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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美人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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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太后在宫中年久,从文宗尚在潜邸时就作为文宗的结发妻子,到后来入主中宫数十年,因处事公道不偏不倚而深得人心。
  也或许正因如此,三年前今上杀回大都夺回帝位后,身为戾帝养母的魏太后竟毫发未损,依旧被奉养于寿安宫。
  无论魏太后是否如传闻那般公正不阿,但至少,她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林幼霞未及细思,便起身向出门去迎,却见一个身着驼色女官服的嬷嬷带着八名宫女走了进来。
  那嬷嬷似乎比前不久刚来府里的陈嬷嬷还要大上十多岁,人也瞧着更有派头更威严。她挺直着摇杆走了进来,见到林幼霞和齐半灵,蹲下身行礼:“老奴奉皇太后懿旨前来赐菜,给齐太太、齐二姑娘请安了。”
  林幼霞连忙绕过饭桌走到那嬷嬷身边,亲手扶起了她:“嬷嬷何必多礼,快请起吧。”
  她扭头看了眼尚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她们的齐半灵,又笑着说道:“说起来,我和我们家二丫头仍是白身,当不起嬷嬷的大礼,还要多谢皇太后垂怜,这大过年的还惦记我们母女。”
  那嬷嬷客套地笑笑,朝后使了个眼色,她带来的宫女们便上前把宫里的赐菜一一摆在林幼霞母女俩的饭桌上。
  说来也奇,赵国公府离宫里也有不短的车程,可太后赐的精致佳肴竟还冒着热气。
  宫女们依次上着菜,那嬷嬷对着林幼霞又稍稍一礼:“老奴姓毕,太太唤老奴毕嬷嬷便可。”
  等林幼霞应下,她又道,“皇太后自然是看中二姑娘和太太的。今儿除夕,有资格得皇太后赐菜的,只有三家。除了越王府、燕国公府,再有,便是赵国公府了。”
  越王三年前从龙有功,由南中王被加封越王,如今是最炙手可热的贵胄;而燕国公,便是魏太后的父亲。
  往年新春,越王府和燕国公府必然也是有皇太后赐菜的。
  如今,自家也有了这般殊荣,林幼霞更是喜不自胜,拉着毕嬷嬷的手谢了又谢,又让新竹拿了个大红封给毕嬷嬷吃茶,这才亲自送了她出去。
  待送走了毕嬷嬷,林幼霞回饭厅,却见齐半灵正慢吞吞吃着皇太后赐来的菜,细嚼慢咽,脸上却无甚喜色了。
  林幼霞坐回齐半灵身边,猛然想起齐半灵初回大都那日,和齐浅意聊起的事。
  显而易见,宫里那位万岁估摸着不怎么抬举自家阿娆了,齐家如今家道中落,无人在朝为官。若是阿娆又无圣宠又无可靠娘家,难得皇太后看得起,怎么说也得栖上皇太后这棵大树才好。
  这样想着,林幼霞便蹙起眉心问齐半灵:“阿娆,适才毕嬷嬷来替皇太后赐菜,你怎么对人家毕嬷嬷冷冷淡淡的?”
  齐半灵咽下嘴里的菜肴,放下筷子望向林幼霞:“娘,您说皇太后为何要派宫里的嬷嬷来赐菜?”
  林幼霞不知齐半灵为何这样问,只答道:“你是将来的皇后,皇太后自然不会慢待你。”
  “母亲说的是,我是未来的皇后,皇太后自然不会怠慢我。”齐半灵笑盈盈地点头,接着反问,“既然如此,何必对皇太后派来的嬷嬷如此殷勤?”
  林幼霞一怔,就听齐半灵接着说道,“何况,我最近和陈嬷嬷学习,听陈嬷嬷提起过,如今宫里盛宠的宜妃秦氏,是越王的亲侄女,掌六宫事。一山不容二虎,她俨然与太后成了两大互相抗衡的势力。”
  林幼霞虽然反应有些迟,却不蠢。齐半灵这么一说,她立马意识到了皇太后赐菜的深意。
  一旦齐半灵入宫为后,尽管她没有强大的娘家背景,可她毕竟是皇后,必然会打破如今宫中皇太后与宜妃之间的平衡。
  所以,皇太后便有了这除夕赐菜,为的就是拉拢齐半灵。
  林幼霞心底里厌烦极了这些宫闱争斗,看着齐半灵气定神闲的样子,不免担心:“阿娆,你有什么打算?”
  齐半灵轻轻抚上林幼霞的手,柔声道:“娘放心,我自有计较。”
  

  第十章 

  齐半灵自幼就深得齐靖元喜爱,一直亲自教导。
  林幼霞曾不止一次和齐靖元提过,他们长女阿媖如此任性妄为,竟瞒着父母跑去北地打仗。虽说阿娆比阿媖听话多了,可也应如大都其余闺秀一般,多学学女红书画。女孩子家家的,学那些之乎者也朝堂风云的做什么?
  那时,齐靖元便斥她短视,只道不论男女,他齐府出来的孩子,必不能做目光短浅之辈。
  事到如今,林幼霞反倒感激起齐靖元当年的决定了。看着齐半灵胸有成竹的样子,她自然而然地觉得有了主心骨。
  她反手握住齐半灵的手,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阿娆,无论你要做什么,切记首要的是护好自己,知道吗?”
  她不想管什么魏太后越王宜妃的,只希望自己两个女儿下半生能平安喜乐,也就知足了。
  林幼霞的手心很暖,热意直蹿齐半灵眼底。
  齐半灵明白母亲的用心,微红着眼睛应了下来。
  尽管只有林幼霞和齐半灵母女两人,赵国公府的这个新年还是过得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
  府中每个人都拿到了高于三个月月钱的赏银,还都领到了两套暖暖和和的新衣。更不用说年三十那晚宫里的皇太后还给府里二姑娘赐了菜,这可是天家恩德。
  原本大都人都说,如果没有赵国公齐折晖当年奋勇救驾,齐家这样的罪眷人家哪有福分还能安住在赵国公府。
  现在齐半灵被封后即将入宫,赵国公府又在新春得皇太后赐菜以示恩宠,哪还有人提起齐靖元当年的事情?
  如今赵国公府的采办出门买菜,都觉得腰杆子挺得特别直。
  谁料大年初四一过,又一个好消息传到赵国公府。
  越王妃竟给二姑娘下了帖子,邀太太和二姑娘一同去越王府的迎春宴。
  大都尽知,越王三年前本为南中王,因从龙有功被加封为越王,连陛下都会礼遇几分。
  越王府的宴会,寻常权贵皆不得其门而入,更不用说一年仅有一次的迎春宴了。据说越王府的迎春宴,只邀近亲知交,就连陛下的堂妹泉思郡主,也是多番走动才拿到的请帖。
  林幼霞收到了请帖也不敢耽搁,立刻命管家备下了厚礼,初十一早就带着齐半灵坐马车朝越王府而去。
  越王秦虎,原本封地在南中一带,三年前带兵随今上杀入大都,今上将整个越地都封给了他,并额外恩赏他能在大都开衙建府。
  等齐家马车到越王府外的时候,前头还停着两三驾马车,只能排在后头依次等越王府派人来迎。
  齐半灵是第一回来越王府,一掀开车帘,透过高墙,就瞧见整座王府雕栏画栋,斗拱交错,阳光洒在黄色的琉璃瓦上,散着金色的光芒。
  从越王府门口立着两尊貔貅,再到越王府门前的阶梯,皆是以汉白玉打造而成,可谓是极尽奢华之能事。
  齐半灵看着,愈发觉得这位大名鼎鼎的越王并不简单。
  原因很简单,这越王府虽看着奢侈,却不逾矩,处处谨守王府仪制。除过分奢靡之外,没给人留半点话柄。
  看来,这所谓的“功高震主”,也并未冲昏越王秦虎的头脑。
  齐半灵还要再看,左肩却忽的被人轻拍了两下。
  她一转头,就见陈嬷嬷颇不赞同般朝她摇了摇头。
  齐半灵自知失态,乖乖放下帘子,坐正身子靠在车厢壁上。
  陈嬷嬷对今日的迎春宴一行也非常看重,把在府里和齐半灵交代过七八遍的事情又拿出来念叨了:“姑娘,如今宫里最得宠的宜妃娘娘,虽说是越王的侄女,好似是隔了一层。可越王膝下只有三子,并没有女儿,因而宜妃娘娘自幼是养在越王当年的南中王府里的,很是得越王和越王妃的喜爱。”
  齐半灵微微颔首:“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
  陈嬷嬷锁着眉头瞧了眼齐半灵的脸色,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如今这时局,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是越王和魏太后这两足鼎立的局面。还有一个多月齐半灵便要进宫了,从除夕那晚魏太后赐菜,到今儿越王府的迎春宴皆能窥出门道,这两位都在向齐半灵示好呢。
  陈嬷嬷在宫中十数年,见过聪明的主子,也见过故作聪明的主子,却怎么也看不透齐半灵。
  这位齐姑娘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入宫了,却好像对陛下的后宫丝毫不上心。陈嬷嬷觉得,在她授课时,似乎自己讲的宫内礼仪规制都比谈及那些宫内妃嫔让齐姑娘更有兴趣。
  陈嬷嬷正出着神,越王府的管事已经上前来迎齐家母女了。前头马车里的林幼霞被请下马车后,齐半灵也被倚绿和另一个小丫鬟一道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坐上轮椅。
  只见越王府门口,齐浅意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她今儿罩着一件正红色绣鲤鱼戏水的斗篷,脸颊微微泛红,眼角含笑,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的。
  她上前给林幼霞请了安之后朝着齐半灵悄悄眨了眨眼,便扶着林幼霞往里走了。
  越王妃正带着三个儿媳在王府正殿招待着迎春宴的宾客。
  整个正殿被几个炭盆烘得暖暖和和的,四处挂着红绸帷幔,竟还摆满了暖春才能见到的奇花异卉,让人真正如临春日一般。
  越王妃五十多的年纪,却丝毫不显老,薄施粉黛,穿着轻薄的丹色春衫,谈笑往来于宾客之间。
  一见林幼霞带着齐浅意和齐半灵进来了,她从容上前两步笑道:“齐太太,钟二奶奶,齐二姑娘都是稀客,光临敝府不胜荣幸。”
  林幼霞和齐浅意一齐屈膝行礼,齐半灵也坐在轮椅上鞠了一躬。
  越王妃使了个眼色,她的儿媳们便上前扶起林幼霞和齐浅意。
  而越王妃本人,则是走到齐半灵面前,半屈膝执起她的手打量了她一番:“这位便是二姑娘吧,可真是水灵,我瞧着就喜欢。”
  说着,她身后一个丫鬟捧着一个大漆樟木匣子上前,越王妃接过,从里头拿了一根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出来,笑道:“你今日穿的这身粉色衣衫配这步摇正好,便送给你了。”
  齐半灵连忙推辞:“王妃,如此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当得起?”
  越王妃却推开她的手,亲自把步摇簪在她发髻上:“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儿,二姑娘就当戴着玩吧。”
  随后,她站起身,指着三个儿媳妇一一介绍给了齐家母女,又走到林幼霞面前:“齐太太,让我们家几个不争气的媳妇陪钟二奶奶和二姑娘出去逛逛吧。外头风大,齐太太便同我们几个老太太一块儿说说话如何?也别让她们这些年轻人觉得约束了。”
  林幼霞应了下来。
  越王世子妃在一旁听了,却故意撅起嘴巴作不满状:“母亲,媳妇们哪里会觉得您约束。莫不是您嫌我们妯娌仨聒噪,要赶我们走吧。”
  “是是是,你最聒噪,我躲你都来不及呢。”越王妃呵呵笑着,又催促她,“快陪着客人到园子里逛逛去,别怠慢了。”
  越王世子妃这才故作委屈地应下,领着齐半灵和齐浅意一起出了正殿。
  越王府内部亭楼交错,回廊曲折,不似大都大部分权贵们四四方方几进宅院的样子,倒有些南国园林的意味。
  越王世子妃一边带着齐半灵和齐浅意闲逛着,一边解释道:“我们秦家本就是南边藩王,三年前我公公建府的时候,便仿照在南边的南中王府,建了这个越王府。”
  刚进越王府花园,就有一个越王府里的小丫鬟匆匆过来,附到越王世子妃耳便低声道:“世子妃,陈国公夫人来了,王妃请您过去呢。”
  越王世子妃一听,便指着远处一座湖心亭说道:“实在怠慢了,请钟二奶奶和齐二姑娘先去那边暂待我们一会儿,一会儿我陪你们一起去骑马楼,几家太太姑娘都在那儿呢。”
  齐浅意见越王世子妃一脸歉意,连道没关系,又说:“王府冬日风景依旧这么美,我们姐妹俩慢慢逛着倒也惬意。”
  越王世子妃这才松了口气,和两个妯娌对了对眼神,便一起离开了。
  齐半灵默默看着越王府三位少夫人一起离开,微微蹙了蹙眉。
  齐浅意倒没注意到妹妹的异样,让倚绿退开,她亲自推着齐半灵的轮椅继续朝前走,一边走着一边低声对齐半灵说道:“阿娆,你听说没,似乎北地又不太太平了。”
  齐半灵心中一凛,扭过头略带警惕地看着齐浅意:“姐姐,你……”
  齐浅意停下脚步,摆着手说道:“你别多想,我只是听说腊月二十的时候,大都各个衙门本应封了官印准备放年假的,可陛下揪着内阁几位大人一块儿看北地守将的折子,闹得谁也不敢自个儿放假,整个大都的衙门生生地连大过年的都不歇息。”
  她回头看了看,见倚绿和她的丫鬟都站在挺远的地方,放下心来,但还是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所以我猜测,鞑靼这次啊,动静不小呢。”
  齐半灵看着自家长姐眼中跃动的火焰,心道自己的猜测大概是没错的。
  她刚想开口劝劝,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高声惊呼:“你!你是什么人!竟敢偷我的步摇!”
  齐家姐妹一起望过去,就见一个十六七岁,裹着狐皮大氅的靓丽女子站在一棵枇杷树下,正怒气冲冲地指着齐半灵。
  

  第十一章 

  齐半灵和齐浅意都怔住了,尚且来不及反应,那女子已经迎面走来,在离她们十步的地方站定。
  她身后跟着好几个丫鬟,似乎想要上前阻止她,又都踟蹰着不敢上前。
  那女子看着齐半灵身下的轮椅,皱了皱眉:“莫非……你就是陛下将迎娶的那个新后?”
  齐浅意回过神来,用只有她和齐半灵能听得到的声音轻声道:“这位便是宋王府的泉思郡主。”
  泉思郡主虽听不到齐浅意在说什么,但也大概能猜到,这位武进侯府的二少奶奶肯定在和妹妹介绍自己。
  她微昂着头;丝毫不掩藏脸上的不屑,居高临下地看着齐半灵。
  稍稍打量了齐半灵一番,她轻嗤一声:“我还当我将来的堂嫂是怎样天仙般的人物,不想竟这么不堪。”
  她用手里的帕子捂住口鼻,一副嫌恶的样子,“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在渭州那等小地方呆了七年的泥腿子,也难怪手脚不干不净的了……”
  “郡主慎言。”齐半灵扯住握紧拳头就想上前理论的齐浅意的袖口,面带笑意地打断了泉思郡主的话,“我身份微贱,郡主责骂几句也无妨。可太/祖爷何等英武,也被郡主迁怒,那便不美了。”
  泉思郡主被齐半灵一只帽子扣下来,气得目眦欲裂,一只指着她的手不停颤着:“齐半灵,你少信口开河!我方才的话,哪有半句对太/祖爷不敬的!”
  齐半灵柔声道:“当年太/祖爷建国之初,渭州尚在敌国辖下。因渭州位置偏僻,地势又易守难攻,便有谋臣劝谏太/祖爷放弃渭州,太/祖爷却说:‘本属于我朝的土地,半寸也不能相让。’不到一年,渭州便也被收复了。”
  “可现如今,泉思郡主您作为太/祖爷的后人,竟对太/祖爷耗费心力夺下的渭州出言相轻,一口一个‘小地方’也就罢了,还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试问郡主,如何对得起太/祖爷当年之义勇?”
  泉思郡主被齐半灵这一番批驳弄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寒日里冻得。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盯着齐半灵:“算你会说又怎样,不过是揪我失口之言大做文章罢了。你偷我的步摇,又如何解释!”
  “今日我和郡主在此头一回相见,如何偷得郡主的步摇?”齐半灵微微一笑:“又敢问郡主,您说我偷您的步摇,可有凭据?”
  “你你你……你不承认!你发髻上那个步摇,不就是偷了我的吗!”泉思郡主气得话都说不清了,想要冲上来,却被身后的丫鬟一左一右死死拽住了。她又怒道,“就算你没见过我,一定也是我把步摇遗落在哪里被你拾去了!”
  齐半灵一怔,转而莞尔:“泉思郡主,您可以上前来看,我发髻上的步摇是否是您丢失的那个。”
  泉思郡主身后的丫鬟听齐半灵这么说,便放开了泉思郡主,让她上前查看。
  泉思郡主理理衣袖,狠狠瞪了身后自己的丫鬟们几眼,这才走到齐半灵跟前,低下/身细细检查。
  这一查倒真让泉思郡主闹了个大红脸:“似……似乎不是我丢的那个,我丢的是越王妃送的鎏金海棠珠花的步摇……”
  齐半灵闻言点点头,看起来颇为理解:“那也难怪郡主了,海棠珠花和穿花戏珠的样式,远看都差不多,何况全是鎏金的步摇。”
  这是,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小丫鬟,小步跑到泉思郡主面前跪了下来,双手捧着一支鎏金海棠珠花步摇举在头顶:“郡主,方才奴婢在骑马楼外的小草坛底下寻到了这支步摇,应该是您遗下的吧。”
  泉思郡主一看,喜笑颜开:“是了是了,我丢的是这一支。”
  她转眼瞧见齐半灵面带笑意看着自己,脸又一白,微微屈膝一礼:“齐、齐二姑娘,真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你了。”
  看着泉思郡主低头认错,早没了先前跋扈嚣张的模样,齐半灵却没得理不饶人,只淡声道:“无妨,还望郡主日后慎言才是。”
  泉思郡主自知理亏,乖乖应了。
  “哎哟,幸好是误会,刚刚可把我吓傻了。”
  越王世子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齐家姐妹和泉思郡主都是一愣,朝声音源头看去,就见越王世子妃和其他两个越王府少夫人,带着来迎春宴的一众太太姑娘,从后头回廊拐角处走了出来。
  泉思郡主没料到自己竟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丑,脸色忽红忽白,不知所措起来。
  那越王世子妃则快步上前,亲自从那丫鬟手中取过步摇给泉思郡主簪上。随后退开两步看了看,见戴的位置正好才满意地点点头。
  而后,她牵起泉思郡主的手,满脸都是歉疚:“郡主,说来是我不好。昨儿母亲说要拿礼物赠你和齐二姑娘,我图省事,就把当时福锦阁一起打的两支步摇给母亲作赠礼,谁知道出了这么个事儿。郡主不怪我吧?”
  泉思郡主连忙摇头:“世子妃不怪我冲动跋扈便好。”
  “怎会。”越王世子妃轻轻拍了拍泉思郡主的手安抚了一番,又转过头朝齐半灵赔礼,“齐二姑娘,也怪我没把你直接送到骑马楼,还望你不要见怪。”
  齐半灵释然一笑:“我怎会见怪。只是我本以为世子妃会去正殿见陈国公夫人,却不想您倒与这些太太姑娘们一道折回来了。”
  越王世子妃脸一僵,很快又维持住笑容:“我们妯娌走到一半恰好遇上几位太太姑娘,便一道先往湖边赏景去了。”
  齐半灵了然地点点头,和后面跟来的几个赴宴的太太姑娘见了礼之后,借故要更衣,让齐浅意推着她离开了。
  齐浅意推着齐半灵朝净房去,一边低声抱怨:“这越王府婆媳几个,看着慈眉善目的,不想手段竟如此阴毒。”
  齐半灵笑着扭头看了眼她:“姐姐也察觉了?”
  “倒没你那么快,一开始我也被耍得团团转来着。”齐浅意撇撇嘴,对越王府这几个女人的行事很是不满,“可那小丫鬟捧着鎏金海棠珠花的步摇出来的时候,我再傻也该看出来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
  齐半灵赞同地点点头:“怕是她们根本没想到我会识破,这番收尾破绽百出,也太粗糙了些。”
  齐浅意想起越王世子妃带着一众赴宴的太太姑娘们一起从回廊转角处出来的样子,不由咬紧牙根狠狠道:“她们可真是打了好算盘,找了那么多人来‘目击’。若你没有刚才那番机敏应对,怕是明日满大都便要传,说陛下的新后小家子出身,尚未入宫却偷盗成癖了。”
  想到这里,齐半灵的眼神也冷了几分:“只怕若我没让泉思郡主细细看这步摇,而是告诉她这是越王妃所赠,泉思郡主必然会去向越王妃求证。到时候越王妃只要口气稍显迟疑些,那便是‘迫于新后威严’做了和事佬,我偷盗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齐浅意想起刚开始那个无理还要争三分,后来又夹紧尾巴的泉思郡主,又冷哼一声:“那位郡主也是,就这么被牵着鼻子走,被人当棋子了都不知道,还敢这么说你。你瞧后来她那张脸,一会红一会白的,倒煞是好看!”
  齐半灵无奈一笑:“除夕那夜皇太后给府里赐了菜,今儿越王府又邀我们一道来迎春宴。旁人看了谁不艳羡。可谁知道这是福分还是危境呢。”
  “对了。”齐浅意忽然想起什么,又叮嘱齐半灵,“这件事别让母亲知道了,不然她又该担心了。”
  齐半灵敛容颔首:“那是自然。”
  说到母亲林幼霞,齐半灵又想起适才齐浅意和她说的话,赶紧开口:“姐姐,我知道如今北地战事吃紧,你心系边地。可你万万不要轻举妄动。”
  齐浅意没料到齐半灵还记得她刚刚随口提的事儿,怔了怔才笑道:“咳,我都嫁人了,哪有机会再往外跑了,方才只是和你随口提起罢了。”
  齐半灵却了解自己这位长姐。
  今天的她格外光彩照人,又心情愉悦的模样实在太让她熟悉了。
  因为十多年前,她将要偷偷跑去北地从军之前几日,齐半灵见到的姐姐就是这个模样。
  她默了默,才开口道:“姐姐,你有自己的志向,我一千个一万个支持的……只是若你一声不吭就去了边地,武进侯府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若是钟家人到我们家向娘讨人,又让娘如何自处?”
  齐浅意脑袋一空。
  正如齐半灵猜测的那般,她的确筹谋着想如十数年前一般,神不知鬼不觉跑去边地参军。她当年在北地杀出的声名还在,此举必不会太难。
  可她一时忘形,忘了自己已是钟家妇,不再是那个可以无法无天的齐家大姑娘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钟家人的性子,若是自己抛开一切去了北地,他们定会去为难母亲。而那时候妹妹应该已经入宫,她和陛下本就有误会,若是自己走了,她可能也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这一生最后悔的事,便是嫁给了钟世昌被圄于内宅,被迫做个周旋于后院琐事的官太太。
  齐浅意狠狠咬了咬下唇。
  一直到迎春宴结束,众人告辞离开越王府,她的脸上也再未真正展露笑容。
  受邀去了越王府的迎春宴之后回府,赵国公府便彻底不见来客不接请帖,安心等待下个月末的大婚了。
  陈嬷嬷则是加紧了对齐半灵的教导,常常每日要教授上五六个时辰才放她去歇息。
  谁料,刚进入二月,朝廷蓦然传来消息。
  北地战局紧张,陛下极度重视,竟亲自带兵御驾亲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行吧,打仗就打仗,等着追妻火葬场吧。

  第十二章 

  宫里派女官来传这个消息的时候,林幼霞偷瞄了眼坐在身边默然不语的齐半灵,不由有些急了:“再有不到一月便要大婚了,可陛下御驾亲征不在大都,那大婚岂不是要推迟了?”
  那女官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笑得极为客气:“二月廿三的婚期是钦天监算的日子,内阁上报,陛下亲自批的,哪里有随意推迟的道理。今儿奴婢过来,就是和齐府商议,能否让平王代出征在外的陛下迎亲。”
  林幼霞怔了怔。
  这平王,才十七八岁,尚未及冠,是先帝爷的十一皇子,也是为数不多还在世的陛下的手足。
  林幼霞年少时,曾听闻邻家少爷重病,便由他的兄弟代为迎亲“冲喜”。
  这新妇由兄弟代为迎娶也并非首开先例,可陛下并未患病,只是出征在外,居然由其弟来迎娶阿娆。
  这……合适吗?
  可就算宫里派了女官来“商议”,也不算给她们留回绝的余地。
  林幼霞没了主张,想问齐半灵的意思,却见齐半灵已经笑着开口了:“姑姑客气了。陛下御驾北征以振军心,于国于民都是大好事。婚事既不能推迟,那也辛苦平王相代了。”
  那女官眸中露出满意的神色来,朝着齐半灵屈膝一礼:“齐二姑娘聪慧通达,实乃六宫之福。”
  齐半灵莞尔:“姑姑过奖了。”
  说着,她朝身侧的倚绿使了个眼色。
  倚绿会意,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想上前递给这个女官。
  这女官却后退一步推辞道:“姑娘,奴婢前来传话乃是奉命行事。无功不受禄,奴婢不敢受姑娘的赏。”
  她既这么说了,齐半灵也不强求,就遣人送这位女官出去了。
  那女官出了赵国公府,直接上了马车直奔宫内。她从侧门入宫,垂首穿梭过数条宫内长街,最终停留在一座富丽奢华的宫殿前。
  这座宫殿黄瓦红墙,三人高的宫门上,挂着“瑶华宫”的匾额。
  瑶华宫正是宜妃的寝宫,处处透着精致。不同于有些宫殿表面浮华,实则暗处有些掉漆生锈的也无人修补;刚过了年,瑶华宫角角落落都被重新上过漆,宫苑内的白玉扶栏被擦得涔涔发亮,阳光一照,泛着温暖的光泽来。
  瑶华宫正殿前载着两棵高大的桂花树,是越王专程命人从封地马不停蹄移来的。
  现下春寒料峭,这两株桂花却依旧苍翠欲滴。
  宜妃最爱在秋季桂花开放的时候,在院内搭个棚子赏桂花。嗅着秋日里着袭人心脾的桂花香,躺在绿阴如盖,翠影斑驳的树下,极是悠闲。
  这女官现在却无心赏景,而是蹙紧眉头走到桂花树下,从树后提着一个小宫女的耳朵,把她拽了出来。
  从后头跟上来两个小宫女,都是惶然失措的模样。
  那被揪住耳朵的小宫女疼得眼泛泪花,连连告饶:“青绵姑姑,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不敢躲懒了。”
  青绵依旧紧蹙眉心,低声斥她:“小声点,你们非得惊动娘娘才舒服是不是?”
  小宫女们连忙小声嗫喏着说不敢,青绵才放开手,冷冷一笑:“能来瑶华宫伺候是你们的福气,尚仪局调/教出来的新人削尖了脑袋都挤不进来呢。若再被我瞧见有下次,我就当你们不想要这福气,自有的是人要替你们的差。”
  她又指着刚刚被她揪住耳朵的小宫女:“你不是头一回了,也别留了,趁我没改主意把你送去浣衣局前,赶紧滚。”
  那小宫女不敢张口反驳,其他几个更不敢替她求情,眼睁睁看着她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青绵解决了几个躲懒的小宫女,才整了整衣服,掀了帘子进入正殿。
  守在正殿里的小宫女一见青绵便迎了上来,悄声说道:“青绵姑姑,娘娘正在东配殿里歇息呢。”
  青绵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道:“你们先退下吧。”
  正殿里的小宫女们听了,便屈膝行了礼,一起退到了殿外。
  待殿内伺候的宫人都退下了,青绵才放轻脚步走到东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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