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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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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兰芽怔了下,意识里残存的片段被这句话给唤了回来,耳根一烫,咳了声,道:“哦。”
在他怀中的确温暖许多,她不敢靠在他肩上,僵着身子调整一下角度。
悄悄瞥他一眼,见他脸色有些发红,鬓发上也挂着汗,仿佛浑然不觉身周的寒意似的,不由得暗自讶异,平煜也不知练了什么功夫,内力这般惊人。
“平大人。”她定了定心神,四处张望,“我刚才也不知睡了多久……阵眼可有了头绪?”
话音未落,感觉身子底下似乎硌着什么东西,皱了皱眉,忽然反应过来。
“平大人,你的刀——”
平煜脸烫的简直能起火,忙推开她,狼狈不堪地起身道:“反正你已经休息够了,咱们要是再留在原地,你身上很快又会冷起来,不如边走边想法子。”
说完,下了石碑,在原地静了好一会,等身子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忙大步往前走。
走了两步,见周围迷雾重重,心中一惊,怕跟傅兰芽走散,又回身,拉傅兰芽起来。
傅兰芽手被他握住,默默跟在他身后,只觉得他掌心烫得惊人,心中好生纳闷。
走了一段之后,迷雾寒气丝丝缕缕侵入衣裳,她好不容易暖起来的身子又再次冷了起来,所幸这一回对那雾中的迷药有了抵抗力,意识还能保持清醒,她一边摩挲手臂,一边将注意力尽量放在石碑出现的规律上,避免让自己抖动起来。
平煜察觉她的变化,停步,回头看一眼,见她脸颊和嘴唇都冻得直发白,皱了皱眉,忽然解开腰带,脱下外裳,披到她身上。
不等她讶然抬头看他,便不自在地撇过头,大步拉着她往前走,淡淡道:“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你要是不想冻死,就别脱下来。”
傅兰芽默默收回视线,她的确太冷,一件衣裳对她来说直如雪中送炭,比任何东西都来得珍贵。
她将他的外裳紧了紧,这衣裳是墨绿色,穿在他身上修长利落,对她来说却太过宽大,衣裳上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气息也很好闻,她心里仿佛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脸颊竟又再次烫了起来。
她忙稳住心神,重新在脑海中数刚才出现的石碑总数。
两个人全神贯注地走了一段,忽听前方大雾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二哥,我好冷啊,咱们什么时候能走出去?”
“我身上的披风都给你了,你冷,我比你更冷。”邓安宜没好气道,“莫要聒噪,让我好好想想。”
傅兰芽和平煜听得真切,猛的停下脚步。
第50章
傅兰芽飞速地看一眼平煜,听声音;邓安宜兄妹就在前面那块石碑后;离他们不过咫尺之遥,就算她此时将衣裳还给平煜,恐怕他连腰带还未系好;邓氏兄妹就已从石碑后转了过来。而若这副情景叫他们撞见;她和平煜可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她心念飞转;想起刚才这一路所见过的石碑和规律;猛的冒出一个念头,听得那脚步声越离越近;再不犹豫;抬步便朝那脚步声来处迎面走去。
谁知她刚一动弹;平煜已经先她一步,拉着她绕过了石碑。
她微讶地看一眼平煜,他竟跟她想到了一处。
二人脚下不停,穿过浓雾;果然如他们所料,迎面根本未撞见邓氏兄妹;而是空荡荡的石碑背面。
傅兰芽心中大定;原本是抱着试探的心思,没想到这阵法看着错综复杂,竟真暗合了五奎阵的格局,怪不得那布阵之人光设阵还不够,另还用浓雾和迷烟做加持,为的就是怕被人看出阵法的关键。
她知道所谓五奎阵,即是阵法中每一处共设五块眼障,五块眼障张开呈箭头形状,外部展开,对应不同方向,尾部则殊途同归,收拢到同一处。
对应到这石碑阵中,五块眼障便成了五块石碑。
因着这五块箭头状分布的石碑上用图案或字体形成了微妙的视觉错位,人们身在阵中时,每遇一块石碑,便默默在心中计数,往往以为自己已绕过了五块石碑,殊不知自己绕来绕去,最终会被箭头的指引引回原处,
光如此还不够,设阵之人为求能将更多人困在阵中,每隔五块眼障,就有一个真实的障隔做分隔,设作一个小阵,也就是所谓阵中阵,无穷复制下来,便会成为一个极庞大的巨阵,今日他们所遇到的石碑阵便是一处借用了山道优势的长形矩阵。
是以,刚才邓安宜兄妹的声音明明在石碑后,实则是在另一个小阵中,与他们隔了短短一堵障隔,倘若他们迎面走去,因着他们故意依着箭头的指引而行,最终会绕回原点,根本不必担心会彼此撞见。
但如果他们原路退回或是绕石碑朝另一个方向遁走,不出五步,便会因与阵法指引方向相悖,无可避免走回到箭头散开的方向,继而与邓氏兄妹相遇。
想到此处,傅兰芽微吁口气,阵法已堪破,不用过多久,她和平煜便能顺利找到阵眼。
平煜早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是默契还是轻松,她的确很懂得推算,跟她在一起时,无论遇到何事,她从未拖过他的后腿。
刚刚他们不过绕了三处阵中阵,她已然察觉了这阵法的规律,继而作出准确判断,根本不必他费心解释,
忽然想起之前在浓雾中,她提到五奎阵时,曾说起她哥哥。
据他所知,她哥哥傅延庆自小便有神童之名,十二岁时曾作名噪一时的“凭古战场文”,通篇文作得洋洋洒洒,字字珠玑,当时有人见到此文了得,曾质疑该文名为傅延庆所作,实则是傅冰代笔。
后严太傅特设家宴,邀傅延庆前来赴席,席上,以“秋意”为题考在场小儿学问,傅延庆众目睽睽之下,不过半盏茶功夫,便做了首艳惊四座的“青叶诗”,自此堵住了悠悠众口,名扬天下。
傅兰芽虽然甚少在他面前提起她哥哥,但照傅兰芽的才智和机变来看,怕是自小没少受他这位哥哥的影响。
又想起他已怀疑了许久的傅夫人,无论是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还是那晚左护法所透露的只言片语,在他看来,都与这位来路不明的傅夫人脱不了干系。
可傅冰当年可是三元及第,出了名的大才子,因能谋善断,在不到四十时便已问鼎首辅,依照此人的能力和见识,为何未能早早看出傅夫人的不妥?或者说,这当中的种种,傅冰都一清二楚?
他眸中顿时阴霾密布,沉默地拉着傅兰芽继续前行,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想知道傅兰芽身上的秘密,得先将那几块所谓的宝贝凑齐才行。
当年那东西因着一场血战已然一分为五,王令得了其中一块,更因为这个缘故,用傅兰芽作饵,下起了一盘看不见的棋。
此外,东蛟帮手中也有一块,但十有八九已落到了邓安宜手里。
至于左护法自己手中的那块,因着她功力尽失,是继续留在她手中,还是已落到了那晚救她出去的右护法手里,目前还不得而知。
再就是南星派,敢设阵对付朝廷命官,可见手中至少也有一块。
邓安宜手中么……
如刚才所见,既被南星派困在阵中,说明邓安宜跟南星派之间依然是对立关系,至少未能像对付东蛟帮那样擒住南星派。
他心头微松,机会难得,在南星派面前,谁也不比谁更有优势,唯一能扭转眼前局面的法子,自然是抢在邓安宜和东厂之前,将南星派手中的那块夺到手中。
思忖间,邓文莹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看样子,虽然跟他们隔了一堵障隔,但邓安宜破阵的速度并不比他们慢上多少。
“二哥。我……我又有些头晕了,快把你刚才给我吃的药再给我一粒。”
平煜心中咯噔一声,转头看向傅兰芽,果见她眼睛半睁半闭,脚步也重新变得虚浮,忙又从怀中取出一粒醒神丹,喂她服下,自己也不忘重服一粒。
服药后,傅兰芽立刻清醒了些,扶着额左右一看,定了定心神,忽然伸指在他掌中画了几个字。
平煜只觉她的手指轻如羽翼,挠得他心尖一动,他板着脸往前走,并不停步,走了好一会,才定下心神,勉强分辨出她写的是“九九归一。”
他忍不住转头看她一眼,没错,九九归一,他们刚才已转出八个阵中阵,最后一处阵中阵就在前方不远处,等到从阵中走出,阵眼自然不告而破。
她见他回头,忙将衣裳从身上拿下,含笑递给他。
他瞥瞥她,接过衣裳利落穿上,眼下他无从知晓阵眼外头是敌是友,一旦少了浓雾做遮挡,他和傅兰芽再也无从遁迹,衣裳再披在她身上自然不合适。
好不容易到了第九个阵中阵,眼看只要绕过前面那道短障隔,便能找到阵眼,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刀剑相击声,只听邓文莹急声道:“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邓安宜也喝道:“放肆,连嘉容县主你们也敢唐突,还不速速退下!”对方却并不接话,只听一阵金属利器相击的声音,短短几句话功夫,双方已激烈地打斗起来。
平煜对邓氏兄妹的死活全没有过问的自觉,听得南星派的人出手,拉着傅兰芽继续在迷雾中前行,忽听身后道:“不好,第九阵中有漏网之鱼!快!趁他们没逃出之前快堵住他们。”
身后一阵翻墙而过的声音,说话间,有人已轻松越过障隔,抄最短的路直朝二人奔来,显见得对阵中布局再清楚不过。
平煜和傅兰芽此时已从第九阵中出来,只见眼前豁然开朗,一处宽广平地,当中一株碗口粗的老树,树底下,是一口光秃秃的枯井。
二人一顿,这枯井出现得突兀,左右再无他物,不是阵眼是什么?急奔到井前,往内一看,里面果然十分宽阔低矮。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直奔身后而来,伴随着兵器挥动的声音和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大吼声:“要命的话就站住!”听声音,来人的数量怕不下百数。
傅兰芽听身后声势浩荡,怕被他们就此捉住,紧张得连心都停顿片刻。
平煜却根本不给那群人靠近的机会,从怀中掏出一把透骨钉,随手一扬,就听几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等对方再次追来,连忙将傅兰芽楼在怀中,抱着她跳入井中。
傅兰芽骇得闭上眼睛,忙将头埋在他胸膛上,出乎她意料的是,平煜没有像从前那般推开她,更没不适的绷紧身子。
她不及多想,唯恐从他身上跌落,恨不得紧箍着他的腰身,可预想中的重重落地并没有到来,反倒跳入一个柔软的草堆,仓皇睁开眼,就见右前方却有个狭长的过道。
等平煜带着她从过道中出来,四处一望,却是又回到了早前从山洞中出来的那处山道,他们出来的那处地道上盖着厚厚的地皮,从外面看,根本无从发现此处有一个生门。
平煜一出来,便从怀中掏出火折,点亮烟火,朝空中掷去。只听一阵尖锐的哨响,满天烟花在头顶炸开,光亮如剑般穿透山谷中厚厚白雾,照亮整座山谷。
傅兰芽越发心定,李珉他们训练有素,只要给他们机会窥得周围情形,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也能很快找到破阵的法子。
平煜不等那光亮在半空消失,很快又从怀中掏出烟火,再一次掷向半空。
果然,很快,山谷中传来阵阵厮杀及搏斗声,再未多久,那白雾渐渐退散,紧接着,那二十余名平煜不知从何处调来的暗卫从山谷中出来,个个神色如常,显然他们不但很快就找到了破阵之法,而且在阵中时,也未被南星派伤到一点半点。
第二个出来的便是秦晏殊和林嬷嬷。跟那群暗卫比起来,秦晏殊狼狈得多,身上衣裳倒还齐整,也不见挂彩,就是背上背着个人,走路时不如旁人那般轻快,仔细一看,却是已经半昏半睡的林嬷嬷。
傅兰芽一见,忙迎上前,察看林嬷嬷的情形,见林嬷嬷虽然手脚冰冷,但难得脸色还不算难看,略放了心,对秦晏殊致谢道:“多谢秦公子。”
秦晏殊笑笑,温声道:“嬷嬷服了药,应该无甚大碍,只是她到底年纪略大,不堪抵挡雾中的寒气,这才昏死了过去,将养两日也就无妨了。”
说话时,不忘冷冷瞪平煜一眼。
平煜心中冷笑,他都已经照顾傅兰芽主仆一路了,啰哩啰嗦的事不知遇到过多少,这小子不过背一下林嬷嬷,就这般怨天怨地的,也敢说什么绝不让傅兰芽受半分委屈之类的话。
没过多久,秦勇和李由俭等人也出来了。
见到平煜,秦勇似乎暗吁了口气,上下打量他一眼,这才撇过头,自去清点秦门其余尚困在山谷中的人数。
少顷,李攸及李珉两兄弟也生龙活虎地出来了。
平煜脸色稍缓,忙迎了上去。
傅兰芽正扶林嬷嬷上马车,见状,忍不住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李攸,她平日甚少见平煜将旁人安危这般放在心上,由此可见,此人跟平煜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等到余长老等人也从山谷中平安出来,气氛终于彻底安定了下来。
众人不敢在原地继续停留,清点完人数,正要上马,忽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见邓安宜白着脸抱着邓文莹出来了。
他身上只着单衣,所有衣裳都裹在了邓文莹身上,将邓文莹裹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未露在外面,也不及跟众人打招呼,径直抱着邓文莹上了永安侯府的马车。
傅兰芽见他身上和脸上沾了血迹,多半是刚才杀敌时溅到脸上的。
不由想起刚才在第九个阵法中见到的那群人,从他们当时说话时的口吻来看,不难猜出南星派的人误把邓文莹当作了自己,这才会对邓安宜死缠烂打,也亏得此人身手不错,否则恐怕邓文莹早已被掳走,焉能顺利走出石碑阵。
想至此处,她不免对邓安宜的武功刮目相看,又再淡淡看他两眼,这才扶着林嬷嬷上马车。
李攸却和平煜意味深长地对了个眼色,等邓安宜也上了马车,翻身上马。
折腾这一晌,天已然黑透,好不容易到了驿站,众人下马。
林嬷嬷这时已然醒转,晕头转向地扶着傅兰芽下车。
平煜本已走到门口,又停下,跟李攸说着话,目光却若有若无跟着傅兰芽主仆。
刚进驿站,那位驿丞便笑着迎上来道:“今日真是黄道吉日,这不,才送走陆大学士家的大公子,又来了平大人。”
平煜听得此话,先是错愕,随即脸色一沉,状似无意看向傅兰芽的背影。
“陆大学士?”李攸奇道,“你是说陆晟的公子?”
“可不是。”那驿丞热络道,“风尘仆仆的,在此处只停留了一会,问下官平大人他们可路过了此处,下官说未见,陆公子便继续往前走了,看样子怕是在找平大人。”
这时秦晏殊等人也已听到,忍不住眸光相顾。
尤其是秦晏殊,面上大有不以为然之意,只当着傅兰芽的面,不好对那位陆公子做不敬之语。
傅兰芽恍若未觉,似是从未听过这名字,连脚步都未有停顿,扶着林嬷嬷往二楼走去。
作者还在倒时差,一整天都想打瞌睡,我还没来得及看错别字,先发上来,明天再改。
第51章
这驿站乃湖南境内最大的驿站,建得颇宽敞,进到后院,三面皆为含客房的楼邸,当中是一个露天院子。
因当晚驿站只有几位零散的过客,大部分客房皆空着,秦门及行意宗的人便住在北面及西面的小楼内,锦衣卫则住在东面楼中。
傅兰芽主仆上到二楼客房,里头早已点了灯,屋子虽狭窄,被褥也很粗糙,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并无异味。林嬷嬷身子仍有些不舒服,胃里时不时翻腾,欲呕不呕,手脚更是冰冷得厉害。
傅兰芽心中担忧,请了驿站中打杂的驿丁送了热水来,给林嬷嬷喂下,又将床上被褥如数展开,全裹在林嬷嬷身上,可林嬷嬷面色依旧未好转。
傅兰芽见林嬷嬷情况不见好,只得走到门旁,面露忧色地问驿丁可还能送些厚被褥来。
那驿丁何曾见过傅兰芽这等绝色,神魂都飞了一半,被李珉在一旁咳了好几声,这才回过神,听傅兰芽如此说,半分犹豫都没有,蹬蹬蹬下到一楼,送了一大床厚褥子来。平煜见驿丁忙前忙后,隐约猜到缘故,哪能待得住,将李攸撇至一旁,便要回房,可刚走到后院门口,秦门中的余长老等人客客气气地将他拦住,再三向他请教为何知道今日南星派的阵法并非石碑阵,又是如何在浓雾中找到阵眼的。
平煜心知前路必定还会遇到南星派,这一回不过试探对方虚实,下一次再交手时,务必要抢在东厂之前将那东西抢到手中,半点都马虎不得。
便停步,笑了笑道:“此处说话不方便,不如到客房中再详说。”
秦勇这时正好换了衣裳出来,见状便道:“在下客房正好在一楼,还算宽敞,不如去在下房中议事?”平煜看她一眼,不置可否,余长老等人却极力附和,一行人进去后,外面另留人把守。
平煜进到房中,暗扫一眼,见秦勇房中半点脂粉气都无。
不由想起傅兰芽虽然身上没有首饰脂粉,但许是常年累月留下的闺阁习惯,无论是房中还是她身上,总有淡淡馨香,行立坐卧时,女儿姿态流露无遗,也不知她家未出事时,闺房中会是什么光景。秦勇回头,见平煜自顾自出神,忍不住唤他一声道:“平大人?”平煜回神,走到桌前,令人取了纸笔来,大致画了今日阵法的布局,道:“今日这阵法初看上去是南星派的老牌阵法石碑阵,但石碑排列却暗合了五奎阵的精要,若是当作石碑阵来破阵,只会在阵法中来回穿梭,永远找不到阵眼。且他们为了尽快在阵法中找到罪眷,用了低等迷药和寒毒,就为了让身无内力之人失去意识,降低行动速度,便于他们在阵法中锁定目标。”
秦勇从平煜手中接过阵法图,见构图清晰明了,不过简单几笔,已将阵法精要交代明白,想起西平侯府历来的善战名声,哪怕曾被流放数年,后代子弟也与旁人大有不同,不由深深看平煜一眼。“那这么说,南星派的十阵图已经全无用处了?”李由俭将秦勇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看向平煜道,“阵法已经变化得面目全非了,再用原来的老法子,岂不是作茧自缚?”。
平煜扬了扬眉,一撩衣摆,在桌旁坐下,含笑道:“怎会全无用处?南星派的十阵各有妙处,变幻无穷,每一阵稍作改动,便可化作另一个阵法来用,譬如今日我们遇到的阵法,就是结合了石碑阵和五奎阵的长处,所以今日秦当家初见这阵法时,曾误将其当作石碑阵。其实细究起来,南星派在布置阵法时太过一板一眼,明知老阵法已流传在外,却不肯完全抛却传袭下来的传统阵法。如此陈腐刻板,对我们来说,未尝没有好处。”说完,执了茶盅来饮。
秦勇垂眸沉思片刻,道:“明日出了驿站,下一站会到岳州,一路上群山险峻,最易设埋伏,南星派恐怕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他们下一次会再用什么法子来设阵。”
李攸跟平煜心照不宣对视一眼,今日最不通的地方是,好不容易引得南星派露面,如此好的抢夺“宝贝”的机会,东厂却并未出手,王世钊更是老实得一反常态。
他和平煜左思右想,都怀疑东厂东厂仍未找到左护法的下落,故而暂且无暇对付南星派。
他总觉得此事处处透着古怪,那位右护法虽说号称失踪了二十年,近日却似乎一直潜伏在一旁,否则的话,那晚左护法落入埋伏时,右护法何以能在恰当的时机出手相救。最让人不解的是,救出左护法后,右护法竟如此手眼通天,不但瞒过了东厂的全城搜捕,竟有法子让东厂至今都未能将左护法找出。
诚如平煜所说,在他们印象中,右护法不过是个干瘪的符号,可从近几次的行动来看,此人委实是个颇有手段的活生生的人,且能量恐怕还远在他们想象之上。
记得平煜刚才推测右护法如今的身份时,曾谑笑着说右护法如今没准是当地某位官员,是以行起事来处处方便,甚至可以瞒过东厂的耳目。
他乍听之下只觉这说法太过荒诞,但细想开去,却并非不可能,毕竟二十年时光绝不算短,一个人只要有心,想要改头换面换个身份生活,不见得做不到,否则何以解释这当中的种种不合理之处…可是,推测毕竟只是推测,真要查出右护法如今的身份,岂是说句话这么简单?然而平煜的话到底给了他们新的思路,事隔二十年,右护法早已不再单纯只是镇摩教的右护法,而是以另一个身份在生活……
就听平煜笑道:“这一回跟南星派算打了个照面,侥幸未吃大亏,等第二回 再交手时,咱们却只能胜不能败。诚如我之前所说,南星派掌门人聪明过人,却也极自负,是以十余年过去,仍不肯新创阵法,只在原来的老阵法的基础上糅合变通,用来治敌,这份自负和狂妄,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个难得的机会,是以,今晚我会将南星派可能会变幻出的二十余种阵法连夜画出来,明日一早,分发给余长老等人,各位看了,等下次再遇到南星派时,心中多少有数。”
说完,起身走到门旁,开了门,对陈尔升说了句什么,片刻,从陈尔升手中接过一根火折子似的物事,转身回到屋中,递给离他最近的秦勇道:“这是我们锦衣卫平日夜行时用来照明的火烛,能防雨防风,不受雾气所扰,等上路时,请秦当家将这夜行烛分发下去,每十人做一组,每组各持一根,这样若南星派再以迷雾做障,大伙之间不至于完全无法互通消息。”秦勇忙接过,细看一番,笑道:“早闻锦衣卫这夜行烛了得,没想到今日竟有机会能得一见。”
余长老等人接过观摩,口中啧啧称奇,见外观与寻常火烛无异,但他们都知道这火烛从西洋传入,不知用什么油炼制而成,除了刚才平煜所说能防风防雨外,火焰还有对抗毒气之效,可惜未流传至民间,无缘仿制。平煜四两拨千斤,将接下来的方案拟定,大伙颇觉鼓舞,正说得热闹,外头驿丞亲来敲门道:“平大人,李将军,各位高人,酒菜已备妥,请各位用膳。”
众人便出来用膳,平煜见堂前并无王世钊,佯作关切问那驿丞:“可曾见到王同知?”那驿丞忙道:“王同知刚才出门了,说不必等他用膳,也不知这么晚要去何处。”
平煜不动声色往外扫了一眼,在门外暗卫中少了两人,心知他们已跟在王世钊身后,暂且放了心。
好不容易席散,平煜拔步要走,又被李攸强行拽到院中,商量找出右护法之事。余长老及秦勇等人本在院中聚在一处商议教中之事,见他二人说得热闹,忍不住也过来插话,二人不得不将话转至旁处。正说着,李珉忽从后院过来,走到平煜身边,低声道:“平大人,借一步说话。”
秦勇等人见状,忙避开两步。
李珉见自己二哥仍大剌剌等着他说下文,显然没有避开之意,不免有些为难,征询地看一眼平煜。
平煜冷冷睨一眼李攸,没好气道:“滚。”
李攸龇牙一笑,道:“我就不滚。”。 平煜按耐住当着秦门中人的面招呼李攸一顿的冲动,走到一旁,皱眉道:“出了何事?”
李珉这才道:“那位林嬷嬷一粒米都未进,傅小姐勉强喂了些,又全吐了,傅小姐忧心如焚,晚膳也未用,又问属下,说嬷嬷看着不好,能否请大夫前来医治。”
平煜默了片刻,果断道:“去请大夫。”“可是——”李珉为难地挠挠头,“这附近连民宅都无,何处去请大夫。”平煜显然没打算给李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道:“你和许赫拿了通行文牒,这就出发,往前再走二十里,便是竹城,你们进城后,找最好的大夫带回来给林嬷嬷看病。来回不过两个时辰。”
不过……两个时辰,李珉脸一苦,但想起刚才傅兰芽担忧的模样,立刻点点头道:“我们这就出发。”
他转身刚要走,平煜又唤住他,显见得还有话要交代。“ 李珉看着平煜,静候下文,谁知等了半天,平煜才有些不自在地绷着脸道:“到了竹城,你们去找我们的人,问京城最近出了何事,尤其是陆家,可有什么变故,陆子谦又是为了什么会来湖南。”
李珉在脑海中想了半天,才意识到平煜口中的“陆子谦”是谁,奇怪平大人怎对一个文官之子如此耳熟能详,纳闷地看他一眼,见平煜脸色不佳,不敢讨价还价,应了一声退下,自去找许赫传达平煜的命令。
平煜见李珉出去,在院中再站不住,穿过庭院,正要上楼,谁知秦勇见他脸上有焦躁之色,忽然近前几步,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笑道:“平大人,这是我们秦门中人常用来提升内力的雪莲丹,所用药材颇费了些心思,用在常人身上,虽不能提升内力,却能消寒去邪,我看平大人脸色不大好看,怕是刚才在阵中受了些寒凉,不如用这雪莲丸调养一下身子。”
说着,从瓶中倒出两粒红亮的药丸,伸掌到平煜跟前,含笑看着他。此话一出,余长老等人都面露讶色,李由俭更是有明显的不悦,因他们都知道雪莲丸产自西域,最能调养内力,纵是秦门这样的武林大派,也不过一年仅得十粒而已,这一下给了平煜两粒,可谓天大的人情。
平煜不得不停步,垂眸看向秦勇手中的药丸,以她的目力,不可能看不出自己丝毫未受阵中寒气所扰,这药丸名义上是送给他,实则是想送给傅兰芽主仆。有了雪莲丸,林嬷嬷的症状多少会有改善。他忽冒出一种被人看透心事的狼狈,移目看向秦勇,她脸上笑容真诚,说话时语气再随意不过,似乎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当着众人的面,给足了他台阶。
这女子太过精明圆滑,于勘破人心方面,当真少有人能及,若是没有傅兰芽,他自然不会承她的这份人情,可是为了傅兰芽,这份人情,他不承也得承。他沉默地看着秦勇,片刻,终于接过她手中的药丸,微微一笑道:“刚才在阵中一时不察,遭了暗算,的确有些不适,多谢秦掌门美意,我就却之不恭了。”说完,一拱手,越过秦勇,快步往楼上走去。“ 李攸没料到平煜突然撇下自己就走,本想扬声骂他一句,忽然想起什么,又将话憋回,若有所思目送平煜的背影。
秦勇勉强一笑,转身对余长老等人道:“时辰不早了,不如早些歇息。”
第52章
傅兰芽坐在床旁忧心忡忡地看着林嬷嬷,喂过热水后,林嬷嬷不但没有半点好转;反倒因着起身过了风;将胃里的东西全激得吐了出来。
她于是不敢再折腾林嬷嬷;手中又无药;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跟李珉商量;问能否请大夫前来给林嬷嬷医治。
虽然当时李珉并未一口回绝,但她知道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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