属土人聚居村郊,好在我一直留有人手在岭南,薛家也有不少故旧在岭南任职,总不至于让博容被那些蛮人迫害。”
  “邵九郎那性情,在岭南多受些磨练未尝无益,如今官场虽然腐败,然也不全都是桀贪骜诈,尤其是在岭南那等远离政治中心之地,不容于眼下朝廷受贬黜居多,九郎在那未必不会结识志同道合者,也许将来对我们也有利处。”十一娘显然也已经对邵广的脾性无可奈何,只不过依本心而言,她却甚是钦佩此一类正直君子,既然无法劝服,只好由他去罢,至多不过花些心思保其安全,些微磨难倒无大碍,不要再有性命之忧就好。
第360章 姐妹相见
  十一娘一直是个一旦拿定主意,便会雷厉风行负诸实践的人,就像她这时收放自如的情绪,心里虽然有无比惦念的过往,可为了果敢坚毅地面对安危莫侧的宿命,从不轻易允许自己触及那些悲痛;也如她对贺衍一旦心如死灰,便会手起刀落斩断爱恨纠葛,不管过去也曾两情相依温柔缱绻,再见只如路人。
  因而这回,她立即与陆离联络,于是长安令宇文盛很快便收到了陆离的拜帖,希望在三日之后,他休沐之时,再次登门请教棋弈,只这一回陆离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鄙有乐徒柳十一娘,因大奇明府高妙棋艺,数回缠求,欲随旁观领教一二,在下不胜烦扰,故此不情之请,还望明府海涵。”
  宇文盛痴迷棋弈,寻常却鲜逢对手,故而对陆离这棋友甚是惺惺相惜,自然不会在意对方带着个小学生前来观战,他虽身为长安令,可忙过了察隐令这桩大事,最近却悠闲得很,原来一过午时就不需上衙,得知陆离这日欲趁休沐来访,干脆连上昼应卯都省了,只在公廨后的衙舍里静候贵客登门。
  一听陆离车马已入坊门,他便早早站在门前恭候,只着一身家常便服,半旧的淡青圆领长袍,虽看来随便,却自有一股洒脱倜傥,十一娘这还是首回近距离目睹这位曾经深获祖父赏识,却大叹锋芒过露以至于罪人无数导致仕途波折的大才子,虽然明知他是因为攀搭韦元平才终于调返长安,可度其言行察其品性,只觉光明磊落不卑不亢,确不似那些趋炎附势之庸碌奸谗。
  宇文盛虽然明知柳十一娘如今为太后跟前“秉笔”,甚至比多少朝堂大臣更加炙手可热,却对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多少奉承敬畏,看在陆离情面上,只当她为晚辈而已,甚至心安理得任由十一娘在亭台外守炉烹茶,尤其是当与陆离正式开始棋局之后,就连十一娘亲自呈上茶饮,长安令接过便品,连“谢”字都没落着一个——因为某人已经完全沉沦在黑白纵横之间,根本无睱搭理“炙手可热”,许是连喝到嘴里是水是茶都没分清,哪还品得出个好歹优劣来。
  十一娘早已断定宇文盛一改洁身自好而成趋炎附势必怀目的,此刻见他却依然能保持痴迷爱好,心说这人虽然心怀城府,却仍不失率性可爱,于是好感又增几分。
  可她这回目的却并非试探宇文盛,好在其与陆离棋逢对手,一局手谈直到膳时仍难解难分,十一娘这个菜鸟级别的观棋者却是耐不住腹中空空的,而早得夫君嘱咐的万氏也已经张罗好了一桌热食,眼看到了时辰还不见人,于是亲自来请。
  十一娘示意万氏莫要打扰对弈二人,随她悄悄出了亭台,很是谦恭地施以一揖:“十一今日叨扰娘子了。”
  万氏虽然不爱交际,可身为官家妇,自是也知道面前这个小丫头非比普通,甚至于她还从未出面招待过如十一娘般的贵客,好几日前已是惴惴不安,幸好还有个璇玑消息灵通,加以安抚:“柳小娘子虽然金尊玉贵,打听得知却并不刁蛮跋扈,世家闺秀们虽也有些对其暗怀妒意,然却无人曾诽柳小娘子品格有缺,应是真正大家闺秀,温婉大方八面玲珑,既是她主动登门拜访,又岂会为难主家?娘子不需忧虑,汤食备得可口周全即好,甚至不需过于奢侈。”
  万氏仍有些担心:“这位柳十一娘,听说才华更胜裴后当年,我却是才疏学浅,真不知与她如何交流……她年纪虽小,却已是莹阳真人高足,更甚至颇得太后看重,我实担心,要万一任何不周,就怕坏了夫君筹谋……璇玑,那日你必须在旁作陪,否则我实难安心。”
  这日一见十一娘,果然毫无那些刁蛮千金的颐指气使,并主动拉了自己的手,一路上观赏宅中景致,半点也没显露出对布置简朴的鄙夷来,甚至于路经一株梅树时,还惊喜得止住步伐,大赞此株虬枝苍劲,未经修剪反而意趣天然,颇有些挪不动步的模样,便连一贯寡言少语羞于应酬的万氏也被激发了谈兴,含笑解释一番。
  “原是夫君出外游玩时偶见一株枯梅,据说是曾遇雷劈,竟枯死了,夫君移植宅中,又得璇玑悉心照料,竟枯木再生,旧年还曾吐蕊,惜此时未及花期。”
  十一娘笑道:“观其已然含苞,料得初雪之后必将绽放,老枝繁红,到时不知何样风骨,真恨不得当此株梅红绽放时,容我将之入画。”
  万氏居然顺口便应承下来:“这有何难?到时待雪后梅绽,妾身再请小娘子过来小住几日。”
  事后万氏也是好番惊奇,自己本是谨小慎微的人,又一贯拘泥应酬,就连族中有个姐姐,不过嫁给勋贵庶子,自己在她面前都是自惭形秽得很,这回也不知哪来的胆量,未与夫主商议一声,竟鬼使神差主动邀请贵女过家小住……
  可当时的万氏并没有自觉冒昧,她领着十一娘到了自己居住的院落,眼瞅着璇玑跽跪在食案边上斟饮布食时,竟然脱口而出:“这位便是璇玑,与妾身一贯亲如姐妹……璇玑莫要见外,让仆婢们服侍便好,你且落座。”
  万氏是被十一娘的平易近人搅昏了头脑,璇玑却至始至终保持着清醒——她虽被宇文盛夫妇两人惜重,日常内务甚至于是她统管打理,然而到底因为身份限制,并无机会与贵妇贵女同宴而欢,万氏不擅应酬,璇玑又因身份所限,导致宇文盛从并没带家眷去别府赴宴,而宇文盛宴请贵族勋望,也从未在家中设宴,多数都是在外,并不一定需要女眷随行,纵然在家设宴,请的也多是下属亲朋,万氏就算不擅应酬,有璇玑在旁侍候提醒倒也不至于出丑。
  故而十一娘还真算是宇文盛内宅宴请独一无二的贵客了。
  依据大周礼教,客人尊贵与否从来不因年龄排序,别看十一娘尚未及笄,但让一姬人共席而食确实算是万氏失仪不敬了。
  更别说璇玑自从十一娘踏进这院落时,就留意见对方一直盯着她明里暗里打量不止,这些名门闺秀可都是人精,更何况小小年纪便能秉笔拟诏的柳十一娘?!璇玑肯定小丫头从自己穿着打扮上就能推断出自己的姬妾身份,哪愿意与自己同席而坐!
  主母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连这最是基本的待客礼仪居然都抛之脑后……
  满腹愁闷的璇玑又哪能料到万氏是中了十一娘的“糖衣炮弹”,只道对方温良无害天真浪漫,压根没想到璇玑是何身份,只以为那何绍祖的正妻方氏每每来访,都是璇玑出面应酬,对方从来都不敢任何异议,甚至于俯首贴耳阿谀奉承,又哪会比较方氏不过吏员之女,与柳十一娘根本不在同一阶层。
  故而璇玑只好转圜:“娘子因怜惜妾身一番劳累,方如此盛情,但妾身理应侍奉贵客,怎敢贪功?”
  万氏这时才注意到小贵客的忽然“沉默不语”,惊觉自己言行有违礼矩,顿时惊惶,却嗫嚅着不知如何解释,璇玑却不动声色地再替十一娘夹了一箸切得薄如蝉翼的薰肠,继续转圜:“敝家娘子待下一贯宽和仁慈,尤其对待妾身,更是友爱善厚,就说这味薰肠,还是娘子与妾身一齐腌制,还望柳小娘子略尝,虽不比珍馐佳肴,却也是别处难尝味道。”
  可让璇玑万万没想到的是,小贵客缄默多时之后,居然说了一句——
  “璇玑娘子恕我轻薄了,因从未见过娘子这等倾国倾城,一时魂飞天外……万娘子说得甚好,何必与我见外,还请入座安席。”
第361章 相见不能相认
  第一眼,也只需一眼,十一娘就已经认出了璇玑。
  那一瞬间有种醍醐灌顶之感,秦苏,六娘从前闺字,岂不正与璇玑贴合?
  前秦时,秦州苏惠,绣诗璇玑图,而她的六妹妹在闺阁时候,便是沉迷于解读璇玑图。
  可惜纵然能解前人诗文,终究也与前秦苏惠一般,遇见了那么一个始乱终弃者。
  故然这时,当年如霜矝傲的女子,已经变得烟视媚行娇艳无双,那个不甘人下风骨凛冽的女子,这时却能莞尔自讽,将自己比作草芥毫无羞恨,但十一娘仍然还是一眼笃定了她!
  宇文盛的这位宠妾,就是她的六妹妹,裴秦苏,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和从前天壤之别的活着,但她到底还活着!
  感谢上苍,还是让她活着了,没有死亡于屈辱折磨,这么坚强不屈地活于天地之间。
  六妹妹,感谢你活着,感谢你与我再见,虽然……
  十一娘忍耐着胸膛里突然的波涛汹涌,眼角不红,谈笑嫣然。
  那熏肠吃在口里,已经没有了熟悉的家族味道,六妹隐藏得很好。
  风尘造作,浓妆艳抹,已经看不出从前的冷傲高洁,这也隐藏得很好,想必就算遇见故人,也难以被一眼拆穿了。
  只除了至亲姐妹,除了我,你的从来不算要好,甚至过于疏远的五姐姐。
  十一娘忽然极想饮酒,却一直强忍着。
  但愿有朝一日,六娘,咱们能试酣畅一醉,说我有几分悔恨,说你有多少艰辛,抱头一哭,这是我们姐妹从来没有的亲密。
  可这时……六娘,原谅我不能与你坦诚相见,并且要对你施以阴谋。
  秦苏,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也是了解你的,但这一刻,细微末节,我却都已想到。
  于是十一娘如常平静地与万氏妻妾用完这一餐膳食,依然如筹谋那般,开始赞扬厅堂中那方夹缬屏风:“画稿相当不错,不知出于何市?”
  万氏大约也看出贵客不同凡俗,尤其欣赏璇玑品貌而并不在意她的身份,笑着说道:“摆设事物,妾身一贯绌于择佳,皆为璇玑选购。”
  璇玑却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东市,隆庆铺。”
  十一娘确也知道隆庆夹缬,微笑道:“这就难怪了,果然染法眼熟,只这染色过于陈华,反而有亏底稿,市坊夹缬铺为了奉迎权贵,一昧铺张用艳,殊不知反失秀雅。”
  璇玑数回前往的西市夹缬铺,正是以秀雅为佳,只不过达官显贵鲜少涉足,那个地方多是做商贾市井生意,十一娘这时有意引导,自然会留意璇玑反应。
  如若她多回前往只因照顾生意的话,这时当然会顺水推舟提起。
  然而璇玑却并没有接着十一娘的话推荐自己日常光顾之处。
  那么,就是有心隐瞒了。
  十一娘心下洞明,肯定宇文盛与西妩女背后势力有关!
  告辞之前,她礼谢万氏:“娘子勿忘今日允诺,待日后雪落梅香之时,可得邀吾小住数日……璇玑娘子,今日一谈,颇觉尽兴,改日再行叨扰,娘子勿怪十一缠烦。”
  目送着十一娘上车行远,万氏犹自感慨:“若眼下贵妇贵女都如十一娘一般,我也不至于担忧应酬了。”
  宇文盛尚且惋惜:“今日与绚之不分胜负,可惜明日他要入宫当值,否则必定留宿。”
  璇玑最没好气,推了一把宇文盛,却挽住了万氏的胳膊:“妾身倒觉得,薛绚之也还罢了,这柳十一娘才是深怀城府,殊不见她一个稚龄女孩,三言两句便让娘子戒心尽除?就连妾身,面对她也有如洽沐春风,虽是大家闺秀,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周全,也难怪太后会留她身边秉笔拟诏,娘子,对柳十一娘,你还是要更加警慎方好!”
  璇玑哪能想到,正是她的过于警慎才“泄露天机”。
  回上清观的马车里,这时陆离看着被十一娘一双手掌掐紧的胳膊,只觉耳尖发烫,心头炎流滚滚,只有移开目光,才能缓解他的窘迫震憾,可仍然不能缓解全身僵硬与心头怦然。
  仿佛整个世界都蓦然悄寂,一切市井喧哗都黯然无声,唯有自己急促的呼吸与空洞的心跳,正在震激耳畔。
  一恍惚的失神,却唯愿千古的凝固。
  其实不需千古,只要多那一刻的延长,也许陆离都会忍不住反握那一双手。
  十一娘却晃动着陆离的小臂,说话时,几乎带着哽咽:“陆哥,是秦苏,是秦苏呀,太好了,这太好了。”
  陆离:……
  请原谅我,秦苏是谁?
  但他又突然惊觉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手背上,带着温度,仿佛炙伤体肤,一点点的伤痛,就这么深入他的血液骨髓。
  “是六娘,是六娘!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她就是璇玑,陆哥,你知道我多庆幸?可我又是多么心痛?六娘多么傲骨峋峋,甚至于宁愿大闹丹凤门也不愿为何家鬼,含笑赴死也不愿苟延活命!可是世事残酷,最终……当我得知她沦为官妓,我甚至痛恨自己,与其让她这样活着,还不如当初……让她与家人同死!如同六娘,宁死不屈,我怎能将她陷于如此屈辱之境,受尽折辱,却终难免却一死。”
  眼看着语无伦次的丫头,连哭都不能放声,只能掐着他胳膊压抑着哽咽,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滴落,陆离心下也是一片荒凉。
  他没有见过她哭,从没有,在渥丹那一世。
  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无助,这样隐忍,这样地……悲痛欲绝!
  他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如若就这样地,我们远离长安,远离这些恩怨情仇,不管这段时日多么短暂,我只要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好不好?
  我们这样相互依靠着,你在我的臂膀下,我在你的耳鬓边。
  能有这样的一日,渥丹,许我就能永不遗憾了。
  可是渥丹,我心早知,一旦开始,就无法结束。
  所以现在明明面对痛哭的你,我也只能正襟危坐着。
  甚至不能,执卿之手,纵卿一哭。
  陆离闭眼又闭眼,终于在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后,轻轻拿开十一娘的手:“都已经过去了,你应明白,活着有多重要。”
  他看她无措的手,最终只能掩面,微弯下身子,似乎想要伏膝,到底还隐忍着,手移开时,泪眼依旧,神色却已平静如常:“陆哥,我知道六娘,之所以忍辱偷生,这么活着,一定,一定也是不甘家族之冤……我与她目的相同,可却无法姐妹相认……因为,只因为我今日看出来了,她或许受尽屈辱,但眼下却是幸福着,她虽为姬人,对万氏也罢,宇文盛也好,却视为家人,是她眼下,唯二家人。”
  十一娘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逐渐地泪意消却,逐渐地哽咽不再:“没有宇文盛之信任纵容,六娘决不可能与西妩数次私会,甚至于她当年沦落岭南,若无宇文盛援救,只怕如今尚还……我了解六娘,若非心存复仇之志,决无可能忍辱偷生,可要她甘愿为妾以情相许,也必不容易,但她这时,俨然不以姬妾为耻,至少这点,我还能洞悉。”
  深深吸一口气之后,十一娘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她与宇文盛当为生死与共,然而……宇文盛目前虽非咱们敌人,将来却未必为我们盟友,陆哥……我不知道将来倘若面临两难选择时我会怎么做,因而,我不愿与六娘相认,我不愿让她万一直面抉择,因此,抉择最好由我来做,不过万一她将来怨恨我……陆哥,如若当时我已无法亲自向她解释了,还请你宽慰一二,不必告诉她我究竟是谁,只望陆哥劝服六娘继续活着,哪怕孤独一人,也必须活着,陆哥,我真不愿结果会是如此,可只要我不能笃定宇文盛是敌是友,我就必须做好最坏打算……我真狠毒,不是么?陆哥,我真怕我已经渐渐成为我曾经深恶痛绝那一类人了。”
  陆离稳稳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垂着眸,明明弱不胜衣却隐忍坚持的模样。
  很心痛,却极钦佩。
  “你不会。”
  陆离最终用十分简洁却肯定的口吻,表达他的无限温柔。
第362章 阮郎“痴”,事态急!
  接连三日飞雪,这日终于放晴,尽管整个长安城都笼罩于一片银装素裹,可市坊间却依然很快热闹起来,名大商铺忙着张灯结彩,高门大户外,也有身着新袄的仆役忙进忙出,励新六年终于走到了末尾,又是接近新岁的辰光了。
  只不过在京兆十望之一的薛府门外,这时好多仆役这时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满是好奇地盯着一个身披鹤氅的男子站在阶上,一把将个木箱掀开,从中拿出一张丝光油亮的玄狐皮子来抖开,很是焦急地向自家郎君推荐:“其余也就罢了,这箱裘皮却是某寻遍了两市好容易收罗之上好物件,无非是心知薛六郎惧寒,才废这番心力,还望四郎万万不要再推辞,千万先替令弟收下才好。”
  可任是此人如何心诚意坚,得奉祖父授意前来拒绝礼见的薛四郎也同样坚决不为所动,一再举揖告谢:“非某不领阮郎君好意,只舍弟有言在前,称之前所为不过依律行责,并不敢当足下一再礼谢,舍弟今日在宫中当值,恕某不得不代为推辞。”
  眼看着那衣着华贵也是气宇轩昂的男子垂头丧气离开,有不明就里地仆役询问门房:“那人是谁呀,瞧着也不似那些上赶着巴结奉承之寒门子弟,怎会如同商贾般堵人门前自夸奇货?”
  门房白了这好事又没有见识的“同僚”一眼:“什么商贾寒门,那位可是堂堂长公主独子,便是被我家六郎当众施以杖责那位阮郎君,也不知怎么想,数月前棒疮想来还未痊愈时,就巴巴赶来礼谢,竟称多得六郎当头棒喝,才得改过自新,六郎也磊落,才不惧他是否不安好心,听说既是来谢教训得当,不但见了他一面,礼也照收不误,哪知这阮郎君就此竟如着了魔般,隔三岔五便来拜访,说是要再聆六郎教诲,可六郎岂如纨绔一般游手好闲?哪会日日都在家中,这阮郎扑了好几回空,人虽来得没那频繁,却每逢节庆便有礼到,被拒了好多回,偏偏还不灰心,唉,真不知吃错子什么药。”
  阮岭当然没有听见薛家门房的谓叹,不过关于“吃错药”的评价便连他亲娘也当面质疑过许多回,想来就算听见也会当作耳旁风了,且说此时,他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家,呆坐着好一番长吁短叹后,却突然灵光一动,急不可耐便去见晋安,那名唤相思的男宠不过回避得稍慢一步,就被阮岭踢了一脚,喝道一声“滚出去”,也不管自家母亲正娇/喘吁吁满脸红潮,连衣衫都是手忙脚乱将将整理,就急着央求:“阿母快些更衣,领儿子入宫,儿子要去看望舅舅。”
  晋安目瞪口呆:“这又是中了哪门子邪?寻常论是我三央四请,你也不愿随我入宫赴宴,瞅着这大冷天,竟突然想去看望你舅舅来?”
  阮岭却不耐烦与晋安解释,自己个儿蹿出去喊了两个婢女入内,让她们速速替母亲更衣梳妆,他立在外头跺脚等候,时不时还摧促两声,搅扰利晋安这回连花钿都没来得及往眉心贴饰,描眉画唇之后就被阮岭连拖带拽地“恭送”上车,不耐驭者,竟是他亲自驾车,一路之上风驰电掣,险些没将晋安骨头给颠散架了。
  待入了禁内,晋安气都未曾喘匀,便被阮岭往含象殿的方向一推:“阿母去向太后问安,儿子先往问候舅舅。”
  晋安这才想明白阮岭这般急不可耐是为哪般,气得一指头戳向儿子额头:“真是吃错药,居然记打不记吃,人家根本不愿搭理你,你还上赶着奉承,也不嫌丢人现眼。”
  阮岭也是还嘴,却不忘提醒:“阿母可千万别来紫宸殿,你若一来,薛六郎就更不愿搭理我了。”
  晋安立在雪地里瞪了好一阵眼,才抚着胸口跺脚道:“真真我之孽障。”
  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匀一匀气息,往含象殿走去。
  这世上有太后这般霸道刚威的母亲,也有阮岭一样任性妄为的儿子,能将气焰熏天的堂堂晋安长公主当作入宫令符使用者,普天下大约也只有阮岭这个“空前绝后”了。
  然而今日,莫说晋安长公主往含象殿扑了个空,便连阮岭也被宫卫毫不留情拒之门外,他人在紫宸门前,无论如何缠闹,铁面无情的宫卫竟始终如一排铜人般横挡在前手摁腰刀不为所动,甚至不曾回应阮岭气急无奈下的高声质询——
  “尔等竟敢戒严紫宸殿,难不成是想谋反?”
  晋安长公主得知太后正是去了紫宸殿,犹豫一阵后还是决定过来瞧瞧,目睹这番情境,到底是经历过先帝驾崩新君登基的公主殿下立即感觉到一丝非比寻常的肃急,她虽嚣张跋扈,却一贯没有涉及政权的野心,情知许是会有突变,在这当头置身事外的分寸还保留着,当下将阮岭拖离了紫宸殿,走出老远后,握着儿子的手却越来越紧:“莫要胡闹,跟我出宫,听我一句,若再胡搅蛮缠,说不定有杀身之祸!你总不愿无端牵连薛绚之罢,紫宸殿禁严,一个大意说不定就有人头落地!”
  阮岭见母亲不像危言耸听,这才没继续缠闹,直到出了宫门,也没那心思亲自驾车了,乖乖随母亲上车,好半天才小声询问:“难道是……太后终于没了耐性,打算逼宫夺玺不成?”
  晋安下意识便要去掩儿子的口,意识到车内并无旁人后,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这倒不至于,毕竟是她亲生儿子,再说就算太后野心勃勃,也不会行此鲁莽之事……怕是,你舅舅病情加重了,前些日子就听说自从莒先生请辞,阿弟便时常酗酒……阿弟也真是,一国之君懦弱愚孝也就罢了,居然连龙体都不知自重,否则他还这般年轻,就算与太后耗日子,总有一日也会拖得太后年老体衰心有不济。”
  阮岭这才真正意识到事态严重,蹙眉一阵,声音压得更沉:“舅舅膝下可还无嗣,这要万一……不知谁为储君?”
  晋安一声长叹:“横竖不会是我,更不会是你,这事今后休要再提,你必须谨记,今日所见所闻万万不可对旁人提起……今年新岁,怕是过不安稳了。”
  宫中究竟发生何事?
  其实就在半个时辰前,仍然一片风平浪静,太后与几大国相商议政事,听闻得各地同时现世的一大批“祥瑞”正在秘密赶送长安,以便在元日大朝上再掀“圣母兴周”之兆,她还甚为沾沾自得,正在盘算着这回由谁开口,好劝服天子借口久病不能临朝,然朝会不可长耽正式予她临朝听政之名。
  如今已不同当年,太后明知就算天子当众宣旨,也会引起某此宗室与世族质疑名不正言不顺,然而她已经逐渐失却了耐性,又经过肃正科场、察隐归民、新厥来臣几件广得民心之政,太后相比当年越更争取了部份世族臣服,就连那些忠耿守直的儒臣,也挑不出这几项政令的不足,太后贤德更胜国君的言论已经被天下万民承认信服,这时若不临朝,岂非错失良机?
  太后相信朝中虽然也有部份人质疑,不过赞成者应当更多。
  关键是反对者们除了用事无前例这项借口外,再也提不出其余站得住脚的论据加以反驳。
  只要天子自愿当众提出,更加足以驳斥反对者们有违礼法之说。
  何为礼法?一国之君的诣令难道就不是臣民应当遵奉之礼法?!
  可就在这当头,哪里知道忽有晴空霹雳传来!
第363章 措手不及
  自从莒世南请辞,天子就开始酗酒不断,有薛绚之与兰婕妤这两个耳目深入紫宸殿,太后自然不会被瞒在鼓里,然而无论太后想尽办法规劝与警诫,奈何天子执迷不悟,就算太后下令内府丞不得再向紫宸殿提供酒饮,却抵不住贺衍亲自举着把御剑前往讨要,最终太后也只无可奈何地妥协。
  就在晋安母子入宫前晚,天子再次饮得酩酊大醉,日上三竿的辰光仍然卧床不醒,宫人内侍不敢打扰,整个紫宸殿除贺烨之外唯有兰婕妤胆敢无诏而近天子卧榻,原本她已经侍候了天子整晚,挨到清晨实在忍不住困倦才小歇一阵,醒后再去看望时,居然惊见宿醉未醒的天子不知何时开始咳血,锦衾厚毡上已然血迹遍染。
  兰婕妤吓得魂飞魄散,只哭泣着连连喊人去传太医,还是在陆离的提醒下,才想到通传太后知悉。
  陆离当然想到事态严重,但这时若不通知太后,太医院一旦得闻消息,含象殿也会立即知悉天子垂危,到时太后岂不生疑他与秦桑两人的“忠诚”?
  瞒是一定瞒不住的,而陷入昏迷的天子也不可能保住陆离与秦桑这两个一旦被太后怀疑,只能束手待毙的人。
  这时只能想尽办法自保。
  太后闻讯后自然立即赶到,随后赶到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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