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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君歌-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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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她条生路。然她自个想不开,偏要走回阎王道来,怪的了谁?你可知你母归宫后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么?说来也是可怜!君上每日只给她一盅饭食,箸也不给。你母若是饿了,便只能如畜生一般,卧趴而食!”
  “谢釉莲!我杀了你!莫在我面前巧言令色!母后避居庵堂你亦不肯放!今日!我便也不放你!”她话音未落,周如水已是冲上了前去,紫檀弹弓狠狠地抵住了谢釉莲的颈脖,嗤骂道:“你莫得意!王后陵寝既是为你而置,便由我手,送你去好了!”
  周如水话中狠戾,手上的动作亦不含糊,直勒得谢釉莲翻起了白眼,然这也只是一瞬,少顷,她便被左右制服,狠狠摔在地上。这一摔实在不轻,周如水眼中发花,几息之间,险些都喘不上气来,便就在这时,谢釉莲忽的挥退左右,闭上殿门,慢慢蹲在了她的面前。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双眸晦暗,摇了摇头道:“周天骄,你真无用!到头来,事事都被蒙在鼓中,不过蠢然一物!你以为,最想你母死的是谁?非是我!是你君父!是你君父要她死!你又当你君父因何要她死?不只因了凤阙,还因先太子之死!你知当年最盼着先太子死的是谁么?非是旁人,而是你的母亲!你的好阿兄呐!是他们,联手杀了你的大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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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爆秘密的几章


第185章 浮生若梦
  母后与阿兄杀了大兄?
  简直荒唐!
  周如水摔趴在地; 慢慢抬起眼来; 只觉谢釉莲所言可笑至极。她喉头一滚; 咽中闷着股血腥气,呛得耳鼻间嗡嗡作响,往日里璀璨的明眸中涌动着黯色,表情干枯得可怕,冷冷反驳道:“满口胡言!母后最是偏疼便是大兄!大兄不幸亡故,她连宫中的中馈都不顾了,只一心避去庵堂,为大兄,为这天下祈福。如此; 你怎敢污蔑母后与二兄杀了大兄!谢釉莲; 你这般胡言乱语是要做甚?宫中死了一个王后还不够么?你已坐上了这王后之位还不够么?此刻,千里之外; 边陲将士正在浴血奋战; 而你在做甚?你还想害谁?”
  “我想害谁?”谢釉莲垂眸; 仔细打量着周如水; 真是美,愤愤非常; 面色苍白,却仍是美,仍是乖觉可喜,怪不得向来不问国事的王三郎跟着她现了将才。谢釉莲扬了扬眉,自嘲道:“我不如你; 做不了红颜,更难成祸水。我与你那死去的大兄才是一样,只是任人踏脚的石。”说着,她微微低垂下头,白嫩的肌肤剔透莹润,恍若初生,慢慢一笑,继续说道:“先王后偏疼太子是真,一心杀太子灭口也是真。不然,你当如何解释,周洛鹤为太子,本该居高堂,避危檐,可你瞧瞧他去了哪儿?他总往边城去,总是冲锋陷阵当将军。放眼诸国,可有这样的太子么?”
  见周如水因她这一问呆住,谢釉莲讽刺一笑,垂眸,虚虚抚了抚繁复华贵的裙摆,眸中却全是冰冷。殿内弥漫着压抑与冷清,往日里她早便习惯了,如今却愈发的觉着厌恶。好似埋了许久的秘密终于可以重见天日,她就是那困在笼中的鸟,眼见这挂笼的大树就要倒了,败了,她不但不惧怕被殃及,反而觉得欢喜,十足的欢喜。欢喜到数着日子盼着这大树倾倒,这日子倾倒。
  想着如今宫中这凄风冷雨的情景,她终于可以再没了顾忌地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她无所顾忌地侃侃说道:“许多事你不晓得,我却晓得。当年你母入宫,有两随侍,一个李氏,一个秋氏。你母当年手段可比如今隐秘许多,面上端庄贤惠,背地里却不知做下多少辛辣事。自她之后,君上但凡恩宠了谁,她便会给谁下绊子。遂太子出世之前,宫中有孕者全然未有,可谓是她一人的天下。只可惜,百密总有一疏。她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偏就未防住自个的身边人。她那随侍秋氏偏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暗中攀上了龙床,后头得孕,深知你母的手段,或是为了自保,或是为了一步登天,更是昧主求荣,不但将自个得孕的消息偷禀了君上,更是将你母往日陷害宫中众美人的证据一五一十地呈了上去,有未添油加醋落井下石也未可知。只知这以后,君上就真真与先王后生了嫌隙,更是暗中吩咐了秋氏,安排她外出买办,以此逃遁而走。”言至此,谢釉莲慢慢一笑,望住周如水黑白分明的眼睛,眸光划过一丝荒凉,嗤笑着说道:“如此,你当能猜着些因果循环了。”
  谢釉莲的话,句句属实,全非是捕风捉影。当年,谢浔忽然间对她与太子的婚约改了态度,便是因谢浔无意中晓得了太子并非娄后亲生的事实。他更知,以娄后心性,定然容不下太子。如此,他们娄家因着这姻亲,怕是不但不会成福,反会遭累。遂才有了这以后的种种,有了她的今日。
  听谢釉莲言之凿凿,周如水的面色愈来愈冷,到了后头,几乎是面无表情。她木然地听她道完,眸光微敛,心知她此番所言非是在胡诌。然她仍撑着最后一丝侥幸,慢慢坐起身来,循着漏洞说道:“若真如你所言,母后趁大兄年幼,杀他易如反掌。又何苦悉心栽培于他,到头来,又千辛万苦再要他性命?”
  要一幼孩夭折,实在易如反掌,便是冬日嬉闹时将小人推进池中,就能轻轻易易了结一条性命。当年公子詹落水,左右本有宫婢,却就无人相援,莫不是年幼的她扑进水中,七兄的性命怕也难说今日能否仍在。
  遂如此轻易便能收人性命,母后何苦白费周折,耗费心血养虎成患,末了末了,再又费尽心机将其诛杀?更若如此,往日里,母后又何苦偏袒大兄,以至无视阿兄,以至屡屡打压阿兄?她始终都记得,幼时,她曾亲耳听母后道过,大兄文韬武略,注定是周国未来的主子。却二兄实不讨喜,做个闲散公子都太勉强。可见,母后满腔期许全在大兄,若这都是假意,她就真不知该信甚了。
  闻言,谢釉莲并不恼,静静看她,撇撇嘴说道:“你所言无错,然这只因,起初娄后并不知,太子非她所出。”
  说着,谢釉莲缓缓站起身来,仪态万千地拢了拢额边的碎发,对上周如水苍白的脸,翕唇说道:“秋氏离宫后便不见了踪影,你母自不会轻易放过,后头倒也顺着蛛丝马迹晓得秋氏攀上了龙床,只猜秋氏是惧怕她的手段识相跑了。但你亦知,先王后绝不是良善之辈,知了秋氏所为,她半点也不愿留秋氏活路,便是秋氏逃如丧家之犬,她也不肯放过,下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容秋氏好活。按照往常,秋氏定是会被捉回的。然彼时,周王无一子嗣,遂对秋氏尤其看重,愣是为了秋氏腹中孩儿,与娄家的暗线拼了个你死我活。道只能道那秋氏是个气运极佳的,这事尚未有个结果,你母也被诊出了身孕。这么一来,这一胎可不是盼了多年?如此,你母的心思全落在了腹中的小人身上,便也将秋氏放在了一旁。又都言妇人生产尤似鬼门关前走一遭,你母贵为王后自也不能免俗,遂瞅着秋氏的月份竟与你母相近,君上便有了主意,在你母身怀六甲之时,道是为求子求安,特将你母送去了宫外的万岁山去。王后有孕出宫并未有先例,怪只怪你母做过太多龌蹉事,她心中怕也畏惧,便就真去了万岁山,真入了君上的局。君上原本的打算,是想谎称王后得了双胎,将秋氏的孩儿顺水推舟地抱入宫来。却哪想你母的报应来的太早,这头胎一落地,竟是个死的!如此,秋氏产下的小公子顺理成章就送去了你母枕边,成了公子洛鹤。后头的事儿,我便不晓得了,我只知,君上本是将当事之人都灭口了个干净的,却哪想,那被送出宫伺候秋氏的嬷嬷生的比旁人怪些,心口比旁人偏了一寸。便是这一寸之差,叫她在乱葬岗中醒了过来,可谓是虎口逃生。按理而言,鬼门关前走了这么一遭,这辛秘她是该死守到底的,偏生前几年,她那独孙惹了官司,险些被人冤死。为救独孙,那老妇豁出了性命,铤而走险寻了当初相识的宫人,在你母面前,将这辛秘全全本本捅了出来。”
  谢釉莲话音徐徐,平静至极,却这平静之中所牵引出的人与事都是叵测的叫人肝胆具寒,便是周如水早知眼前的富贵高位皆由血泪所成,可真碰触到了这血淋漓的真相,她却有些恍惚,发从心底涌上一股透心凉的痛彻心扉。时隔多年,大兄的模样在她脑海中早已模糊,但她总觉着,自个记得他那爽朗的笑声。记得他系着玉带,从战场凯旋,风尘仆仆朝她走来的模样。更记得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掌心有些因往日练武所留下的薄茧。还记得他握住她的手的时候,那感觉有些粗砺,却叫她十分心安。更甚至,早年,每每大兄出征,母后都是提心吊胆,夜夜睡不好,一双眼炯炯有神到天明。到了大兄得胜归来,她便常常带笑,对谁都要温和许多。她与阿兄都知母后偏心,偏着偏着,这么多年过去,都成了理所当然。
  却如今,竟道大兄是被母后与阿兄所害?如此荒唐,却,不得不信。
  谢釉莲这番话实是半分漏洞也无,最叫周如水心惊的是,因着她的话,她忽然就想明白了许多许多她原本总也想不明白,总也转不过弯,一直梗在心头的事儿。她记起那一日,母后忽的就抱住她泪流,忽的就诏了在外游历的阿兄回来,道他才是大兄的至亲,该当大兄的左膀右臂才是,怎可真当闲散公子。太多太多的记忆涌上心头,好像就是有那么一个岔道口在他们所有人的人生路上,一旦开启,只剩物是人非,唯有分道扬镳。
  周如水浓密的睫毛微微垂落,硬忍着泪的眼眶红彤彤的,使尽全力捏住自个的手心,半晌,才稍稍定住心神。
  真相,叫她因娄后之死而涌起的满腔愤怒都慢慢消弭了开来,如若说方才,她恨得不顾一切要杀了谢釉莲,却如今,她已不知该恨谁了。
  她低低笑了起来,笑中带泪,小脸苍白,泪水溅了几滴在衣袖上,花了精细的纹路。她低下头,擦了擦,一面擦拭,一面对谢釉莲道:“而你父知晓了此事,知是吾母晓得太子并非亲生后,定然吞不下这口恶气。往日有多疼爱,往后便会有多恨,为了这至高之位不落旁手,定然会杀了太子。遂太子的生死便成君上与王后的博弈,而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彼时的你,彼时被拴在太子这条船上的谢家,便是那城池内的鱼。也因此,为了避祸,你宁受万人唾弃,也要委身于君父?”
  谢釉莲看她一眼,目光淡淡,静了片刻,才淡淡道:“差不离罢。”
  “你真可怜。”周如水抬起眼,朝她说道,只这话中,未有怜悯,唯有平静。说着,她悄无声息地捏紧了手中的紫檀弹弓,扭头看向紧闭的殿门,望住落在窗上的排排手握长刀的人影,她的声音很轻,却十分笃定,她道:“你在拖住我。”说着,那弹弓再一次出其不意地抵上谢釉莲的咽喉,就见周如水眯了眯眼,狠狠地问她道:“后廷不得入外男,更况带刀兵卒,你要造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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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大戏


第186章 浮生若梦
  窗外寒风习习,阵列森严。偶尔有几声鸟鸣遥遥传来; 叫这压抑的沉闷渲上几分烟火气。
  周如水的话实是机敏至极; 一针见血; 叫原本已掌控了全局的谢釉莲揪然色变; 一时无言以对。她原本以为; 这往日里血淋漓的真相一旦被掀开; 周如水定然会承受不住; 心思混乱之下,定也难以察觉出外头的不对,如此; 便也成了她捏在手中的棋。却不想; 不过一瞬的功夫,这小姑子竟就从茫然若失中醒过了神来,直指出了外头的异样; 叫她乱了阵脚。
  便也就在这时,原本再无旁人的室中,忽的传出了声响。周如水微一抬眼; 就见符翎自金鹅屏风后头缓缓走出; 艳红的裙摆娇艳; 手中的软鞭跋扈,若非如今是娄后的丧期,周如水真想夸她艳美非凡。
  却往日里,符翎与谢釉莲可道是仇深似海,如今; 符翎竟自谢釉莲殿中堂而皇之自屏风后走来。更现下本是娄后丧期,符翎却仍如往日一般身着红裙,半点不加避讳,由此,再忆及方才谢釉莲的那一番话语,周如水心中咯噔一声,只觉浑身发冷。
  果然,便见符翎微微扬起下颚,盯着她的目光比往日里寒凉许多,带着彻骨的冷漠,淡淡道:“便是造反了又如何?这些年来,周室失德,礼崩乐坏,道台一座接着一座的盖。你父为求丹登仙,将民脂民膏全都扔进了丹炉之中,以至百姓不能安其所,生民难以立其业,周土往日里的安康民泰,均成了过眼的云烟!如此,便是有谁反了,也是意料之中,也是顺应天理不是?毕竟,这天下间最最令人心恶的壁虱,不正就是你父么?”
  符翎的话,字字珠玑,更带着十足的恨意。周如水看他一眼,也是无法反驳,心中无奈至极,更已明白,如今的符翎与谢釉莲已是沆瀣一气了。这般,她再胁迫谢釉莲便毫无意义,索性就放开了谢釉莲,撑着酸痛至极的身子往榻前坐下,明澈的眸中涌动着暗潮,意味不明地睨着符翎,低低说道:“阿姐,你我之间,知根知底,又何必惺惺作态?你是一人安哉,天下不顾的性子,如何会心怀天下,为草民做想?”
  她这话一出,符翎也是冷笑出声,俏脸含霜,直是顿了一会,才睨着她道:“是了!我是为了复仇!你父当年将洛鹤置于烈火之上,不但不救他,反将他当作与你母博弈的筹码。你可知,当年若非洛鹤放不下天水城的百姓,早便与我归隐山林了!那一战之前,他便做好了放下一切的打算,甚么权势高位,我们都不要了!却到头来,他一心为国,一心为家,未死在敌人的刀枪下!反而丧于了家宅之争!我总想,到底是谁害了他?我猜遍了所有人,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要他性命的竟是他的母后!置他于不顾的竟是他的君父!还有你二兄,他亦是同谋!”
  “你是道,当年君父知是母后要害大兄,却未阻止,而是以此削弱娄家的势力,逼得母后弃了中馈。”符翎的话沉甸甸压在周如水心头,叫她沉闷至极,富贵荣华是天家,心怀鬼胎也是天家,这锦绣之下竟全是腐朽,全是罪恶。
  她望着符翎,连胸肺中的痛感都变得麻木,泪水难以抑制地滴落眼眶,她自嘲一笑,慢慢地说道:“遂如今情境颠倒,真相大白。阿姐这恨透之人,可还有兕子?毕竟这被害之人,害人之人,皆都是我的至亲。若要连坐,我身在这局中惶惶不知,亦是罪过不是?”
  “恨你?”符翎望着她,下巴微微抬着,冰凉的讽笑凝在嘴边,神色倨傲,哑然说道:“念着往日情分,念在你当年为洛鹤思怀重病,我不恨你,也不伤你。今日你便待在这儿,若是周詹赢了,你这命便算保住了。往后若再同我翻旧账,我也甘愿受着。却若是周裎将他斗败,你便自求多福,自寻退路罢。”
  “可若你们都败了呢?”周如水抬头看她,眸中带着清月一般的薄凉。
  篡权夺位,弑父相争,比九死一生更难,那冕旒太沉,并不是轻易可夺的。若是输,便是死。这儿的所有人,大至王孙贵女,小至门前走卒,都唯有死路可去。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我为复仇而来,今日这结局是输是赢,是对是错,我都无愧于心。”符翎瞥她一眼,神色冷淡至极,自从踏上这条路起,她便未怕过死。
  只她说这话时坚定至极,待对及周如水不见一丝波动的皎洁神情,她却忽觉着有些刺目,娇美的面上寒意密布,眯了眯眼,有意说道:“更何况,两日前,你二兄的尸身被扔去了乱葬岗,当夜,你父便病得下不来塌了。其后,周裎以清君侧之名大开杀戒,诸公子死的死,残的残,你在病中,竟未听着外头的厮杀声么?你来这一路,就未闻着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么?”
  血腥气?周如水一愣,才知方才那血腥之气不光在她咽中,更在高墙之外。只这话中,更有一句叫她猝然抬眸,她几乎是颤抖着问道:“阿兄的尸身?”
  “你二兄给我的洛鹤偿命了!”见她终于色变,符翎冷冷一笑,转眸,瞥了眼低头抚袖的谢釉莲,柔媚的声音夹杂着利刃,在室中低低响起,又沉沉落下,她道:“前儿个周裎将你二兄告了,道是他以巫蛊诅咒你父。你父惜命得很,当即便下命去查,这一查,还真在你二兄府中查着了咒人性命的桐木人。不光如此,更查着了他的亲笔帛书,那上头,可全是咒骂你父的恶言。如此,你父哪里再能容他,纵他誓不伏法,也终是一盅毒鸠饮下,被扔去了乱葬岗了。”言至此,符翎眯了眯眼,盯着周如水碎裂的神色,继续火上浇油道:“你可知有多好笑么?洛鹤离世这么些年,你二兄兢兢业业苦了这么些年,可到头来,你父仍是见他不喜,罪证查出时,他拒不认罪,你父却道,他的存在原本就是谋逆!你瞧,他到底都不如洛鹤得父喜!掏心掏肺也是誉少而毁多!”
  言至此,符翎朝外拍了拍手,就见瀞翠狼狈至极地被推入室中,满面是泪,满身泥污,见了周如水,忙是踉跄地奔去,怆然跪下,指着谢釉莲与符翎,失声痛哭道:“女君!您要为二殿下报仇!是她们!是她们逼着殿下饮下了毒酒!她们连半分体面也不留给殿下,一张草席,便草草地将殿下的尸身拖出了宫去!”话音未落,瀞翠已是朝着周如水磕了三个响头,她道:“女君,王后待奴有再造之恩,二殿下一直是奴的心仪之人,如今他们皆是丧命,黄泉路太苦了,奴实在不忍。这便与您道别,随他们而去。”说着,猛地便起身,撞向了一旁的圆柱。
  瀞翠是真真生了死志,她动作太快,周如水愕然伸手,只徒徒拉住她一片衣角。遂眼看着瀞翠鲜血淋漓闭目倒地,一瞬便没了气息,周如水直是悲哭出声,猛地便呕出了一口血来。
  她宫中女婢之中,就数瀞翠最不服管。平日里仗着出身,高人一头,总是得理不饶人。阿兄成婚时,她失落了好一阵,末了便问她讨了一盒胭脂,偏要问她,“女君,奴也是个美人不是?”彼时她自然应承,更道来日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只是后头与魏国联姻,便平白耽误了这事儿。
  血腥味渐渐散开,室中静的可怕。明明门窗紧闭,却仿佛有风从头顶吹过,冰凉至极,冷冽至极,冷到所有的话语都变得苍白,冷到天崩地裂都不过如此。
  周如水隐在广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微一张嘴,话未吐出,猛的便又咳出了声来,胸肺中浓烈的血腥气再次涌上喉头,紧接着,便是钻心入骨的疼。她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撕裂,疼得她直直歪倒在了几上。随着这动作,她本就松散的发髻散开,发丝垂落,遮住了她发白的小脸,她剧烈地喘息着,像是一尾被抛在岸上,被日光炙烤的鱼。
  良久,她的声音才缓缓传出,如是冬日里的寒梅,冰冷至极,平静到叫人心惊,她道:“阿姐,当年你我一同受教,便听师傅讲过冯太公那凄惨的家事。彼时师傅道,冯太公方才咽气,他的儿孙,便因家产在他的尸首前刀剑相伐,以至基业颓败,子丧族亡。彼时你曾道,咫尺之地,骨肉之亲,若因富贵尊位相恨相仇,相杀相残,实是荒废大好前程岁月。可如今,你我又与那冯太公的儿孙有何区别?”
  说着,她慢慢抬起眼来,精致的眉眼渐渐沉下,眸光幽暗,像是盛着一座死寂的湖。外头森严至极,室中亦沉闷至极,周如水望着符翎,话音愈来愈急,愈来愈激。到了后头,几乎近于嘶喊,就听她悲慨不已地道:“阿兄至诚至孝,绝不会以巫蛊谋害君父!更君子谨其言,那所谓帛书,实在荒唐!旁人不知,我却还记得,这普天之下,只有你能仿得来阿兄的字迹!当年我懒于习字,阿兄的字帖大多都转赠给了你。我记得,你曾以他的字迹誊抄过寻子的《美人赋》,彼时姑母就曾言,你二人字迹轻易难辨,更叮嘱你,往后莫再学了!遂,那咒骂君父之言,当是阿姐的手书罢?”说着,周如水撑着几案站起了身来,她疾步上前,使尽全力地抓住了符翎握着长鞭的手,硬生生将那长鞭抵在自个心口前,眼含热泪,尖声哭叫道:“你要杀便杀个痛快!便莫要留半分余地!心慈手软只会自留祸患!如今你我仇恨不共戴天,你不若也杀了我!杀了我罢!”
  她的声音太悲,仿佛永无天日的暗夜,叫人痛到心底去。
  符翎陡然被她拉住,眉头皱得死紧,声音中透着不耐与回避,猛得便甩开周如水的手道:“你莫激愤,我不伤无辜之人!”
  周如水因她的动作跌坐在地,透窗的阳光打在她的睫毛之上,泪珠凝在上头,美的叫人惊心。她似哭似笑的抬起脸来,明是仰望着符翎,却如居高临下,如死灰的面上透着不可轻视的高贵与威严,长睫一动,她道:“既如此,便放我出去!”
  闻言,符翎眉头一拧,抿唇不动。
  自符翎开口,便一直作壁上观的谢釉莲却缓缓抬起了脸来,她神色几番变幻,须臾,慢慢走至周如水身前,有些高贵,有些孤独,目露怜悯,朝她道:“如今甚么都晚了,你便是踏出这殿门,也是蜉蝣撼大树,杯水救车薪,何必呢?”
  闻旋弦歌而知雅意,明知周沐笙被她二人所杀,周如水却要走出这殿门,不与她们你死我活。可见,她还在意活着的人,只是那人,是周王,还是周詹呢?
  而如今,周詹与周裎怕都正在周王塌旁争位了,她若去了,也不知是福是祸。只是是福是祸,都是自个选的,她们都是命运这张大网里的鱼,谁也逃不掉。
  果然,她正这般想着,符翎便动了,表情很淡,眼神微妙,指着殿门道:“你要寻死,我不拦你。”
  闻言,周如水看她一眼,慢慢站起身来,目光略过倒在墙边的瀞翠,心下一狠,快步便迈出了门去。她不想做那撼大树的蜉蝣了,也不愿救那杯水的车薪了,她要走出这殿门,只为彻彻底底求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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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要谢谢你们给我一个宽松的环境,就是一直跟着我写这篇文的读者都真的很体谅我,给我足够的时间去构思去完成。
  就最近真的一直在拆以前的梗,所以特别难写,这一章我改来改去写了三遍正文,都是不一样的,最后终于写下合适的,然后修文发出来了,希望大家满意。我继续去伤脑筋了。
  爱大家


第187章 浮生若梦
  人之一生; 总归会有这么一瞬息; 大彻大悟,大悲大痛,知任何事都无以转圜,遂只能抽刀断水; 破罐破摔,要么不破不立,要么土崩瓦解; 只为求个了断。
  周如水被逼在这刀墙之上; 一心只想结束这局面。另一头; 公子詹与公子裎一夺一护,宫中局势实不分明。
  这事说来也是古怪,这些年来,周王常食丹药,身子还算健朗,哪知一夕之间忽然倒地; 神志不清,万事难理; 宫中大夫全诊不出个所以然来; 遂群龙无首; 朝中上下全乱了阵脚。这当口,早便因周如水咽了口恶气的公子裎却是心念一动,在与符翎谢釉莲联手合谋构陷周沐笙后,眼见着周沐笙被一张草席送出宫外; 再见公子詹守在周如水塌旁直是万事不顾,全被困住了阵脚。他邪思陡生,与符翎一道反水,绑了谢釉莲那尚在襁褓中的小公子作人质,继而威逼谢釉莲与他们一道谋逆篡位。
  要是往日,公子裎也无这胆色,更无这势力,然英雄出路必有一搏,周王病重,周沐笙已死,他若再不出手,这高位定然被周詹所得。而周詹此人可比周沐笙要阴毒许多,真落在他手中,怕是不下几年,他便会被寻个名头断了性命。遂知这是再难有的篡权良机,又见符翎一心为他那短命的大兄寻仇,他便狠下心来置之死地,依仗长公主府的权势人脉,出其不意地控制住了宫禁,先是借谢釉莲之手囚禁了卧病在塌的周王,再是一鼓作气,誓将诸公子全全伐杀于宫室之中,以绝后顾之忧。
  照着他原本的计划,这首当其冲该当被诛杀的便是公子詹,哪想他的人马未至,公子詹已先一步得了消息,趁乱逃出了宫去。如此,公子裎直是气急败坏,又慑于符翎不敢动周如水分毫,只得揣着已是誊写好的禅位诏书赶去周王塌前,逼着已有几分清醒的周王绶印。
  彼时,周王的寝殿之中,一灯如豆,黯如沉夜。如今天未致寒,殿中却已燃起了炭盆,上好的金丝炭在金盆中燃不起半丝烟火,遂也掩盖不住殿中浓烈的苦药味。
  望着因病颓丧卧倒在塌的周王,公子裎心中划过一丝冷笑,他自小在宫中便不甚起眼,娄后不待见他,周王对他亦是有视无睹。上所不喜,下必欺之,遂幼年时,便是他殿中的宫婢寺人都曾欺他辱他。冷饭馊食,冷言厉语,往日里他不知受过多少。后头,若不是他一心读书,作出一副沉迷诗文的模样讨好了周王,叫周王能偶尔想起他这不争不抢,有些才干的儿子。他的下场,或许便与如今那些个被他斩杀在高墙下的庶兄弟们无甚差别了。
  遂他对这个家,对这个国,对他这君父,未有儒慕,唯有深恨。恨他身在帝王家,却不如蝼蚁。恨他同是天家子,却处处不如人。这深恨,他往日里是半点不敢露,却如今,眼见周王这落地的盘龙腾腾像个半死的虾蟆,他神色嚣张,对着病歪歪的周王冷笑着就道:“君父可是醒了?唯是动弹不得?”
  说着,他拧着眉,抬起脚来,十分恶意地踢了踢周王瘫病的身子,嘲讽的目光略过周王毫无生气的脸,盯着他使力往门前望去的混沌眼珠,居高临下的挡住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君父可知,您这一倒,咱们这个家便成了窝里斗了!各怀异心!刀剑相伐!这宫墙里头,已是血流成河了!您最宠爱的詹儿亦不能免俗,正带着兵卒造反呢!如今,只唯有儿臣护着您了!可您也晓得,儿臣向来不得志,在这宫中人微言轻,如何护得住您呢?这般,便只能委屈君父让出这王座了!”
  说着,公子裎便强去拉周王的手,要先在那誊写后的禅位诏书上摁下周王的手印。哪想,周王倏然睁大了眼来,直直看向周裎,原该无甚气力的身子竟是猛的迸发出力量,握紧了拳,任他万般使力,偏是掰扯不开。这么一来,公子裎也是有些气急败坏,眉头高蹙,恨恨盯着周王灰白中透着死气的脸骂道:“老不死!祖宗将基业传到你这儿,荒废得实是惨不忍睹!你坐这王位一日,便是误国害民一日!愧对祖宗!愧对天地!不若退位让贤!难不成,如今你这大半截身子都已入土,却还想霸着这高位不放么?”
  公子裎的话半点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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