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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妃重生上位史-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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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对于朱载堉而言,十分之重。

    “我已是老了,许多事,想不明白,也不想再去想。”冯大儒自座上颤巍巍地起来,杵着拐杖朝屋中摆着的那堆书指了指,“光是参透这些圣人言,就已经足以。”

    “伯勤,你同我不一样。纵然除爵为民,你身上依旧留着天家的血脉。大明朝的兴亡,始终与你分不开。”

    “你,好自为之吧。”

    朱载堉起身相送,对着恩师的背影长长一揖。

    看着冯大儒离开的身影,朱载堉想起了他们之间的过往。

    当年朱载堉同父亲一起在凤阳圈禁的时候,偶然一次机会,听见外头有人在讲学。因看管之人知道郑藩父子都是被冤枉的,所以也对他们看管得并不严密。这就让朱载堉有了隔墙问学的空档。

    一个在墙外讲得认真,一个在墙内听得仔细。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个月。

    彼时的朱载堉,直到离开凤阳,都不知道昔日在墙外讲学的人究竟是谁。他只明白,这一定是位高人名士。

    回到郑藩后,朱载堉百般托人,想找到这位名士。不仅是为了继续求学,也是为了感谢。凄苦的凤阳生活,只有那三个月的讲学,才是最能让朱载堉聊以慰藉的。在无数个昼夜,他反复咀嚼着听来的学问,在清寂的生活中,寻找出乐趣。

    可惜的是,朱载堉始终都不曾找到。直到几年后,郑王告诉他,有位陕西来的大儒要来郑藩,希望他能和自己一起去听听。

    朱载堉出于对大儒的仰慕,欣然前往。

    坐于上首之人刚一开口,朱载堉便潸然泪下。

    这样熟悉的,一直深深刻在脑海中的声音,今日终于能一偿夙愿。

    冯大儒与朱载堉就这样相见,继而相认。随后他正式受了朱载堉的拜师茶,收了这名学生。

    朱载堉的一生,有过许多位先生,只有这一位,相识于危难之际,又愿意倾囊相授的先生,在他心里是最不一样的。

    后来,朱载堉也曾好奇地问过冯大儒,为何凤阳的看守会同意让他在墙外授学。

    “我讲圣人言,授圣人意,他们管得着嘛。”冯大儒哼哼,“都说百官治理地方,首重教化百姓。靠什么教化?不就是圣人?!你们在里头的,都是犯了罪的不是?我用圣人来教化你们,有错没有?”

    朱载堉语噎。的确没错。

    多少年过去了,先生还是那个先生。看似放诞不羁,心里却无时无刻不怀着善念。纵不曾为官,也心系百姓。

    冯大儒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朱载堉对着一片茫茫,又一次恭敬地弯腰行礼。

    他这个学生,不是恩师所教之人中最优秀的,却一定是他费了最多心思,最为蠢钝的那一个。

    既然先生来了京城,不如就让自己养老送终,以尽孝道吧。

    多年不见,恩师的头发又白了不少。方才说话时,咳个不停,该让后头医学馆的李建元来搭个脉,给恩师调理了身子才是。

    朱载堉起身,摸了摸冯大儒在刚一见面,就打上的那半边脸。已经不疼了,可他心里还疼着。

    原以为先生是因为宗亲殴死赵巡抚,心中激愤,才一见面就打人。可实际上,这是恩师在打醒他自己,将他从那个不问世事中重新拉回这个红尘来。

    朱载堉远眺天空,先生说的没错。他是朱家之人,身负一国之责。堂堂男儿,自当立起来才是。

    在外头站了许久后,朱载堉才转回去,收拾了东西,上冯大儒的落脚处去寻人。

    既然先生入京,自当随身侍奉,方为弟子之道。

    朱常治躲在宫里,好几天都没出去。老实地在兄长榻前,陪他说话解闷。直到单保探听了消息,从外头回来,这才叫他高兴起来。

    单保冲两位殿下拱手,将朱载堉交给自己的万民书从怀中取出来。“说是陕西当地的百姓,听说赵巡抚枉死,上书请愿,望陛下严惩凶徒。”

    “这是自然的。”朱常溆自单保手里接过,仔细看了看,递给身边探头探脑的朱常治,“赵可怀,的确可惜了。”

    朱常治扭头看他,“皇兄,这哪里就是你的错了?先前我俩一同去的武昌府,若是因此你就要揽错上身,岂非我也有错了?”他腆着脸凑过去,“莫非皇兄还舍得叫我挨了父皇、母后的罚?”

    “自然舍得。”朱常溆面不改色,“有错自当该罚。”抢在朱常治说话前,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朱常治闭上嘴,转头巴巴地望着单保。“叔父提了我不曾?我能不能出宫去了?整日陪着皇兄,我迟早被他给气死。”

    朱常溆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

    单保“噗”的一声就笑了,赶紧用手把嘴捂上,生生把笑憋回去,才道:“让殿下去呢,说是要介绍人给殿下认识。”

    朱常治登时就活过来了,“我就说嘛,叔父一定最疼我的。明儿个我就出宫去见他,好几日没见,心里可想了。”

    明天就能再不见皇兄,也气不着啦。哈哈哈哈哈!

    朱常溆捏着万民书,想了想,让单保过来给自己更衣,“我上边上的主殿去见父皇。”临走前叮嘱弟弟,“你乖乖地呆在这儿,别乱跑知道不?这要是被朝臣瞧见了,又要上疏弹劾你。”

    “弹劾呗。”朱常治不在乎地道,“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先前我总跑出宫,也不见他们少弹劾了。这种事,随意吧。我是君子,何惧小人。”胸膛拍得啪啪响。

    朱常溆被他给逗乐了,笑着指指他,摇着头出了门。

    主殿里,朱翊钧正在看新从湖广送来的奏疏。因湖广宗亲之乱,这几日几乎每天都有新的送来京中。阁臣将此事列为头等要事,凡是涉及了,即刻就携奏疏入宫觐见天子,商讨对策。

    “父皇。”朱常溆向父亲行礼,“今日可有好消息?”

    朱翊钧点点头,“秦良玉的确是个能将,恶徒已经伏诛了。”他举着奏疏,“来,你也看看。”

    朱常溆点头应了,“儿臣也有东西想给父皇看看。”他将万民书摆上朱翊钧的案桌,“是叔父托人送来的。”

    “哦?”朱翊钧把奏疏交给儿子,自己展开了万民书细看。

    朱常溆并不将奏疏很放在心上,朱华赿那些人不过是一时,成不了气候,被压下来是迟早的事。

    当下要紧的,是如何处置了楚藩。

    依着朱常溆的想法,时至今日,楚藩已是不除也要除。可如何尽量避免对其他宗亲的猜忌,是重中之重。

    况且,他还不知道父亲心中的想法是什么。

    朱翊钧将万民书细细看了,泪盈于睫,“赵可怀,却是个好官。”

    “若非能吏、清吏,百姓也不会自发上书。听说,怕到了京城无人敢接,还是叔父的恩师挺身而出,快九旬的人了,执意上路。”

    朱翊钧忙问:“老人家可有事?身体还健朗?要不要请太医去瞧瞧?”

    “父皇毋须担忧,叔父已请了李建元去瞧瞧。说是无甚大病,就是一路颠簸,有些累着了。”朱常溆笑道,“父皇忘了,那位可是叔父的恩师。他必定会比我们更担心才是。”

    朱翊钧这才放下了心,“无事便好,无事便好。”随后,他捏了万民书,“武昌之乱已被镇压,现下该商量的是处置。溆儿,你怎么看?”

    赵可怀是因公殉职,礼部虽然会有扯皮,可也不敢太过分。是被宗亲打死的,拖延久了,难保被人诟病。若是再叫言官上疏,指出和宗亲有染,便是污蔑,在这个节骨眼上,怕也保不住顶上的乌纱帽。

    所以唯一的问题,便是如何处置楚宗。据吴楷最新的奏疏,也并非是所有楚宗的人都牵涉其中,为首的乃是朱华赿,涉事楚府宗人约有几百人。

    对于拥有三千多人的楚宗而言,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小了。

    朱常溆垂下眼,“父皇,儿臣现今,还是想要除藩。”

    朱翊钧没说话,双手抱胸,想着儿子的话。

    “我知道父皇心里头,也惦记着。”朱常溆平静地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断不能就这么让赵可怀白白送了死。”

    朱翊钧的脸上再看不见慈父的神情,有的仅是作为一个帝王,对于大局的全盘考虑。“你可想过,若要将楚藩除了,需要哪些人支持?各地宗亲会答应?朝中不乏反对削藩之人,他们有的是收受了贿赂,有的却是出于对朝野安稳的考虑。”

    “你打算如何说服这些人?”

    朱常溆将眼睛放在万民书上,“朝臣却是不必担心。有民望在,很是不用怕。当年人用舆情扳倒了文忠公,累得母后长跪太庙,今日也可利用舆情,逼的那些人不得不这么去做。”

    “能一样?”朱翊钧轻笑,“文忠公和你母后,说话的都是士林,是乡绅。他们掌握了整个大明朝的咽喉。可万民书上的这些,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他扬了扬万民书,“溆儿,你还太天真了。”

    朱常溆咬牙,“父皇说的这些,儿臣全都明白。”士林掌控外朝政局,乡绅手握财政田地,无论哪一个都比百姓说话的分量要重。甚至可以说,他们轻轻一跺脚,天家就得跌个跟头。

    “可是儿臣仍旧想试一试。父皇,”朱常溆靠近父亲,“不破,不立。凡事计较得失,瞻前顾后,总归是不行的。我们已经裹步不前太久,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朱翊钧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的意思,是朕会要成为一个昏君了?”

    朱常溆面色大变,“父皇,儿臣并非这个意思!”

    “无论你是什么念头,都无关紧要。”朱翊钧睁开眼,“你说的,朕会好好考虑的。现下……你先回去休息吧。”

    朱常溆到底拗不过父亲,行了礼,离开主殿。

    在走之前,他看见那封自己带来的万民书,被压在所有奏疏的最底下。

    朱常溆不甘心地捏紧了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连红包包都不要了么~快去上章留言啊= … =

 第158章

    朱常溆回去屋子后; 一整天都没精打采的。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 实在躺不住,听说今日父亲留在启祥宫用膳,披了件外袍; 偷摸着去了翊坤宫。

    皇太子的肩舆一动; 朱翊钧哪里有不知道。儿子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头瞧着呢。

    由着他去吧; 朱翊钧在心里叹道。他将方才当着儿子的面; 压到最底下的万民书抽出来,重新打开; 又细细看了一遍。

    复又收了起来。

    重新将朱笔提起; 蘸了墨。可朱翊钧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笔。

    沉默了一会儿,他将朱笔扔在了砚台上; 身子往后砸在椅背上靠着; 双眼望着顶上。他的眼神复杂极了。

    郑梦境此时正和胡冬芸商量着晚上吃什么,见儿子来了; 就对太子妃道:“就按这个去做吧; 你也再下厨了,盯着小厨房的人动手就好。”

    胡冬芸笑得开怀,福了身子,却没有答应。在和朱常溆擦身而过时,她妙目一转,向夫婿投去了一个秋波,这才离开。

    郑梦境靠在隐囊上,好整以暇地道:“叫你父皇给训了?”

    “嗯。”朱常溆随意地寻了个位置坐下; 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

    “瞧瞧你一进来的脸色,不知道的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郑梦境微微一笑,“这有什么的。”她冲刘带金使了个眼色,等殿中的宫人们退下后,才道,“枉你这多疑的性子,怎么不往好地方去使劲?”

    朱常溆瘪着嘴,“母后,你就快别训我了。”低了声音,不满道,“还嫌我没被父皇训够是不是。”

    “哟,这气性还朝我来了。”郑梦境笑了笑,“我问你,你可知道,你父皇这人,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朱常溆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优柔呗。还能有什么旁的。”

    “对啊,正是这个。”郑梦境指着儿子,“你既知道这个,却偏拗着来,能落得好?”

    朱常溆一愣,终于抬起眼去看母亲。

    “这犹豫不定的人呐,有个最大的毛病。凡事都喜欢等到有了万全准备的时候,才动手。可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的时候?哦,老天爷就给你备好了,专门等着你去做?”郑梦境理一理衣服,朝儿子扬了扬下巴,“你说,有这样的好事儿没有?”

    朱常溆摇摇头,“没有。”

    “这不结了?你父皇现下,就是想等这么个万全准备之机,所以才迟迟不动手。”郑梦境摇头,“可你呢,却偏生逆着他来。你自己说说,这能成吗?”

    朱常溆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被母亲伸手给制止了。“我们都知道,你父皇不过是拿这个作借口罢了。你将话变个样儿,叫他听起来觉着这绝妙之机已经到了,不就完了?偏说什么,‘计较得失,瞻前顾后’,你父皇能不气?这么大了,还学不会说话。”

    郑梦境斜睨了他一眼,“就冲你那番话,换我也不答应啊。”

    朱常溆的面色有些难看,“谁告诉母后的?”

    “单保。”郑梦境也不打算瞒着,“还有陈矩。”见儿子面色不虞,又道,“我虽管不着前头的事,可心里总得有个数儿吧?要不,你就是这般来寻了我,我能同你说些什么?还是你过来,不是为了求个解决的法子,而是为了发泄来的?”

    朱常溆摇摇头,起身向母亲行礼,“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顿了顿,面有赧色,“此事,却是我做错了,说错了话。”

    郑梦境点头,“往后呐,多想想。别总以为你父皇疼着你们几个孩子,就可以荤素不忌了。还没吃够苦头呐?”

    朱常溆撇嘴,“是……没记住教训。好了伤疤忘了疼。”

    “知道就好。”郑梦境听见外头刘带金传话说太子妃来了,便停下了同儿子的说话,“让太子妃进来吧。”又朝儿子翻了个白眼,“得亏给你寻了个可意的媳妇儿,不然迟早被你气得够呛。”

    朱常溆挠了挠脸,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为了掩饰这点羞意,他恭维道:“还是母后摸得透父皇的心思。”

    “能摸不透么,”郑梦境脸上淡淡的,“我要是摸不透,这么些年,哪里还能固宠?帝王之情最为浅薄,指望着你父皇对我情根深种?”她嗤笑一声,“我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朱常溆点头,示意自己受教了。

    胡冬芸捧了一盅补汤过来,“母后,”又看向朱常溆,“太子。”笑吟吟地道,“我午后熬的,总算是好了。晚膳前先用一点,垫垫饥。”

    “就叫你别做了。”郑梦境心疼地拉过她的手,“瞧瞧,旁的贵人哪里有这般粗糙的?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入宫来做都人的。听了母后的话,往后呐,这汤呀糕点呀,统交给底下人去动手便是。你要不放心,就在边上督着便好。”

    胡冬芸温顺地点头,“都听母后的。”她盛了两碗,一碗递给朱常溆,“太子也尝尝。”

    朱常溆点点头,却没立刻喝,“近来胃口小,现在用了怕等会儿吃不下。”

    “这可是太子妃的心意。”郑梦境不满地瞪了眼儿子,“不晓得惜福的人。”她很给面子地将一碗补汤都喝完了,“果然还是太子妃的手艺好。”

    胡冬芸脸颊微红,“母后过誉了。不过是寻常的家常小菜,也就母后喜欢。”

    “说的什么话……”郑梦境眉头微皱,突然觉得腹中有些疼。她强撑着笑,继续同孩子们说话,“有你在身边,日、日日……”

    郑梦境只觉得肚子越来越疼,到了后头,竟连话也说不出口了。手上端着的空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人也从罗汉床上摔了下来,抱着肚子疼得脸色发白。

    “母后?母后!”朱常溆见状不对,赶紧上来将人抱起来,“母后,你怎么了?刘都人!快传太医!”

    胡冬芸跪在地上,拼命搓着郑梦境冰凉的双手,“母后?母后?你怎么了,母后?”

    郑梦境虚弱地睁开眼,冲她摆摆手,还没来得及张口说一句安慰的话,就陷入了昏睡之中。

    “母后!”朱常溆抱着母亲,极少落泪的他吓得止不住泪,“母后,快醒醒啊,母后!”

    胡冬芸被郑梦境这一晕,整个人都吓傻了。她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自己方才的补汤出了事儿?可、可怎么会呢?食材是她亲自看过的,甚至在端过来之前,自己都尝过了。

    胡冬芸抬起泪眼,望着一心扑在母亲身上的朱常溆。太子,太子会不会也疑心自己?

    朱常溆将母亲从地上抱起来,因残腿,起身的时候没站稳,趔趄了一下,好不容易在胡冬芸的搀扶下站稳了,也没顾上说个“谢”,先将母亲放在床上躺好了。

    中宫出了事,朱翊钧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从启祥宫赶了过来。到的时候,太医还没入宫呢。

    “怎么回事?”朱翊钧怒喝,“好端端的,怎么就倒下了?”他眼尖地看到郑梦境嘴边的一点血,“还吐血了?”

    朱常溆狐疑地上前,用手在母亲的唇边擦了擦,凑在鼻下一闻。

    果然是血。

    胡冬芸两眼一翻,就要厥过去,两腿也软了下来。幸好边上的刘带金将她给扶住了。

    朱翊钧朝她扫去一眼,心里记了一笔,觉得这太子妃似乎有些问题。

    不过眼下还是得等太医来了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因是皇后病了,来的太医就不止一个。三五个太医在翊坤宫的殿外求见。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这些虚礼?快些进来啊!”朱翊钧坐在榻边,握住郑梦境的手,声音响得翊坤宫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太医过来后,朱翊钧沉着脸让开,好让他们搭脉。

    一时之间屏风也没来得及搬,更别提放下帘子了。眼下事急从权,就是朱翊钧也忘了这茬。

    刘带金在郑梦境的腕上搭了块丝帕,就让太医上手了。

    老太医刚把手搭上,冷汗立刻就从额上滴了下来。

    “皇后如何了?”朱翊钧急得不行,“快说啊!”

    老太医起身,示意其他太医上前搭脉。给帝后把脉,不可能只靠一个人,必须好些个太医都摸过了,将脉案确诊了,这算数。

    不过眼下,老太医也顾不上这许多。谁不知道中宫自入宫来,便是天子的心尖尖。他当即拱手道:“启禀陛下,娘娘这是……中了毒。”

    “中毒?!”朱翊钧身形不稳,往后退了几步,抖着声音道,“怎么会中毒的?”

    胡冬芸当即就晕了过去。

    朱翊钧的眼睛飘过去,“怎么回事?!”

    刘带金扶着胡冬芸,现在不敢说也得说了,“陛下,方才……”她看了看朱常溆,见后者也是凝滞着表情,一咬牙,道,“太子妃送了补汤过来,娘娘服下后,就不对劲了。没过多久,就……”她的眼睛朝榻上人事不省的郑梦境看去,意思很明白。

    朱翊钧的利眼死死盯住了晕过去的胡冬芸,“剩下的补汤可还有?端来让太医看看,是不是这汤引起的。”

    刘带金咬着唇,点点头,将昏过去的太子妃交给旁人扶着,自己提起裙裾出去端汤。

    东西就在外殿搁着,不多会儿就拿来了。

    太医们给郑梦境一一把过脉后,又聚在一起,对着那盅剩下的补汤研究。过了好一会儿,在朱翊钧失去耐性前,有了答案。

    “陛下,娘娘确是因此汤引起的中毒。”说罢,太医们就束手立于一旁,让出地方来,叫自己做那壁上花。

    这等皇家的辛秘事,扯进去了,那就是个死字。

    朱翊钧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来了,他脸上平静无波,就连对着被掐了人中,方醒过来的胡冬芸的目光都没有任何的起伏。

    胡冬芸初醒,就听见太医的话,登时吓傻了,只知道摇头,“不、不是奴家。奴家在端过来的时候,自己还尝过了。”她哭道,“若是汤中有毒,缘何奴家没中毒?”

    她挣开扶着自己的宫人,“父皇明鉴,此事绝非奴家做的。母后待奴家向来如同亲女,就连大声一点儿的话都不曾说过。奴家铭感肺腑且来不及,又有什么可起杀心的?”

    胡冬芸连连磕头请罪,额上很快就青了一片,继而变成了紫色,隐隐有转黑的迹象。

    朱常溆看得心疼,将人拦住,跪在朱翊钧的面前替她求饶。“父皇,先前太子妃端来时,还让我也尝了。她必定是不知情的。凶犯另有旁人。”

    “哦?不知情?”朱翊钧冷笑,“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连你也想置于死地!”他指着桌上的那盅汤,“太医已经验明了,还是你想说,太医全都错了?”

    一番话说的朱常溆哑口无言,只得低了头,跪在那儿不说话。

    胡冬芸哭着爬过去,抓住朱翊钧的衣服,“不是的,父皇,奴家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父皇,此事绝非奴家做下的,真的不是奴家做的!”

    朱翊钧厌恶地将衣服从她手里抽出来,将人一脚踹开。他怒瞪着边上的太医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开方子啊!朕告诉你们,今日要是中宫就此……你们所有人,不,你们全家,九族,统统都给中宫陪葬!听明白了没有?”

    太医们连连点头,开始聚在书桌前商量着怎么开方子。

    刘带金心有不忍,她不相信向来天真不知事的太子妃会做下谋害娘娘的事。她上前将人扶着,暗暗提醒,“太子妃,没有证据,陛下是不会信你的。”

    胡冬芸突然想起一事来,慌忙擦了眼泪,“父皇,奴家炖汤是在翊坤宫的小厨房,厨娘、厨娘可以替奴家作证,奴家便是想下毒,众目睽睽之下,也绝无奈何啊!”

    “用得着你说。”朱翊钧冷哼,厉声道,“给朕马上将小厨房所有人都拘起来。今日进出过小厨房的人,也统统拘起来。”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一个,都不准给朕放跑了!”

    陈矩拱手,立刻就出去将此事办了。不多时,他回来了,“陛下,今日所有进出过小厨房的人,都已经拘起来了。”他抬眼扫过面无表情的朱翊钧,又朝跪坐在地上,一脸希冀用泪眼望着自己的胡冬芸投去一眼,垂眸道,“不过刘淑女和一个厨娘说,有事儿要禀报圣上。”

    “带过来。”朱翊钧向跪在地上的儿子扫去一眼,硬声道,“起来吧。”

    朱常溆默不作声地先磕了个头,这才起来,一连呆滞地立在原处。

    淑女刘氏和那个厨娘很快就被带了进来。二人进殿后,先磕了个头,“见过陛下,殿下。”

    “不用说这些废话,你们要说什么,速速说来便是。”朱翊钧现在很是没有耐性,满心满眼就只有榻上生死不知的朱砂痣。

    刘淑女朝胡冬芸投去一眼,垂眸道:“回陛下的话,这几日奴家一直都跟着太子妃学厨艺,盼着能孝敬陛下、娘娘,日后好好侍奉太子……”

    “说重点!”朱翊钧冲她摆摆手,“别尽说这些没用的!”

    刘淑女被唬了一跳,连连点头。“是。”她咽了咽口水,“太子妃今日过来端补汤的时候,的确是先自己尝了一口。”她望着身边的厨娘,“那时候贾厨娘和奴家都在,这点的确不错。”

    贾厨娘也作证,“确是如此,当时里头不独奴婢和淑女,还有许多旁的人,也都瞧见了。”

    这话和胡冬芸自己说的,并无半点出入,可见其说的是实话。朱翊钧的面色稍霁,“你们仔细想想,可还有旁的什么遗漏的?”

    刘淑女咬唇,“不过,后来等太子妃走了,我见着桌上放过汤盅的地方有些白色的粉末。一开始还以为是做菜用的芡粉。”她偷偷向面露疑惑的胡冬芸看了一眼,又侧头望着身后的贾厨娘,“可是贾厨娘说,太子妃做补汤,从不用芡粉。”

    刘淑女朝朱翊钧磕了一个头,“奴家也不知那是什么,只想着,会不会是和此事有关,所以才决意向陛下禀报。”

    朱翊钧磨了磨后槽牙,“陈矩,去小厨房看看,那些粉末还在不在。”

    陈矩点头,抱着拂尘离开。

    片刻后,一个小太监回来,“陛下,小厨房的案桌上,已经被人擦过了,并未见粉末。”

    朱翊钧的脸色越来越黑。

    过了好一会儿,陈矩端了一个托盘过来,“陛下。”他用眼睛扫过托盘上的东西,“这张烧了一半的黄纸,是在灶台底下找到的。这个碟子里头,是奴才从地上扫出来的,只不知是不是刘淑女说的那些。”

    小厨房因整日做膳食,总有些面粉、芡粉。每次做完了,都是要打扫的。为了能搜集这么一些粉末,陈矩领着人,一人一柄小刷子,撅了屁股趴在地上从砖缝里头一点点扫出来的。

    朱翊钧冲太医扬了扬下巴,“开好了方子,就去看看。”

    老太医点点头,将方子双手捧了,交给朱翊钧过目。

    朱翊钧哪懂医理,不过是看一遍让心里安安心罢了。胡乱地扫了一下,就叫来陈矩去煎药,末了,还吩咐,“你亲自看着,不,亲自动手煎了,旁的统不许碰!”

    陈矩点头,捧着药方,跟着药童去配药。

    老太医冲几个太医点点头,颤巍巍地走去查看那黄纸,还有被盖子严严实实盖住的粉末。他先拿了黄纸看了看,上头一点东西也没有,就是褶皱里头也没存下东西。再凑近闻闻,全是火烧的味道,也闻不出什么味儿。

    老太医不确定地叫了个鼻子灵光的年轻些的太医来,“你闻闻。”自己略摒了呼吸,揭开盖子,才慢慢吐出胸腔中的那一口浊气。凑近了问,眉头一皱,扭头朝其他几个太医招手,“你们也来。”

    朱翊钧按捺住性子,一直探头看着太医们的动作,时不时地在里殿踱步,再停下,看一看。

    胡冬芸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倒是朱常溆面无表情,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许是方才被父亲的斥责给惊着了。

    太医们来回在补汤和药粉中闻着,比对着,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才向朱翊钧禀报。

    “陛下,这粉末的确和娘娘中的毒,是一样的。”老太医神色凝重,“其实毒并不深,娘娘服用的应该不多。只娘娘的身子弱,所以毒发起来也凶猛。”

    朱翊钧挥挥手,“朕不要听这些废话,朕只想知道,有没有法子,让中宫好起来。其余的,统不想知道。”

    太医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道:“臣等,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朱翊钧一把将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朕不想听到你们说尽力而为四个字,朕要你们告诉朕,中宫能好起来,这毒,能解!!”

    太医,还有满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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