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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初怀公主-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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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 他的心中虽然温情满满,对面的严瑜却仍然还是一副冷若冰山的模样。

    严瑜甚至没有请秦王入室的打算; 就站在院中的那棵大树下待客。

    “不知殿下今日亲自莅临寒舍; 所为何事?”严瑜也不与他啰嗦,直接道。

    夏侯明笑道:“孤今日在上三军的军府附近碰到了柳智柳先生,才知道他竟然与严校尉居住在一处。柳智先生兴致高昂,喝了不少酒; 孤便送他回来; 正好也可借机见严校尉一面。”

    他却不明言自己为何想要见严瑜; 只想引着对方来问。只要严瑜的言谈间稍有动摇; 他便可以跑出李家这一话题。

    哪知严瑜仿佛并不在意他为何要见自己,只道:“殿下今日去了上三军的军府附近?”

    夏侯明没想到严瑜会问起这事。上三军军府附近乃是帝京中颇为繁华的一处所在,因为上三军中的将校军俸丰厚; 又多是身无家累的年轻子弟,花起钱来十分好爽,故而在军府这一带聚集了不少酒馆和商铺,专门做上三军的生意。久而久之,此处竟然成为了帝京的一处名胜。

    “无事便去闲逛了几步。严校尉常在宫中行走,可能不太熟悉帝京内的街巷,那里的确是个好去处。”夏侯明心中有些怜悯严瑜见识少,说起话来更加温和了。

    严瑜可不买他的面子,毫不留情地道:“有劳殿下提点。墨雪卫隶属于神策军,每一旬末将便要去神策军军府应卯,倒也常常见到殿下口中那些‘好去处’。”

    “这……”夏侯明就是心再宽,也看出来严瑜这话比往日的火气还要大上许多。他毕竟自矜身份,在此情状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了。

    正是昼夜交接的时分,半明半暗的光线落在严家的院中,夏侯明正欲发怒,却看到严瑜眼中一闪而过的利芒。

    他喉中一哽,顿了一下,道:“孤只是今日得知一件与严校尉大有干系的事情,想要告知严校尉。如果严校尉毫不在意,孤也不会自讨没趣。”

    “末将并不在意,不过想来门外的王晋大人会很在意殿下有什么话要单独跑到这里来说!”严瑜陡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还不等夏侯明反应过来,严瑜已经大踏步走到院门之前,伸手拉开了那扇门扉。

    门的那一头,站着一脸尴尬笑容的王晋。

    王晋深感自己这一月来的运气不佳,且不说前一日,不过奉诏去洛水集接柳智,就让他碰上了一场刺杀。

    今日更扯,他只想在自己的虎贲军军府内好好地喝一盅小酒,就突然接到了急报。

    通报的虎贲军将士也一脸无奈,道:“墨雪卫严校尉派了自己的童儿,请虎贲军前往严家,捉拿秦王夏侯明。”

    初听此言,王晋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虽然他心里也明白,昨日在洛水集发生的刺杀一定是夏侯明所为,但此时又无证据,严瑜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要抓请秦王夏侯明。

    秦王又怎么会好好的跑到严瑜的家中呢?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事儿都不靠谱。王晋哪里肯出兵?

    他摇摇手道:“不去,我们虎贲军又不是墨雪卫的下属,凭什么听他差遣。”

    但站在堂下通报的将士却露出一副踌躇的样子。王晋有些莫名其妙,又看了那将士一眼。他在虎贲军中积威甚重,那将士被他看了一眼,双腿战战,抖如筛糠,嘴巴舌头也打起结来,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一旁的谋士看不过去,接了话道:“大人,如果不出兵,恐有麻烦。”

    王晋重重将放下手中的酒杯,道:“秦王殿下不过是散步偶然走到了严家,这又有什么不妥?”难不成他严家有什么宝贝,害怕秦王殿下抱了去?那也得等事情发生了再来报案吧!不对,报案也该去洛阳府,管他虎贲军什么事啊!

    那谋士知道他近日心情不顺,恐怕还未想通此间的关键,便提点道:“大人您忘了,墨雪卫虽然一向是跟着初怀公主殿下行事,但是其建制还是隶属于上三军的。而秦王,可还是秦王啊、”

    王晋一拍脑袋,懂了。

    大燕刚刚建国的时候,追随太/祖起兵的几家藩王都实力雄厚。他们虽然得了封赏,被安置在各地,仍然蠢蠢欲动。

    鲜卑族一向又以部落来维系统治,每家藩王手中也多多少少握有几个部落或者大姓的兵力。因此在大燕刚建立的那几年,颇起了几场战事。

    兴宪公主率兵平定几场叛乱之后,便上书太/祖,将各部落划出藩王统治区域,让他们另立门户。

    又从全国的将将校中择选优者,组成上三军,用于拱卫京师和帝陵,并且立下“封国令”,凡是已被分封至各地的藩王,皆不得与上三军的将校有所联系,以防共同谋逆,威胁帝室。

    晏和年间,除了庶人郑之外,圣上再无其他兄弟。皇室中其他旁系的王侯也都很安分,便如广平王夏侯邡一样,谨小慎微,生怕被言臣抓住把柄。此令渐渐无人提起,所以王晋才一时没有想起来。

    严瑜乃是上三军的校尉,而秦王也是地地道道的藩王,按照“封国令”,的确是不能私下接触的。

    王晋这次没有了借口,苦了一张脸,不得不点齐人马,准备去严家。临出大堂之前,他转头问那谋士:“刚刚那个来通报的将校,是不是沈泰容手下的人。”

    谋士道:“确是。”

    王晋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等他成婚,赶快将他送走了,这帮没有胆子的窝囊废,我实在是受够了。”

    等他出了虎贲军军府的大门,就看到一个小小的孩童站在门前。青衣垂髫,模样甚是可喜,正是严瑜家中的童儿。王晋这才想起方才心中升起的那点疑惑,提手拎起来童儿,放到了自己的马鞍之上。

    童儿年幼,坐在马上整个身子都被王晋的身影遮住了。但他人小胆子不小,脆生生地问道:“您是虎贲军的王将军吗?”

    王晋被他逗笑了,一边催马前行,一边道:“的确是本将。”

    童儿点点头道:“我就是来找您的,咱们快走吧。”

    王晋道:“真是你家校尉让你来通禀的?”

    提到严瑜,童儿的脸比他还苦,“可不,校尉大人说若我不把您请过去,以后再也不让我找隔壁的二丫玩耍了。”

    小孩子的苦恼在王晋看来当然不值一提,但严瑜派童儿来找虎贲军可并非小事。要知道,凡是与藩王有所瓜葛的上三军将领,无论级别高低,是否认罪,都少不得要在牢里走一遭。

    他可真没想到,严瑜居然这么狠,为了拉秦王下马,竟是连自己也赔了进去。

    王晋不敢怠慢,领着十几个虎贲军将校,疾驰到严家门前,正听到严瑜和秦王的对话。

    他心中愈加生疑,秦王的口气虽有几分不耐,但听得出来对严瑜还是十分客气的,反而是严瑜并不给秦王留面子,说了没两句就突然拉开了大门。

    莫说秦王夏侯明了,连在门外的王晋都吓了一跳。但此时他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伸着脑袋朝秦王道:“殿下,都这个时间了,您怎么还没回府?”

    殿下!您现在要是回府了,还用得着我跑这么一趟吗?王晋的脸上都快将自己的心声挂出来了。

    夏侯明并非愚笨之人,看到王晋出现在言语家的门口,如何不知事情发生了变化。他自然也听过“封国令”,想到那道诏书中对藩王的种种限制,他胸中生出万丈的怒气。

    “原来严校尉是这样的人!”夏侯明冷笑道,在他看来,严瑜定是屈服于初怀公主的威迫,竟然出此下策陷害自己。

    严瑜道:“末将既然领了大燕的俸禄,自然也要遵守大燕的法度。”

    夏侯明怒气冲头,口不择言,厉声朝严瑜道:“你、你这个蠢材!你可晓得,你本来不姓——”夏侯明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王晋忽然出声打断了他。

    “殿下,您有什么话不妨等见了圣上再说。”

    夏侯明看了一眼王晋以及他身后虎视眈眈的将校,情知此时已经不适合在谈论严瑜的身世,悻悻然住了口。

    王晋又朝严瑜道:“严校尉,得罪了。”两名虎贲军将士越众而出,锁了严瑜。这也是大燕军法,凡是有嫌疑触犯了军规的将校,一律要缚上锁链,以防武艺高强之辈伺机逃跑。

    反倒是秦王,虽然同样有违“封国令”,但圣上没有亲口定罪之前,王晋也需得以礼相待,客客气气地请他上了随后而来的牛车,朝天枢宫驶去。

    严瑜并不挣扎,束手就擒。早在他派童儿去找王晋之前,便已经预想到眼下的场景了。只是童儿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此时已经泫然欲泣,严瑜伸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头,道:“莫怕。等明天柳智大人起来,你跟着他便好了。”

    童儿大大的眼睛中,倒映着院中那株大树的影子。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大人,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等到王晋带着严瑜走出去老远,回头还能看到院中那小小的身影。

    他忍不住转头对严瑜道:“这样好的童儿,你怎么舍得让他跟着别人。”

    严瑜双手缚在锁链当中,立在马鞍之上的身子却依旧稳如泰山。他并不回头,只道:“跟着我,又有什么好处。”

    王晋心中陡然一紧,他看了看不远处的牛车,又看了看身后的将校们。这些将校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看他眼神,便知他心意。不过倏忽几瞬,原本还牢牢跟在他两人马后的将校们,就落后了一丈多远。

    此时他们已经行到了离天枢宫不远的地方,此处不再有民居,远远便能看到天枢宫的大门,以及门前持枪守卫的神策军将士。

    王晋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严瑜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王晋顿时感到自己的胸口疼了起来,果然应该早点去庙里拜一拜的,这个月实在太不顺了。

    然而当他看到严瑜神色黯然的面庞时,也只能低低叹了一口气。

    守门的神策军将士已经看到了王晋一行,一个百夫长迎了上来,先向王晋抱拳行了一礼,方道:“王将军,时已入夜,不知将军为何至此?”

    王晋在马上回了一礼,道:“劳烦你去通禀一声,有藩王与上三军将校私会之事。此事为‘夜禀十条’之二,不能怠慢。”

    所谓“夜禀十条”,乃是兰陵公主时立下的进奏条程。徐迟将“九边军务”、“藩王谋逆”等十件事情列为急务,即便是已到深夜,也需要直接通报至太极宫。

    可以说,每一个守卫天枢宫的神策军将士都对“夜禀十条”谙熟于心,但他们之中,很少有人亲自遇到过“夜禀十条”的情形。

    这日当值的百夫长也不例外。但他是陈睿升任神策军中郎将以后,亲自提拔的低级将官,素来十分稳重,闻听王晋之言,立刻道:“如此急务,便请王将军稍后,末将立刻入秉!”

    百夫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严瑜望着前方的城墙,这座他日日进出的宫城本已渐入沉眠,却被王晋带来的消息惊醒了。

    很快,天枢宫的大门霍然洞开,神色凝重的陈睿带着一队神策军将士走了出来。看到马上被锁拿的严瑜,他不免大吃一惊,疾步向着严瑜走了过来。

    陈睿步伐甚快,王晋也只来得及提醒一句,“莫要提起你的身世。”

    严瑜点点头道:“王将军莫要担心,严某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牵连王将军。”

    王晋苦笑了一下,这傻孩子,自己哪里是担心被牵连呢。他若真是害怕,几十年前,便不会应下听月的请求。

    他也抬头看了看这夜色之中的宫阙,如今严瑜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是否还安好?

 第107章 青砖

    因为皇后有孕,近几个月来; 圣上便一直宿在璇玑宫。这一夜; 亦是如此。

    当高承礼急匆匆的走进璇玑宫的时候; 月姑姑正站在殿外; 准备上最后一道夜宵。

    皇后自从有孕以来食量大增,晚膳之后也常常要使用点心; 因此,璇玑宫的小厨房的灶火昼夜不熄,便是夜间也常备着各类小食。

    这一日却是圣上在太极宫批阅奏折到很晚,腹内饥饿。他打小在宫内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伺候的宫人虽然不敢怠慢; 但总归不是那么精心,养成了圣上不喜惊扰他人的性子。

    他又是惯常对自己的饮食并不在意的; 想到璇玑宫内有备着的饮食; 便干脆等到批完奏折,回到璇玑宫再食用。

    听他这样说,皇后难免抱怨两句:“圣上如今乃是千金之躯,怎可这般疏忽大意。”

    圣上笑着道:“不过是晚膳时少用了一些; 想着你这里必定备着点心; 所以才特地过来。”

    皇后听他说晚膳没有用好; 心中有些着急; 便要站起来去亲自为他布置。

    圣上连忙拉住了她道:“你如今已经是双身子的人,要当心才是,听月不是已经去准备了吗?你且坐在这里。今日忙了一整日; 现在好不容易空闲下来,让我好好跟孩子聊聊天。”

    他是一个极爱孩子的人,也许是因为自己在年幼时遭遇了许多磨难,过得并不欢乐,故而在对待儿女时特别宽容和煦。

    夏侯昭从小大大咧咧的性子,可以说是由他纵容而来的。便是对待兄长悯仁太子的孤子夏侯明,他也一向优容待之。正因为瞧中了这点,夏侯昭才敢向他请求将庶人郑的幼子养在宫中。

    如今夏侯昭已经长大,每日忙着处理政务,时不时便跑出宫去巡视民情,倒叫圣上的一片慈父之心无处排遣。幸而如今皇后有了身孕,填补了圣上的闲暇时间。圣上每日不看一眼皇后和她腹内的胎儿,连觉都睡不安稳。

    月上中天,正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整座宫城似乎都沉浸在了蒙蒙的月色中。

    遥看孟津河,杨柳郁婆娑。

    我是虏家儿,不解汉儿歌。【注1】

    一个男子低沉的歌声,在殿内响了起来。殿外的月姑姑和高承礼都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站在月色中,静静倾听。

    健儿须快马,快马须健儿。

    跸跋黄尘下,然后别雄雌。

    歌不长,圣上很快就唱完了。他有些唏嘘道:“我好久没有唱这歌了,歌词都有些生疏了。”

    皇后温婉地回道:“我还记得在秦地的时候,您时常带着我到渭河边游玩。天那样蓝,水那样清,还有鸟儿飞来与您相和。”她仿佛回到了两人刚刚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没有帝都的风雨雷电,也没有天枢宫内的刀光剑影。

    圣上低低回了几句话,便只听到皇后轻轻的笑声。

    月姑姑低声道:“原来圣上的歌声这样好听。”她是圣上以秦王身份被高宗皇帝召回帝京后才入府侍候的,自然不知道帝后两人在秦地时相处的情景。

    高承礼却没有回应,只有他知道,这首歌乃是当年淑妃娘娘,唱给圣上听的。淑妃娘娘早逝,圣上又不受高宗皇帝喜爱,幼年的时候颇受了些苦楚,身边除了高承礼,再没有其他人。

    可以说,在皇后被赐给圣上之前,圣上一直是孤家寡人。也正因为如此,圣上一直待皇后极好,这个被沈贵妃挑中的宫女进入□□后,圣上才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和亲人。

    高承礼轻轻叹了一口气。

    又过了片刻,圣上在殿内唤月姑姑入内。

    高承礼站在殿前,道:“神策军中郎将陈睿和虎贲军中郎将王晋有事觐见。”

    “进来吧。”圣上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来。

    高承礼躬身走进殿内,帝后两个人正携手坐在一起看着月姑姑带着几个宫人将呈上来的点心摆在案几之上。

    圣上道:“已经夜深了,他两人有何事要在此时禀告?”

    高承礼将身子弯得更低,道:“圣上,有人触犯了‘夜禀十条’,故而两位将军才在此时觐见。”

    “什么?”圣上大吃一惊,须知“夜禀十条”之中的每一件,都是可以影响国本的大事。

    尤其是今年以来,接连发生九边旱灾、北狄人入侵以及帝京爆发疫病等多件大事,乃是圣上即位以来,变乱最多的一年。

    此时又听闻,有人触犯了“夜禀十条”。圣上心中难免有些震撼,不过高承礼既然说是触犯了“夜禀十条”,想来并不是兵事灾荒,那便只有人祸了。

    圣上皱着眉头,问道:“是谁这么大胆?”皇后闻言也将原本要端给圣上的汤碗放了下来,垂手坐到一旁,听他两人议事。

    高承礼道:“却是秦王殿下,私下接触上三军将领,被虎贲军王晋将军当场拿下。”

    “上三军将领?”圣上疑惑道。

    目前掌管上三军的三位中郎将,陈睿和阿莫林乃是一心向着初怀公主的,绝对与秦王毫无关联。虎贲军的王晋则一直态度暧昧,和初怀公主走得很不近,也甚少与秦王交谊。

    除了他三人之外,上三军虽还有一些有名的副将,不至于让秦王亲自约见吧?

    “是墨雪卫严瑜严校尉。”高承礼道。

    “哐啷!”月姑姑未曾料到会在此听到严瑜的名字,一时失手,竟将盛着汤的碗打翻了。

    她不敢多看,连忙低头收拾残局。

    圣上道:“放着吧。既然是和墨雪卫有关,听月便去芷芳殿传初怀来。”

    月姑姑低声应了,退出殿外,只见宫门的方向灯火通明,一队人提着灯,朝内走来,而另一个方向的芷芳殿还是一片寂然,还不知晓今夜的变故。

    月姑姑不再迟疑,疾步走出璇玑宫,朝着芷芳殿走去。

    喝了风荷端来的安神药,夏侯昭早早便睡了。

    也许是前几日太过疲累,也许是她心中有事,这一夜,她竟然没有做梦,夜半时分,被风荷从床上叫起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懵懂。

    风荷的肩上胡乱搭着一件披帛,显然也是在匆忙间起身的,手里还端着一盏烛台,烛火荧荧,将帐内照得通明。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道:“殿下,殿下,王将军刚才押着严校尉和秦王殿下入宫了。”

    迷蒙中的夏侯昭,一时没有听清风荷的话。她以手遮住双眼,挡住眼前的烛光,问道:“什么王将军?什么严……”她停住了口,有些惊慌地抬起头来。

    “严瑜?”她问道。

    不知为何,风荷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低应了一声“是”。

    夏侯昭彻底醒了。

    “扶我起来。”夏侯昭将手搭在风荷的闭上,缓缓坐起了身。芷芳殿的宫人们已经捧着衣裙和盥洗之物走了进来。

    夏侯昭随意点了一套简单的衣裙,在风荷及宫人们的服侍下,换好了衣服。

    程俊已经候在殿外,见夏侯昭出来,便将手中的灯笼提高,一边替她照亮脚下的路,一边简单将今夜的事情讲了一遍。

    夏侯昭不发一言,只是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那些跟着她的宫人们渐渐都有些跟不上了,只有程俊牢牢跟在夏侯昭身边。

    他多年练就的功夫,虽然步履极快,手中的灯笼却端得甚是平稳。光晕如墨,染亮了夏侯昭脚前的那方青砖。

    武帝时,曾将天枢宫的宫道都翻新过一遍,将原来的夯土路铺上了璐州官窑烧制的青砖。

    这青砖的烧制之法颇为繁复,据说乃是用七成的河底净泥混上三成的山中黄泥,经过五淘五洗,再塑性入窑烧制。

    因工序过多,这青砖一年的产量颇为有限,无法立刻铺满整座天枢宫,只能将所有宫道分成若干段,一段一段地施工,直到南康公主登基,方才完工。

    铺砖亦有讲究,不仅要每块砖之间的缝隙大小一致,而且连砖的高度都务须不差毫厘。

    若不低头看,走在上面,双足察觉不到砖块的边际。

    但就是在这样的路面上,夏侯昭竟然绊了一跤。幸而程俊眼明手快,立刻伸手扶住了她。只是他提在手中的灯笼却跌在了地上。

    几星火苗从蜡烛的焰心上飞出,落在那画着亭台楼阁图样的灯笼纸上,片刻就燃了起来。

    一时之间,夏侯昭、程俊以及跟着他们的那些宫人都怔住了。只见那捧橘色的火焰越来越亮,终于燃到了极致,倏忽间又暗了下去,最后变成了一团带着余温的灰烬,被萧瑟的夜风一吹,滚了满地。

    程俊感到搭在自己臂上的那只手紧了紧,很快又松开了。

    夏侯昭的声音在风中响起,“你直接去丘敦大人府上,让他速速进宫。再传孤的旨意给阿莫林将军,务必在其他人察觉之前,将□□围起来。”

    程俊低低应了。夏侯昭再不迟疑,带着其余的宫人从他身边匆匆而过。

    太极宫内的气氛颇为凝重。

    圣上已经从璇玑宫回到了自己处置政务的太极宫前殿,秦王夏侯明和校尉严瑜都跪在大殿中央,陈睿和王晋则侍立在一旁。

    秦王一进前殿,便跪倒在地,连连向圣上请罪,须知这“封国令”中的条目非常严苛。若真按照此政令而行,藩王夜半私会上三军将领,可以等同于谋反!

    他如今追悔莫及,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封国令”呢?

    而在他身后一尺的地方,严瑜低头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御座之上的圣上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心,王晋刚刚已经将事情说得非常清楚,自己是接了严瑜家中的童儿所报,方才出兵的。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人心中自然都明白了,此事恐怕是严瑜将计就计,要坑秦王一道。

    如果夏侯明是一个普通的藩王,此时圣上已经可以轻轻放过他,甚至还会厚加抚慰,以安其心。这也是以宽仁示天下。

    但昨日发生在洛水集的刺杀,已经撕开了叔侄之间温情的面纱。圣上头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侄儿,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孩子了。

    当圣上看着夏侯明的时候,眼前浮现的竟然不是他的大哥悯仁太子,而是他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六弟,现在被囚禁在河东皇陵的庶人郑。

    他可以预想到夏侯明对自己不能继承储位多少有些怨言,但这场刺杀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他甚至想直接开口质问夏侯明,为何要筹划这一场必然失败的刺杀。但他终究没有开口,身为一个御极多年的皇帝,他知道权利能对一个人产生多么大的作用。

    他曾经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为了身下这个宝座互相厮杀,如今这血淋淋的战争,也要传到下一代吗?

    不,他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再受这样的威胁。

    圣上看了一眼严瑜,这个青年为了保护初怀甚至可以采用这样惨烈的方式,他作为父亲,又岂能袖手旁观?

    夏侯昭匆匆赶到太极宫外的时候,正听到圣上下诏,即刻令秦王返回封地,连预定要在帝京举办的婚礼,都移至秦地举行。

    而同样触犯了封国令的严瑜,却被勒令免去墨雪卫校尉一职,归家戴罪!

    夏侯明还欲辩解,严瑜已经俯身准备领旨,但他伏罪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便听到殿外传来一声疾呼:“不可!”

    众人回头,只见月华如水,落于站在殿门之前的夏侯昭肩上。她神色坚定,再一次向圣上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父皇,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北朝民歌《折杨柳歌辞》

    感谢死不掉的锦鲤的营养液!

 第108章 逆转

    早在夏侯明和乐阳长公主密谋刺杀夏侯昭的时候,乐阳长公主就曾经问过夏侯明:“如果此事败露; 你当如何?”

    “孤……我……”夏侯明一时慌乱; 踌躇了片刻方道; “姑父不是说这些此刻都是他精心挑选的人; 万无一失吗?”

    乐阳长公主的眼中闪过一道利芒,但她很快低下了头; 轻轻笑了一声,道:“荆轲世称豪侠,又有太子丹倾力辅助,最后仍然没能杀掉始皇。这九边来的几名刺客虽然武艺高强,又精通机关之术; 可到底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夏侯明语塞,他胸中虽有大志; 实际上从未受过磨砺; 要说心志之坚,那是远不及已历两世的夏侯昭。因皇后再次有孕,他离着那尊贵无比的帝位越发遥远,当乐阳长公主寻他来商议后事时; 他也不知为什么; 脑海中立刻蹦出了刺杀这个念头。

    乐阳长公主望着他的脸沉默了片刻; 直到他以为她不同意时; 她忽然道:“既然你愿意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半个月后,九边便送来了十几名刺客供他择选。

    乐阳长公主甚至为他谋划好了下一步; 只要夏侯昭遇刺,便即刻利用这个机会,让裴云送信入宫,通知帝后两人。然后乐阳长公主便可以驱使自己埋在宫中的暗线,趁乱谋划皇后及其腹中的胎儿。

    这样一来,能够继承帝位的人便只剩下了两个。一者是众望所归的秦王夏侯明,一者是养在宫中籍籍无名的庶人郑幼子。

    孰优孰劣,一眼分明。

    等到夏侯明登上帝位,自可以将谋害皇后与皇嗣的罪名推到裴云头上,而乐阳长公主也可以顺顺当当选一个心仪的儿媳妇了。

    即便刺杀一事失败,那些刺客早就被喂了药,决计无法供出幕后的主使者。至于说,圣上是否还会信任夏侯明这个侄子,却是早在他向乐阳长公主求助时,就已经放弃了的。

    但从始至终,夏侯明都没有想过,这期间如果被帝后或初怀公主查到蛛丝马迹,自己该如何应对。

    看到夏侯明这个样子,乐阳长公主的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耐。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熟悉身影,宽袍缓带,仪态堂堂,每当他站在众人面前,那些平时总是趾高气昂的臣子,都纷纷低下了头。即便是面对手握乾坤的高宗皇帝,他仍然敢于直谏。

    这样的人,怎么会留下一个如此不堪的儿子?

    “你怕什么!”乐阳长公主将脑海中的身影驱散,重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侄子,一字一句地道。

    夏侯明被她的语气一惊,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

    乐阳长公主将目光又转到了另一个方向,继续道:“我这个兄长,自小就心慈手软,若非看中这一点,母妃也不会扶他上位。”

    乐阳长公主的声音像极了其母沈贵妃,不仅音色清越,语气之中还带着淡淡的慵懒,她明明是说着朝堂上莫测的风云,听起来却似乎是在谈论哪一支曲子好听一般。

    “前朝的景帝听说也是不受宠的皇子,但等他登基之后,却是杀伐果断,朝中上下,文武大臣,无人敢小觑之。而我们这位圣上可不一样,他一心要做那仁君。在对待兄弟手足上,就差了那一二分的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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