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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歌-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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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煜为了怕落人口实,甚少到她房中去看望她。真算起来,两人倒比往常在路上赶路时见面次数还要少。
  所幸路上行得颇顺,预料中的魑魅魍魉一个未出现,一路辗转了数个渡口,终在十来日后的日暮时分,到得金陵。
  下了船,渡口早有留守陪都的锦衣卫及官吏候着了。
  除了给平煜等人备了马,另备妥了马车。
  傅兰芽上马车前,察觉不远处有人在看她,转头,就见陆子谦正坐于马上看她。
  半月不见,他瘦了不少,望着她的目光越发幽沉沉的,叫人捉摸不透。
  傅兰芽没料到陆子谦也跟着一道来了金陵,奇怪一路上从未在船上见过他,连那位惹人憎厌的王世钊都不曾见到。
  一偏头,望见停泊于渡口的数艘大船,顿时有所恍悟,原来他们在另一艘船上。
  路上事宜均由平煜说了算,此事多半出自平煜的手笔,她怔了下,下意识四处找寻平煜,却见他正被几名官吏簇拥在其中。
  似是有所感应,转头朝她瞥来。
  两人目光相碰,傅兰芽颊边微热,一转眸,低头上了车。
  陆子谦瞬也不瞬在一旁望着傅兰芽,不曾漏过她每一个表情变化。
  他从她脸上读到了羞涩、找寻、专注,甚至还有默契,可以说,各种女儿姿态均展露无遗。
  然而这种种叫人心驰神往的表情变化,竟没有一种是属于他。
  他没想到自己可以被她无视到这个地步,原有的酸涩中,又添几分难堪和懊丧。
  最后,在她的马车启动后,他终于熬不住这份失落感,阴沉沉地出了一回神,末了,对洪帮主一拱手,只说自己要去城中探望父亲的故交,暂且告了辞,朝另一方向绝尘而去。
  金陵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富贵风流之地,进到城中,傅兰芽坐在车中,只觉街上人烟阜盛、靡丽繁华,处处不输京城,可惜此时她仍是罪眷身份,不能随意走动,否则的话,在城中四处看看,想来极妙。
  一行车马缓缓往城北走,路过一处宽阔的街道时,一侧酒楼上,投过来两道审视的目光。
  “呀。”看清马上的人,一位妩媚的红裳女子咯咯笑了起来,“姐姐,有趣,没想到这位都指挥使这般俊俏年轻,接下来这几日好玩了。“说话时,带着地道的金陵腔。
  另一名子绿裳女子似笑非笑地将拈了桌上葡萄放入口中,拉长声调道:“不过模样生得稍齐整些,倒叫你没出息成这样,你可别忘了尊主他老人家怎么吩咐咱们的?‘速战速决’!”
  红裳女子仍盯着平煜,嘴角轻勾道:“速战速决?说得没错,最好能速战速决才好呢。”
  话完,状似无意,拂了拂桌上的浮尘。
  绿裳女子眼尖,一眼看见她袖子所过之处,桌面全如被劈过一般,瞬间裂出无数的细缝。
  她面色一阴,旋即又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道:“我劝你别仗着自己连了尊主教你的心法,便觉得天下无敌了,我且告诉你,你仔细瞧瞧,不说那位平大人,这些人里头,可有一个吃素的?
  红裳女子却不耐烦听她呱噪,眼见平煜等人已走,起身,往楼下而去,笑道:“我除了功夫,还有一样好处,便是脑子。功夫不及之处,不是还有脑子么,再不济,还有张看得过去的脸,你且少罗嗦,成与不成,三日后再见分晓。”
  说完,极为自信的一笑,转身走了。


第77章 
  到了城北一座宽阔大宅,平煜停马,令在此安置。
  傅兰芽顾不上打量那宅邸情形,一进到内院,便帮着林嬷嬷一道收拾行李,以便早些休憩。
  她们主仆不比武林中人,在船上行了小半月,早已累得骨头都痛,加之安置完行李后已是深夜,未等平煜过来,主仆二人便沐浴歇下。
  第二日起来,榻上没有平煜的踪影。
  傅兰芽昨夜睡得太沉,散着头发,坐在床边,努力回忆了一番,怎么也想不起平煜后半夜有没有来过。
  想问林嬷嬷吧,毕竟眼下不比从前,林嬷嬷对她和平煜的事心知肚明,一旦问出口,谁知林嬷嬷会不会端出那套闺阁规矩来训她。
  因此她反倒不如从前坦荡,琢磨了半晌都不知如何启齿。
  好不容易想出一个不着痕迹的问法,乌眸滴溜溜朝林嬷嬷一瞥,谁知林嬷嬷不等她开口,便瞟她一眼,自言自语道:“昨晚平大人来时,都已近寅时了,早上天刚亮又走了,一整晚都没几个时辰可睡,说起来当真辛苦。照嬷嬷看,这都指挥使委实不好当,每日不知多少事要操劳,片刻不得闲。所以嬷嬷说,这天底下的东西,历来没有白来一说。”
  傅兰芽听了,担忧地蹙眉。
  到了金陵之后,情势更比从前复杂,为了防备东厂,平煜自然不敢有半点懈怠,她不用想也知道平煜眼下必定事忙,可平煜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舟车劳顿了近半月,好不容易到了金陵,竟连个喘息的功夫都没有,长此以往,熬病了可如何是好。
  她味同嚼蜡地用完早膳,在庭院里走了一圈,又回房拿了母亲那本快被她翻烂了的小书来看。
  行程已过了一半,离京城越来越近,她没有坐以待毙的打算,除了想帮自己之外,更想帮平煜。
  事到如今,她已知道书上的图腾便是坦儿珠上的花纹,比起从前的毫无头绪,再看此书时,多多少少有了底。
  她也知道,王令所有的秘密都跟蒙古离不开关系,母亲甚至极有可能是二十年前的药引,母亲背负了这么多秘密,死后又留下这本满是鞑靼文的古书,若说这书没有古怪,怎么也说不过去。
  因为这个原因,她总觉得,若是能早日勘破这书里的秘密,平煜对付王令时,也许又会多一份胜算。
  盯着画着图腾的那页细看一番,发现那图腾位于山峰之巅,而那山峰线条两旁凸起,当中却又凹陷下去,状若驼峰,又似双月,不由暗忖,若是此山在当年的北元境内,不知单凭这幅图,可否找到山的具体位置?
  近日暮时,仆人来送膳。
  那仆人刚摆好膳具退下,平煜来了。
  傅兰芽见他果然满脸疲色,忙从桌边起来,迎过去,“平大人。”
  仔细瞧他一眼,又柔声道:“可用过膳了?”
  平煜怔了一下,只觉她这句话如清泉一般缓缓灌入心间,说不出的熨贴清凉,一整日的奔劳顿时消弭于无形。
  他心头微喜,嗯了一声,在桌旁坐下,道:“还未用过膳。”
  林嬷嬷见状,不等吩咐,忙从拿食匣中取出一道干净碗箸,放于平煜面前。
  平煜动箸前,踟蹰一下,抬眼望向傅兰芽因路途颠簸而瘦了几分的脸颊,少顷,指了指桌面,道:“这道熏鱼银丝面,是金陵小食,颇能开胃。那道菜名碧丝咸水鸭,是本地厨子所做。金陵人素爱食鸭,自前朝起便常有百姓腌制鸭肉来食,有一鸭多吃之说。你不妨都尝尝。”
  说完,垂下眸子,不再作声,沉默地提箸用膳。
  傅兰芽看向桌面,果见桌上摆了不少以鸭肉做的佳馔,想起从前曾在哥哥书房见过一本《金陵风物》,上提到金陵板鸭,曾说:“购觅取肥者,用微暖老汁浸润之,火炙色极嫩,秋冬尤妙。”
  记得她当时见了,还对板鸭颇为向往,没想到时隔两年,竟真在金陵吃到。
  她心一暖,默默看平煜一眼,先拨出几块鸭炙,给林嬷嬷留着。吃了一晌,又夹起自己觉得最好吃的那道咸水鸭,微微笑着,夹到平煜碗里。
  平煜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傅兰芽。
  她用膳时,仪态最是娴雅大方,胃口却极好,不言不语便能将碗中饭食吃得干干净净。哪怕食欲再不佳,看到她用膳时的模样,胃口也能跟着好起来。
  他残存的那点繁杂心事顿时一扫而空,一顿饭吃得前所未有的痛快。
  用完膳,二人在榻前相对而坐,傅兰芽将那本书推到他跟前,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平煜:“这画上的山,你以往行军时,可曾在北元境内见过?
  平煜皱了皱眉,他当初一从傅兰芽手中拿到此书,便认出书上文字是古老鞑靼文,也曾在记忆里搜罗了一番跟画上相似的山,一无所获。
  后来他索性令人找来一份北元地图,试图找出蛛丝马迹,可惜毕竟未亲临其境,地图又粗陋,看了许久,依然未能看出端倪,眼下听她这么说,沉吟片刻道:“北元广袤无际,山多无名,光从形状想要推测出此山所在之处,恐怕有些不易。不过我曾跟你提过,有一回我随军夜行时,在旋翰河边见过一座古庙,因庙中壁上刻着这种文字,那庙又出现得突兀,印象极深刻。奇怪的是,一月后,再路过旋翰河时,那座古庙却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傅兰芽思忖着道:“嗯,我记得你跟我提过。事后我想了许久,总觉得此事虽古怪,却未必跟怪力乱神有关,没准是有人在古庙周围设下了奇门之术,故弄玄虚。“
  平煜见她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点头道:“是。那古庙外应该是设下了什么机关,平日里此庙隐匿无形,那晚不知何故,有人启动了机关,却未及时关闭,我们误打误撞,才不小心闯入庙中。如今想来,那庙中藏着不知什么秘密,亏得当时行军人多,对方不好动手,若是人少,我等恐怕已被灭口。”
  他说话语气再寻常不过,傅兰芽却听得心底起了波澜。
  这桩事当时寻常,可事后回想,却藏着无比的凶险,最让她不安的事,此事竟还不过是他发配宣府时,经历过的无数事的其中一桩。
  可见他当时在宣府过得有多艰难,稍有差池,恐怕早已丢了性命。
  她愧疚又心疼,默默看着他,半晌无言。
  平煜却神色无改,继续道:“后来我听闻旋翰河不远处有座古山,名曰托托木尔,听说山里有些古怪,鞑子将其奉为神址,瓦剌现今的大汗坦布营下有位异士,能预知吉凶,听说便是坦布从托托木尔山上请下来的——”
  他说着,想起当年被虏时那女巫师的行径,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怕让傅兰芽看出来,忙起身,负手往屋中走了两步,等胸膛里的愤恨和不适稍见平缓,这才继续道:
  “可惜我未亲眼见过,而托托木尔山恰好在那古庙附近,我在想,这书上的山会不会便是托托木尔山。就算不是托托木尔山,旋翰河边那座古庙,多半也有些不妥。 ”
  傅兰芽听他声音有些阴沉,只当他想起当年被发配时的艰难岁月,沉默了一会,轻声问:“林之诚有没有说过将坦儿珠凑齐后,在何处启动阵法?那阵法当真是用来复活死人的么?”
  平煜道:“他如今一心等着我派出去的人护送他夫人来金陵,在见到他夫人之前,什么也不肯说。洪帮主也说当年之事他多少也有些责任,如今林之诚身受重伤,万一落到东厂手里,势必性命难保,这几日没少在我面前说项,求我高抬贵手放林之诚一马,我碍于情面,不便对林之诚用刑,一切只好将林夫人接来再说。”
  说完,转身看向傅兰芽,“当然,林之诚是当今世上少有的知道王令底细的人,如今他好不容易落到我手中,我还需用他来指证王令就是布日古德,怎么也不会让他被东厂的人掳去。”
  傅兰芽心中一动,暗暗点头,当今皇上哪怕再昏聩无能、再倚重王令,想来也绝不能容忍一个蒙古异族来祸害他祖上打下的江山。
  这时外头日影横斜,暮色熹微,从窗户透过,淡淡洒在榻上。
  两个人各自想了一番心事,傅兰芽抬头,看向平煜的侧脸,见他垂眸思量,神情凝重,眉宇间透着深深的疲惫。
  她心中一动,微微转头,就见林嬷嬷不在屋中,不知何时早已躲去了净房。
  她踟蹰了一会,下定决心,突然起身,微红着脸道:“你晚间是不是还要去跟李将军他们议事?我见你十分疲乏,趁此时有空,不如在榻上歇一会。”
  平煜错愕了下,回头望她,见潋滟的红自她脸颊上氤氲开来,当真是娇羞无限,可语气虽娇软,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第一反应是觉得在傅兰芽面前睡觉有些难堪,本能地便想回绝,然而在她担忧的注视下,这句话仿佛有魔力似的,竟将他身上隐藏的疲乏尽数勾出。
  两个人对视一晌,他只觉身子的确困倦得厉害,不在榻上歇一会都不行了,于是顺水推舟,镇定点头道:“便依你所说。”
  说罢,表情却如石雕般固定得极好,人却走到榻前,抱着绣春刀,合衣躺下。
  傅兰芽早已摸透他性情,见他装模作样,也懒得戳破他,见他闭上眼,怕他着凉,转身走到橱前,踮起脚,吃力地取下枕头和一床薄被,小心翼翼抱到榻前,红着脸替他安置好,不敢多看他,又轻手轻脚离开,坐到桌旁,重新翻那本书。
  平煜眼睛虽闭着,却能感觉到她轻缓的动作,周身都暖洋洋的,只遗憾她抱来的被子和枕头均不是她自用的,若是她自用的,想来那上头都有她身上的甜暖气息。
  忍不住睁开眼,转头瞥她一眼,从他的角度看,她脊背挺直,纤腰却不盈一握,纤腰下面,臀线竟是浑圆,他以往从不品鉴女子身段,可此时却觉得傅兰芽的身段说不出的养眼。
  他心却不受控制地跳得快了几分,忙闭上眼。
  片刻,身子也跟着热起来,他经历前几遭,此时多少已有了经验,为防鼻血突然溢出,忙抬起胳膊挡住鼻子。
  所幸傅兰芽正想着怎么能去旋翰河边亲眼看一眼那古庙才好,专注得浑然忘了一切,并未察觉身后平煜的怪异举动。
  谁知平煜等了许久,好不容易身子镇定下来,自觉再无流鼻血的顾虑,刚要拿下胳膊,好重新入眠,却听外头传来仆人的敲门声:“公子,那几位锦衣卫大人正四处找你,似是府外出了什么怪事。”
  平煜和傅兰芽同时一怔。
  傅兰芽讶然回头,朝他看来。
  林嬷嬷也如蒙大赦,抓紧机会从净房中出来。
  片刻,平煜匆匆掀开被子,从榻上起来,往外走去。
  傅兰芽不及跟他说上话,见他关上门走了,心怀隐忧往窗外一看,见天色不知何时已是墨黑一片,也不知府外出了什么怪事。
  平煜到了宅子后头的小巷中,李攸及秦勇等人早已先他一步赶到,未几,洪震霆、秦晏殊、李由俭也先后赶来。
  “平大人。”见平煜出现,许赫迎上前,“刚才属下跟林千户在此处轮值时,听得巷子里有异响,等赶到跟前,就发现了这女子的尸首。”
  平煜走到近前,果见一名女子躺在地上,身着红裳,年约十七八,面容艳丽,嘴唇却惨白如纸。
  伸手探了探尸首的脖颈大脉,确已断气,尸身却仍温热,显见得刚死不久。
  缓缓扫过尸身,落到女子双手处时,忽然目光一凝,探手向前,隔着衣裳抬起她胳膊细看,就见她手指比常人生得略长,指端如钩,指尖却结着厚厚茧子,一望而知是常年习武之人。
  而且看这架势,多半武功还不低。
  秦勇沉吟一番,抬头朝平煜看来:“平大人,若在下未看错,此女所练功夫名叫玄阴爪,是江南一带出了名的魔教昭月教的独门功夫。”
  昭月教?平煜蹙眉,前些时日,洪帮主和秦勇姐弟提供给他的怀疑藏有坦儿珠的江湖门派名单中,昭月教便排在第一位。
  难道昭月教为了摸清底细,特派了门人来探路?
  他眯了眯眼,道:“搜搜她身上。”
  许赫和林惟安领命,搜检一番,果然从这女子身上搜出一块令牌和一包药丸。
  平煜接在手中,打开那包药丸闻了闻,只觉一股香味冲鼻而来,心神都随之一荡,忙系好丝绦,重新丢还给许赫。
  “媚药。”他道。
  且药力还不轻,不知这位昭月教的教徒打算用来对付谁。
  秦勇脸几不可见地红了红,洪震霆却拿了那块令牌在手中仔细察看,见上面一面写着:乾坤朗朗,日月昭昭。另一面却写着:莫匪尔极。 不识不知。
  他面色一凛,沉声道:“的确是昭月教之人,且令牌乃银制,佩戴之人为昭月教里的‘奉召’。奇怪的是,能做到昭月教奉召之人,要么极得尊主的赏识,要么武功天赋不差,算得有头有脸,怎会无声无息死在此处?”
  李攸摸了摸下巴,开口道:“这女子的心脉已生生被人震断,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有武功之人心脉震断,凶手内力远在她之上,难道是昭月教的人为了抢夺坦儿珠打了起来?不对,他们连宅子都未能闯入,傅小姐的面更未见到,怎会在墙外就打了起来。”
  平煜垂眸想了片刻,昭月教既是江南一带出了名的魔教,不会专养些酒囊饭袋, 起身,抬头看了一眼窄巷周围环境,道:“从发出响动到许赫发现此人尸首,时间极短,与其相信此女是死于内讧,我倒愿意相信她是被人灭了口。”
  “灭口?”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晏殊挑眉朝平煜看来。
  平煜看向女子尸首道:“不过是推测而已,未尸检前,做不得准。光从外头看,此女似乎除了胸前那致命一掌外,别无伤口。也就是说,此女多半是想潜入府中所以会摸到巷中,可不知何故,跟凶手撞见,这才被凶手一招毙命。”
  秦晏殊这些时日看平煜极不顺眼,听得此话,带着挑衅意味道:“就算如此,怎么能证明她不是死于内讧?也许她跟同伴一道到了巷中,为着利益,突然起了冲突也未可知。”
  平煜看着他,淡淡道:“昭月教之人不全是傻瓜,来之前,想必知道这宅子布下了天罗地网,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我手下。她们好不容易闯过重重关卡,进到了巷中,怎会失心疯突然打起来,就不怕被我等生擒,前功尽弃?”
  说着,蹲下身子,又看一眼那女子细细晕了胭脂的脸颊,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之感,这女子前来探路,吉凶尚且不知,竟还有心思涂脂抹粉。
  心中冷笑一声,继续道:“因此凶手跟此女绝非一路人。照我看来,凶手多半也是潜入巷中,试图摸索府中情形,不料跟此女撞上,二话不说使出杀招,又在许赫等人闻声赶来前,飞快遁走——
  “这就是我想不通之处,就算他被昭月教的人不小心撞见,听得许赫等人赶来,只管逃走便是,何必多费一番功夫,非要将这女子杀死后再逃走?尤其这女子武功不弱,凶手那一掌需得耗费十成功力——”
  李攸恍然大悟,一拍掌道:“是啊,怎么看都觉得凶手活怕这女子泄露他的消息,故而半点余地都不留。难道说,他唯恐旁人知道他身上也有一块坦儿珠?或者,平日装模作样惯了,被人不小心撞见真面目,怕这女子传扬出去,所以才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白长老和柳副帮主面面相觑:“真面目?李将军的意思是?”
  秦晏殊这时也已想通问题关键,却不肯助涨平煜的嚣张气焰,只闷不作声。
  平煜复又蹲下身子,看一眼女子胸骨凹陷处,抬头问洪震霆道:“洪帮主,能否从女子伤口处,判断出用掌之人的来历?”
  洪震霆毫不顾忌自己的武林盟主形象,趴在地上,从侧面看了看女子的伤,摇头道:“这招式虽蕴含了凶手的全部内力,却极为简单平直,光从伤口看,无从判断对方武功路数。”
  平煜起身,负手望向窄巷尽头。见街上流光溢彩,熙熙攘攘,当真繁花似锦,脸上忽露出一丝玩味,道:“看来这人不但武功一流,思维还极为缜密,金陵城果然藏龙卧虎。”
  秦勇在一旁望着他,见他眉眼含着丝笑意,眸光却凛然,五官在一片月暗灯明下勾勒出无可挑剔的曲线,神态更是说不出的飞扬,忽然心漏跳了一拍,忙转过头去。
  未几,开口道:“这女子的尸首可交由我来检验,也许仔细看看,能有什么收获也未可知。”
  她女扮男装之事,众人都心知肚明,这话一洒过来,他们便接话道:“这个主意甚妙。”
  平煜冲秦勇点点头道:“那就有劳秦当家了。”


第78章 
  这时,洪震霆道:“昭月教行起事来毫无底线可言,教中从尊主到新入弟子,无不狠辣无情;且私底下做派极为腐败混乱,教中不少弟子跟尊主名为师徒;实为从小养起的娈童或是宠姬,故而在江湖上名声极差。此前平大人问起二十年前能与镇摩教抗衡的魔教;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昭月教。”
  平煜不语;到金陵后,昭月教的人虽然第一个露面;可照今晚情形看;昭月教却不见得持有坦儿珠;没准只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趁机分一杯羹罢了;而拥有最后一块坦儿珠者,也许另有其人。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也就是说;他们连接下来要面对的对手的真实身份都尚且不知。
  平煜令人给那女子尸首抬到院中,交由秦勇检验,预备等她验完后,送去金陵知府报备。
  他心知昭月教闻得消息,势必会借故前来滋扰,便重新在府外做好布防,直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这才跟李攸去外书房议事。
  两人刚一坐下,李攸想起刚才秦勇看着平煜的目光,古里古怪地看平煜一眼,忽道:“近些时日,你觉不觉得秦当家有点不对劲?”
  平煜心中警铃大作蹙了蹙眉,放下茶盅道:“怎么了?”
  李攸仔细看一会平煜,见他毫无所觉,忙又笑了笑道:“无事。就是觉得秦门不愧是百年名门,从这两姐弟身上来看,家风不错。”
  平煜狐疑地看他一眼,怎么也想不明白李攸为何会在这个当口表扬秦勇,正要追问,可李攸却又话锋一转,低声道:“你说会不会是邓安宜?”
  平煜面色无波:“邓安宜为了装模作样,一从岳州出来便取道去了荆州,就算跟在我们后面往金陵来,毕竟耽误了两日,此时多半还在江上漂着。且金陵守卫处我已打过招呼,一旦永安侯府的人冒头,他们会立刻前来通知我,目前尚未得到任何消息,因此照我看来,此人多半不是邓安宜。”
  李攸困惑:“那会是谁?除了邓安宜,还有谁需要这么装模作样?”
  平煜身子靠在椅背上,一手搁在桌上,摩挲着茶盅,面色沉静道:“急什么。那人好不容易见到目标出现,只会比我们更心急,过不几日,必会兴风作浪。只不过这一回不比之前的镇摩教和南星派,我们暂且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罢了。”
  李攸牙疼似的嘶了一声,揣摩着道:“事发时,此人正处心积虑欲潜入府中,可见不会是府中这些人。真是奇怪了,这天底下除了林之诚和我师父之外,谁还有这么高的武功。”
  平煜抱着臂看着他,笑道:“你该不是第一次听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吧?不过你说得没错,此人武功奇高,行起事来不拖泥带水,十足叫人好奇,也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攸想起一事,道:“对了,你大哥如今正任着江宁左都尉,你都到了金陵,怎么这两日不见你去看望你大哥?”
  平煜道:“他哥前些日子去淮安视汛,这几日暂且未回来。再则,王世钊这狗皮膏药就在一旁粘着,为着避嫌,我总不好跟我大哥往来太密切。”
  李攸嫌恶地皱起眉头道:“昨日傍晚他刚一到金陵,听说珠市有貌美名妓,连府都未进,便改道去听十八摸去了,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眼下正是抢夺坦儿珠的要紧关头,他却时刻惦记寻欢作乐,也不知当年王令怎么会认了这么个蠢侄子,不怪扶了这几年都如烂泥一般,怎么也扶不上墙。”
  平煜嗤笑一声,他派去跟着王世钊的人早上过来跟他回报,说王世钊的的确确在珠市招了几位美姬,乐了整晚,他正是乐观其成,便道:“王世钊要是扶得起来,这一路上,咱们得添多少麻烦?如今我只盼着秦门那边能早日找到对付五毒术的法子,再不济,林之诚处最好能勘破王世钊招式中的破绽,无论如何,先要将这个心腹之患对付了再说。”
  “也对。”李攸心底涌起一种不祥之感,“此人不除,终是一患,只是王令毕竟明面上尚未跟你撕破脸,一旦王世钊死在你手里,势必会借机发难,咱们需得想法子做得干净利落些才行。”
  “法子是有。”平煜笑起来,“就是不知道王世钊发起疯来时会有多骇人,我怕他误伤其人,在没有十成把握之前,轻易不想动手罢了。”
  李攸听得一惊,依照从前,哪怕在他面前,平煜也甚少堂而皇之说出对付王世钊的话,可见为了傅兰芽的安危,平煜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除去王世钊和王令。
  便道:“咱们许久未在京中,有些消息未必听得准。过两日你大哥回金陵,势必会派人来找你,你且向他打听打听军中动态,问问他关于王令要皇上亲征之事,江南这边的王令一党是否已有动静。若是,我看咱们也不必回京了,挥师直奔蒙古,捣了王令的老巢才好。而且照我看,王令为了得到坦儿珠这么大费周章,坦儿珠的效用恐怕远远不是复活人的性命这么简单,而真正用来做什么,只有王令自己知道,连林之诚当年得到的消息也未必准确。”
  平煜沉吟不语。
  江宁左都尉府。
  一位三十出头的长眉凤目的男子带领一众下属风尘仆仆从街道尽头奔来,到得府前,刚要下马,身后忽有人道:“平都尉。”
  平焃转头,锐利目光朝那人一瞥,却见是位二十出头的儒雅男子,看着颇面熟,却一时记不起对方是谁。
  那男子早已近前,一礼,微微一笑道:“不怪平都尉不记得晚生了,晚生姓陆,名子谦,表字益成,以往在京中时,曾跟平都尉见过。”


第79章 
  秦勇在偏厅中验尸,李由俭和秦晏殊在院外等了一会,见秦勇一时半刻出不来,索性下了台阶,两人沿着一侧曲径,缓缓并肩而行。
  小径两旁花木暗香浮动,月光洒在地上,泛着薄纱般的银光。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走了一路,没有开口的打算。
  李由俭想起先前在巷中所见,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末了,终于没忍住道:“晏殊,你觉不觉得,阿柳姐对平大人——”
  话刚起了头,又顿住,他对秦勇除了倾慕之外,更有一份敬重,“有意思”三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你最近怎么了?”秦晏殊回过神,狐疑地看向李由俭,“总是话说一半做甚?”
  私下无人时,李由俭在他面前向来是三句话不离“阿柳姐”,这几日提到大姐时,却总是欲言又止。
  李由俭仔细回想方才秦柳的神色,虽然巷中月色昏蒙,但阿柳姐脸上那一抹而过的红霞他没有错看。
  且这情景,早已不是第一回 。
  巧的是,每回都发生在对着平大人的时候。
  可这事毕竟尚未得到证实,他不想胡乱猜疑,私心里更不愿承认。
  “无事。”他暗悔方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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