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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转-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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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老天也没有站在王锦堂这边,徐氏王妃所生之子高宗天资聪颖且心狠手辣,在暗地里豢养死士,结交皇帝亲卫。在宫宴上发动政变,杀死王锦堂、王聿、王氏还有她的儿子,逼迫梁瓒退位,给自己的母亲洗了当年的耻辱。最后梁瓒去世,王氏做了多年的皇后,却连配享太庙的资格都没有。

    因前世宣惠与裴敏中夫妇二人地位超然,王氏极力拉拢,让自己的儿子结交裴挚,最终得罪了高宗。裴挚落得个终生被圈禁的下场,而宣惠、裴敏中则是晚景凄凉,郁郁度过余生。

    可如果今生不去找王锦堂,到哪里去找几十万训练有素、能征善战的士兵呢?宣惠觉得有些头疼,一张小脸紧紧巴巴地皱成一团。

    裴敏中感觉到她的情绪,笑道:“你想到死胡同里了吧?虽然联合王锦堂会有麻烦,但也不至于是饮鸩止渴。安王乃大周正统皇室,讨伐刘广胜名正言顺。王锦堂若肯援手,该他得的荣华富贵,就会有他的。可他若手伸得太长,安王也好,我们也好,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

第一百零四章 梦境

    说话间,宣惠已经远远可以看到高大的城墙和城外零零散散的驿站茶馆。

    裴敏中勒转马头,沿着水边继续骑行:“咱们不进城,直接从码头上船南下。”低头却看见宣惠身上穿的潞绸袄裙,便慢慢停了下来,吩咐裴戎真道:“你骑快些到前边码头旁的镇子上,到成衣铺里买几身合体的棉袍来。”

    然后他对宣惠说道:“你这身素是够素了,只是潞绸太过贵价,走在路上难免引人注意。只能委屈你穿棉布,扮个男子……等到了金陵,再给你置办好衣裳,好不好?”

    宣惠瞥了他一眼,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了,虽说我是没穿过棉布的,可都这个时候了,还挑衣裳不成?”

    “是我自己过意不去。你跟了我,过得比在娘家时还糟糕,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宣惠听到“娘家”二字,心中怅然若失:“这世上能比我娘家还富贵的也没有几个吧?”

    裴敏中自知失言,把缰绳攥在左手里,腾出来右手握住宣惠的手,温柔地说道:“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我已下定决心,助安王一臂之力,讨伐反贼,匡复大周。到那时用我的功勋为你增添荣光,可好?”

    宣惠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多时,他们便看到裴戎真背着个大包袱在离码头不远的一棵柳树下等着。旌云借了裴敏中的大氅,几人将宣惠围在中间换了衣裳,沅湘等人也依次换过,这才牵着马登了船。

    如今战事刚过,南下的船已没有那么拥挤,可也没有什么好船可以坐,单独包下一艘更是少见。为了不引人注目,裴敏中便选了这艘中等大小,十分常见的客船,一切务求稳妥。

    折腾了一夜,众人都十分疲倦,等船开了之后,宣惠便带着旌云等人回了客舱休息。裴敏中和裴戎真佯装看运河风光,守护在门外。

    小小的浪推着客船,有些轻微的摇摆,如同母亲哄小儿睡觉时的怀抱。宣惠蜷缩在被子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来到一处春光明媚的所在,花团锦簇,兰桂齐芳。潺潺溪水旁有一座八角亭子,亭子的檐下挂着几个风铃,一有微风吹过,风铃那悠长的声音就会响起。

    宣惠看着这个地方,觉得陌生却又莫名地心安。她听到亭子里有盈盈笑语传来,便起了好奇心,提着裙摆拾级而上。一眼看过去,宣惠的眼泪却差点掉下来,原来亭子里坐的是元和帝与贤妃。

    他二人一人调弄着琴弦,一人擦拭着紫笛,似是要合奏一曲。元和帝笑道:“我上次听你弹琴却还是宣惠小的时候,如今女儿都要嫁人了,才又弹给我听。今日得是我点曲子,方才能饶得过你。”

    贤妃笑道:“明明我入宫时您亲口说的,若我抚琴必得您在身旁吹笛才好。这些年来您可有半刻空闲?”

    元和帝放下擦紫笛的帕子,试着吹了两下,笑道:“对,不怪阿玉不弹琴给我听,该怪我少了时间陪阿玉。如今可好了,再没愁没怨了,只有我跟你。”

    贤妃笑着点点头,问道:“敢问尊驾今日可要听什么曲子?”

    元和帝笑道:“我最爱听‘想人生最苦别离’,我吹笛子,你来唱,可好?”

    贤妃默默地念道:“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来也?”她抬头看着元和帝,皱眉道:“不好不好,这个意头着实不好。”

    元和帝便说道:“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个如何?”

    贤妃抿唇道:“你怎么总是爱些这样伤怀的……”

    话未说完,元和帝便吹奏起来,贤妃只得唱道:“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

    宣惠见惯了两人这样的恩爱情状,这时却忍不住“啪嗒啪嗒”地落下泪来。

    她情不自禁便要走过去,旁边站着的那个面生的女官却冲她摆了摆手,说道:“虽是至亲,却已殊途。公主又何必打扰?人生苦,他们也已解脱,公主无需担忧。但请公主好生过以后的日子,帝妃二人便也放心了。”

    宣惠看着满面笑意的父母,虽然近在咫尺,却远如隔世。她哭得肝肠寸断,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阿姝,阿姝,快醒过来……”

    宣惠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裴敏中坐在床边,满面忧色地看着自己。她接了旌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地说道:“我梦见了父皇和母妃,他们两个好生高兴,在一起弹唱……”

    裴敏中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外面下雪了,你可在河上看过雪景?出来瞧瞧吧!”

    宣惠点了点头,披了件外袍便随裴敏中走了出来。

    此时天已经蒙蒙黑了,一丝风也没有,只有铺天盖地的雪如扯絮般洋洋洒洒地落下来。远处似是有几艘船同行,忽明忽暗的灯光透过密密的雪花,已变得十分朦胧。

    某一间客舱里传出来咿咿呀呀的胡琴声,荒腔走板,却正是那首《舟过吴江》。

    宣惠扶着甲板边的栏杆,望着了无边际的水面,十分惆怅。梦境与现实混在一起,让她变得有些恍惚。

    裴敏中将她裹在了自己的大氅里,在她的耳边低语道:“既是你看到先帝和贤妃娘娘过得愉悦,那就必定是这样的,你该高兴才对。先帝本性是个不爱做皇帝的人,却偏偏遇上了这天下第一等的苦差事。如今这样,可不就是脱离苦海么?”

    “人总该往前看,总是回头,未免会错过太多前面的风光。我可是贤妃娘娘亲自挑的女婿,如今我在你身旁,岳母大人一定放心的。”

    宣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见过这等厚脸皮的!不过母妃那时还真是偏心,帮着你来算计我……”

    裴敏中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我这等英俊潇洒的青年才俊,不光是岳母见了不撒手,就是小娘子见了也要跟着跑呢!”

    宣惠佯装生气,一脚踩在裴敏中的脚面上。裴敏中把她翻转过来,两人脸对着脸站着。裴敏中似笑非笑望着她,说道:“快要过年了,本想在临清靠岸时,带你上岸去吃些好吃的。如今脚伤发作,怕是去不了啦。” 
………………………………

第一百零五章 徐州

    然而最终,他们还是在临清下了船。 

    因冬日里天气寒冷,运河虽然不会冻结,但也有可能有浮冰,所以船行得比其他季节要慢上很多。到临清那日已是大年初八,因着临清是运河上的大港口之一,故而虽是过年,其热闹繁华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平日。

    一行人来到运河边上一家挂着酒幡的饭庄,里面人声鼎沸,这大冷天里竟然热得很。他们拣了个大堂中间的位置坐下,旌云等人却坚决不肯与二人同桌。

    宣惠正色道:“我们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人,虽是主仆,情却如姐妹一般。你们一路上跟着我逃难,帮着我,护着我,我心下感激。说日后报答的话,也太虚,不若今日同桌共饮,权当是补个年夜饭,可好?”

    几人听到“报答”二字,更觉承受不住,慌忙便要下跪。可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也太明显。裴敏中笑道:“既然公主发了话,你们只管听从就是。我好容易才把她哄得不再哭了,你们又想惹她生气不成?那可要说好了,谁惹的就谁来哄。”

    宣惠嗔道:“偏你促狭,惯会那话挤兑我!”

    这时店小二跑了过来:“各位客官对不住,店里生意太忙,没及时过来招呼。咱们店里刚刚在运河边钓上来几条过冬的大鲤鱼鲫鱼,还捞上来不少虾子,客官们可要尝尝鲜?来个奶汤鲫鱼暖暖身,再做条清蒸鱼,葱姜蒜放得足足的,保证只有鲜味没有腥味。后厨师傅的油焖大虾也做得极好……”

    裴敏中道:“你们店里拿手的菜各样都来一个,再暖一壶黄酒过来,我们驱驱寒。里面放些姜丝和梅子,去去酒味。”

    店小二见来了大主顾,登时乐得眉开眼笑:“客官真是爽快人,您且等着,好酒好菜马上就来!”

    没过多时,菜便陆续上来了。宣惠抿了一小口黄酒,淡淡的姜味和梅子的酸甜融在一起,十分好喝。一杯酒下肚,她的脸上便浮起来两朵红云。

    裴敏中待要打趣她两句,隔壁桌上的说话声却把他们引了过去:“……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贩药材倒是不错的买卖,不过小弟我刚打南边过来,劝老哥哥等等再去。那刘广胜派了兵把徐州给围起来了!如今北边战事刚平,你收的药材本就价贵,若是一路南下贩到金陵、扬州去,只怕这路费都要赔进去了。不若等到徐州战事打完,你马上过去,这估计还能赚上一笔。”

    宣惠闻听此言,脸色都变了,心突突地跳了起来。裴敏中握了握她的手,暗示她稍安勿躁。

    那药材贩子说道:“只是围城这种事情,十天半月的还好说。要是他们围上个一年两载,我岂不是赔得连本钱都没有了……”

    另一桌的人接上了他的话:“徐州抗不抗得过一两年都还难说呢!本朝规矩,藩王不许养私兵。况且安王爷刚到徐州没多久,手下哪里会有什么人?徐州守备府的兵了不起七八千,打是肯定打不过。再说了,要是徐州真被困住,光这些兵油子们就得把徐州的存粮吃个底儿掉,哪里还能撑那么久。”

    裴敏中拿了酒壶,给那个刚从南边回来的汉子添了酒,说道:“劳驾问问,徐州那边已经是围上了吗?我们几个正是要去投奔亲戚,若是这般,可就难办了。”

    那汉子喝了酒,皱眉道:“怎么好好的黄酒弄得这样甜丝丝的?”

    裴敏中道:“兄弟南方人,喝不惯黄酒这个的冲鼻子的味道,这才让店家添了些东西进去。”

    汉子道:“哎呀,喝的就是这个味儿,你这不是画蛇添足嘛!”

    他同桌的人笑道:“你喝人家的酒,还挑三拣四的,还不赶紧跟人家说说,只当人家白请你喝呢?”

    那汉子笑起来:“说的是!我说小兄弟,你们几个人还是趁早另作打算的好。徐州现在水路陆路都不通,运河上的船来来往往,刘广胜都不管。但只要敢靠近徐州,便是杀头的死罪。谁知道徐州要被围上多久呢……”

    又有一人插嘴道:“我听说安王爷派了信使去联络湖广的都指挥使王锦堂,说不定刘广胜这回占不到什么便宜。”

    汉子得意地说道:“嗐!这事我知道!我三姑大伯子的儿媳妇的娘家表妹嫁给了安王府一个门房。那王锦堂早早就回了信,说是要安王爷拿出来点诚意,他才放心派兵过去解困。”

    “先帝在时,五次三番下诏书让王锦堂进京勤王,他连窝儿都没挪一下。如今安王请他,他就肯了?”

    汉子不悦道:“你话听了一半就打岔,能猜到着才怪!那王锦堂要的诚意是,要安王爷娶他的女儿做王妃!”

    周围几桌人都被这话给吸引住了,纷纷靠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起来:“安王爷可同意了?他不是在京城娶了亲才出来就藩的?”

    “王锦堂这么逼着人娶他女儿,是不是东施嫫母一般的人物啊?”

    汉子摆了摆手,道:“他女儿俊丑我是不知,不过那时安王妃怀孕都七八个月了,安王爷着紧得不得了,所以一口便回绝了王锦堂。”

    “回绝了啊!”周围人一阵啧啧感叹声。

    “那也没用!人又强不过命!”汉子叹道,“又是被围城又是夫君被逼着再娶,安王妃哪里受得住,早产生了个世子出来,她身体也垮了。听我那门房亲戚说,徐州城里的大夫都被请到安王府去过,可王妃心气儿没了,就是华佗再世,也是医得了病,医不了命啊!”

    “安王爷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是这样一来,徐州之困如何解呢?”

    “除非天降神兵,不然我看是没戏了……”

    宣惠隐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杨云舒生的也是个儿子!她强压住声音的颤抖,问那汉子道:“敢问尊驾可知安王爷给那小世子取了什么名字?”

    汉子奇怪地看了宣惠一眼,说道:“这个小兄弟见事倒是特别,这边又是战事,又是人命的,你只顾问人家孩子的名字作甚?似是单名一个‘濯’字,清濯的濯。” 
………………………………

第一百零六章 一吻

    宣惠的脸僵了僵,使劲挤出来一丝笑意:“多谢尊驾。 我也只是好奇罢了!”

    那汉子叹道:“说起来这孩子也是时运不济,堂堂正正的龙子凤孙,先帝的皇长孙,多尊贵的身份!生下来先是大周没了,他皇爷爷也宾天了,太庙都被人给占了,也不知这皇家玉牒他还上不上的去?”

    裴敏中看了一眼宣惠灰败的脸色,便连连给她夹菜,催她快吃。

    宣惠一口一口地喝着奶白色的鱼汤,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前世高宗也是单名一个“濯”字,与杨云舒生的这个孩子一样的名字。

    他虽然是宫变上位,却是一代英主,不然也得不了高宗这个庙号。若今生仍然是他,后周朝便有五十年的太平盛世。可他年少时必然很苦,虽然史书上没有记载,但从他后来对待王家人的手段就可见一斑。

    吃完饭,宣惠原本想要逛庙会的兴致也歇了,几个人便回到了船上。裴敏中向船家借来炉子和茶壶,又找来些红枣和姜片,煮好了递给宣惠:“这里也找不到好茶叶,喝点姜汤驱驱寒吧。”

    宣惠默默地接过,将杯子捧在手里,喝了一口下去,觉得五脏六腑都舒展开了。 

    “安王拒绝了王锦堂的提议,现在能借得着力的只有福健都指挥使汪渠江了。我吩咐了戎真去收拾行装,让他等下就启程去福健,给许盛带话把成国公府的三万亲兵带到徐州救急。我再给汪渠江写封信,或许他能答应援手。”

    “不可!”宣惠急促地说道。

    裴敏中有些诧异,问道:“阿姝,你……可曾见过汪渠江?”

    宣惠心中十分懊恼刚刚太莽撞了,她想了想,才开口道:“我不曾见过他。只是汪渠江态度不明,我们不能单单指望着他。即便他答应了派兵来救,福健山水迢迢,只怕三哥等不得那么久。”

    可事实上是,她知道汪渠江一定不会答应。前世汪渠江与王锦堂一样,乃当世枭雄。王锦堂自知天下人多数认定的还是皇族梁氏,所以只做挟天子以令天下的把戏。

    可汪渠江却是个信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一心只想称霸一方。前世他趁梁瓒、裴敏中在外带兵,率部众突袭金陵,是个喜欢背后捅人刀子的奸猾小人。

    裴敏中犹疑道:“若说便捷,自然是地处湖广的王锦堂。可安王与他已经谈崩,怕没什么回转的余地了。”

    宣惠望着炉子里冒出来的欢跃的火苗,定定地出神,半晌才说道:“这一切不过是江湖传言,许是有七八分真,然而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你且让戎真去福健带着亲兵北上,咱们去武昌府会会王锦堂!”

    一盏茶的工夫后,裴戎真进来回禀说自己可以出发了,宣惠二人叮嘱了几句,便起身送他出门。

    下船时,裴戎真两只眼睛一直看着沅湘,沅湘两只眼睛一直看着脚尖。裴敏中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快去吧!早建功勋,给人家挣一套凤冠霞帔回来,我才好开口给你提亲啊!”

    裴戎真登时笑容满面,给裴敏中二人行了礼,便转身离去。

    这时沅湘才抬起头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和被高高吹起的披风,怅然若失。

    *

    船上的日子平淡也无味,匆匆六七日过去,正是正月十五。这一日天气晴冷,到了晚上一轮满月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裴敏中敲门叫了宣惠出来看月亮,两人倚着甲板边上的栏杆,他依旧将宣惠严严实实地裹在自己的大氅里。

    “今年的元宵节却连一碗元宵也没让你吃上。”他歉意地对宣惠笑道。

    宣惠看着江面上月亮洒下的一片光亮,内心觉得温暖而平和。“都是三哥不好,让你觉得我是个贪嘴的人。”

    裴敏中笑道:“我不是觉得你贪嘴,而是想对你好,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搜罗来给你,讨你喜欢。我现在才有些明白周幽王的心思,若得美人一笑,当真是天下乐事,烽火戏诸侯又如何?”

    宣惠转过身来,背靠着栏杆,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古往今来那么多贤人你不去比,偏要比什么周幽王。你愿意当幽王,我可不愿意当褒姒。我呀,要做平阳公主那样的女人。”

    这时,从甲板那头走过来一个人,他不住地看两人,脸上有些诧异又有些鄙夷。裴敏中有些生气,拿眼睛狠狠地瞪着他,把他吓得赶紧溜回了客舱。

    宣惠咯咯地笑起来:“你把一个男子这样紧地搂在怀里,还要生气别人看你。换做是我,我也看。”

    裴敏中细想一下,忍不住大笑起来。宣惠仰望着他线条分明的脸庞,心中一阵荡漾。“当日在崇文馆,我曾听人说你与表哥乃是‘京城双璧’,可为何爱慕表哥的女子比爱慕你的要多上许多呢?”

    裴敏中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垂下眼睑说道:“阿元谦谦君子,爱说爱笑,自然惹人喜欢。我因上过战场,也……杀过人,好些人看见我是有些怕的。”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道:“还说别人,你不也是一样?当初闹得落水,还大病一场……”

    宣惠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突然领悟到也许前世宣惠一直爱恋薛元翰,这才导致两人夫妻不谐。裴敏中碍于脸面,从不肯说,一辈子就这么蹉跎过去。

    而今生的宣惠落水后便换了一个人,爱恋薛元翰便无从谈起。而在机缘巧合下,自己与裴敏中生出情愫,这才有机会让他吐露心结。

    她踮起脚尖,双手环绕着裴敏中的脖子,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若说我从未对表哥有过思慕之情,你信吗?当时不懂事,只不过是为了跟李静媛置气罢了……”

    宣惠暗戳戳地想,反正自己没有真的喜欢过薛元翰,撒个小谎也未尝不可。她正得意着,却不知这样亲密的动作早已让裴敏中心绪浮躁起来。他看着月光下自己心爱的人儿,肤色莹莹如玉,双唇艳若珊瑚,一时间天雷勾动地火,便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

第一百零七章 姜汤

    宣惠虽然两世为人,却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闭着眼睛的裴敏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裴敏中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心跳乱得一塌糊涂,舌尖笨拙地想要撬开宣惠紧闭的牙关。

    宣惠被他逼得透不过气来,刚张开嘴想要缓一缓,却被裴敏中趁虚而入,找到她的香舌纠缠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宣惠突然觉得小腹一阵一阵地钝痛,饶是在裴敏中火热的怀抱里,还是觉得手脚发凉。她推开了裴敏中,双眉紧皱,两手捂着肚子。

    裴敏中还以为宣惠是在埋怨自己孟浪,不由结结巴巴地说道:“阿姝,我……我有些情不自禁……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宣惠疼得浑身直冒冷汗,不由得将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裴敏中慌张起来,他打横将宣惠抱起,送到客舱的床上,然后着急地对旌云说:“姑姑,阿姝突然就捂着肚子难受起来,她打小就是您照顾她,您给看看她这是怎么了?我现在就去找船家看有没有懂医理的人在船上!”

    旌云看了眼宣惠,算了算年岁,心里明白了几分。她拦住裴敏中,说道:“世子莫要着急,奴婢倒是猜着了几分,需要验看一下。还请您先到客舱外头去。”

    裴敏中急道:“光靠猜怎么能行!我还是赶快去找大夫的好!”说罢,拉开舱门就要迈步出去。

    旌云也着急起来:“世子!您别乱了阵脚!”她走到裴敏中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可能是来癸水……天这么晚了,您这样兴师动众的,公主本来就是女扮男装,再被人知道了,您还让她以后怎么出这个舱门?”

    裴敏中听到“来癸水”三个字,愣了一愣,马上脸就红了。他嗫嚅道:“那……您看需要些什么不?我好去找找……”

    旌云笑道:“我需要您先出去!”

    裴敏中看了看宣惠,见她脸色尚好,只是稍微有些苍白,便转身出去了,关上门,候在门口。

    宣惠躲在被窝里,臊得不敢抬头。前世的她也有来癸水的经验,只是来到这里后,宣惠年龄尚小,不需要操心这个,她也就渐渐把这事忘了。

    谁知道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裴敏中对她那样的时候来了……宣惠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旌云上前要帮她脱掉中衣小衣查看,宣惠忙按住了她的手,小声地说道:“我自己来……”然后便一头钻到了被窝里。

    过了好半天,旌云才听到宣惠从被窝里发出来的闷闷的声音:“旌云姑姑,我是来癸水了……”

    旌云忙去隔壁叫了沅湘和采薇来,吩咐她们去船舱后厨要些热水和红糖来,再去找船家娘子借个剪子和针线。

    裴敏中觉得自己站着这里碍事,可他又不放心回自己的客舱去,便自告奋勇去后厨要东西。

    这客船的厨房在甲板的另一头,往下下一层,门框天花板都很低矮,裴敏中需要猫着腰才能进去。甫一进去,他便看到一个老婆子在那里洗刷打扫。

    他吩咐道:“麻烦老人家给烧点热水来,我的同伴身体不舒服,想要喝点热水。您这里要是有红糖,也请给我一些。”

    厨房的火已经熄了,那老婆子嫌麻烦不想再开火,便假装没听到。

    裴敏中又说了一遍,老婆子还是不搭理他。他便有些恼火起来,伸手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块碎银子,扔在那老婆子脚边。

    老婆子见了银子,就像苍蝇见了血,一下便扑过去塞到汗巾里,一面又殷勤地对裴敏中道:“这位公子又要热水又要红糖的,是不是您家女眷小日子来了?我这里还前儿在码头刚买的老姜,正好浓浓地煮上一碗,给您家女眷暖身。”

    裴敏中不耐烦道:“什么乱七八糟小日子大日子的,不过是要喝点热水,为什么那么多废话?赶紧把姜汤煮了,多加点红糖进去。过会儿我过来端。”

    老婆子忙不迭地应了,马上开火烧水。

    这边旌云在船舱里,一边裁了宣惠那件潞绸衣裳给她做月经带,一边悄悄地跟她说些小日子来时的禁忌。宣惠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旌云又是笑又是感叹:“是女人都有这么一遭,您有什么好害臊的!来了癸水就说明长成大人了,就能成亲做母亲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角溢满了泪光:“原本这些话都该是娘娘跟您说的……她要是知道您长大成人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世子又这么贴心待您,娘娘可真是好眼光。”

    这时,裴敏中敲门送了姜汤过来,旌云便适时地避了出去。裴敏中坐在床边,柔声说道:“阿姝,我吩咐厨房给你煮了碗红糖姜茶,你快趁热喝了吧。”

    宣惠只躲在被窝里不出声。裴敏中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道:“快起来喝,等放凉了就不好喝了。”

    宣惠在被窝里说道:“胡说……姜茶从来就没有好喝过……”

    裴敏中笑道:“我吩咐那厨房的婆子多放红糖,当真甜甜的,一点儿辣味也喝不出来。”

    宣惠把被子拉开,露出来一条缝,小声说道:“你出去了,我就起来喝……我预备到武昌府前都不要再见你……”

    裴敏中尴尬地说道:“你不要闹了……我以后都依礼待你,好不好?成亲前我再不闹你了……今日主要是你搂着我的脖子说话,你的脸那样近,我一时就没把持住……”

    宣惠“哗”地一声把被子拉开,嗔道:“这么说,都是我的不是了!你讨厌,我不要见你!”

    裴敏中笑吟吟地把姜汤端在手里,把汤匙递给宣惠:“好好好,我讨厌,我是坏人,你不想见我,那就不见!只我见你就行了。”

    宣惠气呼呼地喝着热热的红糖姜茶,一口一口咽下去,一直甜到心里去。

    等船走到扬州,他们便换了沿长江往内陆去的船只,数日之后抵达武昌府。 
………………………………

第一百零八章 檀郎

    武昌府是湖广都司的驻地,在长江边上,又离两湖甚近,水域辽阔,对于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一块风水宝地。王锦堂长居此处,军粮饷银都充裕,故而他的王家军多达二十余万,且日日操练不辍。

    宣惠等人刚在客栈安顿好,裴敏中便敲门进来:“徐州被困,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要去找王锦堂。”

    宣惠道:“他可曾见过你?你怎么取信于他?”

    “当年湖广袄教叛乱,父亲曾与他一同平叛。我的长相七八分随了父亲,再加上成国公世子的印鉴和锦衣卫的牙牌,他当不会不信。”

    “要我随你同去吗?”

    “不必了,”裴敏中摆了摆手,道:“这么早暴露你的身份并没有什么益处,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风再作打算。武昌府九州通衢,十分繁华,你们可以出去看看。”

    宣惠笑道:“我预备去附近的茶楼喝喝茶看看景。以往在宫里,听太监说去天桥茶馆听人说书唱曲儿聊些京城逸闻趣事,我羡慕得不得了,如今我也去过过瘾。”

    裴敏中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叮嘱道:“只是别走远了,叫我回来不好找你。”

    宣惠点点头,把他送出门去,就带了旌云等人找了间两层的茶楼坐下,靠着窗吃点心喝茶。

    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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