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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初怀公主-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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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的人得了消息,立刻奔来想要拦住她。但李氏到底在这座宅子中生活了数年,心中又如鼓了风的火炉一般,凭着一口气冲出了堵截。
当她冲到灵堂之上的时候,原本狂跳的心陡然冷静了下来。
作为八姓贵妇,李氏自然认得皇后面前最得用的女官月姑姑,而与月姑姑一道站在堂上的少女,着一袭素纱罗裙,身后跟着宫女和墨雪卫,一定是初怀公主殿下。
李氏扑倒在地,将一路上思量出的话说出,字字泣血,如锥人心。她微微抬头,果然看到初怀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但她并不知晓初怀公主在此事上的态度,圣上又一向优容乐阳长公主。身为侄女的初怀公主,真的会为一个外人与自己的姑母力争吗?不,不能坐以待毙,李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女儿,母亲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你讨个公道。
李氏心中默念,再次朝夏侯昭拜了一拜,也不待她回应,起身朝着柱子直撞过去。
谁也没想到,今日在这灵堂上竟然会发生如此惊险的一幕。堂上众人皆惊,连风荷都忍不住微微侧开了头,不愿看到李氏头破血流的场景。但夏侯昭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边墨影倏忽而前,一把抓住了将将要撞到柱子上的李氏。
但李氏本一心求死,这一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即便被人抓住半个身子,头还是碰到了柱子上,发出了“嘭”的一声。鲜血顿时顺着面颊流了下来,连严瑜的墨雪服上也染了斑斑血迹。
众人一拥而上,忙为李氏止血。严瑜将李氏交到妇人们手中,这才退回了夏侯昭身边。
夏侯昭煞白了脸,若不是方才严瑜动作迅速,李氏此刻已经死在当场了。她虽然历经两世,在前世的时候,也曾亲手为亡故的父母送葬,却从不曾见到这样惨烈的场面。
死,真的能解决一切吗?
严瑜见她担心,轻声道:“殿下,李氏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夏侯昭摇了摇头,道:“你胳膊没事吧?”
严瑜一怔,仿佛没想到夏侯昭会问起自己。
夏侯昭见他不答,还以为真的有什么事,又道:“方才你的胳膊撞到墙上了,可有损伤?”
严瑜这才感到右臂有些酸痛,却并非夏侯昭所说的撞伤,大约是刚刚抓李氏的时候,有些拉伤了。他本是军旅中人,这都是平常事,并不在意。倒是被夏侯昭这样一问,让他的心中升起一些异样的情绪。
他不愿让夏侯昭担心,道:“无妨,李夫人就是真的拿刀来砍我,也伤不到我。”
夏侯昭这才感到自己胸前堵着的那口气散去了。她朝那些围着李氏的妇人们道:“你们都散开。”
李氏头上的血迹被擦去了一些,但落在素服上的血液已经凝结成了一道一道的黑红色斑迹,看上去十分吓人。也许是失血过多,李氏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中却闪着微微的火苗。
夏侯昭朝李氏走了两步,定定地看着她,问道:“身为母亲,女儿的冤屈没有昭雪,怎能轻言求死!”
李氏一呆,默然半晌,道:“殿下说得对。”她伸手理理鬓发,竟然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她抬头目视夏侯昭,骨子里那个帝京贵女的灵魂又复苏了。
众人都在看着李氏,月姑姑却看了一眼严瑜,甚至超着他的方向轻轻挪动了两步。但李氏比她更快,在侍女的搀扶下,几步走到了严瑜面前,行了一礼,道:“多谢这位大人相救。”
李氏的年纪可当严瑜的母亲了,他当然不敢托大,连忙扶了李氏起来,道:“夫人节哀。”
虽然衣服上染了李氏的血迹,也丝毫没有改变严瑜身上的气度。李氏借着他的搀扶直起了身,目光落在他的面庞上,却有些恍惚,道:“……敢问大人姓名。”
严瑜已经退回到夏侯昭身后,道:“末将乃墨雪卫严瑜。”
“姓严?”李氏喃喃了一句,还未等她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理清,堂外忽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初怀,这件事还是让姑母来处置吧。”
乐阳长公主站在灵堂之外,脸上的神色倒还镇定。这几年间,她与侄女初怀公主相处得并不多,但在初怀幼年的时候,她可是一直对其不错。那时候初怀似乎也颇黏她,这也是让她觉得能够让沈泰容尚主的原因之一。
但自从那一年白道城之围后,乐阳长公主明显感到侄女和自己走得远了。加上沈泰容养了外室,她见到初怀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初怀又忙着习武议政,甚少参与她举办的那些贵女聚会。
今日乐阳长公主看着自己的侄女,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少女已经有了几分陌生。她甚至不能肯定,初怀是否会退一步,让她带走李氏,平息此事。
果然,初怀听到她这样说,并没有立时应下,反而道:“姑母,这样不太好吧。李夫人刚刚还当着众人的面,指责您……若是孤将李夫人交到您手上,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让姑母白白背上了骂名。”
乐阳长公主看着自己侄女状似无辜的双眼,不知是该信她真的为自己打算,还是斥她不顾姑侄之情。难道她不知道,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只要李氏的话传了出去,她的表哥在帝京的名声恐怕就再也挽回不了了。
你不肯嫁给你的表哥,又何苦要赶尽杀绝?
但这些话乐阳长公主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之于口。她只能强咽下胸口的怒气,道:“李夫人是丧女过于痛心,一时难以转圜过来。初怀你就莫要添乱了。”
“添乱?”初怀轻轻重复了一遍乐阳长公主的话,她也不生气,朝着严瑜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墨雪卫将李氏与她的侍女围在其中,方对乐阳长公主道,“姑母说的是,初怀年纪尚小,这等攸关人命的大事,还是让父皇来裁决更好。”
“添乱”两个字一出口,乐阳长公主自己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忽然说出了这两个字,也许是因为比初怀年纪还大了许多的沈泰容如今还是让人不能放心。
他的未婚妻去世,今日自己和他父亲都来莫纳律府致哀了,他却说要去虎贲军当值,一早便走了。
乐阳长公主想要补救一二,夏侯昭哪里还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干脆道:“姑母,这样的日子表哥都不来致哀,传出去不知旁人该如何看他了。平时父皇常夸他懂礼孝顺,难道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姑母与其在这里斥责初怀‘添乱’,不如先派人将表哥找来,莫纳律小姐虽然还没有做成孤的表嫂,他也不能这样无情无义。”
李氏那一番话让夏侯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但她的内心却并不感到快慰。前世沈泰容直到成婚之前,还肯糊弄个样子,这一世竟是全然不顾颜面了。她心中怒气翻滚,几句话便说得乐阳长公主哑口无言。
夏侯昭转身朝莫纳律氏的棺木看了一眼,心中暗道,若你在天有灵,定要助我解开这所有的谜团。
她步出灵堂,远远看到站在外面的沈明和莫纳律族的族长。
“带李夫人走。孤倒要看一看,这莫纳律府中,有何人敢挡孤的路。”
第84章 臂伤
沈明站在廊下,看着夏侯昭带人朝外走去,偌大一个莫纳律府,居然真的无人阻拦。
他心中暗嘲;怪不得这几年,莫纳律会被丘敦压得喘不过气来。连这点胆识都没有;迟早会被其他大姓赶下去。等乐阳长公主回转,他也不耐烦和莫纳律族的族人多言;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如今李氏被初怀带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回程的牛车上;乐阳长公主焦虑地问。
微微合起双目的沈明慢慢悠悠地道:“她以为带着了一个李氏;就能翻过天;未免也小瞧沈家了。”
虽然外面的人总是以“驸马”称呼沈明;但他自己还坚持着一口一个“沈家”。乐阳长公主并不纠正他的话;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沈明却仿佛已经从她的叹息中听出了对自己不满;睁开了双眼,冷冷地道:“刚刚我已经让人将那逆子的外室带回家了,她初怀公主再能干,也不敢到自己的姑母家里来抓人吧。”
说不定还真敢。
乐阳长公主想到方才侄女站在灵堂之前的那几句话,心中着实有些忐忑。这孩子如今气势颇足,圣上和皇后都是温和谦让的性子,是谁将她教成了这个样子?
但她已经无暇多想其中的缘由,那个名唤“阿卉”的女子还在家中等着她处置。乐阳长公主下定了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拔除这个祸患。
因为要带着李氏,夏侯昭干脆自己骑了马,腾出地方给她。
一行人先绕去了陈睿府上,安康县主阮仪彤接了信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夏侯昭跃马而下,第一个走了进去,风荷扶了李氏下车跟在后面,月姑姑和严瑜缀在其后,其余墨雪卫则留在了府外。
阮仪彤一见竟然来了这么多人,不免有些惊奇,道:“殿下,夫君还在宫内当值,您有什么事,我先去派人送信给他。”
“表姑,今日孤不是来找师父的。孤想请您帮个忙。”夏侯昭不能将李氏带回宫中,严瑜的院子又太小了,她担心不安全。思来想去,她干脆将李氏送到了陈睿府上。
“我能帮殿下什么忙啊。”阮仪彤本是个有些怯懦的女子,闻言还待谦逊一二。
抱着陈家小少爷保童走出来的裴氏却道:“殿下休说什么‘忙’不‘忙’的,快请进来吧。”
夏侯昭道:“多谢裴姑了。”
保童看到严瑜,立刻就伸出双手,挣扎着要扑到严瑜怀中。
“哥哥,严哥哥。”他平时都是由阮仪彤和裴氏两人带着的,陈睿事务繁忙,心中虽然十分疼爱这个儿子,却甚少能抽出时间来陪他。
倒是严瑜因在墨雪卫,夏侯昭寻常总是让他和李罡两人轮值,还算空闲,常常来陈府探望裴氏,有时候也带着保童玩耍。
若问保童心中最喜欢的人,第一便是严瑜,连陈睿也赶不上的。
但此时他并非休假,不能轻易擅离职守,朝着保童摇了摇头。保童哪里知道这些,一见平时和气的严哥哥不理睬自己了,顿时撇了嘴,眼看就要哭出声来。
裴氏忙哄他,道:“保童乖,姑奶给你做酥酪。”
保童不依,他本是一个极为乖巧的孩子,今日不知犯了什么倔,眼巴巴地看着严瑜,固执地伸着双手等待回应。他今年才一岁多,容貌随了母亲,生得玉雪可爱,即便是撒娇,也难以让人觉得厌烦。
夏侯昭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保童,目光落在他胸前的那块刻着“既安且宁”的玉牌,认出是自己送给裴姑的那块。她心中一软,朝严瑜道:“你抱着他吧。我还要问李夫人几句话,不着急。”
她既然这样说了,严瑜自然遵从。一入严瑜的怀中,保童立刻高兴了起来,他竟然还拉着裴氏的袖子道:“酥酪,给姐姐。”
他这样可爱,夏侯昭心中虽然积满了事情,也不由得露出一点笑意,道:“多谢保童了。”
有月姑姑和风荷在夏侯昭身边,又是在陈府,严瑜倒并不担心,抱了保童去花园。保童转过头来,心中暗暗记下这个说话比父亲还管用的姐姐。要知道平时若是裴姑发了话,连父亲都不敢吭气的。
陈睿可不知道自己在儿子的心目中,排序又降了一位。他正忙着清点神策军的仓库,夏侯昭担心北卢会扣下信州的武备,打算先以淘汰废弃兵器的名义,将神策和羽林两军多年未用的一些库存送到信州去。
为了这件事,可把阿莫林和陈睿忙坏了。但他两人都知道,信州乃是夏侯昭撕开北军壁垒最关键的一步,因此毫无怨言,干得十分卖力。不过短短几日,两军已经筹备了几百件兵器。只能夏侯昭查验过,便可以派人送到信州去了。
除此之外,丘敦律正和几个幕僚在商议准备呈给圣上的奏折,不仅要请旨抚恤信州围城之中的百姓,还要请皇上为安秀沿路招揽的流民赐下军籍。
正是因为有他们在背后默默无言的支持,夏侯昭今时今日才有底气堂堂正正地向李氏一声:“夫人有话但讲无妨,孤必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此时她们已经到了陈府的书房。裴氏自领了仆从去给李氏收拾房间,阮仪彤也去为他们准备点心了。月姑姑和风荷陪在夏侯昭身边,听她与李氏的对谈。
李氏又要跪倒,风荷忙拦了他,道:“夫人不必如此。殿下既然有心要插手这件事,您原原本本将事情讲清楚了即可。这样跪来拜去的,反而耽误时间。”
风荷说此话时,言语恳切,又甚有条理。她刚刚入芷芳殿的时候,月姑姑还需一项一项地教她礼仪宫规等事,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她如此,夏侯昭不也是如此吗?
月姑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孩子们都长大了,日后的风风雨雨,他们也能够自己相扶着走下去了。她所能做的,不过是提前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他们。她躬身朝夏侯昭行了一礼,道:“殿下,我先回宫了。”
夏侯昭倒没想那么多,如今皇后有孕,有月姑姑陪伴才更放心,因而道:“姑姑先回宫也好,不过此间的事情就莫要和母后说了。等随后事情处置完毕,我自会和她讲。”
月姑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便退出了去。
屋内传出了李氏的声音“那一日我女儿从宫中谢恩领宴归来,原本十分高兴……”
月姑姑并没立刻离开,而是问了一个仆从,走到了陈府的花园中。
严瑜正带着保童玩耍,保童年纪尚幼,严瑜拿着陶响球在他耳边晃晃,他便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阳光落在两人身上,他们的笑容都仿佛闪着光。
一旁侍立的墨雪卫先看到了月姑姑,上前禀告了严瑜。严瑜抬头回望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尚未隐去。他将陶响球交到那个墨雪卫手中,转身朝月姑姑走来。保童虽然有些不乐,但那个墨雪卫一摇手中的陶响球,他的心思又被吸引了过去,目光也不再追着严瑜了。
“姨母。”严瑜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副冷静的表情。
月姑姑拂上了他的胳膊,道:“你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过,左臂当时受了伤,如今可还会疼?”
“早就不痛了。您若是不提,我几乎都忘记了。”严瑜不知她为何说起那么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和姨母住在那间小院子中,和在乡下时不同,姨母几乎不让他出门。除了偶尔便装来访的皇后和夏侯昭,他很少见到其他人。
那时候的严瑜也不过是个幼童,如何耐得住寂寞。有时候月姑姑出门,他便爬上院子中的那棵树,朝外面看:看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贩,看隔壁大娘絮絮念着淘气的孙儿,看门前那条狭窄的路……
如果有车轮驶来的声音,他会将脖子再伸长一截,只盼着能看到夏侯昭的身影。
其实他知道,姨母不在家,她们是不会来拜访的。但他实在太寂寞了,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爬上树,向远方看去。
终于有一次,他正站在树上眺望的时候,被回家的姨母看到了。他自小就目力极佳,看着姨母吃惊的表情,匆忙下树。但一不留神,裤脚被一根斜生的树枝挂住了。
当月姑姑急急推开院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倒栽葱摔到了地上。幸而他落地时滚了一下,才没有让头直接碰到地上。但他的左胳膊却没那么幸运,硬生生地撞在了地上。
男孩的脸上全是痛楚,却仍不忘对她道:“姨母,我错了。”他声音还发着抖,显然已是痛到了极点。
月姑姑抱着他,顿时泪如雨下。
第85章 兰陵
白驹过隙,不留痕迹,如今的严瑜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孩童了。
当月姑姑在宫禁内见到他率领着墨雪卫的时候,心中总会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他掌管着千余名墨雪卫;又在信州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她永远也无法给他一个像保童这样欢乐的童年了。
“没事就好。我先回宫了,皇后娘娘如今身子重;离不得人。”月姑姑松开了手。
严瑜道:“我派侍卫送您回宫。”
他说完便要走过去点人,月姑姑却拉住他;说出了一句让他呆立当场的话:“今日那个李夫人;乃是你的姑母。”
严瑜自小由月姑姑独自抚养长大。从未听过自己还有其他的亲人。猛地冒出个姑母;实在始料未及。但不等他开口询问;月姑姑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等回宫之后;我自会和你解释。若是公主有疑问;你来寻我;我请皇后和公主说。”
自严瑜记事以来;月姑姑从不跟他讲自己的父母的事情。他只隐约记得;父亲应是落魄世家大族的子弟,在自己出生前便去世了,母亲则死于难产。昔年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月姑姑不提,严瑜也从没问起过。
如今凭空冒出一个“姑母”,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李夫人,难道自己姓李?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点,显然不适合也不能讨论这个问题。严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姑姑离开,不知什么时候保童跑到了他的脚边,拉住他的一只手唤他:“哥哥。”
严瑜慢慢地低下头,弯腰抱起了保童。他和师父幼时都不算顺畅,待保童便格外珍惜,只盼着他能平安长大,无忧无虑。
从陈府出来,夏侯昭明显感到严瑜的心神有些不定。
她并非没有留意到李氏初见严瑜时的惊异。
其实早在前世,严瑜被迫离京北上,常年驻守董志城时,她就曾经起过疑心。严瑜的身份若只是月姑姑的外甥,即使因为师父陈睿的关系,惹怒了沈明和乐阳长公主,又何须要躲避到那样远的地方?
但严瑜对自己的身世也不甚了了,安排他离京的虽是陈睿,做出这个决定的却应是月姑姑。那时候皇后已然亡故,月姑姑先是为皇后守了一年的陵墓,后来便回宫搬到了芷芳殿,除了照料夏侯昭之外,从不参与其他事务。
这样与世隔绝的态度,和之前璇玑宫长袖善舞的月姑姑,判若两人。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那时候的夏侯昭心思大多还是放在了沈泰容和龄哥身上,此事又无从着手,很快便被她放到了一边。
李家、李家。本朝之前,提到李家的时候,人们总会多问一句,是“秀水李家”还是“容城李家”。
李罡兄弟出身的秀水李家,是昔年追随太祖起兵的勋旧,而容城李家则起于武宗皇帝时,靠的便是李家女子的容貌。正因为武宗宠爱李贵妃,可惜贵妃身子娇弱,无力生育。
十余年间,武宗除了皇后所生的太子之外,只得了两个女儿,便是南康公主与兰陵公主。
太子在武宗皇帝西征慕容氏时于京城发动叛乱,武宗皇帝回师,在帝京的城门前中箭。最后虽然剿灭了叛军,但武宗自己也伤重不治。于是他临终前废了太子,将大女儿南康公主立为皇太女。【注1】
其后历代燕帝的后宫,都有容城李家的女子。最荣耀的便是高宗李贵嫔,她虽然封号不高,却因为育有悯仁太子而地位超然。
若是悯仁太子顺利登基,容城李家恐怕会成为大燕最威风的外戚世家。
然而神焘末年的宫变扭转了这一切,悯仁太子和李贵嫔身死宫中,李家被抄没,族人入狱流放。等到圣上登基,为李家平凡时,在流放地苦熬多年的李家,只剩了寥寥几个老妇。
如果严瑜真是容城李家的后代,月姑姑又为何要隐瞒他的身世呢?
夏侯昭心中思潮起伏,风荷在一旁唤了她两声,才将她惊醒过来。
风荷道:“殿下,我瞧着乐阳长公主虽然气急,驸马却好似颇为镇定。或许他们已经有了什么应对的法子。那个来找过莫纳律小姐的外室如今也不知在何处,我们要不要先派人将她抓起来,也防着乐阳长公主他们先下手为强。”
说到莫纳律氏这件事,夏侯昭倒并不担心。
从李氏的口中,她已经能推测出那个登门拜访莫纳律氏的外室是谁。若说严瑜身世让她有些迷茫,这沈泰容的外室,却是她的老熟人。
她甚至比李氏更加清楚这个外室的来头,毕竟,前世她们就打过交道。
“无妨,即便是姑母将她抓走了,我也有法子让他们把人交出来。”夏侯昭胸有成竹地笑了。她既然应了李氏,自然会将此事彻彻底底地揭开。至于严瑜的身世,还是先等他本人理出个头绪来对自己说吧。
夏侯昭挑起车帘,朝外看去。陈府所在的城区,乃是帝京贵胄们聚居的区域。越靠近天枢宫的庭院,主人的身份越显贵。尤其是最里面的一片区域,多半都是皇族中人的居所。
但皇族中人随着帝位的更迭,也有起伏。如夏侯昭眼前这间宅院,门庭阔大,可以想象刚刚建成时的宏伟气势。然而,时过境迁,曾经光耀煊赫的府门已经脱了漆,露出里面的木门纹理。
门檐下挂着的灯笼在风中飘飘摇摇,连上面的“永宁”两字,都显得有气无力。
夏侯昭回过头来,对风荷道:“去吧,请裴小姐出来。”
帝京诸皇寺中,由兰陵公主内典监徐迟所建造的长秋寺,是诸位公主最爱去的地方。徐迟是个妙人,不仅在寺内开凿清池,引水造湖,堆石为山,布了一个精妙的园子出来,还移植了上千本建兰于其中。
兰陵公主登基后,每至夏日,便会迁居至此。因此长秋寺又有“公主寺”之称。
裴云曾经听自己的祖母永宁大长公主提起过皇族中流传的秘闻:徐迟本是世家子弟,从小与兰陵公主两小无猜。偏偏在兰陵公主即将许婚的时候,徐家被太子一党参倒了。谁也没有想到,徐迟竟然被太子下令没入宫中为内侍。
幸而兰陵公主施以援手,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徐迟才没落入太子手中。但从那时起,帝京便有了兰陵公主与徐迟的许多谣言。
等到太子倒台,南康公主继位,欲立兰陵公主为储君时,原准备将徐迟鸩杀,以正兰陵公主之名。也不知徐迟用了什么法子,劝动了南康公主。册封皇太妹的旨意一下,不仅留下了徐迟的性命,甚至还提拔他做了东宫内典监。
兰陵公主继位后,徐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太极宫的内典监,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荣至极。但他却已经保持着低调的生活,公主到长秋寺小居的时候,他总是贴身随侍,诸般事宜,无论大小,不假他人之手。
甚至有人曾经看到公主与他并肩赏花,状如夫妇。
如今几十年过去,昔年徐迟种下的花木依旧郁郁青青,只是当年并肩赏花的人,早已埋入了北邙山的墓穴之中,连同他们曾经度过的岁月,永久地沉默了下去。
而现在站在花丛中的女子,一身素服,除了腰间悬着的一块白玉牌外,别无装饰。她的旁边,立着一个身着墨雪服的青年男子,体态修长,眉目俊朗。花木虽繁,却夺不去二人身上的光彩;天地虽大,也拿不走二人之间的默契。
裴云在风荷的引导下走进长秋寺兰陵园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第86章 生意
自从白道城之围裴云辞去陪读一职后; 她就再也没进过芷芳殿。此次风荷前来请她,话语说得客气; 不过是公主殿下听闻长秋寺的兰花快谢了,想要邀她共赏。
但这样简单的邀约,也不是她能够轻易拒绝的。
裴云忙换了衣服,随着风荷到了长秋寺。
虽然永宁大长公主府身处勋贵圈子的外围,很难及时得到帝京中的许多消息; 但裴云自己时常出入□□; 昨日便知晓了莫纳律氏的事情。
阿卉去莫纳律府之前,曾经来找过裴云,故而她早做好了防备; 以应对乐阳长公主。初怀公主的出现反而出乎她的意料。
因为生母身份低微; 裴云自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借以讨好嫡母和祖母。也正是靠着这一份本领; 使得她能够在帝京的贵女圈子中屹立不倒。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绝对不受这位公主殿下的喜爱。从那一日圣上将她和王雪柳引荐给初怀公主开始,这位殿下就明明白白将这份不喜放在了明面上; 从始至终,既不为难她,也不对她多加颜色。
裴云曾为此深深苦恼过。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广受贵妇贵女赞誉的自己,偏偏在初怀公主面前碰了壁。而素来被当做笑话的王雪柳,却处处得到公主殿下的眷顾。
到了白道城之围,祖母不知道受了家中哪个姐妹的蛊惑; 为她请辞。被库莫奚人吓坏了的裴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等她回到帝京,发现失去了陪读身份的自己,在家中已经变成了姐妹们的笑话。嫡母也认为她急匆匆回家丢了裴家的面子,带她越发苛刻了。
裴云悔之晚矣,尽管她恳求了沈泰容,初怀公主却始终没有流露出要重新让她出入芷芳殿的意思。
若不是她后来讨得了乐阳长公主的喜欢,恐怕早就被世人遗忘了。她知道自己手中的筹码不多,不得不精打细算,这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在她内心更加隐秘的地方,有着一个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当她伏倒在地,向初怀公主殿下请安的时候,这个秘密便静悄悄地浮上了心头:即便您是尊贵的公主,沈泰容爱慕的人也是我。永远是我。
“起来吧。”夏侯昭并不为难她,回过头来道。
风荷上前扶起了裴云,这也是一件让裴云感到难堪的事情,夏侯昭从来没有亲自扶起过她。在芷芳殿中,哪怕是一个负责洒扫的胸宫女,都曾经被初怀公主殿下亲自扶起过。
每到皇后接见外命妇的时候,平易近人的初怀公主会逐个问候这些贵妇,与她们带来的少女们亲切攀谈。这也为她在帝京的勋贵圈中赢得了美名——比起翰林院的那些腐儒,大燕国的贵族们并不排斥一个愿意为他们着想的公主继承帝位。
唯有一人例外,那便是裴云。尽管她也会得到初怀公主赏赐的各种玩物器皿,却从来不曾和公主深谈过。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初怀公主从未想过要与自己的表哥沈泰容成婚,更难以理解她此时心中那点隐秘的窃喜与嘲讽。
夏侯昭可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正在内心嘲笑着自己。她之所以召见裴云,为的只是李氏所求之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所谓的沈泰容外室,正是裴云的侍女,阿卉。
和前世一样,裴云一直想要嫁的人是秦王夏侯明。本来此次秦王选妃,可以径直册封一正妃,一侧妃。夏侯昭使了一个小小的手腕,她在阅看上放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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