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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倾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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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以惠荣侯家的三公子赵岩和睿成侯家的三公子齐熠叫得最大声:“吾等耻于同此等败类为伍!”
  “耻于为伍!”众人附和,均是一副有他没我 、有我没他的样子。
  
  得了消息的王腾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急匆匆赶到,想要用缓兵之计先把这群大少爷劝回去。
  “大将军,郑易前些日子以卑犯尊,带着一群人对付大长公主,这事你莫非不知道?”齐熠懒洋洋地笑着,语气却很坚决:“此等不守军纪、目无上级之人,岂配留在天子禁军之中?怕是若给他机会,连陛下的旨意也敢违反吧?”
  旁边的赵岩不吱声,有点郁闷齐熠抢了他的台词。昨日顾乐飞嘱咐的便是此事,他们只字不提郑易意图陷害大长公主的事情,因为这事是皇帝想要掩盖的,他们就单纯抓住郑易以下犯上这件事,那七八个人突然围攻大长公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板上钉钉的以下犯上。
  其实区区一个南衙十六卫,郑家未必多在乎,但是这么多人集体要求把郑易免职,是很伤郑家面子的。
  名义上是请求免职,实际上是打郑家的脸。别说郑易这次名声扫地,就连他爹也会落得一个教子不严的奚落。
  顾乐飞很懂得如何让人难堪。
  如今夹在中间的王腾很是头疼,他一面不想得罪郑右丞,一面又不愿得罪这群公子哥儿以及背后的大长公主,左右为难,极力想要把他们先劝走。
  可是非但没有劝走,反而随着时间推移,聚集在南衙府前的人越来越多。
  本来只是几十号人,很快到一百、两百、三百……上千……
  赵岩以为顾乐飞想要的只是给郑家难堪,他想不到顾乐飞希望达成的是另一个目的——
  向整座帝都,向所有人,展现大长公主的实力。
  何止是一呼百应。
  司马妧不再是初入镐京城时那个仅有七十亲兵、孤立无援的女子,以权贵子弟为主的南衙十六卫虽然名义上是天子禁军,却已都在心中偏向司马妧,并纷纷以行动支持她。
  日后无论谁想要动一动大长公主,首先得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
  即便是司马诚也不例外。
  至于郑易,顾乐飞从来不觉得把他赶出十六卫算是惩罚。
  以他目前力量,尚不能耐司马诚分毫,不过动一动郑易却是没有问题。
  约莫一个月之后,正值正月新春,郑府举行的某场宴饮中,喝醉了的郑五公子脚下一滑,一不留神摔入后院的一口水井中。这院子偏僻,不知道他是怎么过去的,反正当时四下无人,宴饮正酣,到了散宴才发现郑易不在,顿时乱作一团,找了很久也找不到。
  寒风凛冽,郑五公子足足在这口井里待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才被扫地的仆人发现。
  在不少仆人的印象中,这口井早就枯了,可是奇怪的事情就在这里,居然井里还有浅浅的一层水,没过膝盖,淹不死人,却能让人冷得直打哆嗦。
  郑易被救上来的时候,两条腿乌青发紫,太医说若不好好保养,日后恐怕会影响行走。
  联想到一月前大长公主腿疾复发的事情,郑青阳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儿子是被大长公主蓄意报复。可是郑易却说当时脑子晕晕乎乎,莫名其妙就自己掉下去了,没有人推他。
  既然连儿子都这么说,郑青阳只能自认倒霉。
  当这个消息传到顾乐飞耳朵里时,他正在研究适合自家公主的药膳。闻言,他非但不觉开心,反而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竟然只是冻伤了腿,没有瘫掉吗?”
  负责此次任务、对郑府熟门熟路的顾玩静立一旁,沉默不敢接话。
  “也罢。顾玩,这笔账你先帮我记着,有些人留着比死去有用,日后有机会再挑断他的手筋脚筋,”驸马爷翻过一页食谱,笑眯眯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这不止对郑易适用,对于司马诚也同样适用。
  ?

☆、第48章

?  “按摩的穴位一定要找准,力度可以根据情况变化,初期肯定是有点痛……”
  因为司马妧的身体原因,顾晚词指挥侍女将膳食在卧房的外厅摆上,听见里面许老头正在十分认真地讲解按摩穴道的手法、先后顺序等颇多注意事项,不由得好奇地朝里张望了一下。
  这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
  可笑的不是许老头,而是她亲爱的哥哥。
  许老头挺不容易的,不仅手上戴着布套,还要隔着一层裤子给皇嫂的腿部做穴位按摩,一边找穴一边讲解。皇嫂一声不吭地坐在床前,也不说到底痛不痛,只是双臂环着陪在她旁边的顾乐飞。她不是抱着他的脖子,而是环住他身上肥肉堆积最多的肚子,每次许老头的力道重了,或是她觉得痛了,便下意识使劲箍住旁边人的身体,只见肉肉抖动几下,她亲爱的哥哥那圆滚滚的肚子生生被掐出一个环形来。
  她一直不知道原来哥哥的肚子还有这等妙用。
  顾晚词捂着嘴偷笑。
  “交付你的事情办完了?”顾乐飞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回过头来,冷冷道:“没办完就莫要在这里发愣,办完了便早日回去。”
  自觉窥见“嫂嫂和哥哥相处的日常”后,顾晚词突然觉得哥哥在她面前仅存的一点威严已彻底扫地,也不怕他,坦坦荡荡答道:“午膳已备好。库房已清点过且写了单子,账本也过目了一遍,待哥哥有空去检查一下便是。还有些需要置办的年货我一会写下来让符扬他们去帮忙。”
  不多时便要过年,顾晚词自崔氏礼佛之后一直负责顾府的管家权,熟练得很,如今司马妧身体有恙,顾乐飞陪着她走不开,于是公主府的年前准备工作,便悉数落到她的头上。
  好在公主府人口简单,皇帝陛下又大方赏赐了一笔钱财,过个好年是没有问题的。
  司马妧朝她看过来,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些微的笑意,并不因疼痛和旧疾而感到沮丧烦闷:“劳烦晚词。”
  “不麻烦的,皇嫂,”顾晚词瞥一眼顾乐飞,掩袖轻笑,“皇嫂尽管好好利用哥哥的大肥肉吧。”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啊,”司马妧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在干什么,立即关心地问,“小白,我捏得你痛吗?”
  怎么可能不痛。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打死顾乐飞,他也决计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一个痛字都不肯叫,他宁愿她捏得自己痛一点,也希望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要因为许老头的穴位按摩而疼痛难忍。
  所以他回给司马妧一个纯洁又真挚的笑容:“无事,完全不痛。殿下继续。”
  这对夫妻……
  好生古怪。
  鉴于目前顾二公子看自己的眼神警惕且阴冷,许老头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这边顾晚词刚刚出了后院,打算往前院去瞧瞧还差些什么东西,她自己的丫鬟突然匆匆跑了过来:“小姐,那个人、那个人在公主府外!”
  顾晚词的心咯噔一跳。
  她自己的丫鬟,她当然清楚,丫鬟口里所指的“那个人”,只可能是“那个人”。
  高相的长子,高家大公子,高峥。
  公主府前停着一辆漆光闪亮的两架马车,青年从车上下来,因天上还在往下飘着些许雪花,立在一旁的小厮为他撑起油纸伞。
  “请转告大长公主,太仆寺主簿高峥前来拜谒,听闻大长公主旧疾复发,特来送药。”柔和低沉的男音,带着一种不疾不徐的优美感。青年白色的长袍外披着一件厚重的黑色大氅,乌发如子夜,皮肤白皙,长眉入鬓,站在雪地之上,黑白两色的对比更加鲜明,他站在那儿,便真如同一幅水墨画一般。
  公主府的门房也是两个西北大兵,他们互相对望一眼,两人只知道郑右丞和自家殿下不对付,却不清楚高相和大长公主有何渊源,眼前这小子有股子仙人般的气质,不像是坏人,而且又是来送药的,两个大兵犹豫一会,接过高峥亲自递上的谒贴,道:“大人请在此稍等。”说着便进去禀报了。
  结果还未走入内院,便在前院碰到顾晚词。
  “这是高峥高大人的谒贴?”顾晚词望着帖子上清丽优美的字迹,心里一动,她认得高峥的字,这帖子是他亲自写的:“把帖子给我吧,我去见见他。”
  此时高峥正立在门前,望着“定国大长公主府”这几个字的匾出神。司马妧在南衙十六卫的一举一动,他都从街头巷尾听说了,她一定不知道现在的她在镐京百姓中多么出名。
  知晓她昨天晚上是被抬出皇宫的,他一夜未睡,今早便进宫向姐姐求了万象国进贡来的奇药,宫中也仅有两瓶,舒筋活络,对因寒气造成的腿疾十分有效。高娴君受宠,两瓶全在她那儿,高峥本来担心她不肯给,谁知道她一听是给大长公主送药,竟然爽快得很。
  “大长公主这旧疾算来也是为国征战导致的,你便替本宫将两瓶药都送去,聊表心意。”高娴君把仅有的两瓶全部赐给他,手笔之大方令他惊讶。
  不过高峥不是顾乐飞,他向来不会想得太复杂,高娴君这么说,他便真的信了。从皇宫出来之后马不停蹄地往公主府赶,只希望能早点见到她。
  高峥的心情忐忑中带着雀跃的。
  他并不知道在自己离宫之后,父亲也进宫见了姐姐。
  “我的这个傻弟弟啊……”高娴君叹气,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和高峥性别对调,若她生为男儿,何止是今天的贵妃之尊,必是高延仕途的一大助力。
  “父亲,我想着大长公主不比从前,让弟弟和她多些接触也好,便依了他的要求,如今估计他已到公主府了。”
  高延立在一旁,谨守外臣和宫中内眷的距离,颌首道:“你做得对,我们高家,从来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筐里。”
  高娴君担忧道:“但是若他要摔碎全部的鸡蛋,那也是轻而易举啊。”父女俩打的哑谜,换了高峥在一旁,一定是听不懂的。如今高延因为反对税法改制中的一些条文而和司马诚闹僵,司马诚隐隐有要扶植郑青阳和他对抗的架势,这次郑青阳搞砸了陷害一事,司马诚也未发怒,好好给他擦了屁股,这令政治敏感的高家父女起了警觉之心。
  好在郑青阳家没女儿,不然高娴君如今后宫之主的架势能不能端得稳,恐怕还是个问题。
  面对女儿的担忧,高延只淡淡道:“事情还未到这一步,虽说未雨绸缪,也不可太过明显。其余你不需担心,只要早日诞下子嗣。”
  高娴君摸了摸自己依然没有动静的肚子,垂眸不语,她早年喝了太多的避子汤,如今能不能怀上,她根本没有信心。
  “父亲,我们向大长公主示好,真的有必要么?”万一惹得皇帝动怒怎么办?年纪越大,她越感觉到后宫女人如浮萍无根,没有一子傍身,根本难以安心。
  高延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奇异:“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而是能否抢在人家前面的问题。”
  该担忧的不是他,而是司马诚。
  南衙十六卫几千号人聚在南衙府前,请求将郑易逐出南衙十六卫的事情已经在一个上午传遍镐京,惊动天子。
  高延之所以这个时辰便进宫,便是因为司马诚刚刚把他叫去臭骂一顿,怪他给自己出了一个馊主意,本想让司马妧在训导南衙十六卫之后成为众矢之的,谁知道一万三千人几乎全成为她的忠实拥趸。
  这些人虽然年轻,能力可能也一般,可是出身几乎都很好,人脉遍布朝堂,是很有潜力的一群人。
  而因为这次的郑易事件,全镐京下至贩夫走卒、上至达官贵人都弄清楚了一件事——南衙十六卫站在大长公主一边。
  这恰恰是司马诚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怪我咯?
  高延在心中冷笑,当时可是司马诚自己想要折腾司马妧,他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司马妧竟然如此有能力,他们谁也没料到。但是把罪过全怪在他头上,未免小肚鸡肠,绝非天子该为。
  “如今的大长公主,可是不好惹呢……”高延神色莫名地呢喃道,嘴角不易察觉地划过一抹阴冷的笑,径自缓缓往宫门外去了。
  满怀欣喜与不安站在公主府门前的高峥,并不知道他被允许前来的背后,竟然是这样一个原因。
  “高公子?”他等了一会,没有等来刚才那个士兵,却听见一个惊讶的女音。
  顾延泽和崔氏年轻时的相貌都是极好的,顾晚词延续了父母的优良传统,白肤细眉瓜子脸,五官精致。此时惊讶地瞅着高峥,红唇微张,看起来颇为惹人怜爱。
  高峥努力想了一下,方从记忆里搜刮出来此女,简单行了个礼道:“顾小姐。”
  “你特地来给我皇嫂送药?”顾晚词神情奇异地望着他,她并未错过高峥刚才望着公主府门匾时嘴角愉悦的笑,记起之前曾听闻的高峥与皇嫂的幼时婚约一事,她的神情不由更为复杂。
  “是的,我听说她的腿疾犯了,这药乃是万象国进贡的贡品,镐京也仅此两瓶,希望她能用得上。”
  高峥嘴角柔和带笑,看得顾晚词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深情的男子最迷人,皇嫂虽然嫁人,他却依然惦记着皇嫂,这份深情厚意不由得令她刮目相看。
  此时跑去里头请示大长公主的门房也来了:“高大人,我们殿下请你进去。”
  高峥脸上的笑立即显而易见了。他没注意到门房的面色颇为纠结,因为其实这位士兵接到两个命令,一个是来自驸马爷的——“药留下,人,有多远滚多远”,一个则是大长公主的——“这么冷的天跑一趟也不容易,让他进来吧”。门房士兵纠结片刻,最终决定天大地大、殿下最大,一切都听殿下的,驸马的话,可以无视掉。
  于是高峥才能顺利进来。
  “我陪大人一道去吧。”顾晚词不会放过这么一个与心上人密切接触的机会。她有些紧张激动,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高峥:“高大人很期待见到皇嫂么?”
  “自然,我们儿时还是玩伴,二十余年不见,自她回京之后,我很少能见到她,即便见到,她也待我与旁人无异……”高峥说起往事颇为落寞。
  顾晚词抿了抿唇,进一步探问:“高大人幼时便心慕大长公主么?”
  或许是今天十分高兴的缘故,高峥没有顾及太多,颌首承认道:“自我落水被她所救,我心里便一直有她。”
  “可是……”顾晚词很羡慕能被高峥这样喜欢的皇嫂,可是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大人……大人为何之后没有等她,反而娶妻?”
  高峥娶妻那年,镐京城中多少闺阁女子哭湿枕巾、泪洒裙衫。
  此言一出,高峥的脸色猛地一变,愉快的神情从他的脸上迅速消失,转而以低落和悲哀:“父亲的话,我不得不听。其实慧儿她也是很好很好的,只是红颜薄命,离开我太早。”
  慧儿是高峥已去世的妻子闺名。
  顾晚词注视着他不似做伪的低落神情,忽而长叹一声,幽幽道:“我皇嫂喜欢的人不是你,大约是一桩幸事。”
  不然离京二十年,回来后发现心上人已娶妻生子,虽然口中说始终挂念着她,成亲是抵抗不了父亲的命令,其实心中同样挂念着自己去世的妻子。
  令人情何以堪?
  幻想破灭常常只是短短一瞬的事情。
  就在一刹那间,顾晚词忽然觉得,高峥并非良人。
  顾晚词说完这句话后,竟不管高峥还在,赌气一般抢先朝内院快步走去。高峥愣了愣神,根本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高大公子,稀客稀客,不知特地前来,有何贵干?”十分令人讨厌的熟悉男声从廊下传来。只见那个从来和高峥看不对眼的顾胖子,抄着手大喇喇站在门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眼神里有他从未见过的冷。
  可是高峥并没有时间多想,因为越过顾乐飞肥硕的身躯,他看见那个身上围着薄毯、静静坐在窗前的女子,忽然向他扭头往来,琥珀色的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沉静。而那显得有些淡漠的沉静,令高峥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

☆、第49章

?  “阿甜。”
  高峥仿佛被蛊惑一般,情不自禁叫出她的乳名,令顾乐飞和顾晚词兄妹俩双双变了脸色。
  顾乐飞变脸色的原因自不用说,他如今都只称司马妧“殿下”,高峥竟敢当着他的面唤她“阿甜”,他连当场砍了高峥的心都有。
  顾晚词则是惊讶于高峥的不顾场合,皇嫂现在和他可没什么亲密关系,他如此唤她也不怕引人误会吗?不顾忌皇嫂的名声么?
  相比之下,司马妧倒是最淡定的,她只是轻轻皱了皱眉:“此名乃是幼时母后为我所起,自她离开后已多年不曾有人提起,我也不愿听到,高大人如此称呼我,与礼不合。”
  “是高某逾距了,”高峥的脸微微红了,拱手讷讷道,“是我的错,提起了殿下的伤心事……”
  见他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顾乐飞的牙都要酸倒了。既然司马妧不提,他也没有请高峥进去坐一坐的打算,只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你是来送药的?什么药,可否一观?”
  高峥抿了抿唇:“天气寒冷,高某能否进去说话?”他也不傻,恐怕顾乐飞拿了药之后就会立即赶人,他此次除了来送药,最重要的是看看司马妧的伤病情况如何。
  顾乐飞眯着眼睛望着他笑,若是平时倒有点弥勒佛的味道。可是如今他四天未合眼,眼有血丝,下有青影,对人笑的时候竟带出几分阴冷之感,让人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此药……是你从端贵妃处求来?”顾乐飞忽然问。
  “不错,这药乃是万象国……”
  顾乐飞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径直问道:“端贵妃如此大方,竟把两瓶全都给了你?”
  “当然,”高峥不由自主地看向司马妧的方向,连声音也放柔了,“姐姐说大长公主的旧疾乃是为国征战所致,便是把全部的药都给你,也是应当的。”
  哦?
  顾乐飞的脸色浮现出几许兴味的笑。
  和面前的小天真不同,高家父女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物,此次竟把如此珍贵稀少的药送做人情礼,与大长公主结好的意愿不言自明。
  南衙十六卫这么一闹,看来极有效果呢。
  顾乐飞微微一笑:“这药可以留……”
  “不必,”司马妧忽然道,“我很感谢高主簿赠药之情,不过我的旧疾并不严重,无须如此珍贵的药。”
  高峥的脸色顿时一变,失落之情溢于言表,情不自禁地冲上去:“可是、可是我想看看你好不好……”
  司马妧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高家赠药背后的理由是什么,关于各种势力、关于朝堂斗争的事情对她而言总是太复杂,可是就高峥表现出来的这份情意,她就不愿接受。
  司马妧不希望欠无谓的人情。
  “殿下……我……”高峥看她并不愉快的神色,不由得心中惴惴,急切地想要解释他没有求回报的意图,只要她好便好了,可是一紧张起来,竟然不知道怎么措辞才好。
  而从顾晚词的角度看去,两人隔着一扇窗说话,所形成的画面竟然十分之美。复发的旧疾令女子多了两分憔悴的柔弱,但她目光沉静,依然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而如谪仙般男子立在窗外,脸色微红,焦急又担忧地注视着她,无计可施的模样,仿佛是因为十分的深情,故而在她面前才如孩童一般手足无措。
  “哥哥……”顾晚词轻轻拉了拉顾乐飞的衣角,却没说什么,只是表情有点发愁——高家大郎如此貌美又如此深情,哥哥你能是他的对手吗?
  顾乐飞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司马妧的态度很坚决:“高大人的心意我领了,请回罢。”
  “妧妧刚才接受了大夫的按摩,此刻累得很,”顾乐飞忽然一笑,不经意间缓和了已经僵住的气氛,“高大公子若是以自己的名义送药,妧妧当然不会接受,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其实你居然有脸来见她,我一直觉得很诧异呢。”
  上一句还是缓和气氛,下一句居然使得气氛更紧张。
  高峥瞪着顾乐飞,白净的一张脸几乎要憋成猪肝色。
  “不过,”顾乐飞话锋一转,“若是以高府的名义……看在高相的面子上,妧妧自然不能不接受。”
  承高延的情,和承高峥的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质。
  顾乐飞懂得凡事留一线的道理,依照如今高家和司马诚的关系,将来或许有合谋的机会,也未可知。
  更重要的是,凡是对司马妧好的东西,哪怕来自高峥,他都不会拒绝。
  顾晚词和高峥都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高峥觉得只要这药对她好,以高府的名义相送也没什么。
  只有司马妧,转过头来,目光奇异地盯着顾乐飞看。
  他刚刚一口一个“妧妧”,听得她浑身出起皮疙瘩,真是好不习惯。
  除了楼家人之外,从来没有人会叫她“妧妧”。
  高峥临到走前也没能进屋去看司马妧,反倒是目睹了她靠在顾乐飞身上,他扶着她一步步往卧床去的亲密举动,司马妧勾起唇角和顾乐飞说了什么,很开心的样子捏了他两下。
  高峥不知道顾乐飞是故意逗引大长公主捏自己的,他只有心塞塞地离开。
  顾乐飞吩咐顾玩去追还没走远的许老头,把高峥送来的药拿去给许老头鉴定一下,然后他对司马妧笑道:“殿下对待高峥的态度真是不近人情。”语气听不出丝毫谴责,反而十分高兴。
  司马妧眨了眨眼,不回答,反而问他:“你之前唤我妧妧,莫不是故意为了说给高峥听?”
  “哦?怎见得?”顾乐飞微笑,圆乎乎的脸显得无辜极了:“殿下不喜欢我如此叫你?”
  “有些奇怪,却说不上哪里奇怪。”
  顾乐飞双眼微眯,不动声色:“若是高峥这样喊你,你也觉得奇怪吗?”
  “自然奇怪,这是逾距。他看上去……”司马妧想起高峥注视她的目光,眉头又皱了皱,“若是男女之情,那最麻烦不过。”
  枉然自己与她朝夕相处数月,竟然还是沦落到跟高峥一个层次。
  顾乐飞心中不悦至极,脸上倒掩饰得很好,笑容纯然,表情从容:“可我是殿下的驸马,如何不能唤你一声妧妧?难道只许殿下叫我小白?”
  司马妧愣了一愣:“似乎……确实……”她好像只把小白当抱枕了,忘记他还有个驸马的头衔,真是很抱歉。
  趁着她犯迷糊,顾乐飞又追问:“前些日子你拉着我晨练,望我身体康健,可曾想过我如高峥一般瘦的样子?”
  小白瘦下来?身上没有肉?
  司马妧完全怔住。
  “我……从未想过……”
  她茫然地回答,一脸“小白瘦下来简直是灭顶之灾”的慌乱表情,顾乐飞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反应。
  见她如此,顾乐飞的眸光不易察觉地沉了沉。
  果然,在她心里,他只是“小白”而已。
  有很多肉肉的小白,既不是驸马,更不是男人,只是一个她很喜欢的玩物一般的存在吧。
  即便知道如此,他也心甘情愿,并不怪她。
  只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他所索求的,更多了些。
  他很想要她。
  凝视着面前女子在病中依然十分英气坚毅的面容,顾乐飞内心郁郁,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刚刚高峥和司马妧说话的一幕。他极厌恶多余的高峥,却不得不承认那一刻的画面着实赏心悦目,和他站在司马妧身边的那种强烈的违和感相比,或许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她。
  但是……
  如此一来,她便能喜欢自己?
  未必。
  顾乐飞在冒风险赌一把和继续做她心头好的小白之间,犹豫不决,越想越觉烦躁。凡事仔细谋划便能有结果,唯独男女之情,女儿心思,是他无论如何也左右不了的。
  眼见顾乐飞的脸色阴晴不定,司马妧伸出手来,在他肉嘟嘟的脸蛋上轻轻拍了一拍,目光担忧:“小白,你不太高兴么?是不是几天没有歇息很累?”她从未在顾乐飞身上见过此等阴沉情绪,便以为是因为连续四日不眠不休的缘故。
  好吧,她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就是手上老茧太多,自己以后得好好娇养她。
  不管怎样,高峥可享受不到这份待遇。
  顾乐飞弯了弯唇角,神色柔和下来,正想趁机摸一摸她的手,再说两句好听的,却听到外头传来咋咋呼呼的喊声:“妧妧,我的妧妧啊,你在哪儿呢?让外祖看看,怎么又犯了腿疾,这、这圣上苛责皇妹,老夫要上折子!”
  “老头子你别在这里瞎嚷嚷,万一妧妧在歇息,被你吵醒了怎么办?”
  司马妧双眼一亮:“外祖,外祖母!”
  呵呵。顾乐飞嘴角一抽,知道吃豆腐的想法得泡汤了。
  中气十足的呼喊越传越近,看来是拦都拦不住,而且估计公主府里的士兵也不敢拦他们的老上级——骠骑大将军楼重楼老先生。
  楼宁昨夜得了公主府传来的消息,知道表妹现在需要休息,为了避免外祖担忧,他便自作主张将消息拦了下来。可是今天早上南衙十六卫的闹腾,搞得全镐京都知道这件事情了,他想拦也拦不住,而且估摸着经过一晚上的休整,司马妧的精神应该恢复不少,便带着夫人孩子一道,陪着外祖和外祖母一起来了。
  全体出动的楼家人恰好和韦恺在路上碰到,得知他代表韦尚德的意思来关心大长公主伤情,楼重大手一挥,把韦恺也一道捎带上。
  这只是一个开头而已,楼家和韦恺刚刚到了没多久,府门前的士兵又来递帖子,顾乐飞那总是足不出户的好友单奕清也代表英国公府——前来上门慰问。单奕清进来的时候还有点委屈,他消息一贯不灵通,今天如果不是爷爷提起,他还不知道大长公主旧疾复发的事情,结果就因为自己消息不灵通,被爷爷骂了一顿。
  不多时,在南衙府门前示威成功的齐熠又带着一帮南衙十六卫的兄弟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笑哈哈地上门拜谒。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每人都递上帖子,帖子上的称谓不是代表着这个府就是代表那个府,总之都是托家里人的意愿上门的。
  一群人中唯独赵岩是以个人名义来的,明月公主和司马妧不对付,惠荣侯要看自己儿媳妇的脸色行事,自然不可能派赵岩来,不过对于他的举动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不问。
  而很快的,右吾卫大将军王腾也带着手下们前来看望。
  一时间,大长公主府居然门庭若市,华盖云集,往来如织。
  ?

☆、第50章

?  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可是大长公主又不是庙里的菩萨,无论谁想见都能见到。连身为驸马好友的单大公子也只能待上一盏茶时间,不过单奕清对此是大大松了口气,他的本意便是来瞧瞧人可还好么,既然没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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