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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倾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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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他和楼重聊天的时候,还笑言“女大三抱金砖”,若不是皇帝已经赐婚,大长公主和他家韦恺也是很配的。
  结果楼重嗤笑一声,毫不客气:“我外孙女未必看得上你家孙子。”
  于是韦尚德郁闷了:“我家韦恺一表人才,文武双全,人又孝顺,除了性子傲点,哪里不好了?”
  楼重讳莫如深地看了他一眼:“不是韦恺不出色,而是我外孙女的品位比较奇怪。”
  品位奇怪?
  韦尚德想了半天,至今没弄明白,大长公主的什么品位奇怪,哪里奇怪了?
  也是这个晚上。深夜,顾乐飞莫名其妙地醒来,瞪着顶上的纱帐愣了许久,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会突然醒了?
  好奇怪。
  怎么感觉身上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哦,大长公主的手和脚去哪了,怎么不在自己身上?
  顾乐飞意识到自己醒来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司马妧没抱住他的时候。先是长舒了口气,觉得总算解脱了,紧接着突然发现这不对啊,司马妧不把他当抱枕,自己不是应该睡得更舒服更沉吗?怎么还自己醒来了?
  说出去似乎有点丢脸呢。
  顾乐飞侧头看了一眼床的另一侧,发现是空的,没人。
  而室内还亮着一盏油灯。
  司马妧披衣坐在灯下,执笔飞快地在纸上写着什么,神情专注而严肃,几缕发丝垂下,她也无暇顾及。没来由的,顾乐飞竟觉得她的姿态有几分动人。
  “殿下在写什么?”
  他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司马妧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半晌回神,才道:“我吵醒你了么?”
  顾乐飞没好意思说出原因,只道:“不,我自己醒了而已。”
  “哦,那便好,”司马妧笑了笑,“我在写南衙十六卫的训练计划,今日十六卫的将领向我汇报了各自卫队的不同情况,我须得根据不同的情况制定不同的计划。本来只是躺在床上想了一会,谁知越想越兴奋,索性睡不着,干脆起来把它们记下。”她摊开墨迹未干的纸吹了吹,问他:“你要不要看看?”
  顾乐飞没动,他深深望了一眼干劲十足的司马妧,觉得必须提醒她一个残酷的事实:“殿下,你知道皇帝准你训导他们,目的不是要十六卫强大起来,而是要你成为京中权贵的众矢之的。”
  即使这样,你还要为司马诚效力吗?你还要为南衙十六卫呕心沥血吗?
  训练得不好,你有错,若是训练好了,你就可以卸任了。无论如何,都不值得啊,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换了顾乐飞自己,绝不会干没有获利的事情。
  司马妧却自有一套逻辑:“若是知道天子禁军都如此散漫,天下各个军府的士兵又会如何呢?跟着学?或是不服气?”
  “四海太平,不过一时。东部的藩镇,西北的游牧,西南的雅隆部和南诏……大靖面临的威胁,从来不少。”
  这些潜在的威胁,短期内是不会爆发的,很可能司马诚在任期间都相安无事,但只要是隐疾,就会有发病的那天。她三百年后的战乱记忆始终提醒着她,居安思危。
  因为穿越前的经历,司马妧的危机意识比任何人都要强。
  她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司马诚或许不明白,但是我明白。”
  司马妧对大靖十道的府兵情况了解不多,却很明白一个道理,作为天下表率的天子禁军,一定要很强,要比所有府兵都强悍才行。
  注视着这个女子在灯下异常执着坚定的面容,顾乐飞的心猛地狠狠跳动几下,这一刻在她面前,他竟觉得十分惭愧。
  她之所为,不为皇帝一人,而为天下太平,不能说心胸不辽阔,只是偏偏生为女子、作为臣下,不容于上,着实可叹。
  “殿下决定要做的事情,似乎无人可以改变吧?”顾乐飞平静地望着她:“那便照你想做的去做吧。”
  他无法阻止,也万万不能看着她身处危险而袖手旁观。
  那只有……
  唉,自从嫁……哦不,娶了司马妧,顾乐飞觉得安逸舒适的生活,似乎是要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好命苦。
  *
  第二日清晨,司马妧又早早出门去了南衙的校场,顾乐飞在床上躺了半天,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身洗漱,早早出门。
  这个时间点,开的只有一些早餐铺,他随意找了一个相熟的摊子点了豆花和馕饼,给钱的时候给了双份。
  店主惊喜:“哟,驸马爷今天有好事?”
  “不是今天,是昨天,”顾乐飞眯着眼睛笑呵呵道,“昨天韦大将军的长孙韦恺韦骑尉挑战我家大长公主,结果输得很惨啊。”
  周围吃早点的也都是常客,知道这位驸马爷关内侯的性情其实不错,故而大着胆子好奇追问:“是怎么一回事呢?”
  顾乐飞继续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将昨天的骑射比试形象生动、眉飞色舞地讲了一遍。
  不到一天时间,韦恺就从手下人那里听到了夸大其词的故事版本,把他形容得十分没用,司马妧则是惊为天人。
  韦恺的脸色阴得厉害:“早晚一天,韦某必将再向她挑战!”
  顾乐飞才不管他日后挑不挑战。
  通常男人不喜欢比自己强的女人,韦恺这种傲到骨子里的尤其是,而现在全镐京都知道他不如司马妧……
  嘿嘿嘿。
  希望韦骑尉每次看到他家公主,都能记起“失败”两个字。
  韦恺和司马妧比试输掉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司马诚耳朵里,彼时他正在陪高娴君喝药。高娴君宫寒一直无子,如今年纪已经不小,很是着急,请了很多大夫调理,期待有效。
  虽然司马诚答应她若三十无子,便过继一个给她,但是过继的毕竟不如亲生的好。
  而且如果有了儿子,她就更有筹码晋升皇后之位。
  “我的皇妹还真是个性耿直,如此一来,不是连北门四军的人也被她得罪光了?”司马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边摇头,一边勾着唇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高娴君低头不语。
  说实话,她觉得司马诚不厚道。南衙十六卫整顿好了,受益的还不是他?司马妧帮他真是吃力不讨好。
  司马妧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主动要求干这种活。
  不过也好,省得自己再费心思想办法改造她,那简直比登天还难。看看现在风靡镐京的血晕妆就知道,想要改造司马妧,那后果简直是灾难性的。
  “对了爱妃,既然你要养身子,便少涂脂抹粉吧,”司马诚贴心地提醒她,“尤其是血晕妆,千万不要尝试。”
  他已经好几次在找女人侍寝的夜晚,被自己的妃子美人吓了个心惊胆战、灵魂出窍。
  高娴君简直是宫中最后的阵地大高地了,一定要守住。
  *
  韦恺和司马妧的比试不仅传到了司马诚耳朵里,因为没有刻意隐瞒,几乎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射箭比试的规则改变,有条件的公卿世家子弟都开始练习活靶射击,感觉固定靶真是弱爆了,他们一边鄙视别人用的固定靶,一边称赞射活靶的自己有西北骑兵的风范。
  司马妧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时候,又引领了一波新的时尚。
  被自己老爹打屁股的郑易,听说十六卫最近的风气有所改变,大家都被大长公主操练得很惨。他有点蠢蠢欲动,逆反的心理又冒出来,想要去挑战一下大长公主的权威。
  不过他老子郑青阳不让,因为他跟皇帝说自己儿子要卧床一个月的,这才一个星期就好了,不是欺君大罪么?
  就是装,郑易也得给他在床上装一个月。
  郑易百无聊赖窝家中逗小妾的时候,他的好友赵岩正在逐渐走上一条和他不一样的道路。
  鸡鸣时分起床,校场集合晨跑,集体早餐,随后分批次操练,从站桩开始,然后是拳脚、棍法、刀法……司马妧带来了三十人指导他们,这些人都是她的亲卫,是曾经跟着她夜袭北狄王呼延博、杀敌数万的西北轻骑。
  训练之余,听他们讲那些惊心动魄的战场故事,真是热血沸腾。
  他们所经历的,是一个赵岩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世界。
  可是赵岩依然不喜欢司马妧。
  因为他觉得,司马妧是一个很无情的女人,这不是因为她安排的训练苦。说实话,她的训练讲究循序渐进,不会超越身体极限,只要有恒心,都能承受下来。
  他觉得司马妧无情,是因为她从来不讲任何情面,哪怕你是国公家的宝贝嫡长孙,犯了错也一样要受罚。
  日常的十六卫巡逻等工作,要求必须一板一眼按照守则来,不然被她知道,一定会在训练中惩罚犯规的人。
  比方说,有几个公卿家的子弟因为在警夜之时,偷跑去平康坊狎妓。第二天便被司马妧命人剥光上衣绑在木架上,在校场上示众一天,快入冬的天气,冷得这几个人直打颤。
  可是求饶也没用。
  司马妧决定的事情,右屯卫大将军王腾来求情也没用。就算她名义上无权惩罚十六卫的人在执行任务时的过失,可是只要她掌管一天的教导之职,就有资格在训练中为难他们。
  这几个人是被抬回去的,当天晚上就病了,风寒,谈不上多么严重。因为对方是大长公主,其中有一家人就忍气吞声了,因为毕竟错在自己家孩子。
  可是有两家的夫人不肯罢休,非说大长公主是公报私仇,竟然跑到南衙府们前闹事,要司马妧给个说法。看热闹的人一问缘由,居然是因为在职期间狎妓,而被大长公主绑在柱子上示众,才不管他们因此得了风寒,都嘲笑不已,偷偷把这件事情传开。
  权贵家的子弟吃瘪,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这种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这两个闹事人家的儿子,深觉丢脸不已,赌气辞了在十六卫的位置,甩手不干。儿子的职位没了,这两家的夫人更气,还想继续闹下去,结果因为情绪失控,居然错认公主府的徽记,冲撞了司马彤的车驾,被以娇蛮出名的明月公主不管三七二十一、命人一顿好打,这下终于老实了。
  这件事的结果说起来,还挺好笑的。
  这天,赵岩回家匆匆扒了饭就往外跑,惦记着晚上还要警夜,结果被今天恰好也在惠荣侯府的司马彤给逮住:“赵岩,你给我站住!是不是又要往南衙府跑?司马妧那女人是不是给你灌了迷药了!”
  司马彤插着腰,怒气冲冲道:“她惹了麻烦,竟然是我来擦屁股,前两天那两个妇人居然在我的车前大哭大闹,气死我了!”
  “你老实说,是不是想反水,打算跟着司马妧那女人混,啊?”
  敢公然称司马妧为“那女人”的,也就是胆大包天的司马彤了。
  赵岩回头望着自己的这个皇嫂,她倒是没有画那个流行的血晕妆,可是因为被司马妧剃掉的眉毛没有长好,整张脸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以前他挺喜欢这个皇嫂,认为她率真敢做,虽然骄纵但不失真性情。
  可是如今看来,怎么就觉得那么专横讨厌呢??

☆、第38章

?  “大长公主是嫂子的皇姐,即便是在家里,嫂子也该注意言辞,莫失了公主形象。”
  赵岩不软不硬地把司马彤的话顶回去,转身提起佩刀出了门。
  司马彤什么时候被自己小叔子这么顶撞过,气急败坏地跳脚:“赵岩,你给本公主站住!”
  赵岩自然没理她。
  “再不站住,本公主治你的罪!”司马彤怒气冲冲地叫道。
  这时候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气,三弟就是这么一个臭脾气,和他置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得。”
  敢在司马彤的气头上劝她的,除了司马诚,也就只有她的夫君赵择了。
  司马彤回头,嗔怒地瞪他一眼:“你就知道做和事佬?没看到赵岩简直被司马妧迷了心窍吗?”
  “说得也是,”赵择轻轻在她唇边啄了一下,笑道:“那一会在饭桌上,你和父亲提提,让三弟换个地方任职。”
  “又是我出头,他非得怪我不可。”司马彤佯装嗔怒,实则气已经消了大半,赵择生得一副好样貌,待她又十分温柔体贴,故而他要求的事她几乎不会拒绝。
  赵择笑了笑,拥着她转而说起别的话题来。
  赵岩上进是他所不愿看到的。驸马能算做半个外戚,娶了司马彤,因为地位敏感,他的官职注定不会太高。虽有惠荣侯世子这个头衔,可是若下头出了一个比他成就更高的弟弟,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不过我绝不会这么便宜司马妧。”说着说着,司马彤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显然心中意不平。赵择也没有反对,给司马妧找麻烦,多合皇帝的心意。
  半月后的皇家冬日游猎,司马彤也在随行队伍中。当她看见负责保护皇帝安全的羽林军中有韦恺之时,便状似无意地提起那个镐京人人都知道的比试,并且笑道:“皇姐自己虽然厉害,却不知道能把南衙十六卫的子弟们训成什么样子呢?若是毫无成效,岂非辜负她这一身好本事?”
  紧接着她又建议:“不若定下日期,南北禁军来一场正式的比武,由皇兄亲自主持,也向天下壮一壮天子禁军的武威,如何?”
  司马诚瞥了她一眼:“就属你的鬼主意最多。”
  司马彤撒娇卖好地吐吐舌头。
  “也好,长久以来皆是南北禁军分开试阅,相互间的比试确是很久没举行了,”司马诚颌首道:“时间定在三月之后,正是春天,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点名点的自然是南北禁军的头头。
  韦尚德坦然道:“臣没意见。”北门的战斗力杠杠的,自家孙子巴不得一雪前耻,天天在家里猛练呢,他若不答应,孙子能一路瞪死他。
  王腾却是偷偷抹了一把汗:“三个月……这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他不是对大长公主没信心,可是十六卫的子弟基本素质普遍较差,万一到时候丢脸,那可是大长公主加他、再连着手下一干将领,全部丢脸啊!
  明月公主闲着没事做,吃喝玩乐养面首都行,何必干涉十六卫的事,成心和他过不去吗?王腾虽然软柿子、老好人,也是有脾气的,经此一事,他不由得埋怨上了司马彤,间接着对赵家送进十六卫的子弟也看不顺眼。
  
  于是自冬日游猎之后,赵岩觉得派给自己的任务莫名其妙多了起来。不过他没有怨言,顶着父亲的压力和训斥他也要留在十六卫,中途退出就是没种。而且近日他觉得日子过得十分充实,而且整个人神清气爽,舒服极了。
  而且他对三月后的大比武表示十分期待,卯足了劲想要赢,连做梦都在梦中习武。
  他还不知道这次皇帝陛下心血来潮的大校阅,起因来自他皇嫂的一句建议,再往前追根究源,其实来自他对司马彤的顶撞。
  除了突然多起来的任务,赵岩还有两件烦心事。第一是他的好友郑易,伤好后重新回到十六卫,成日上蹿下跳,常常怂恿赵岩跟着他一块找司马妧的麻烦。
  赵岩认为郑易这么做挺没劲的。
  可是他反对,郑易就不带他玩儿了,反正他身边还有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伙伴随时待命。
  被孤立的赵岩起先不太开心,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另外一群小伙伴,和他同样对三个月后的大比武热衷不已的,大有人在。
  哪个男儿不热血。
  司马妧十分成功地调动了他们体内的好斗因子,而大比武又恰好地使这种高亢的情绪保持和延续下去。
  她应该感谢司马彤才是。
  故而如今,形势大变,郑易之流反而是十六卫中的少数派。
  另外第二件烦心事,便是新进十六卫的睿成侯三子齐熠,赵岩没忘记自己和他打过架,齐熠也没忘记,于是两人常常彼此看不起,时不时就要比上一场。
  偏偏齐熠打架经验丰富,身手比他好,赵岩赢少输多,他很不开心。
  此外,他总是被迫在巡逻的时候和齐熠搭伴,于是赵岩更不开心了。
  偏偏齐熠人还很贱:“赵三,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哥们开心一下啊?”
  “打不赢我也别郁闷,我的身手可是大长公主亲自指点过的,能和我打一场,那是你的荣幸!”齐熠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赵岩冷笑一声:“我不信,被她指点过的身手怎么就你那样?”
  两人即将开启斗嘴模式,忽然间“砰”的一声,隔壁坊中传来一声爆炸般的巨响,紧接着看见白日冲起浓浓黑烟,齐熠一看那坊的位置,脸色突变:“糟了!”他拔腿就朝冒烟的源头赶去,赵岩见状,也不多言,立即跟着跑了过去。
  他们今日巡逻的地方主要是东边的亲仁、大宁等坊,靠近皇城内的中央衙署区,乃是达官贵人、公卿世家聚集之地,这爆炸无论伤到谁,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齐熠赶到冒黑烟的地方,里头的仆人有的慌张往外跑,有的端着水跑来跑去,齐熠看见头顶上四个明晃晃的大字——“英国公府”,不由得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你要不要一块进去,”齐熠对赶到的赵岩无奈道,“八成是单大公子的璇玑楼又爆炸了,指不定还会有第二波、第三波,危险得很。”
  赵岩当然要进去,齐熠去了,他不去,不是显得他很孬种。
  不过他没想到会在璇玑楼前意外看见这两个人。
  “小白,小白你有没有事?”一个听起来十分担忧的女子声音,嗓音沙哑,十分特别,赵岩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果然看到了今日休沐中的魔鬼教头、大长公主司马妧。
  璇玑楼中火焰冲天,而她此时正借着璇玑楼前的湖水,沾湿自己的袖袍为身边的人擦拭脸上黑烟,那人摆了摆手,只是连连咳嗽,似是被烟雾呛得厉害,司马妧赶紧为他拍背顺气。
  她的举动看起来真是十分体贴周到、无微不至。
  自己心目中一向无情又冷血的大长公主竟然对别的男人这样……
  赵岩觉得自己眼瞎了。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头,指着司马妧身边的那个男人:“那个、那个圆得跟球似的家伙,是顾乐飞那小子没错吧?”这个死胖子,长得又不帅,文不行武不就,怎么大长公主居然对他那么好呢?
  赵岩感到嫉妒又不甘。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嫉妒,为何不甘。
  但是他相信自己在十六卫的新小伙伴们看见这一幕,也会和他有一样的情绪。
  总之他今天的心情更不好了。
  ?

☆、第39章

?  “怎么回事?”齐熠刚一发问,便见单大公子手舞足蹈地朝自己跑来:“我成功啦,我成功啦哈哈哈!”
  看来是真高兴,一点都不结巴了。
  “什么成功了?”心情不好的赵岩在一旁凉凉道:“单大郎好厉害,做出什么东西能把房子炸了啊?”
  单奕清兴奋道:“就是……”
  “就是他炼什么玩意的时候……咳咳……突然炉子炸了,好在人都没事!”顾乐飞突然抢过话头,虽然还咳着,却起身朝赵岩的方向走来,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赵三,今天当值呢?看见这里有谁了么?”
  赵岩十分嫌弃地侧过身子避开顾乐飞的肥猪蹄,他当然知道顾乐飞说的是谁,大长公主在此,他自然应当先行礼。
  虽然他觉得这个女人无情得可恨,可是也承认她很有本事,不管怎样,给她行个礼,赵岩还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不知怎么搞的,他本来要躲过顾乐飞然后给司马妧行礼的,顾乐飞却又贴了过来,赵岩再退,然后脚下绊倒一块石头,他身形一晃,双手下意识胡乱抓住身边某样东西。
  “扑通”一下。
  齐齐落水。
  司马妧站了起来,明亮的眸子朝顾乐飞的方向望去。
  “无事,湖边上的水极浅。”顾乐飞双手撑起半倒下身体,在水中箕踞而坐,笑呵呵道。比起他落水也高高兴兴的模样,赵岩则是黑着一张脸爬起来,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他没注意到,在自己起身的一瞬间,他心目中的死胖子伸出右手食指,悄然在唇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司马妧看见了,单奕清看见了,齐熠也看见了,可是三人之中,唯独他不知道这个手势代表什么意思。
  他抿了抿唇,没有吱声。
  很显然,赵岩是这里唯一的外人。
  单奕清此次捣鼓出来的玩意,一定是不能随便让人知道的。
  由于英国公府时不时出现这种事故,此次也依然没有伤到人,故而不了了之,赵岩怀着郁闷的心情换了身衣服离开。
  齐熠却在当值时间结束后,寻了条小路,悄悄独自溜回了英国公府。
  璇玑楼是英国公长女单钰嫁人前所住,自她远嫁后就空了出来,这么些年以来都被单奕清挪作研究之用,毁坏数次,单国公府中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单奕清住的另有院落,齐熠溜进来之后不需要人引路,熟门熟路自己摸到了单奕清的致知院。
  三人都在书房。
  书房的桌上放着一个用纸壳做成的小球,外头还连着一根绳子。
  “这是什么?”齐熠好奇地问,心知八成这小球就是璇玑楼此次爆炸的元凶了。
  单奕清依然处于兴奋状态:“我正在想呢,是叫它火毬好听,还是叫火蒺藜霸气?”
  眼看齐熠要去碰那小球,顾乐飞冷不丁吼了一嗓子:“里头是火药,小心爆炸!”
  火药?!
  齐熠吓得手一哆嗦,连忙收了回来,惊魂未定地望着屋内三人,一脸茫然无措。
  望着这个日日在校场刻苦训练的好学生的呆滞神情,司马妧好心解释:“放心,它没有点燃引线便不会爆炸。”
  意识到自己被耍的齐熠对顾乐飞怒目而视,碍于司马妧在场他又不敢对顾乐飞怎样,只有盯着桌上那玩意咋舌:“乖乖,这玩意点燃就能炸毁一座璇玑楼?”
  “不,那需要十余颗。”单奕清估计道。
  璇玑楼的爆炸,便是因为试验中不慎点燃了十来颗火蒺藜的引线,幸而司马妧眼疾手快将两人拎了出来,不然如今境况如何犹未可知。
  顾乐飞也没有想到,这一次还真让单大公子捣鼓出了一件利器。他昨日晚上接到单奕清的帖子,邀他今日上门讨论一件东西,恰逢司马妧休沐,想着好友的璇玑楼中有不少有趣的机关玩意,想在她面前讨个好,便诱惑着她一起来了。
  没曾想遇上了爆炸。
  真是好险。
  火蒺藜呈球状,内含火药、铁蒺藜和六首铁刃,点燃引线后以臂力抛出,火药爆炸后可点燃周边事物,用以火攻和惊扰敌军都不错,也有一定的杀伤力。
  “啧啧,这么好的东西,确实不能让赵岩那小子知道,不然不是便宜了惠荣侯?”齐熠想起顾乐飞支走赵岩的举动,摸着下巴连连点头。
  “不,是便宜了上头那位,”顾乐飞的手朝上一指,低眸敛眉,淡淡道了一句,“他如何防着我们殿下,我便如何防着他。”
  齐熠嘿嘿直笑:“我们殿下?堪舆,这称呼还是不够亲密啊,你平日在家都怎么叫大长公主的?”
  ……就叫“殿下”。
  顾乐飞冒然被他点中痛处,很不舒服,不想告诉他事实,便挑眉一笑:“齐三公子莫不是校场跑圈还不够多?”
  ……娘的,拿大长公主压他,顾小白你好意思么?
  齐熠愤愤然。
  他没注意到对面的驸马爷说这话时,一直忍不住拿眼偷瞥身边司马妧的反应,可惜的是她并未听他们无聊的对话,手里拿着那个纸做的小球专心致志地琢磨。
  “它的结构精巧,可惜外壳是纸做的,火药防潮防水性能本来就差,纸壳一旦受潮,连带内里受损,很可能整个火蒺藜就报废了。就这一点上还需要改进,”她纯粹站在战争实用的角度考虑这件东西的可推广性,“步骑皆可用此物,攻守城、突袭、打围等等时候都可用此惊吓敌人、打击士气,甚至焚烧一座城池也不在话下,但火药不能就地制作,所需补给太大,十分考验后勤。”
  单奕清愣愣地看着她,突然间,他猛地伸手,一把从她手里夺过他的宝贝:“殿下,我、我没想拿它用于战场,就是、就是凭兴趣做出来的一个、一个玩意而已。”他急得鼻尖直冒汗。一想到这东西将造成无数座璇玑楼的爆炸,整个人从兴奋的状态中冷静下来后,开始止不住后怕。
  单家大公子,其实是个十分心软的人。
  看他死死将火蒺藜护在怀里,宁死不肯给人的紧张模样,司马妧怔了怔,恍惚看见了幼时的楼宁。楼宁也是从小就很心软的一个人,连看杀鸡都怕,更不肯跟着楼定远学武。
  她还为此嘲笑过他,堂堂男子汉,胆子那样小。
  其实是她忘了,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经历过残酷的乱世,故而这一世从小便能习惯战场、杀戮和满手血腥。
  那时候的楼宁还是个孩子,就像单奕清现在看她的眼神一样,清澈、天真,却又带着懵懂与惶恐。
  司马妧不由朝他笑了笑:“不想让它用于战场,就别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最亲密的人也不可以。”
  单奕清紧紧皱了眉,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你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可以说出去!”
  他较真的样子又让司马妧想到了死活要学文的小楼宁,忍不住抬手想摸摸他的脑袋,承诺一句:“我保证。”
  可是手刚刚伸到半中央,顾乐飞的两只大胖蹄子猛地攥住她的手,声音变调,连面容都扭曲起来:“殿下你干什么?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除了我的。
  司马妧眨了眨眼,有些茫然:“我觉得他挺可爱的,有点像楼宁小时候……”
  我可爱?纯良害羞的单大公子腾地红了耳朵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差点就被大长公主调戏了。
  “可爱什么可爱,从头到脚他就是根木头,哪里和可爱沾边?”重点是哪里有我可爱。
  发现自家公主殿下似乎没有什么男女大防意识,又想想她过去成日和一大帮男人混在一块,没有这种观念也实属正常。
  但是他还是觉得十分憋屈。
  尤其是她明天还要接着去操练南衙十六卫那帮小混蛋。
  越想越不高兴的顾乐飞攥住她的手往外走,边走边叫道:“回了回了!打道回府!东西也看了,这里没什么好待的,二位再见!”
  大长公主表示不知道驸马怎么回事,突然闹着要回家。
  那就回家好了。
  注视着很不搭调的这对夫妻的背影,齐熠摸了摸下巴,又嘿嘿笑起来:“堪舆翻脸……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哦?”
  大概是表兄妹间也有心灵感应,司马妧刚刚触“人”生情,想起小时候的楼宁,回家的时候便在公主府前看见了楼府停着的马车。
  “我猜是那件事,殿下觉得呢?”顾乐飞十分高深莫测地轻轻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可是下一秒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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