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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转-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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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我揽权、做佞臣,莫不是你觉得我忍心叫后世子孙也如裴家这般一个个都送命在战场上?你如今连媳妇也没有,自然想不到子孙事。可你要知道,你自己想做忠臣,也要想想王家有没有那么多男儿去成就你的忠心!若是还不明白,就去想想你哥哥,想想他是怎么死的,为谁卖命死的!”

    “你看不起我揽权,我现在告诉你,若到了手里没权的时候,是你想做贤臣做不得,不想做佞臣却是不得不做!”

    王聿听了这话,字字句句如同重击,敲打在他的心头。他自小只知习武打仗,权谋手段、算计人心却差了那么一截。

    王锦堂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便弯腰捡起火钳,夹出来一颗板栗,剥了皮,放在儿子手心。
………………………………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上元

    王锦堂舒缓了语气,慢慢地说道:“至于你的婚事,你觉得我和柳氏太过算计,也不算冤枉了我们。”

    王聿低着头一声不吭,手指来回地捏着那枚温热的栗子。

    王锦堂接着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结亲,本就要讲究门当户对。你哥哥去得早,家里只有你一个能顶立门户的,你的岳家不说能给你多大助力,至少不能拖你的后腿吧?”

    “卢家早几十年就被你外祖父带着往破落户上走,更何况你也没有多待见你那卢家表妹,不过是你娘的一点想头,想叫她走后王家能继续看顾她娘家。”

    “可若是有心,不结亲也能照顾得好。这些年你对卢家,给钱给人给地,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也算是对得起你娘了。”

    王聿心中冷笑,是么?不闻不问也算是对得起人么?他暗自叹息,父亲终究还是个凉薄之人。

    “柳氏想叫你娶柳家人,她的那点儿心思你也明白。你不想娶便不娶,他们家原也没人能配得上你。等来日到了京城,从功臣家里挑一个品貌德行好的也就是了。”

    王聿紧紧地抿着嘴唇,不置可否。

    王锦堂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尽了。要不是自己已经年老,又何必跟这个犟驴儿子费这些口舌?

    “那你待如何?”

    “我想娶个自己中意的。”

    王锦堂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你可是已有了意中人?”他的心竟有些忐忑起来,生怕儿子说出来什么不合适的人来。这儿子年岁大了,有本事又有主意,这棒打鸳鸯的活计他有些做不动了。

    王聿眼前闪过那双明亮的眸子,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是儿子觉得夫妻和美比旁的那些都要紧。”

    王锦堂松了口气,随口说道:“你娶亲,要相看相看,也没哪个女家能拒绝的。”他笑了一下,又说道:“就算是你要娶公主,王爷也不敢推托不叫你先看看。”

    王锦堂自以为说了一句讨好儿子的话,没想到王聿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刚要询问,王聿从凳子上站起来,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儿子这会儿觉得有些头疼,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他便推开门走了出去。王锦堂在后面骂道:“臭小子,莫名其妙!”

    *

    各家热热闹闹地祭过祖、过完年,转眼已是正月十五上元节。

    宣惠在平乐堂跟梁瓒、杨云舒等人吃完家宴,便抱着梁濯在正院里看小厮们放烟花。

    “你看那像个什么花?是什么颜色?”宣惠指着天上炸开的一朵礼花问道。

    梁濯头上戴着羊皮小毡帽,耳朵上还有白色狐皮做的耳暖,看着便是个粉妆玉琢的俊俏小郎君,分外招人喜欢。

    他拍着小手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是菊花,绿色的!”

    宣惠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道:“濯儿真聪明!”

    梁濯笑道:“可这个花不真!”

    宣惠故作夸张地问道:“哦?怎么不真呢?”

    “秋天时,我见过的菊花,有黄的、红的、紫的,独独没有见过绿的。”

    宣惠抿嘴笑道:“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没见过,不一定就没有呀。以前宫里的花房有好几盆绿菊呢,你皇爷爷最爱的那盆种在一个雨过天晴色的汝窑盆里,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东篱客’,宝贝得紧呢!”

    梁濯一派天真地问道:“姑姑,你说的皇爷爷是爹爹说的那个吗?就是过年祭祖小祠堂里那个牌位?宫里是哪儿?是那个小祠堂吗?”

    宣惠一愣,这才想起来,对宫里和父皇的记忆,现在怕是只有自己和三哥还记得些许。

    脑中突然闪过“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几个字,宣惠却黯然地叹了口气,人都不在了,遑论那些物件?

    三岁的梁濯哪里能体会到姑姑的情绪。天上又放出来一朵烟花,他激动地拍着宣惠的肩膀,问道:“姑姑,你快看!我考考你,那是朵什么花呀?”

    等宣惠回过神来,烟花早已散尽,只有点点光亮如流星般滑落天际。

    “那是山茶花,粉色的。”

    正院门口出现一人,身后还拖着一盏精致的兔子灯。

    “裴将军!”梁濯眼尖,看出来人是裴敏中,忙挣扎着从宣惠怀里下来,跑过去蹲下身,兴奋地问道:“裴将军,你怎么拖着这个灯呀?它是带轱辘的吗?能拉在地上跑吗?”

    裴敏中将灯绳递到梁濯手里,叮嘱道:“这灯虽然有四个轱辘,可别在石子路上拉着跑,若是翻了,蜡烛倒了,那兔子可就要烧没了。”

    梁濯两只眼睛亮闪闪的,但还是强压着兴奋,先向裴敏中道了谢,这才拖着兔子灯在穿廊上跑起来。

    裴敏中笑着看向宣惠,问道:“走吧?”

    宣惠嗔道:“总得跟三哥三嫂说一声!”

    裴敏中笑道:“我已说过了,不然怎么敢这个时候跑来找你?”

    宣惠不理会他,依旧进了正房,裴敏中便也跟了进去。

    梁瓒正在跟妻子说着什么,说得杨云舒拿着帕子捂嘴笑个不住。两人见裴敏中进来,忙住了口,让他坐。

    裴敏中拱了拱手,笑道:“原是跟王爷说好了的,今晚微臣带公主出去看花灯,亥正前回来。”

    梁瓒笑道:“这可是宣惠在家过的最后一个上元节,你也非要带她出去。她在外头跟濯儿正玩得高兴呢!”

    杨云舒笑道:“结草说,那小子已经被个兔子灯收服了,撂下姑姑就跑了。”

    梁瓒笑骂道:“这小子,这么快就投敌了!”他向裴敏中挥挥手道:“去吧去吧,我也不耽误你工夫了。早去早回,再像上次那样跑到山上过了一夜才回来,我就把婚期推到明年!”

    裴敏中无奈地看了一眼梁瓒,眼神中写满了“你好狠”,然后便行礼出了正房。

    宣惠穿好丫鬟送来的斗篷,拿着手炉,便和裴敏中出了东园。

    “咱们这是往哪里走?”宣惠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看着外头。

    “去河边,落虹桥。那里地方开阔,不少人往河里放花灯,咱们也去放一个。”
………………………………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过节

    “就咱们两个么?你怎么没把璇夜带出来?”

    裴敏中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靠在宣惠身旁,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芳香。“我要是带着她,就得你俩坐车里,我在外头骑马。冷呵呵地,你不心疼么?”

    宣惠笑道:“怕是你得罪了人家,请人家来也请不动吧?”

    裴敏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不害臊的臭丫头,连这话也跟你说?”

    宣惠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你们都这么吃饱穿暖地在金陵过年,留秦朗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开封府守着。你不体贴下属,自有别人惦记着呢。”

    裴敏中道:“带兵打仗,谁没有这样的时候!当年我在辽东,过了三个新年、三个生辰,也没见这丫头惦记过。真真是个赔钱货,胳膊肘净往外拐!”

    宣惠轻柔地帮他揉着太阳穴,笑道:“我这么大过节地跟你跑出来,三哥还要说我是赔钱货呢!你没请来璇夜,可还有别人?”

    裴敏中舒服得闭上眼睛,说道:“还有阿元和他娘子,他家离落虹桥近,在那边等着我们。”

    马车慢慢走到热闹处,宣惠听着外头的动静,忍不住撩开帘子去看,一边看还一边跟裴敏中说着:“九哥你看!我还当今晚街边卖的吃食都是汤圆呢,没想到还有馄饨、烘饼、花糕这些!”

    裴敏中依旧合着眼睛假寐,口中笑道:“平日都被你的聪明样迷惑了,没想到还是个笨丫头!若这些人只卖汤圆,那东西甜腻腻的,一个人一晚上才能吃几个?总得一碗汤圆、一碗馄饨,再就着两块糕、一碟子酱鸭,才吃得香甜呢。”

    宣惠扯着他的袖子笑道:“你别睡了!好容易带我出来玩儿,自己还睡!咱们等会儿放完灯去吃点儿吧?这些东西看得我都饿了……”

    裴敏中睁开眼,看了一眼车外,笑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咱们公主今日出门怕是又没带银子吧?”

    宣惠拧了他一把,又惊喜地叫道:“快停车!我看见表哥和钱姐姐了!”

    裴敏中扶着她下了马车,两人相携走到河边,看见薛元翰和钱荔娘正在往河里放莲花灯。

    钱荔娘往宣惠手里放了一盏灯,笑道:“我祖母常年吃斋念佛,打我小时就年年上元节带着我们兄妹放花灯。公主要不要也放一个?也算新年讨个吉利。”

    宣惠兴致勃勃地接了过来,薛元翰递过来一截蜡烛,把花灯点燃。宣惠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把莲花灯稳稳地放在河面。她伸手轻轻撩了几下河水,花灯便缓缓地漂走了。

    裴敏中递过来一方帕子,叮嘱道:“河水凉得很,赶紧擦擦手。”

    薛元翰笑道:“今儿宣惠出来没带人,慎之你是小厮丫鬟的活计一齐干啊。”

    裴敏中横了他一眼,鼻中冷哼一声没说话。

    钱荔娘怕裴敏中觉得尴尬,连忙笑道:“河灯放完了,该去摸门钉了。”

    宣惠闻言笑道:“门钉?摸什么门钉?这又是什么讲究?”

    钱荔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宣惠悄悄地说道:“就是摸大门板上的钉子,钉就是丁嘛,讨个好口彩,日后,那个,生男孩。”

    宣惠拖长了声音道:“哦~原来如此。那咱们是不是得找个门板上钉子多的,叫钱姐姐好好摸一摸!”

    薛元翰笑道:“要摸门钉就去他家摸啊。”他抬起下巴指了指裴敏中,“满金陵城里谁家有他家大门上的钉子多?”

    宣惠笑道:“那咱们就过去摸呀!不过,”她转身看了看路边卖小吃的摊子,纠结地问道:“能不能先去吃些东西再过去?方才我们从东园国公府那边过来,路上人挤人,过来一趟可是不易……”

    钱荔娘挽了她的手臂,笑道:“哪里就要专程跑到国公府去了!就算摸了,是能生五六十个出来吗!我方才看到一家卖汤圆的,他家有芝麻花生馅的,还有放玫瑰、青梅丝的,看着就好吃!”

    两个女子在前面走着,不时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薛、裴二人走在后面,薛元翰问道:“你预备什么时候去打雁?我和你一道去。好久没摸弓箭了,都生疏了。”

    裴敏中道:“你莫要去给我捣乱,这大雁是我下聘的时候要用的,你拿弓箭伤了,我还怎么用!”

    “那你怎么弄啊?再过些日子正是大雁往北迁的时候,金陵这里人多,雁群不轻易落脚的吧。”

    裴敏中点点头,说道:“我跟人打听过了,金陵这里确实不容易捕到活雁。所以等进了二月,我便带些人去洪泽湖捉。”

    薛元翰皱眉道:“去那样远,又不知雁群什么时候在何处落脚,着实麻烦。不然你就像我成亲时那样,拿一对木雁替代算了。找块好木料,再寻个好师傅,也很拿得出手了。”

    裴敏中摇摇头,笑道:“你就是一文聘礼不出,你岳父也看你是东床快婿王右军。我下聘,既是我的心意,也是王爷、公主的脸面,还要叫家里人、旁人知道我看重宣惠,日后不敢怠慢她。”

    薛元翰笑道:“那你也是操心太过了!就宣惠那个身份脾性,你还怕她在谁手里吃了亏不成?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他声音略高了些,就被前头走着的宣惠听到了。她转头佯怒道:“表哥,方才钱姐姐答应我去东园小住几日,今晚你自己回家吧!”

    薛元翰笑道:“别啊!我请你吃汤圆,吃两碗,怎么样!”

    宣惠撇撇嘴,四人在路边找了位置面对面坐下。不一会儿,四碗热气腾腾的汤圆便端了上来。

    宣惠拿汤匙舀起一粒白玉般的汤圆,一口咬下去,黑白相间的馅儿便流了出来。这与她前世在宫中吃到的并没有多大差别,糯米面的皮儿,芝麻花生的馅儿,只是稍微甜了些。

    几人正吃着,钱荔娘却突然放下汤匙,忙忙地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捂着嘴转过身便干呕起来。
………………………………

第二百二十八章 送子

    还没等宣惠反应过来,薛元翰已经奔到钱荔娘身旁,蹲下身轻抚着她的后背,关切地问道:“荔娘,你觉得怎样?是不是吃得不舒服?”

    钱荔娘拿锦帕擦了擦嘴,勉强笑了笑,刚要说话,又是一阵恶心涌上来。她一手拿帕子捂着嘴,一手往外推着薛元翰,示意他不要过来。

    薛元翰见她这样难受,有些着急起来,急急地向裴敏中问道:“这附近可有医馆?慎之,烦请你把我家马车叫过来。”

    他又抬头看看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眉头大皱,低头问道:“荔娘,你还难受吗?你忍一忍,我现在就背你去医馆。”

    钱荔娘冲他摆了摆手,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舒服了些,便向卖汤圆的老太太笑道:“婆婆,劳烦您给我盛碗热汤。”

    等汤盛好,薛元翰亲自跑过去端到妻子面前。钱荔娘笑着接了,轻轻吹着热气喝了两口。

    薛元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道:“你现在可觉得好些?咱们去医馆吧。”

    钱荔娘放下汤碗笑道:“我不妨事,约是方才吃得急了些……你这样急着送我去医馆,万一大夫说我只是吃多了,那多丢人啊,我才不要去。”

    薛元翰急道:“从哪里倒冒出来个讳疾忌医的毛病来?”说完,他便要扶钱荔娘起来,那架势是非要把她拉到医馆去不可。

    卖汤圆的婆婆看了半天热闹,又瞧瞧钱荔娘梳着妇人的发髻,这才开口笑道:“这位公子也别着急,你娘子倒不是什么病症,依老婆子看,竟是喜不是惊呢!”

    对面三个年轻人皆是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倒把老婆婆看得哭笑不得。钱荔娘被她的话触动心事,便有些喜上眉梢。她又怕空欢喜一场,迟疑地问道:“婆婆可当真?”

    老婆婆笑道:“我一辈子生了五个孩子,看你这样子是像。可还是依着你相公的意思,赶紧去找个大夫瞧瞧吧!”

    薛元翰听她说起孩子,这才转过弯来。他激动地从荷包里掏出来两块碎银子,塞到老婆婆手里,忙忙地道了谢,便要弯腰去背钱荔娘。

    宣惠笑道:“表哥,这人来人往的,你仔细些扶着钱姐姐也就是了。这样背着她走,你略跑得快些,岂不是要颠着你的宝贝疙瘩了?”

    薛元翰这会儿急得坐立不安,头脑里也顾不上想,直愣愣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宣惠有些无奈地说道:“咱们俩一人扶一边,九郎去把马车叫过来停得近些。你们就赶紧回家,叫小厮拿了你的名帖去请大夫。”

    她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扶了钱荔娘起身,“依你说的,你们两个这就跑到医馆去,人家开不开门还另说。里头杂七杂八的人,你叫钱姐姐怎么伸手叫大夫诊脉啊。”

    薛元翰这才回过神来,傻傻地应了一声“哦”。

    钱荔娘看着丈夫的神态,像是欢喜得傻了,自己心里也满溢着幸福。她下意识地用手抚着腹部,真心期盼着不是猜错了。

    须臾,裴敏中把薛家马车领了过来,宣惠把钱荔娘扶上马车,笑道:“那我明儿就等着表嫂的好消息了!”

    薛元翰随后也上了马车,朝宣惠二人挥了挥手,就急急地吩咐车夫赶快回家。

    等他们走得没影儿了,裴敏中才笑道:“今儿个晚上阿元冒的傻气可足够我笑话他一年了。”

    宣惠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轻轻地笑道:“表哥关心则乱。不过看他跟钱姐姐这么快就有了孩子,我也很高兴。”

    从此,薛元翰就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孑然一身,孤独一世的可怜人了。他会跟钱荔娘一起生儿育女、子孙满堂,不用再用余生只与海棠相伴了。

    裴敏中拉了她的手,笑道:“别去管他们了!我带你去走百病。”

    “走百病?那又是什么说头?”宣惠疑惑地问道。

    “这是民间的习俗,你自小在宫中长大,不知道也不稀奇。老百姓都说,上元节,走一走,消百病。和摸门钉一样,讨个口彩罢了。”

    “就这么走着,是往哪儿去呢?”

    “我带你去长乐桥,那里人少,景致却好。”

    两人携手沿着河走着,裴敏中忽然笑道:“说起来,王爷、阿元我们三人同岁,王爷的儿子已满三周岁了,阿元的孩子也见了个影儿,唯独我还是光棍儿一个呢!”

    宣惠想要嗔怪他两句,情绪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

    裴敏中见她不对劲,连忙低下头来问道:“可是走累了?还是觉得冷?”

    宣惠摇摇头,看着他眼睛里关切的神色,顿了顿,还是嘟囔着说道:“嫂嫂和钱姐姐都是刚成亲就有孕了……你家又只你一个,我,我……我怕,怕没她们这样顺当……”

    裴敏中听见她是因为这个,大大地松了口气,笑着问道:“旁的你还担心些什么?一道说来听听。”

    宣惠想了想,继续噘着嘴说道:“若是像嫂嫂那样头一个就生儿子也罢了……要是我怀孕怀得艰难,生出来又是个女儿,那可怎么好……”

    正说着,两人便到了长乐桥。裴敏中拉她上桥,两人倚在栏杆处。他站在宣惠身后,把她裹在自己的披风里,在她耳旁喁喁细语道:“你说人生儿育女是为了什么?”

    宣惠看着满河的花灯,映照得两岸亮如白昼,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男人要儿子,自然是为了传宗接代,把姓氏、香火传下去,百年后也有人逢年过节给些供奉、烧些纸钱。”

    “那女人呢?”

    宣惠想到父皇后宫里的那些嫔妃,一个个烧香拜佛只为生儿子,要儿子做什么呢?

    “大约是为了在夫家立得更稳?后宫里都有母凭子贵的说法,要是没有儿子,后宫的女人过得着实有些艰难……”

    裴敏中把脸贴在宣惠的脸颊,轻声说道:“你既不在后宫,我也没有旁的女人。你是公主,嫁到我家哪里有立得稳不稳的说法呢!”
………………………………

第二百二十九章 除服

    “香火祭祀这些,我从未想过。孔圣人说‘未知生,焉知死’,我此生还未活明白,哪里还去想死后的事情。”

    “我想要孩子,是想要和你生的孩子。看着他一个小人儿,把原本不相干的你我联系在一起。无论世事如何变换,你总是他的母亲,我总是他的父亲,想拆解都拆不开。”

    裴敏中一番话说得坦荡又深情,使得宣惠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十分狭隘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九哥,你待我这样好,我有时,有时都觉得自己不配……”

    裴敏中搂紧了她,嗔怪道:“怎么说起来这样的傻话?倒不像是咱们大周傲气十足的宣惠公主了!”

    宣惠默然,自己本来就不是啊……只是后周皇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公主,傲气从何而来呢?

    她转身回抱着裴敏中,贴在他胸膛幽幽地说道:“九哥,你待我好,我也待你好,就这样亲亲热热过一辈子,你可高兴?”

    裴敏中抚摸着她脑后的青丝,柔声说道:“我高兴,我很高兴。”

    回去的路上,裴敏中便向宣惠说了自己要去洪泽湖打雁的计划。宣惠问道:“你要去多久啊?若是太麻烦,咱们用木雁也好啊。”

    裴敏中笑道:“是咱们成亲要用的,我怎么会嫌麻烦?一来一回,差不多半个月,至多二十天便回来。你只踏踏实实预备做新嫁娘就是了。”

    “你这一走,城外大营里的事可撂得开手?”

    “不妨事,王爷如今对军营里的事务已尽熟知了,平常操练起来也有模有样,只差来一股山贼叫他练练手了。”

    宣惠依偎着他,喃喃地说道:“那你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

    *

    二月初,金陵城已经经历了两回热闹事。先是成国公世子裴敏中带了五十名亲卫,人人高头大马,金盔银甲,浩浩荡荡地出城去猎捕向王府下聘所用的大雁。

    街边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都看直了眼,只恨自己此生跟这样的好男儿没半点缘分。

    另一桩事便是安王府的除服礼。等路人看到东园大门扯下白色灯笼,换上大红灯笼时,才发觉大周京城陷落已经过去三个年头,二十七个月了。

    人们虽没有机会进入东园观看除服礼仪,隔墙听着里面的礼乐声和下人们严肃的表情,对这庄严肃穆的皇家气派也有了一二分认识。

    除服礼后,梁瓒抱着儿子在小祠堂里站了许久。看着上面十几个大周皇帝的牌位,梁瓒内心激发出一股雄心壮志来:父皇,儿臣如今手有精兵良将,守着咱们大周最富庶的地界,不出三年,定然为您报仇,光复大周!

    梁濯突然伸出小手,指着最前排的牌位,喊道:“皇爷爷,那个是皇爷爷!”

    梁瓒被吓了一跳,问道:“什么皇爷爷?你看见什么了?”

    梁濯见父亲被自己吓到,便咯咯地笑起来,说道:“爹爹,过年时您跟我说那个是皇爷爷啊。姑姑说皇爷爷在京城呢,咱们什么时候去看他?”

    梁瓒定了定神,笑道:“濯儿真是个孝顺孩子!皇爷爷在京城,咱们的家也在京城。等你再大些,能坐船坐车了,爹爹就带你回去,好不好?”

    梁濯高兴地点了点头。

    父子二人回到正房,杨云舒还在忙活几日后春宴的事情。

    梁瓒把儿子交给乳母,坐到妻子身畔,搂着她的肩头笑道:“你也别太劳累了,不过是个春宴,你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担心做不好这个?”

    杨云舒温柔地笑了笑,斟了杯茶递给丈夫,口中说道:“那不是有远客来嘛!汪公子来了金陵这几日,倒还没正式在东园参加过宴会。若臣妾没办好,落了王爷的面子,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梁瓒从抽屉里拿出小银剪子,一边帮妻子剪烛花,一边笑道:“你何必这样小心!汪以谦心里也明白,自己是来做质子的。咱们若是太过体贴倒像是奉承了,反而叫他生出几分托大的心来。”

    杨云舒收了账目、宴会单子,开始服侍梁瓒洗漱。她一边忙活,一边说道:“说起来这位汪公子,虽然才来金陵几日,可早已声名远播,连臣妾在王府里都多有耳闻。”

    梁瓒嗤笑几声,问道:“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杨云舒奉了青盐给梁瓒净口,笑道:“臣妾着意给他安排的宅第,他就住了一晚,剩下的日子都是睡在秦淮河边、脂粉堆里……”

    梁瓒一边笑,一边漱口。等收拾完毕回到内室,他才说道:“这还不算什么。他有几分歪才,在倚翠楼里也没闲着,还填了两首词给那些粉头。倒惹得她们争着找他,连缠头钱都不要了。”

    杨云舒听了脸上有些红,她吹熄了屋内的灯,手里擎着一盏蜡烛放到床头,这才解衣躺下。

    “汪公子没来时,臣妾想着汪家也是大族,定然是带着贴身伺候的来。没想到这位竟就带着几个护卫小厮过来了。臣妾给他荐过去几个人牙子,想着贴身伺候的还是他自己买的好,省得被人说咱们往他身边安插人。谁知他没买丫鬟,倒买了两个扬州瘦马进去!”

    梁瓒轻轻地解开妻子的小衣,手伸进去一边抚摸,一边笑道:“我倒觉得他算盘打得精明!扬州瘦马也是女人,能暖床还能伺候人,一举两得,你道不好么?”

    几息之间,杨云舒便气息不匀起来。她抓着丈夫的手,满含秋波的眼睛羞涩地看着他。

    这眼神在梁瓒看来,不啻为鼓励的信号。他翻身压上去,嘴里说道:“别说旁人的事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还是来做些正经事吧……”

    杨云舒抚着丈夫的后背,心里没来由地竟有些酸楚。

    三年守孝期满,后院的那个望眼欲穿地等着圆房。虽说这玫瑰刺已经被丈夫亲手拔去了,可场面上的工夫还是要做。

    如今守孝的忌讳没了,那些明里暗里盯着王府内院的人,也都该蠢蠢欲动了吧……
………………………………

第二百三十章 春宴

    金陵城进入二月,便一日暖似一日。头几天下了两场春雨,百花便如被雨水浇醒了一般,抽出来了嫩叶,花骨朵儿也挂上了枝头。一时间姹紫嫣红,春风扑面,叫人也生出几分惬意来。

    东园王府的春宴开在二月初十。到得那日,风和日丽、春光明媚,王府的奴才也无心赏景,从天未亮便起身忙碌。

    依旧是孟夫人带着女儿孟庭芳先到了。几人还未寒暄几句,舅太太便也带着李若兰上门了。

    杨云舒笑着向孟夫人介绍舅太太母女,孟夫人将李若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李若兰面带微笑,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倒叫孟夫人赞叹起来:“不愧是王爷的表妹,这通身的气派便是不凡,当是有几分当年淑妃娘娘的风采吧!”

    说着,她便看向宣惠,拿眼睛问宣惠自己说的对不对。

    宣惠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发虚。自己来时,淑妃已经去世多年,哪里见过她是圆是扁呢!

    不过孟夫人那李若兰与淑妃做比,可见外面人都已知晓梁瓒对李家人的认可,尤其因为淑妃还连带着对李若兰有了几分怜惜。

    过不多时,成国公府的人也到了。韩夫人一贯八面玲珑,进来就先把东园的布置好好地夸了一番。

    杨云舒问起裴太夫人,还没等姜夫人说话,韩夫人便笑道:“王妃问弟妹倒是问错了人呢!如今弟妹那里日日忙乱,大小管事进进出出,都为着九郎的婚事忙个不休。老祖宗嫌烦,便叫弟妹这些日子别过去请安,省的管事们还得追到正院里去,扰了她老人家的清静。”

    杨云舒笑道:“那看来今儿个太夫人没来,是在家躲清静了!也罢,等会儿我叫人去拣几样上年纪的人爱吃的送过去,也是做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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