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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转-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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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叹道:“我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总要试上一试。端敏这样好的人才,嫁了曹名扬这等小人,实在是可惜。只是,你父皇他……但凡太后发了话,他从来没有驳回的……”
这一夜,元和帝没有到杏花馆来。第二日一早,宣惠便跟着贤妃去长春居请安。
她们甫一进门便听到太后在发怒,本想避了风头等会儿再来,通传的人却已经进去了。母女俩只好硬着头皮进了长春居正房的宴息室,一眼便瞧见太后在气呼呼地喝茶。
行礼过后,太后也没有赐座,只对着贤妃道:“既然已经定了亲事,还带着她瞎跑什么?往日里没规矩也就算了,现在得了个如意的女婿,你还不开始教她规矩?”
太后的话里满满都是酸溜溜的语气,贤妃知道她的脾气,却也不想委屈宣惠,便笑道:“来给您请安自然不能懈怠,这也是在宫里头,公主总不能长日里不出门呀!”
太后偏过头,眯着眼睛看贤妃,半晌才道:“你这强辩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厉害了!别以为皇上宠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不过是个世子,你尾巴就翘起来了!当日你若是生了皇子,岂不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贤妃慌忙跪下,多年的心病被太后一句话刺中,胸中痛闷,几近不能呼吸。
太后冷眼瞧着贤妃痛苦的表情,心中有一丝快意,权威被挑战的恼怒散去了几分。
她瞥了宣惠一眼,道:“贤妃你们两个去西间的小佛堂抄经,这些天给我抄十本《金刚经》出来。让她写字,你磨墨!”
宣惠领了差事,向太后行礼,然后扶着贤妃起来去了西间。
到了小佛堂,宣惠看着贤妃满眼的泪水和发红的鼻子,心也像泡在醋里一般的酸。可周围还有长春居伺候的小宫女,她只能轻轻地捏了捏贤妃的手,扶着她坐下,默默地开始磨墨。
从东边宴息室隐隐传来太后的声音:“去亲贤殿传个话,就说我觉得曹名扬甚好。过了年端敏便要出嫁,叫皇帝给曹名扬升上两级,给端敏的夫家长长脸!”
她顿了顿,又吩咐道:“桂月,你去武陵阁把那个小狼崽子给我叫过来!几年没好好收拾他,我看他是忘了自己的本分了!”
………………………………
第五十七章 长姐
过了约两盏茶的工夫,梁瓒匆匆地进了长春居。
见了太后,他纳头便拜,嘴里却是一言不发。
太后冷笑一声,也不叫梁瓒起来,直接问道:“昨儿晚上掌灯的时候,你到亲贤殿找你父皇说了些什么?父子许久没亲近了,是么?说了那么久!”
梁瓒直挺挺地跪着,面无表情,口中答道:“多谢太后垂问!孙儿确实有很久不曾与父皇说过话了,昨日去亲贤殿是与父皇商议长姐的婚事。”
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炕桌,金戒指拍在木板上的声音尤其响。她怒道:“放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端敏自有父皇、母后,用得着你操什么心?你读了这几年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别的本事没学会,倒是会插手这些事了!”
梁瓒俯下身,头磕在地上,用沉默相对。
太后却是见惯了他这种貌似恭敬,实则执拗的态度。她怒气更盛,随手拿起茶盏就摔在了梁瓒手边。
梁瓒纹丝未动,依旧是附身叩头。
太后气极,说道:“你的嘴呢?你不是有很多道理吗?昨日跟皇帝说了几个时辰,今日到了我这里,反倒一句话没有了?你给我说话!”
梁瓒直起身子,眼睛看着地,木然地说道:“孙儿只是觉得这门亲事不妥当。曹名扬,人如其名,追名逐利,急功近利。我怕他以后贪婪不知足,把长姐拉入朝堂琐事,要长姐为他抛头露面,指望着长姐升官发财!”
“哼!笑话!我竟不知安王殿下有如此知人识人的本事!说说看,你是怎么瞧出来的?”太后阴阳怪气地说道。
梁瓒道:“孙儿不敢得太后如此赞誉。那日在蓬莱岛诗会宴游,曹名扬三番五次不顾规矩体面,只知拍马逢迎!孙儿实在看不惯他这等小人行径!”
太后没想到梁瓒这么直白地把实情说了出来。她楞了一下,继续问道:“他拍了谁的马屁让你如此生气?”
梁瓒答道:“在场身份地位比他高的,他都拍了一遍。有二哥、儿臣、承恩公长孙、成国公世子等人,西平侯也有。”
太后一听,发现梁瓒比小时候聪明多了,现在懂得绕圈子了。
她佯笑道:“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是曹驸马八面玲珑了一些,你就看死了他是个小人?他们家根基尚浅,见到这些人一时奉承也是有的。日后他们成了亲,成了你们姐夫妹夫,哪里还会如此?”
梁瓒听太后的意思是要大事化小,还是着急了起来,脱口而出说:“太后!他这样的脾性,日后定会连累长姐,给长姐找麻烦!还请您劝父皇收回旨意,为长姐另择佳婿!”
太后双眼一瞪,怒道:“胡言乱语!皇家婚事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你这几年住在外宫,我看是把规矩都忘干净了!在我面前也敢大呼小叫起来!给我出去到正院里跪着!”
梁瓒还要再接着分辩,桂月连忙叫了几个太监进来,把梁瓒架了出去。
宴息室里的动静让在西间抄经的宣惠母女心惊不已。
宣惠完全没有想到太后会对曹名扬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此维护。仅仅是因为他是在向承恩公府示好吗?宣惠觉得一阵齿冷。
她看了贤妃一眼,见她眼角泪痕已干,正在认真地抄经,便没再说什么,继续卖力地磨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东边宴息室响起了低低地抽泣声和太后不耐烦地怒斥。
原来是端敏听说了梁瓒被罚跪在长春居,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待她得知事情的原委,心中酸楚难言。她与梁瓒乃是双生姐弟,从小一起长在淑妃宫中,又共同经历了丧母之痛。姐弟情深,无人能比。
自小到大,端敏为着“长姐”这个身份,一直体贴照顾梁瓒。在淑妃去世后,她更是事事为梁瓒想在前头,用自己瘦弱的肩膀为弟弟挡风遮雨。
在端敏看来,这世间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比梁瓒更重要。因此,当她听说梁瓒因为嫌弃曹名扬势利,求皇上太后退婚而被罚时,便毅然决然地走进了长春居。
太后看着地上跪着的端敏,笑着对桂月说道:“今日也不知怎的,老婆子的地界儿骤然成了香饽饽了。人人都要过来,惹我生场气才肯走。”
桂月笑道:“哪儿能呢!满宫里头只有尊您敬您的人,怎会有故意惹您生气的呢!”
太后对端敏道:“起来吧!一个两个都跪着,又得让外人嚼我的舌根!”
端敏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三弟年轻鲁莽不知事,不能体谅太后父皇的良苦用心。我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太后笑道:“哟,总算是来了个懂事的!方才贤妃也把我气得不行,这会儿还在佛堂里抄经呢!她痴长了这么大年纪,见事还不如你明白!”
端敏赔笑道:“贤妃娘娘如何,孙女不知。三弟没有经过什么事,看着长了那么大的个子,还是莽撞得很。太后您慢慢教他,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您的。”
太后一脸嘲讽之色,说道:“呵!指望着他明白我?只怕那时候我已经去跟先帝团聚了!”
端敏闻言,又连忙跪下:“太后您可别这么说,这宫里头谁不盼望着您长命百岁?是我不会说话,引得您伤心了。”
太后道:“起来吧。长命不长命的,我也没指望着。”
端敏犹豫着问道:“那三弟在外头……”
太后柳眉倒竖,怒道:“怎么着?我不免了他的罚,你就也不起来了?”
端敏吓得大惊失色,忙道:“孙女不敢!只是他在外头也跪了许久,想是已经明白了……”说着说着,她也觉得心酸,眼泪不由自主地纷纷落下。
她不知道是不是别人家的祖母也是这样的疾言厉色,一言不合就要发怒。
在这宫里少见温情,母妃早逝,父皇常日不相见,只有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却总是这样举步维艰,不敢有所求,不敢有太多期待,不敢出风头,只是谨守着“本分”。可是,究竟什么才是龙子凤孙的本分?
………………………………
第五十八章 和亲
方才听到曹名扬的为人,端敏既觉得不齿,又非常地伤心。父皇精心挑选的驸马,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势利小人。
听闻梁瓒要帮她退婚,端敏心里暖暖的。毕竟情况再怎么坏,总还有弟弟一人为自己着想。
可没想到太后竟然坚持这桩婚事。嫁给曹名扬,自己的终身大事比不上承恩公府的面子,端敏实在不知这两桩事到底哪个更让自己难过。
太后上了年纪的人,不喜欢听到哭声。她见端敏哭了起来,便有些不耐烦,道:“你这是嚎的哪门子的丧?要嚎出去嚎!实在是晦气!”
西间佛堂里,贤妃听得这边情况不好,就想过去帮端敏说句话。
她拿起自己刚刚抄好的经文,对宣惠道:“你跟我出来,咱们去问问太后这样的字、这种抄法行不行。”
母女俩刚进了宴息室,却有小太监急急地过来禀报:“启禀太后娘娘,辽东那边与海西部议和的消息,说是海西部的汗王要求公主和亲!”
众人闻听此言,皆是大惊失色。
太后皱眉道:“这话从何说起?大周今番和他们打了个平手,为何还要和亲?”
小太监答道:“奴才愚笨,这当中的情由没有打听到。只听说海西部求亲的使团已经在路上了,不日便会到京。”
贤妃听了这个消息,后背便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觉得脖子后面发凉。 她暗自庆幸昨日宣惠的婚事已经落定,否则若是宣惠去和亲……她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太后从早晨到现在一直在生气,这时候已经有些疲倦了。她也懒得再呵斥来报信的小太监,只挥了挥手说道:“去看皇帝在做什么,要是跟阁老们商议完了,就请过来长春居一趟。”
说罢,太后往后靠在了大迎枕上,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其他人或坐、或站、或跪,皆屏息凝气,屋内落针可闻。
过不多时,元和帝匆匆赶到。他一进来便看见跪在院子中央的梁瓒,心疼无比,却也无可奈何。
当他走过梁瓒时,停下脚步,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弯腰塞到梁瓒手里,示意他擦擦脑门上的汗,然后便快步进了长春居正殿。
太后听到元和帝进来的动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待元和帝行过礼,她便问道:“和亲的事到底怎么说?”
元和帝苦着脸说道:“两军战罢,说是议和,签一个亲善盟约。海西汗王便说要为他的小儿子求娶我们大周的公主,两家永结秦晋之好,再无争端,不起战事。”
太后骂道:“呸!说得好听!大周跟他们又不是没有签过盟约,最后都是他们先过来打!这次送个公主过去,他们就能消停了?我看未必!”
元和帝道:“海西汗王这次兴许有几分诚意。兵部的探子说这个小儿子是海西汗王现在的正妃所出,他求娶公主乃是想给这个儿子拉个强援。待他百年之后汗位更迭,咱们大周也好震慑一下他那几个年长的儿子。”
太后冷笑道:“我竟不知这位汗王还是个知礼之人,知道那立嫡不立长的规矩!可见我大周虽为礼仪之邦,也有不如人家明白的时候!”
元和帝汗颜,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太后争辩,便接着说道:“将来我大周公主生下子嗣继承汗位,那两国便永为兄弟之国,便更亲厚一层。为江山社稷计,儿子觉得这门亲事做得。太后以为如何?”
太后瞥了眼仍跪在地上的端敏,又看了看藏在贤妃身后的宣惠,说道:“既然你这个做父亲的都觉得好,我自然没有二话。只是这人选……”
端敏和宣惠同时打了个寒颤,又想到了不在场的和靖。两人好歹是已经有了婚约,偏偏和靖是年岁到了却还没有许亲的。
太后顿了顿,继续说道:“方才有人哭着喊着要退亲,不愿意嫁给势利小人。那便为国尽忠,去辽东和亲罢!”
端敏此时应了不是,不应也不是。应了和亲便是承认不满意元和帝亲选的驸马,不应和亲那就是不愿意为国尽忠。她左右为难,只得跪拜在地,一言不发。
元和帝眼中掠过一丝不忍,又想起还在院中跪着的梁瓒,便咬咬牙对着端敏佯怒道:“小孩子家懂些什么?婚期都定下了,还闹什么退亲?君无戏言,既然已经是钦赐的婚姻,那便没有收回的道理!方才朕已经吩咐过吏部,给曹名扬升了两级,下月便去工部做从五品的员外郎。你现在就给朕回去,好好备嫁才是正经事!赶紧带着老三离了这里,省的再惹太后生气!”
端敏含着泪叩谢太后皇帝,慢慢退了出去。
走出屋子,正午的日光刺得端敏眼睛有些疼。她掏出手帕把眼泪吸干,这才走到梁瓒身边。她伸手拉弟弟起来,梁瓒却纹丝不动。
端敏道:“你还是这样倔的脾气……从小跟太后对上,吃过的亏还算少吗?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快起来吧,方才父皇命我带你离了长春居。”
梁瓒道:“我知道对上太后,我没什么胜算。可这一次是你的婚事!无论如何我都要争一争!让你嫁给曹名扬那个小人,我不甘心!”
端敏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平视着弟弟,一字一句地说道:“方才辽东来的消息,海西汗王要求公主和亲。太后说既然不满意曹家的亲事,那我就去和亲为国尽忠好了!”
梁瓒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地问道:“那父皇如何说?”
端敏拿起手帕,边给梁瓒擦汗,边说道:“父皇斥责了我一顿,说钦赐的婚事,没有收回的道理,让我好生备嫁。”
梁瓒心中恼怒,一拳砸在地上的青石板上。
端敏盯着弟弟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听我说。你是我此生最大的依仗,只要你好好的,那曹名扬就不会苛待我。只要我还姓梁,只要咱们大周还在,他就不敢苛待我。至于其他的,我也就不想了。只要你的日子过得好,我在内院里头,想过得好不容易,想过得不好,也没那么容易。”
………………………………
第五十九章 挨打
透过朦胧的窗户纸,元和帝隐约看到端敏姐弟相携离开的身影,他松了口气。只要梁瓒不再坚持,至少端敏不会去和亲。
至于要谁去和亲……元和帝有些头疼。眼下的情形,自然只有和靖一个选择。可是这个女儿向来乖巧懂事,因为李美人不得宠,和靖从来没有抓尖卖巧的时候。
如果就这样送了和靖去和亲,元和帝觉得很内疚。他深深地觉得自己不是个好父亲,可是如果不是和靖……难道送宣惠去吗?
元和帝看了一眼贤妃和宣惠,心骤然揪了起来,不不不,绝对不能是宣惠!
太后问道:“皇帝可跟阁老们商议过,送哪位公主去和亲?”
元和帝迟疑着说道:“端敏和宣惠都许了亲,那公主就只有……只有和靖了。只是,朕实在舍不得……”
太后撇嘴道:“统共就三个公主,这个也不行,那个也舍不得。那怎么办?”
贤妃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臣妾愚见,私下觉得是不是可以在宗室里问问,看谁家可有自愿去的,到时候封了公主,厚厚地陪嫁,也是一样。”
太后道:“人家要求娶公主,你送去一个宗室,这么糊弄,算是有诚意么?”
元和帝用手扶额,又理了理并不散乱的鬓发,艰难地说:“这次海西汗王的小儿子跟随使团一起前来,就是想向大周示好,表示求亲的诚意。若咱们推个宗室女出来,这……只怕是……”
太后最后拍了板:“那就和靖吧!年龄身份合适,那孩子相貌也好,嫁过去没有受苦的道理。”她转头对贤妃道:“正好你在,等会儿去给和靖还有李美人交代一声。公主出嫁一应由礼部备办,她们只要准备和靖贴身用的一些东西就行了。”
贤妃得了这个不讨好的差事,吩咐了宣惠先回杏花馆,自己带着人郁闷地去了李美人的居处。
宣惠在湖边找了个树荫下的大石头,沅湘忙上前铺了锦帕,扶着宣惠坐了上去。
宣惠闷闷地看着波光粼粼的玉湖,胸中的烦闷之气丝毫没有散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在今生变成了这个样子。前世田登文死在前往贬所的途中,此役大周惨败,割地纳贡,也就没有和亲这一说。
今生田登文好好地做着辽东都指挥使,击退了海西的进攻,却冒出来了和亲的事情。若最后和靖真去和了亲,岂不都是自己害的?
宣惠第一次觉得自己来到这里,也许并不是一件绝对的好事。于大周而言,没有失掉疆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是和靖呢?
宣惠觉得胸口堵得慌。她随手捡起脚边的小石头,一个接一个狠狠地扔进水中。
*
掌灯时分,贤妃才从李美人那里回来,她两眼都哭得红红的。更衣之后,贤妃便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叹气。
“这宫里头,少有如意事。看她们娘俩哭得那般伤心,我也真是不好受……想想要是你去和亲,便如摘了我的心肝一般难受。李美人可怜啊!”贤妃一边说,一边又掉了眼泪。
还没等宣惠接话,旌云走了进来,焦急地说道:“娘娘,今日傍晚不知怎的,老伯爷生了大气,把薛公子打了一顿!太医说薛公子的伤势着实不轻,现在不宜挪动,可是老伯爷坚持明日要将公子送回京里养伤。”
贤妃“霍”地一声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着问道:“你说什么?父亲为什么会这样打阿元?伤势不轻是什么意思?阿元性命无碍吧?”
旌云答道:“具体是为什么,奴婢也没有打听出来。您说派人去给伯爷送些参茶过去,我傍晚遣了人去,回来就说伯爷和公子起了争执。说公子好像求伯爷什么,伯爷不同意。公子就说要来里头求您,伯爷就打了公子。开始是扇了耳光,后来就用板子打……”
贤妃着急起来,来回在屋里踱步。“现在咱们这儿也下了钥,派人出去问也派不出去。这可是要急死我了!”
宣惠手里紧紧地抓着茶几上的桌布,她猜到了薛元翰所求之事。也许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机会,帮表哥和二姐一把。
宣惠让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对着狐疑的贤妃开了口:“母妃,我以前在崇文馆曾经听到表哥和二姐的谈话。他们两个似是……似是有情。今日表哥多半是听说了和亲的事情,想求外祖父去向父皇求娶二姐。”
贤妃闻言,大吃一惊:“你此话当真?”
宣惠便把薛元翰乡试前,她在端敬殿后看到两人如何说话,和靖如何送薛元翰亲做的荷包等等告诉了贤妃,并认真地说道:“我见他们二人十分情真,母妃您能不能去求求父皇?如果赶在海西使者到来之前定下来,那二姐就不用去和亲了。到时候再在宗室里选个自愿前去的,岂不是皆大欢喜?这件事跟长公主和文瑾姐姐也没有干系,太后不会管的。”
贤妃摇了摇头,道:“且不说太后,只怕你父皇那里就不会同意。海西部能派了他们的小王子随同使团过来,你父皇很是高兴,觉得他们很有诚意。你的亲事也就罢了,毕竟是在这之前定下来的。可是和靖跟阿元……你外祖父也不会同意的,不然怎么会下这么狠的手……”
宣惠急道:“父皇今日也说了舍不得二姐,表哥与二姐又有情,说不定父皇正好觉得两全其美呢?”
贤妃蹙眉道:“你父皇他毕竟是皇上,国事总是最重要的。父女天伦,儿女私情,于国事而言,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况且,”贤妃突然记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阿元身上还有余家的婚事啊!如果闹这么一出出来,皇上辜负了海西求亲的诚意,又背了夺人夫婿的骂名。阿元也不免落个陈世美的名声。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宣惠闻言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贤妃所说的句句在理,闹到父皇面前,还给二姐表哥添了私相授受的罪名。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贤妃,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茫然。
贤妃搂着宣惠道:“知道你担心,可这件事情咱们谁都说了不算。咱们在帝王家,受百姓供奉,总要有责任在身上。若去和亲的是你,我即便是肝肠寸断,双眼哭瞎,最后也还是得送你上路。就当这是你二姐的命吧!”
………………………………
第六十章 嫦娥
第二天晌午,听说了消息的裴敏中就到了昌邑伯在南苑的居所探望薛元翰。
刚进院门,他碰上了带着旌云来送药的宣惠。
这还是两人被赐婚后第一次相见,裴敏中从容地给宣惠行了礼,耳朵却是通红通红的。
宣惠羞赧地别过脸去,蹲身福了一福,算是还礼。
旌云见两人都不好意思,便笑着问道:“世子可是来瞧薛公子?公子这会儿睡醒了,您快进去吧。”
裴敏中谢过旌云,正要进房门,却被宣惠拉住了衣袖。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说。”
宣惠拉着裴敏中走到抄手游廊尽头,然后说:“表哥这次被打,原因想必你也猜到了。昨日我求了母妃,却也没什么用。父皇这边的路是走不通了,只有请你想想办法。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裴敏中点点头,瞥眼却瞧见宣惠脸色有些憔悴,不由问道:“公主可是为此事伤神?看着你的脸色不太好……你莫要担心,我自当尽力而为。只是,万事皆有定数,尽人事听天命,也就是了。”
尽人事听天命……宣惠细细地品味着这几个字,抬头对着裴敏中一笑:“多谢世子开导!你……自己住,多注意身体,我先走了!”说罢,她便拉着旌云一阵风似的跑了。
裴敏中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进了房门。
一进薛元翰的卧房,裴敏中便闻到了浓重的药味。薛元翰趴在床上,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裴敏中坐到床边的锦凳上,打量着他的神色。只见薛元翰眼下一片乌青,眼中布满血丝,很显然昨晚一夜没睡。他两颊微肿,形象十分狼狈,不复平日里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裴敏中掀开薛元翰身上盖的薄被,吃了一惊。他身上穿的裤子应该是新换上的,衣服上的折痕都还很明显,却隐隐有血透出来。
薛元翰对于裴敏中的到来和掀被子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双眼呆愣地看着前方。
裴敏中道:“你昨日跟昌邑伯说你想娶和靖公主了?”
薛元翰十分惊讶,他一动却牵动了伤口,“哎呦”一声叫了出来。不过他也顾不得许多,拉着裴敏中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外面都传开了吗?”
裴敏中道:“你放心,外面无人知晓,还都在猜昌邑伯为何打你。我是以前不小心听到你跟和靖公主的对话才知道的。”
薛元翰瞪了他一眼,道:“你听见了为何不说?白白看我笑话吗?”
裴敏中道:”我笑你作甚?我又吃不准你想不想让我知道。别说这个了,你现在预备怎么办?”
薛元翰一脸颓然之色,道:“我祖父的心思你也知道,不逼我娶文瑾县主已经是体谅我了。要娶和靖,那还不如不跟余家退婚。现在该如何我也没想好……”
裴敏中道:“一顿板子就把你的气势都打没了?”
薛元翰叹了口气,说:“方才贤妃娘娘派了旌云姑姑过来,教导了半日,有些事情我确实无能为力……”
他突然咬牙切齿地恨道:“只怪我自己没本事,身上没功名、没军功,做不得官,上不得战场,说话自然没人听。”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只问你,你是要放下了还是想争一争?”
“我只想和靖能等我几年,待我考取功名,入了仕,说话有分量了,一切就都好了。可是她过了年就要及笄了……”
话到最后,薛元翰的声音有几分飘忽。他把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很久都没有抬起来。
裴敏中觉得薛元翰好像哭了。他静静地坐在床边,听着从枕头里传来的压抑而愤怒的哭声。这种无力感,对事情失去掌控的愤怒感,他在金陵的时候也曾饱尝。
良久,薛元翰的肩膀才停止了颤抖。裴敏中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过了中秋海西使团就到了。我听说海西汗王极宠这位小王子,说不定咱们可以在他身上想想办法。”
薛元翰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今日伤重不得动弹,祖父坚持明日就要送我回京。我也知此事难办,但是也唯有指望你了……”
裴敏中道:“你我兄弟,自当为你排忧解难。安王被太后禁了足,每日只能待在武陵阁。我自己能帮上多大的忙,也难说。我会尽力,到时候见机行事。”
薛元翰两眼红红地望着裴敏中说道:“慎之,大恩不言谢!”
*
第二日便是中秋,南苑里的气氛却没有过节的样子。太后因为连日来的事端,有些心力憔悴,一早便说了要在长春居休息。
贵妃由于没有能给哥哥争取晋位侯爵,自己也没晋封皇贵妃,看什么都不顺眼,做什么都兴趣缺缺。
元和帝只在开云馆办了个小小的家宴,吃过月饼,喝过桂花酒,便都散了。
端敏拉了两个妹妹和成颐郡主,坐在开云馆阶梯最上头的高台上,一起赏月。
和靖勉强笑道:“长姐有心了,这次恐怕是你我姐妹最后一次,这样齐齐地聚在一起过中秋了。等过了年,便是嫁的嫁,走的走,这辈子再想这样,怕是难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哽咽起来。
端敏拿出帕子,边给和靖擦眼泪,边劝道:“瞧你说的,咱们身为女子,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日后你成亲生子,那才是你真正的家,是你自己的家。”
宣惠也劝道:“二姐,父皇还没有正式下旨,你先别着急,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或许这海西小王子偏偏不喜欢长得太美的公主呢!”
和靖叹道:“多谢姐姐和妹妹宽慰。只是我的命大概就是这样的……也怪我自己蠢,太好的梦,原是不该信的……要不然,梦醒了,也不会这般难受了……”
端敏皱了皱眉头,她虽然没明白和靖所指的梦是什么,听着这意头却着实不好。
成颐郡主上来前,摘了一支桂花拿在手里。她原本站在高台边嗅着桂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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