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吾家有女未长成-第2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陆阳摇头:“我说不明白,反正你今日别出门。”
    “翻了黄历了?”
    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容萤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陆阳往回走。
    还没等到卧房门口,下人却匆匆跑来回禀。
    “外头有个管事模样的,说要找公主。”
    陆阳微微一怔,容萤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摊开手:“看吧,我总得出门的,这是天意。”
    他迟疑片刻,咬咬牙:“回房,不管什么事,都交给我来处理。”
    由下人引路到角门处,门外果真站着个老管事,开口便说是东家找他带话,定要繁昌公主亲自相见,但听陆阳自报家门,一看是驸马,也就老实交代了。
    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那丫头偷偷摸摸给他备了份大礼,预备明日来个惊喜,对方正上门来询问细节。陆阳松了口气,只说知道了,会替他转达,管事便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颔首告辞。
    只是虚惊一场么,他轻轻叹息。
    但愿真是自己多想。
    今天什么状况也别出现,是最好。
    天色阴得愈发吓人,陆阳靠在门边,望着街上流水似的过客出神。
    违和,到底什么地方有违和……
    他若有所思地转身准备回去,余光所及之处,那纷繁的人群中竟有一个面孔很眼熟。陆阳骤然停下脚,视线往前一扫,很快对方隐约发现他的举动,扭头躲进了人堆之中。
    果然如此!
    陆阳跑上街,一路搜寻。
    这段时间京城内的人不少,挨挨挤挤,他不便用轻功,但脚程仍旧很快,那抹身影在视线里穿梭,一会儿闪进小巷,一会儿又从摊子后面出来。
    是端王爷身边的心腹。
    如果没记错,这个人似乎叫居河。
    他们莫非就藏在京城?
    幸而没让容萤单独出门,依此人之前那鬼鬼祟祟地模样,恐怕在附近埋伏多时了。
    陆阳握紧拳头,端王必然是整个轮回的终点,而他必须得杀了他。
    在街上绕了好几个圈,不知不觉就出了城门,等发现人跟丢时,陆阳已身在城郊。
    这是北城门附近,他平时很少来,比起南城门,此处更加荒凉,大概是地势过高,天气严寒的缘故,连土地也显得贫瘠干枯。
    周围鲜有行人,放眼望去看不到一家农户,难不成他们躲在这里?
    陆阳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城,迎面看到个举着糖葫芦的小男孩朝他走来。
    “叔叔。”他舔了一口糖,仰起头问,“叔叔是不是姓陆?”
    他应了声是,“怎么?”
    男孩把他衣摆揪着,转头指向远处,“那边有个老伯让我来找你。”
    “老伯?”
    “他说你一定会去的。”
    意识到这孩子口中的老伯是谁,他不禁脱口而出:“他在何处?”
    “跟我来。”说着便拉住陆阳的手,牵着他朝前走。
    穿过小片密林,重山之间有个低矮的破庙,四周的风声中听不到异样,周围没有埋伏,所以说端王如今已是孤身一人了吗?
    倘若只有他,那么一切都好对付。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引他进去,推开那扇破门,“老伯,看我带谁来了。”
    陆阳循声望去,残破的关帝像下,男子正襟危坐,他还是和做王爷时没什么两样,饶是现在逃亡路上如此狼狈,那脸上的神色倒还是充满了倨傲与不屑。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身旁站着的居河扶他起身。
    “陆阳。”端王爷慵懒地将他上下一打量,“要找你可真不容易。”
    “原本我想着,若能绑了容萤,对你而言也算半个筹码。今天倒是凑了巧了,你自己送上门。”
    陆阳颦了颦眉。
    这么说,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自己?
    也好,至少容萤安全了。
    他目光冷峻,“你找我?”
    “大郕的江山已经不是我的了。”这位王爷衣衫破旧,看得出这一个月来东躲西藏,吃了不少的苦头,但他还是很讲究地理了理,“你觉得,我像是会为了活命,丢盔弃甲,灰头土脸过寻常百姓生活的人么?”
    的确,他的荣辱心很重,是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投诚苟活之人。
    那么理由到底是……
    端王的语气倏忽一变,隐隐含着诡秘:“我留下这条命,可都是为了你啊。”
    陆阳不由一愣,只见他双目危险地眯了眯,“你是我意料之外的人,我有太多问题想问你了,陆阳。”
    他沉默而阴冷地立在原处,看着对面的人慢条斯理地摸出他那串佛珠,静静的拨弄着。
    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到对死亡的恐惧,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
    “八年前你莫名叛变之时,就已然让我费解。”端王的腿大约受了伤,得靠居河的力气才能勉强走出一步,“我想不明白,宁王已死,剩下个女儿毫无价值,你跟着她难道会比跟着我更有前景?”
    说完就冷笑一声:“如今我是更加不明白了,当初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天下女人何其之多,这你都能看上?”他无缘故咳了两声,表情痛苦万分。这般模样,陆阳觉得用不着他出手,此人也活不了多久。
    “后来贵妃的事东窗事发,也是令我吃了一惊。”佛珠在他手指下清脆地碰撞,“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身边有内鬼,因此,在西北待的那五年,几乎把手里的人都筛了一遍,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行军多年,也没放在心上。
    一直到这次定王北伐。”
    端王抬起头,脸色阴沉,“一个月的时间内,一场都没有胜过。周朗没那么大的能耐,底下的人一查就查出了你。”
    他缓缓道:“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阻止我的计划了。”
    陆阳冷冷地迎着他的视线。
    两粒佛珠砰的一下轻轻撞在一起,端王一字一顿道,“你就像是……能够预见未来一样。”
    他闻言,心头一凛。
    “无论我下哪一步棋,无论我朝何处用兵,你都看得见。”他笑得又狰狞,又诡异,“陆阳,我真不甘啊。”
    不甘?
    他倒宁愿自己没有那段记忆,没有那些往事,对未来永远充满渴望,何尝像现在这般,做什么都感到恐惧。
    “你说对了。”陆阳深吸了口气,半真半假地冷笑,“我的确是能见到未来。”
    在端王惊愕地神情中,他平静地说道:“而你的未来,便是死在我的剑下。”
    破庙外狂风乍起,零碎之物砸在破旧的屋檐上,乒乓作响。
    静默片刻,后者朗声大笑,“陆阳,你可知你现在有个极大的破绽,一个所有人都能够轻而易举触碰到的……”
    他言语停了一下,“破绽”二字出口的瞬间,陆阳追随着他的目光,落到那个瘦小的男童身上,在居河的长刀劈来之时,他飞快抱起那个孩子,旋身退于数步之后。
    端王的眼底带着鄙夷:“你变得心软了。”
    “为感情所累的人,是不会有出息的。”
    若说他从前是把锋利的剑,那么现在,这把剑的周身都拴上了铁链,举步维艰。
    陆阳还抱着那个孩子,丝毫没有因这番话而动容,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居河的一招一式。
    看得出,这人也已疲惫至极,他的功夫本就不在他之上,不过是借着他要顾及那小孩的缘故才勉强能过几招。
    端王却在对面喋喋不休,“当初我就教过你,对别人仁慈,下场必定很惨。”
    剑势掀起地面层土飞扬。
    陆阳不以为意,正要去拔剑之时,猛然觉察到了异样,怀中一道刀光闪过,那把利刃准确无误地刺入他胸口。
    连躲避的机会也没有,疼痛钻心刺骨。
    他手臂发抖,臂弯间的小男孩乖巧地笑着,将刀子再往他胸膛推近了一分。
    陆阳甩开他的同时,居河的长剑正从他腰际穿过,白刃上染着鲜血,殷红的液体从剑尖滴在鞋面。
    “怎么样,我说了。”端王脸上有计谋得逞地快感,“一个人若是心软,浑身都是破绽。”
    “没有想到吧?我也没有想到。”
    “你陆阳,也会有为了一个孩子,把自己弄得如此下场。”他神神叨叨地笑,“我本来还不抱希望,只是想试上一试,结果你,竟完全中招了。真是不堪一击。”
    陆阳的头低低垂着,刀刃与剑锋尚在体内。
    鲜血迷蒙了双眼。
    这便是命吧,他想。
    是上天注定的浩劫,注定躲不过,逃不了。
    但,哪怕摔得再难看,哪怕遍体鳞伤,也必须爬起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这世上,还有人在等他……
    陆阳喘了口气,抬手握住刀柄,只听嗤地一声响,短刀被他拔了出来,在居河失神的瞬间,他蓦地转身挑开他握剑的手,直逼咽喉。
    抽刀断水,濒死之际的力道如山如海,在一片狼藉的庙宇里划出一抹白光。
    拔刀、起身、杀人,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乌云密布的苍穹里终于劈下一道惊雷,仿佛是从人心底最深处炸开一般,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
    已然吓傻的男孩瘫坐在地,居河的尸体倒在脚边,端王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高大的身影。
    电光将他侧脸照亮,像是一个游走在人界的幽魂,数年的光阴在他的身上落下无数印记。
    血腥的气息弥漫在四周,陆阳腰间还有半截长剑□□在外,却提着手里的兵器,冷漠的向他走来。
    他的眼神越来越平淡,有那么一刻,端王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把被铁链束缚住的长剑,在拼尽全力的挣开那些枷锁。
    然后砰然碎裂——
    *
    宜安是火急火燎跑进公主府的。
    得到消息时,容萤还在藤椅上玩九子连锁,手中的东西没有拿稳,啪的摔在地上。
    雨势比先前还要大,夹杂着轰隆的雷鸣声,豆大的雨点砸在屋檐,溅起的水花晶莹剔透。
    庙宇里的血流成了河,淌过台阶,被雨水冲刷成淡淡的一抹。
    陆阳平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屋顶破了个洞,从他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天,暗沉昏黑,可又有丝丝光亮闪烁其中。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门外,那个熟悉的人影冲了进来,精致的衣衫上还沾着雨珠。
    她扑在他身旁,不住地唤着他的名字。
    你怎么来了?
    他想问,却没有力气开口。
    四肢早就失去知觉,感受不到疼痛,陆阳颤抖地伸出手,抚上她脸颊,指腹下有温暖的触感。
    容萤哭得满脸是泪,捂着他殷红的伤口,指缝间仍有鲜血渗出。
    “你别丢下我,陆阳……别丢下我。”
    他几乎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见她这一面。
    他想告诉她,就是在这个日子……她亲手了解了他的性命。
    也许一切终将轮回,而这里,就是轮回的尽头吧……
    “陆阳,陆阳……”
    容萤握着他的手,泣不成声,“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多年前,她还是个弱小的孩童,在那个不知名的小医馆中,曾无比担忧地问道:“你不会丢下我吧?”
    他信誓旦旦地说不会。
    时光荏苒,可惜到头来,谁也没有好好遵守这个承诺。

☆、 第64章 【轮回尽】

    周围的一切归于平静。
    容萤的声音在耳畔由近到远,最终消失不见。
    光芒层层退去,他又回到了那个混沌不清的地方,身子在半空中起起伏伏。
    陆阳睁开眼,盯着面前这一片虚无的黑暗,没有思考过这是哪里,姑且将它称为缝隙,一个连接着彼岸与此岸的缝隙。
    其实他已经有所察觉了,这一辈子重来了数年,每当受伤昏迷的时候,总会回到那个七年前的府邸里,他意识到这不是梦。
    那边的世界亦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不知等了多久,一抹久违的光亮从遥远的对面渐渐逼近,春风一般笼罩下来。
    温暖的阳光洒在面颊上,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片白云。花香,风暖,将军府的后院内依然是繁荣景象,那棵桃树还在,枝繁叶茂,花开朵朵。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没有人来撵他,这么说,还是出事前不久吗?
    陆阳正茫茫然的想着,直到凌乱的瓷杯碎裂之声响起,才猛地回过头。
    他所处的位置正对着长明阁,从门外望进去,能看到容萤腥红如血的衣裙。
    隐约猜到了什么,忽然感到头皮发麻,又忽然莫名心悸。
    他握紧拳头,一步一步走过去。
    酒杯碎了一地,混着鲜血,触目惊心。
    陆阳惊愕地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男子,他的胸口插了一把短刀,颤抖的双手满是殷红,模样狼狈,青丝被血黏在唇角,让人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
    陆阳抚上心口,十指深深扣紧,此时此刻,他仿佛能感觉得到他的那份疼痛,强烈的酸涩之感潮水一样涌上来。
    “为什么……”
    他听见那人语气低哑,近乎艰难地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女子。
    那是一张妖冶的脸,媚而不娇,五官精致得使人移不开视线。
    她正笑靥如花,朝他缓缓蹲下,纤细的手指勾起一缕发丝。
    “为什么?时隔这么久,陆大人想不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陆阳站在门外,神色悲戚地听着容萤将那些往事重复,看着当初的他,唇角含笑,似喜似悲,那般无力地拽住她裙摆,像溺水之人拽着岸上的一根稻草。
    从旁观者的角度,竟不知这一幕如此的令人绝望。
    “我有话……问你……”
    待听到这几个字,陆阳骤然一凛。
    “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的喜欢……”
    一直以来纠结在心里的疑团,如野草般疯长,他和那地上的人一起怔怔地盯着容萤,等着她的回答,脑中既空白,又纷繁复杂。
    容萤静静地蹲在“他”旁边,嘴唇似乎开合了几次,却未曾有一言一语,跪着的人终于撑不住,闭上了双眼,随着手垂下,整个身体也相继倾倒。
    “砰”的一声,溅起淡淡的烟尘。
    陆阳在不远处,看见容萤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指尖划过“他”已然没有血色的脸,拂开乱发,最后抹去唇边的血迹。
    “你杀了我娘,这条命,你应该偿的;可你又救了我,所以……到底是要我恨,还是要我感激?”她声音轻轻的。
    “陆阳,我想了很久要如何面对你……可惜,没能想出头绪。”
    容萤动了些力,把刀子抽出来,衣摆擦净了上面的血,神色波澜不惊。
    “成亲当天,我说过会陪在你身旁的。”
    “以后,也不会再骗你了。”
    容萤低头打量面前的尸首,自言自语地淡笑说:“想知道我喜欢不喜欢你?”
    她轻柔地抚摸他的面容,低低道:“下辈子,我再告诉你吧。”如果有的话。
    似乎明白她接下来要做什么,陆阳想上前阻拦,还没等出声,小巧的短刀在她掌心挽了个花,刀尖向后,没入胸口。
    和煦的风吹过背脊,发丝在风中浮沉。
    艳阳天里,有清脆的鸟啼,有醉人的芬芳,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屋中的两个人正安静地靠在一起,在最恰当的年龄里,绽放出最美好的容颜,好像所有的东西都不多不少。
    陆阳淡漠地看着,看着。
    悲凉在胸腔里氤氲开来,不知为何,这一瞬,他突然很想笑。
    不是苦笑,也不是强颜欢笑,而是豁然开朗的大笑。
    像是在嘲讽过去,也像是在叹息曾经。
    原来他一直想知道的,所执着的,是这样一个结果。
    再抬头时,苍穹已经开始模糊了,世界逐渐化为虚无,他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如今想必便是终结。
    眼前大片漫漫的暗黑弥漫,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陆阳……陆阳……”
    他虚弱地撑起眼皮,入目是容萤哭得通红的脸,“你醒了,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真的醒不过来了。”
    手背轻轻地在她脸上摩挲,温软,细腻。
    她还是她。
    不管是现在,还是当初,她永远都是容萤。
    陆阳微微启唇,嗓子却嘶哑得难以成句:“萤萤……”
    “我刚才,看见你了。”
    他笑道:“我们在一起的……”
    “什么?”她眼底里一片茫然,握住他的手,费解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伯方有些紧张:“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
    知道她们不明白,不过也无妨。
    陆阳不在意的笑了笑,视线扫过屋内的所有人。逆着光,面孔一个一个生动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要比上一世更划算,至少床前还有能这些人陪伴,想想也不算寂寞了。
    “有吃的么?有些饿了。”他轻声问。
    容萤赶紧点头,“有有有,厨房里熬好了小米粥,我命人给你端来。”
    周朗提醒道:“别忘了鸡汤。”
    “嗯嗯,对,鸡汤。”
    岑景叹了口气拦住她,“你歇会儿吧,这里有我们。”
    伯方不以为然:“让她多活动一下也好,孕妇得时常走动走动。小孩子家家不懂别乱说。”
    岑景:“……”
    因为他的苏醒,屋中也渐渐热闹起来。
    陆阳靠在床边,望着人来人往,唇边噙了一丝笑意。
    *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
    一年又一年,雪花谢了,梨花再开,一年的南风将往事酿成了美酒。
    正是腊月间,头上的雪不疾不徐地飘着。
    周朗把城门外一圈守城的戍卫挨个瞅了个遍,乍然看到乱葬岗,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陆阳笑他:“冷成这样?”
    “没有。”他搓了搓手,“自打那回圣上让人把端王爷的尸首埋在这附近,老听人说夜里看见鬼火。”
    “你也怕这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周朗打了个哈哈,送到他门洞下,“明日再上你家吃酒去。”
    他点头:“行。”
    进了城,天色渐晚,由于地上湿滑,行人正小心翼翼地挪步。
    陆阳买了一袋糕点准备给容萤带回去,等打起布帘走出店铺时,雪已经渐渐下大了,掌心落下一枚雪花,很快融化成水。
    忽然想到,他们的故事好像总是发生在冬季。
    一个冰冷,却又会因为些许温暖而使人格外印象深刻的时节。
    容萤一直觉得是他救了她,殊不知,他其实才是那个被拯救的人。
    要说谢谢的人,应该是他。
    漫漫长街,白雪铺了一路。
    西市内,一家热闹的商铺中,店伙正忙得不可开交,伯方捧着账本,噼里啪啦拨弄算盘,时不时嘴碎两句,嫌他们手脚太慢。
    他只要一叨念就能念上大半天,几个伙计苦着脸唉声叹气。
    城门口,还在巡守的周朗鼻尖一痒,想打喷嚏,又怕被手下的人看了笑话,愣是忍了下去。
    他暗骂自己不该不听夫人的劝多穿几件,没料到这天气竟会如此的冷。
    迎面忽走来个身形高挑的青年,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周将军”。
    “小岑啊。”周朗有点惊讶,“你咋来了,还不到换班的时间。”
    岑景带了壶热酒塞到他怀中,微笑道:“我吃过饭了,横竖无事,早些来替您的班。”
    后者感激涕零,“好小子,这先欠上,明年我还你。”
    “不用了,早些回去吧。”
    周朗喜滋滋地喝了口酒,边走边往回看,见他衣着单薄,身姿挺拔,不禁感慨。
    “还是年轻好啊,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
    边关的一个小镇上。
    客栈外大雪飞扬,小二跑进跑出地上菜,食客们坐在楼下,有说有笑地谈话。
    “客官,您的烧刀子。”
    温好的热酒冒着腾腾的白气,味道醉人心脾。
    岳泽翻出个大碗,兴致勃勃地往里倒。裴天儒正看完了远方寄来的信,闻声颦眉:“你少喝点。”
    “不要紧,这不快过年了么,高兴高兴。”说着就喝了一口,问道,“容萤信上写什么了?”
    他把信叠好,淡淡道:“说孩子快满周岁了,让我们开春去看看。”
    “也行啊。”岳泽当即点头,“正好去过了京城,咱们就往南走,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呢。”
    裴天儒端起酒杯,唇边有不可察觉的笑:“好。”
    公主府内,雪还在下。
    陆阳走到那棵已凋零的桃树下,仰起头,打量着枝桠上的雪花。
    这个京城,在他不太清晰的梦中,曾看到过另外一副光景。
    已经年迈的裴天儒,和战功赫赫的岳泽,还有早就物是人非的将军府。
    然而自从他当年醒来,就再也没有过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也再没去过某个黑暗的混沌。对于“那个七年”的记忆愈渐模糊,甚至一夜睡醒,时常想不起当年发生了哪些事情。
    有时候他也猜测,会不会当下的这个时间才是历史最正确的轨迹?
    而“那个七年”不过是一场梦,梦醒后方为现实。
    “公主……”
    “嘘——”容萤扫了一眼站在树下的人,像是怕惊动他,从侍女手中接过斗篷来,“你下去吧。”
    后者欠了欠身,依言退下。
    陆阳的肩上积了薄薄的雪,他侧脸的神情却依然认真,眉头轻轻皱着,似在思索什么。这世上,她是唯一一个知道他故事的人,这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子,心里却装了许多年的记忆。
    他的内心可能比她想象中更加疲惫。
    尽管对那些过往理解不了,也无法感同身受。
    不过没有关系,余生,她可以陪他慢慢的过……背后的脚步响起,陆阳不经意转过身,当看见回廊下的那个人朝他走来的时候,所有的阴霾和犹豫都随之烟消云散。
    她笑吟吟地踮起脚把斗篷披在他肩头,陆阳唇角含笑,伸出手轻轻拥住她。
    在过去的岁月里,老天无数次让他屈服于命运,又无数次让他更改命运。
    可因为容萤,他仍旧相信,未来是一张白纸,而人,才是命运。
    (正文完)【 http://。cc】
返回目录 上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