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奸妃重生上位史-第12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路上他同朱常溆略有几分抱怨地道:“自怀上后,她这性子便越发娇纵了起来。这不,上旬漳州送来了些荔枝,吃了还嫌不足,令我去买。可外头哪里能买的着?都叫富贵人家给买走了。”
朱常溆见他声音带笑,面色红亮,不似真生气。“南边儿的荔枝到了京师自然价高百倍,御史俸禄低微,皇姐确是为难了。”又道,“宫里头且还有些,回头我差了人给送来。”
“这怎么行!”熊廷弼收起笑,“听说宫中赏赐都是有定数的,可万不能叫旁的人因姝儿受了委屈。”
朱常溆笑道,“无妨的,不过时兴蔬果罢了。而今宫中人少,且也吃不完那许多。”
两人说笑着,便到了熊府,刚进门就听得里头传来女子的欢声笑语。其中一个年轻些的,他们自然熟悉,那是朱轩姝的。另一个却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不曾听过。
熊廷弼狐疑地进去,见是一个衣着整洁的老妇人,正坐在朱轩姝的手边儿。桌上摆了一个竹篮子,上头叫蓝布盖着,他并不曾在自家见过,想来是老妇人自己带来的。当下心里就有些警惕。
身为御史,并不少人上门送礼。熊廷弼为官多年,看惯了他们的把戏,心里怀疑这老妇人是来行贿的。又怕朱轩姝不明就里,将东西给收了,便疾步上前。“殿下。”又看向老妇人,“这位……是?”
朱轩姝起身相迎,“飞白可回来了。”她拉了熊廷弼的手,“明日休沐了吧?”
“是,明日休沐。”熊廷弼不停地打量着那老妇。
妇人面色不改,坦然上前行礼。“见过御史大人。”起身后,道,“娘家姓吴,夫家乃湖广武昌府前奉国中尉朱氏。”她笑眯眯地打量着缓了表情的熊廷弼,“独子而今在翰林为庶吉士,想必熊御史见过的。”
朱常溆沉吟了一会儿,“吴氏?武昌府?”
吴氏道:“正是。独子讳华彬。”
原来是朱华彬的母亲。朱常溆袖手上前,“方才不曾认出乃朱翰林的母亲,失礼了。”
“不敢,不敢。”吴氏屈身道了万福,细看朱常溆,却觉此人英伟不凡。只是可惜了,竟是腿脚有残疾的。
朱轩姝笑道:“吴夫人这是头一回见我弟弟吧。”她颇是骄傲地望着朱常溆,“这是我的二皇弟,得父皇圣恩,祖宗庇佑,现为国本。”
竟、竟是皇太子吗?!吴氏的眼泪一下子就盈满了眼眶,当下就要跪下去,叫朱常溆一把扶住。“吴夫人,且当不得。”
还来不及寒暄什么,屋外就响起了朱华彬的声音,“娘,儿来领你回家了。”进屋一看,愣住了,旋即下跪,“不知殿下在此。”
“快些起来,无妨的。”朱常溆松开搀着吴氏的手,“朱翰林在朝中辛劳,多得诸人夸赞,这还是吴夫人教子有方。”
吴氏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此时便是连句客套都讲不出。
“娘!”朱华彬见母亲失态,赶忙过去搀着。“还请太子……”
朱常溆浅笑,打断了朱华彬的话。“都是祖宗传下来的血脉,今日这屋中哪里有外人?”他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朱轩姝的笑脸上,“皇姐说对不对?”
“可不是。”朱轩姝哪里有不给弟弟帮衬的道理,“吴夫人且站稳了,我知你近来腿脚不大灵便,先坐下再说话。”又怕男人们在,吴氏有些尴尬,便发话赶人,“我尚没和吴夫人说完话呢,飞白同弟弟,还有朱翰林上书房去。”
在熊廷弼的心里,现在怀了身子的朱轩姝是顶大的,自然应下,转身就赶着人走。
随着书房的门被关上,朱华彬激动的心情渐渐消散。他想起先前朱常溆提的一事来,正想禀报有了眉目,又碍于熊廷弼在,并不敢说。
朱常溆见他欲言又止,便笑了,“怎么了?”他看了眼熊廷弼,“自家人,慌的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熊廷弼挠了挠鼻子,“我去取茶来,殿下与朱翰林小坐片刻。”说罢也不等人拦,径自出了屋。
朱华彬这才直起了身子,“先前殿下提过想要有人去密州经营造船坊,下官已是寻得一人,只还需殿下过过眼,看成不成。”
朱常溆眼睛亮了,“此人现在何处?快快领了来见!”
作者有话要说: 睡晚了,我去闹个闹钟,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没收到红包包的说一声哦~给你们补发
第190章
朱常溆从未想过自己见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该怎么去形容他呢?据说识字; 也对; 经商之人哪里能不识字,不会算。可那一口浓密的络腮胡子,把原本就不多的那点书卷气给盖过了; 显得是个莽人。
但要说这是个鲁莽之辈; 可朱华温眼中透着的精明又叫人不敢忽视。起码朱常溆就不敢小觑; 他已经叫朱华温的打量给弄得浑身不自在了。两辈子加起来; 他一直处于上位者,贵重无比; 凡是见的人都无比低头垂目; 从未有人如此大胆地直视过他。
朱华彬扯了扯发小的衣袖,轻声提醒; “怎好这般看着皇太子!”他有些忐忑地望着朱常溆; “仔细叫殿下怪罪了。”
朱华温却全然不在意,“侧视其人为傲; 直视其人为谦。正因为我将殿下放在心上; 才敢这么看人。”说罢,照旧不收敛地大剌剌得盯着朱常溆看。
朱常溆眯了眼。似乎并不是自己在挑选眼前之人,掂量着是否要将重任托付于他。而是面前的这个前在宗亲在看自己,够不够份量让他愿意投于门下效劳。
有意思。朱常溆笑了。
真真是太有意思了。
朱华温看够了,才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他咂巴了下嘴,“听华彬说,殿下想在密州建造制船坊?”
“是。”朱常溆留心观察对方的一言一行,“不知可有高见?”
朱华温挠着昨日为了见皇太子刚洗过的头; “我没去过山东,不知道。”
朱常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不过山东那一带嘛,也有耳闻。”朱华温似乎并未看到朱常溆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离朝鲜近,距倭国也算不得远。假倭不比江浙沿海猖獗——到底是靠着京畿。佛郎机人也不敢太放肆。”他眯着眼,似乎是在回忆,“算是个还安稳的地方。”
这说的却是对山东略了解些的人都知道的事儿,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朱华温笑嘻嘻地望着朱常溆,“听说殿下想重开密州市舶司,不知怕不怕晚上做梦时,叫祖宗入了梦好骂一顿。”
朱华彬脚一软,差点就跌坐在了地上,两眼发黑,头也晕晕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当时听了娘的话,将这个混账叫来京里真真是做错了事。只盼着殿下念在自己还有些苦劳的份上,别迁怒于他。
朱常溆本也同朱华彬一样的想法,不过却没朱华彬想得那般小气,动了对朱华温的怒。心里不高兴,也是有的。可后来,见朱华温的笑脸,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朱华温噙着笑,静静等对方给自己的答复。若是两人想法不合拍,这单生意,却是不做也罢。他心里固然感激天家,让他可以正大光明行商。可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朱常溆垂眼,“太|祖若是现还在世,必也会想着开关的。”
“那可不尽然。”朱华温大笑,“太|祖最恨商贾,似我这等,怕是头一个就要逐出门的。”
朱常溆知道自己猜对了,“可现在并非太|祖之时。”他毫无怯弱地直视着朱华温,努力让自己不被对方的气势给压下去,“现下只缺人,不缺钱。”
朱华温沉吟,“那密州那边儿的衙门,又怎么说?板桥能行?”
“却是不在板桥。”朱常溆先前还以为朱华温是在试探自己,故意装作没去过密州,现在是知道了对方的底细。还真没去过。“板桥近海,不过六十里。但好处,不能全叫板桥给夺了。”
而且板桥也太小了,自洪武就被废弃的港口至今,一下子无法承担太多。朱常溆想的是,在板桥附近,或是再远一些也无妨,尽量往北边儿靠。这样方建好的船,就能更快地抵达辽东。
朱常溆走至桌边,举起茶壶,从低至高拉长了出水的那一条线,将倒好的茶递给朱华温。“没有好处都叫一人占尽的道理。”
朱华温眯眼,看了朱常溆良久,才将茶接过。“说的在理。”
朱华彬在一旁抱着手,一时半会儿没弄明白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不过此时不便自己插嘴,还是知道的。
朱常溆见他接了自己的茶,便知朱华温这是应下了这事儿,心口一松。一桩大事且算是定下了。
“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朱华温压低了声音,“密州那儿的人手可够?造船坊没有大量的匠人,可不足够支撑起来。倒是不求衙门开个后门,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万幸了。”
朱常溆弯了嘴角,“如何同衙门打交道,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这,本就是机密之事,非是皇商。否则何不寻内监去。”
“谁知道呢,天子心里的道道可比我多。”朱华温撇嘴,“谁晓得会不会是先前的税监闹得太过,不敢了呢。”
朱华彬要被这发小的口无遮拦给打败了,在一旁不断地咽着口水,求老天爷能开开眼,最好赶紧叫这人给哑了。
朱常溆并未计较,只道:“你心中有数就好。”想了想,还是安了朱华温的心,“山东不缺人,不过匠人就不一定了。若你能有本事从江浙的造船坊挖了人来,也无不可。”
工匠乃是贱籍,祖祖辈辈都打了这个烙印。就好像那些屯兵一样,都为世袭。只武将好歹能算是个有品级的,同这等贱籍的不好比。是以匠人有了机会,就想赶紧脱了这籍身。
“没有也罢,有钱能使鬼推磨。饭都吃不饱了,还管这许多。”朱华温揉搓了下鼻子,“熟手还是要的,我也是头一回接触这造船坊,许多事儿并不懂,且要寻个老师傅从头学起才好。”
朱常溆浅笑,“事儿交给了你,你想怎么做,都依着你。我只一条,若是不成,提头来见。”见朱华温瞳孔缩小,犹嫌不够的加了一句,“累及家人。”
这是朱华温自二人相见后,头一回露出这样凝重的神色来。他深呼几口气,快步走至桌边,自斟自饮,动作十分利落果决。“这世上哪里有不成的事。”
“那就有劳了。”朱常溆道,“我久居宫内,并不便出宫。你若有事,可前往义学馆,那儿自有人替你带话给我。”又怕朱华温一张生面孔,经常出入义学馆并不好,便加了一句,“或是上熊御史家中也行。”
朱华彬见他不提自己,也不懊恼。这本是机密之事,自己不过是帮着寻人,后头的事少干涉为妙。知道得太多对自己也无甚好处。眼下且将手头的事儿做好了,便是大善。
朱华温点头,示意自己已将朱常溆的话给记在心里了。他坏笑地看着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青梅竹马。“可惜了,华彬不能随我一道去密州。我还想着使唤使唤翰林公呢,且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咂摸着嘴,“必是十分风光。”
朱华彬木着脸,在他腰上狠狠一拧。
竟没拧动。
这肉真是有够结实的。
再对比下自己这胳膊这腿,走个路都能晃悠着肉|浪。
心中大事了了,朱常溆也有兴致凑趣调笑。“也不是没可能。”他眼睛弯弯地冲发愣的朱华彬一笑,“庶吉士可不是要当一辈子的,不过还在观政罢了。回头依旧要外派的。你若是想,那上密州去任职,也并无不可。”
“哈哈,那敢情好。”朱华温搓着手,有些迫不及待,“那我可就等着了。”
朱华彬被怼得没法子,也习惯了。打小就是这么被欺负着长大的。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朱常溆见天色不早,便急匆匆地赶回宫去。
慈庆宫里里灯火通明,胡冬芸在烛灯下小心绣着婴孩穿的小鞋,边等着朱常溆回来。
虽说宫里自有针线局,想要什么都能有人奉上。可胡冬芸便是觉着,这是自己的孩子,多少总要做点东西才好。只孕后精神不济,绣不了繁复的花样儿,只挑了最简单的来绣,算是讨了个巧。
殿外的响动叫胡冬芸给听见了,心知是朱常溆回来了。她赶忙放下手里的绣活儿,出去相迎。
“不是都说了,早些睡下。现今你身子重呢,仔细上下台阶,别磕着绊着了。”朱常溆一见到胡冬芸的身影,就快步上前小心搀着。
胡冬芸提着裙裾,也提防自己被绊住,嘴上道:“不见殿下,奴家哪里睡得着。”说着,腹中一痛,弯下了腰。
“怎么?”朱常溆有些手足无措,“孩子踢你了?”
胡冬芸皱了眉,点点头,又道:“不妨事的。”待缓过劲来,又和停下来的朱常溆一起往里头走,“不过这孩子便是不如校儿懂事。奴家记得怀着校儿的时候,可没现在这般闹腾。”
“校儿是个好孩子。”提起儿子,朱常溆的眼角眉梢都柔软了下来。那个孩子,也许会是皇兄的转世,自然是这世上顶顶好的。“待皇儿出生了,我自教训他,心无半分孝敬,累得他母亲受苦。”
胡冬芸却舍不得,“哪儿来的话,”她握住朱常溆的手,“奴家心里甘愿呢。”
“还没见着面,就疼上了。”朱常溆假装不高兴,“难怪那日父皇说你有溺爱之心。”
听了这话,胡冬芸紧张了起来。“父皇果真这般说?”咽了咽口水,越发慌了,“那、那……校儿是不是……”
“没有没有,别担心。”朱常溆见自己的话把她给吓着了,赶紧哄着,“母后都替你挡回去了。”他刮了胡冬芸的鼻尖,“有母后给你撑腰呢,慌的什么。”
胡冬芸点点头,“不过父皇既这般说了,便是我往日对校儿太过放纵些。”她歪了歪头,“明儿我得严一些才好。”
“嗯,这事儿你看着就行。”朱常溆搓了搓她有些冰凉的手,“也就这几年功夫了,待大一些,我就奏请父皇册封他为皇太孙。到时候我带着去阁里听学、观政。”
胡冬芸笑眯了眼,“都听殿下的。”腹中又一痛,朱常溆给揉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他指着鼓起来的肚子,“不听话,尽知道闹腾。看你出生了怎么挨揍。你皇祖母的那一箱子的戒尺还剩的多呢,回头为父去搬了来。”
“别别,别吓着了。”胡冬芸小心翼翼地侧过身,一副可怜模样,“小孩子可不禁吓的。”
朱常溆哄道:“好,往后再不这样了。今儿先歇了,明日一早,我还得见父皇说事儿呢。”
“哎。”胡冬芸趁着朱常溆去梳洗的时候先上了榻。待他回来了一看,早就沉沉睡得香极了。
朱常溆轻轻一笑,挪下|身去,在肚子上落了一吻。“可要乖乖儿的啊。”
第191章
朱轩媖站在库房里; 只觉得全身冰凉。
她的漳缎织坊现今已是颇具规模了; 在漳州当地也算是数得上号的。不少番邦商贾都是上门来求着买布,订单早就排到了一年后。
原本的仅够容纳二十来人的织坊一再扩张,每日里五十台织机; 一百来个织工齐齐劳动; 昼夜不歇。
这里也是整个漳州城的织工们最想进来做工的织坊。东家给的工钱高; 月月还有四个休沐日; 只要手上功夫能拿的出,根本就不愁钱。
所有的改变; 仅仅用了一年的功夫。
这是朱轩媖的骄傲; 她凭借着自己的双手,扛起了这个织坊。
可如今; 一切都化为了幻影。
这个库房是朱轩媖花了不少银钱建的; 专门用来堆放织布所需的蚕丝。因漳州多雨,又近海潮湿; 原本夯实的泥地在她眼里就很不够看了。朱轩媖自景德镇定了一批瓷; 专门用来铺在库房的地上,防止坏了这些上等丝。
而今这库里,几乎快要空了。所剩的蚕丝仅够支撑几日罢了。所有的订单都是定好了交货的时日,一旦过期才交,朱轩媖将会赔出大笔银钱。
可她现在哪里还有钱?!
今岁营生大好,朱轩媖见织坊生产力不够,便划了一笔钱去扩大织坊,将现有织坊附近的宅子都给租了下来。随后又添置了织机和人手。偏今岁蚕丝的收成不好; 导致丝价上涨得很厉害。
朱轩媖打听清楚今岁的丝价是不会降下来的,而且越往后越有上涨的驱使。她算了一笔账,若按照现在的步调倒是可以有条不紊地继续经营下去,手里剩下的钱也足以应付今岁了。可人家给了定金的布匹却是不能改价的,这般一来,利润就所剩无几了。
虽然知道京中的亲人自不会在意分红多少。可朱轩媖心里过不去,不管人家把这银子给了自己是为的什么,兴许只是觉着好玩儿,可自己都得尽力不是。
漳州城内是有福建商帮的,为着今岁江浙一带的丝价走高,几个织坊的东家不知聚了多少回。他们原想着请了朱轩媖来,可顾念着一大帮子都是老爷们,偏她一个妇道人家,传出去名声不大好,便歇了这心思。
后来是讨论出了个章程,推举出了个头儿,独个儿上门去寻朱轩媖,将他们的打算给说了。
这些人想的是,光一家,量不够大,恐怕难以压价。但若能将整个漳州城的大小织坊都聚起来,这要买的丝就是一大笔货。量多,人家也得看看情分给些便宜不是。
这些织坊老板也算是在漳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在当地经营多年,朱轩媖的织坊虽是势头大好的后起之秀,可终归不能和这些人比。顾念着自己还要在漳州城内继续做营生,同时也觉着这法子好,朱轩媖便点头愿意加入。
在确定究竟要买多少的时候,朱轩媖特地打听了一圈,又看看手里的余钱,唯恐之后的丝价涨的太离谱,便把钱全都给压了进去。
此事不独她一人这般做,余的织坊念及今岁丝价,看看形势,也都备着了一年的份。有些投机取巧的人还特地多备了。生意是说不准的,要是旁的人生意好,提前把丝给用完了,到时候自己比市价便宜些的价格卖了,就又是一笔进账。
事情倒也顺畅,江浙卖丝的乃是一个大户,讲究和气生财,见量大,果真给了低价。
消息刚传至漳州的时候,朱轩媖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想着今岁的丝价这般高,往后的漳缎价格也要提一些了。
还没想好究竟要提多少,就乐极生悲了。
因现在浙江明州开了市舶司,这匹丝量又大,平底船不好走,所以是从市舶司交了商船课税走的海路。还未出浙江海境,就叫海寇给劫了。
船上的人几乎死绝了,货也别提了,全都落到了海寇的手里。
朱轩媖听后当场就厥了过去。
那是自己所有的钱,所有的希望。
方永丰接管了漳州水师,现于沿海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了。可这事儿偏不是出在福建海域的,他一个福建行省的水师,不能伸长了手过界。到时候叫人上一道弹劾奏疏,官丢了事小,可等林镇抚回来了,见水师全都换了人,他要如何交代?
现在的漳州水师凝聚了林海萍曾经的全部心血,方永丰绝不允许自己毁了。
偏史宾带着船队出了远海,一时半会儿且回不来。方永丰有心无力。独留朱轩媖一个人料理这事。
可要怎么料理?余钱全都没了,就连想要再贴钱去补都不行。也不是没想过先同旁的织坊先调用了丝来,可眼下大家都一样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自己且顾不过来。有几家织坊直接就关了门,东家带着家人连夜逃了。
一时之间,漳州城内人心惶惶,每天都能听见织工的哭喊声。有几个家贫的,指望着织坊的工钱过日子,第二日上工见东家跑了,回去想不开,当下就吊死在了家中梁上。
漳州知府也算是个良心人,也为了自己个儿的政绩,不叫今岁得了个下,多次招拢了织坊东家一起商量法子。
但能有什么法子?叫衙门补贴银钱不成?去了几次后,漳州知府也觉得商量不出什么,只得另想法子,心里却是对浙江水师恨足了。这要是换成漳州的方永丰,哪个不长眼的敢撞上来?
有了漳州水师,福建沿海一带,已经很少有海寇上岸肆虐了。这也是叫漳州知府很是骄傲的一点,在同僚相聚的时候,走路都带着风。
因是女子,朱轩媖所以并不曾前去。一个人独坐在家中,连织坊都不敢去看。织坊的管事生怕东家关了门,领着织工堵在她家门口,要求朱轩媖先把这月的工钱给了。
朱轩媖用贴身的小钥匙将家中的用度取出来,擦着泪,一点点地算着。倒是足够付他们的工钱。可给了他们,自家靠什么吃?靠什么穿?又要怎么活?
事发后,漳州城一改往日的繁荣祥和,一时间极速萧条了下来。来往百姓的脸上不见笑,一个个都哭丧着脸,生怕下一个没了活计的就是自己。
徐光启这日难得回家,还没走近,就听见喧嚷声。他带着两个学生近前一看,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乌压压的,全是人,将他家围成了铁桶一般,前后门都叫给堵住了,根本挤不进去。
“这是怎么了?”徐光启奇道,他在人群中见到几个熟面孔,正是妻子织坊的几个管事。“莫非你们师娘的织坊出了事?初阳,快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孙元化点头,快步上前,谨慎地并不透露自己的身份,只向边缘的一个妇人打听。回来后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徐光启说明。
徐光启皱眉,努力挤进人群中,站在自家大门口。开口说话前,他先整了整被弄乱的衣冠,才道:“诸位,这般于我家门前,可是因织坊倒了?”
几个管事认出他来,顿时有些心虚,“不曾。”
“既不曾倒,那可有拖欠工钱?”徐光启的目光越来越冷。
“也……也不曾。”
人群开始慢慢往回退去,孙元化和张焘一起从后头挤到前边儿,站在先生的身后。
徐光启冷笑,“不曾关门,也不曾拖欠工钱。那你们这般聚众堵在我家门口,是想做什么?若是误了工,交不出货,赔给人家的银钱,你们打算出?”
有几个胆子小的掉头就跑了。
“到底是女流,头发长见识短,无事生非!”徐光启敛袖,“若再不散去做工,我便自去告官了。”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就知道你们同官府坑瀣一气,没个好的。”
“说得对!把我们的血汗钱换来!不给本月的工钱,我们绝不开工!”
刁民!“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徐光启咬牙,将捏紧的拳头藏在袖中,气得全身发抖。明明不占理的事,偏要用歪理说嘴。他算是真正明白满身是嘴,也无处说理了。
“好!”徐光启点头,“你们既要工钱,便给你们。”他扭头看着孙元化,“今日是初几?”
孙元化低眉顺眼地弯腰,“七月初十。”
徐光启连声道好,“且算你们十日的工钱。”众人正要反抗,又听他道,“领了工钱,明日起就不用来上工来。”
管事和织工们一愣。他们是想要了工钱,好给自己做保障,可一点都不想没了活计。光靠这十日的工钱,能做什么事儿?现在漳州城大小织坊关的不要太多,徐家的织坊虽还不是最大的,可工钱给的算是顶多的了。
于他们而言,本就是手停口停。这要是真领了钱,往后再寻不到活计,可怎么办?
徐光启自然明白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却一点都不想给他们面子。现下这节骨眼,谁不难?担心自家,并无什么大错。可做人不能仅想着自己,也得为旁人考虑考了。
若织坊仅仅是让几个管事上门,与朱轩媖和徐光启好声好气地说话,兴许这月钱给了也就给了。他们夫妻两个并非什么包藏祸心的恶人,虽然心知定会有人拿了工钱后,第二日就再不来上工,依旧还是会给了工钱以安人心。
但人家半分商量余地都没有,不给自家面子,那徐光启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泥人且有三分脾气呢,真当他徐光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强硬不起来??
徐光启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敲了敲门,何嬷嬷凑在门缝上往外看,见是徐光启,才小心翼翼地给开了门。“老爷回来了。”她声音极低,听起来怯生生的,“夫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哭呢,老爷快些去瞧瞧。”
徐光启心头一酸,却道:“且不忙去看她。”他吩咐道,“你去屋里取了凳子来,你们两个,去搬桌子。”转过身,看着还围在外头的织工,“把身上的银钱全都兑了,将签好的契全都拿来,报一个名字一个人来领钱。领完了,明日就不必再来了。”
管事和织工们傻了眼,他们并不曾想到徐光启真的说话算话,言出必行。这时候,再想反嘴,恐怕也来不及了。
有些织工自己本不想将事儿闹得这么僵,是被人赶鸭子上架,硬生生给拉来的。现在见自己要因此丢了活计,将那些怂恿自己的人给恨到了骨子里。
徐光启却还没说完话。他立在门口,让算术较好,人又木讷的张焘坐下给钱,另吩咐了比较活络的孙元化。“初阳你去写些告示,在漳州城内贴着,就说凡是先前那些因织坊关张而无处可去的织工,尽可来我家织坊做活计。工钱一份不会少。”
几个织工听了这话,一时气喘不上来,当下就厥了过去,在人群中压倒了一大片。
管事们被织工推着上前,向正在磨墨的张焘求情。“这位公子,求求你,去向徐家老爷替我们求个情吧。”她拱着手朝里头徐光启的背影比了比,“我们……我们,这不是一时吓坏了嘛。”
张焘面无表情,不做声响地将墨磨好了,提起笔,直直地看着那几个管事。“你们姓什么?报上来,我也好找出契来给你们发工钱。”
管事咽了咽口水,再也不敢说什么话,抖着哭音儿地报上名讳。
孙元化在一旁嗤鼻,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就连他这个做学生的都不敢惹恼了先生呢,无知妇人,真真是胆子大上了天。他站在正分发工钱的张焘边上,清了清嗓子。“你说,这招工告示要怎么写比较好?”
底下织工的眼睛一霎时就亮了。
张焘头也不抬,“喏,在这儿写自己个儿的名字。不会啊?按个手印也成。”又扭头去看孙元化一眼,“就说师娘宅心仁厚,不愿见织工流离失所,愿将他们收了来做工。”
“不过呢,”张焘闷头继续干活儿,“我们请过又退了的人,是不要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