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重生之初怀公主-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为了与普通牛车区别;这些参加阅看的牛车上都挂着锦缎扎成的绣球。远远望去,繁华如云。乐阳长公主站在宫门之前,极目远眺;只看到东方一轮金乌挂在帝京的城墙上方。
她笑着和来迎接的月姑姑道:“许久不曾见到这样的情形了,上一次选妃还是神焘十九年;我记得那一次崔容雨和裴少惠都入了选。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神焘十九年,高宗下旨;从豪门贵女中为悯仁太子择妃。裴少惠和崔容雨当年都是乐阳公主的陪读;一个是永宁公主的嫡女;一个是贞安公主的嫡女,春花秋月;各擅胜场。最后裴少惠因为其父裴岭手握重兵;更得高宗信任,方才被定为了太子妃。崔容雨虽未得明旨;但高宗已经打算将她赐婚于秦王夏侯贤【夏侯昭之父】。
谁知道第二年裴岭面对北狄人的进攻;临阵脱逃;在帝京城外被高宗派出的御史斩杀。裴少惠受了惊吓,就此郁郁而终。好好的准太子妃没了,悯仁太子的婚事就成了高宗皇帝心头的难题。他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将原本许给秦王的崔容雨择为太子妃。她便是现在的秦王殿下夏侯明之母,也于晏和初年去世了,因此夏侯明方才由皇后傅婉抚养长大。
往事匆匆,便如宫前的流水一样,不可追还。一转眼,已是到了为下一代人择选婚姻的时候了。不过乐阳长公主伤感的可不是自己两个伴读的身世,神焘十九年时,她可是天枢宫中最受宠的公主,连悯仁太子都比不上。斗转星移,如今的乐阳长公主虽然威名赫赫,到底还要看别人脸色了。
月姑姑笑道:“长公主殿下今日也要多费些精神,说不得您的佳妇便在其中。”
因乐阳长公主求圣上为沈泰容赐婚,圣上干脆让她一同参加阅看,从一百余位闺秀中选个儿媳妇。这乃是莫大的荣耀,乐阳长公主内心虽然还是依旧想着要为沈泰容求娶初怀公主夏侯昭,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能跪拜谢恩,领了旨意。圣上还特地嘱咐她,写信给久在北卢不曾回京的沈明,为着儿子的婚事,正好可以归家休息一些时日。
此时月姑姑再提起此事,乐阳长公主忙笑着应道:“正是拖赖圣上与皇后的服气,我才能见到这样多的闺秀。”。自从信州之围后,她就不敢托大了。谁知道圣上召回沈明,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那个安秀还在驿站中住着,听闻初怀还派了自己的侍卫保护她,显然别有所图。在这样的时候,乐阳长公主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阅看的地点选在了永延宫。
这里平时为作为皇家宴席之所,场地开阔,铺陈典雅庄重,正适合阅看择选这样的大典。乐阳长公主一进殿便吃了一惊,正座之旁那个身着靛青裙子的人,一张保养得当的面庞气色极佳,正是沈德太妃。
乐阳长公主的脚步不由得一顿。自从晏和十二年,她想要借沈德太妃之命挑起朝堂风雨一事不成之后,每次看到沈德太妃她的心里总有些惴惴。幸而沈德太妃在通令克入宫后,似乎猛然间学会了低调行事,除了例行的皇族宴会,乐阳长公主几乎见不到她的身影。因此,乐阳长公主猛然在这样的场合见到沈德太妃,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她身后的月姑姑却仿佛并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见她停下来,轻声道:“长公主殿下请入座,皇后娘娘马上就要到了。”
在沈德太妃微微带着笑意的注视下,乐阳长公主走到了正座之旁。她毕竟是晚辈,不得不弯下腰向沈德太妃行礼,道:“多日不见太妃,您看起来比新年时还要精神,真是令人羡慕。”
离得近了之后,沈德太妃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愈发刺眼了。她甚至没有伸手去扶起乐阳长公主,只是道:“托福。宫内无事,操心得少了,自然康泰。”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我是清闲纳福了,你乐阳在宫外劳心劳力,自然觉得日子难熬了。
乐阳长公主被她的话一堵,刚想反驳,殿外已经传来了内侍的声音,皇后在初怀公主的搀扶下步入殿中。乐阳长公主口中的话,自然就说不出来了,连忙和沈德太妃一起恭迎皇后。
裙袍之下,皇后的小腹微微隆起。初怀公主动作十分小心,等着月姑姑将正座上的锦垫重新整理了一遍后,方才请皇后坐下。
乐阳长公主笑道:“还是女儿贴心,皇嫂可是有福之人。”
“她是小孩子不晓事,才这样紧张。每日盯着我喝药,简直比御医还啰嗦。”皇后口中嗔怪,神色之间却满是欣慰。
夏侯昭向沈德太妃和乐阳长公主请过安后,笑道:“母后莫嫌我烦,再过几个月就好了。一会儿母后若是累了,莫要勉强支撑,早些去休息。我特地请了太妃来助您,许下了若干好处,您可不要让女儿蚀了本。”
沈德太妃哈哈大笑,道:“殿下放心,我自然理会得,定不会让皇后劳累。”
乐阳公主见她俩三言两语之间便将阅看的主次定了下来,若是皇后退下去休息,自己竟然还要以沈德太妃为尊,心中更是一紧。但是当夏侯昭又朝着她和沈德太妃道谢时,也不得不附和着道:“殿下无须挂心。”
“好了好了,”皇后道。“我这里事情简单,一会儿就结束了。你前朝不是还有事情要处理,快去吧。”
夏侯昭不再多言,笑着退了出去。
殿外,一百零五名入选的闺秀已经排成了数个队伍。月姑姑拿着名簿一一点过,能够进入阅看的闺秀无不是容貌上佳,家世显赫的妙龄少女。一时之间,整座永延宫都仿佛被她们的容光所照亮,沿着宫墙所载种的几十株紫薇虽在花期,相形之下,也显得黯然失色。
王雪柳站在最前面的一排,旁边便是裴云。朝阳已经升到了半空,少女们身上的脂粉香气若隐若现。忽而殿门打开,带起一阵微风,驱散了这甜腻的气味。
夏侯昭在程俊等人的服侍下走了出来。她显然还要去前朝处理政事,身上穿着日常的朝服,与殿外这些身着罗裙纱衣的少女大为不同,有一种勃勃的英气。她朝着月姑姑点点头,道:“姑姑,这便开始吧。结束了之后,派人去太极宫报与我。”
而后,这位帝国的公主殿下目不斜视地从候见的少女们前面走了过去。从始至终,她不曾有半点迟疑。
等到日中,永延宫便传出了皇后懿旨,高宗王太后侄孙女兵部侍郎王志璜之女王氏睿德昭彰【注1】,故册为秦王妃。又有河东郡太守之女莫纳律氏聪敏婉丽,赐婚于乐阳长公主之子沈泰容,择日完婚。
第69章 御婚
太极宫后殿;闻听此讯的圣上击掌大笑,对侧立在一旁的沈明道:“今日你皇嫂可是为你选了一个佳妇。莫纳律氏素来出美女,年纪又与泰容相当;足堪为配。”
他都这样说了,沈明自然唯有喏喏言谢。余下众人纷纷上前道贺;只有站在沈明对面的初怀公主仅以微笑致意。沈明想起妻子几次三番想要儿子娶初怀,最后终于还是不得,再看初怀脸上的笑容,不免就有些落寞。
今日一早,乐阳长公主刚刚乘车前往天枢宫,回到帝京方才两日的沈明就接到了圣旨。高承礼亲自来接他入宫奏对,沈明一到太极宫后殿;便看到御案上放着的一摞奏折,圣上还亲切地拿了几本让他参看。
这些应是言官所上的奏折,名姓都用墨水涂掉了。所言者,一是安毅之死,北军应负极大责任;先是低估了信州的春旱严重程度;又迟迟不派兵救援;拖延了战机,二是弹劾北军的部分将领私下与北狄人进行贸易,扰乱边境,给此次北狄人入侵开了方便之门。
沈明匆匆扫了两眼,背上的汗就落了下来。这两条罪责,无坐实了哪一条,身为北军首脑的他,都会落到死无葬身之地的境遇。然而他很快镇定了下来,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此刻坐在御案上的男子,圣上若是真的想要拿去他项上人头,绝对不会如此行事。而且他之所以敢孤身回京,也不是没有留下后手的。只要帝京传出他被下狱的消息,刚刚平息了不到一月的九边烽火立刻重新燃起。这一点,御座那个笑得十分温和的男子自然也知道。
他立刻拜倒在地,口称“死罪”,又说自己确实有不察之责,万死难以回报圣上的恩情。沈明在北投燕国之前,和自己的父亲沈休常年生活在南朝君主的监视中,做戏是再拿手不过了。
果然等他演完这场戏,圣上就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亲自扶了他起身。沈明一抬头,也愣了,圣上的双眼微微带着血色,声音恳切,道:“君法【注1】为朕守边十余载,忠心天地可鉴。只是此次事态严峻,朕不得已才召你回京。你放心,朕心中已有考量,断不会让忠臣良将蒙冤。”
圣上这样情真意切,沈明不得不也挤了两滴眼泪,再次叩谢知遇之恩。只是那“忠臣良将”四个字,听在耳中是如此的刺耳。他只能一再地低下头去,直到将太极宫青砖上的纹路看得清清楚楚,方才听到圣上回座的声音。
然而等永延宫的赐婚旨意传到时,沈明所低的头似是也得到了回报。这个赐婚却足以体现圣上对乐阳长公主,对沈家的优待,莫纳律一族原是八大姓中实力最强的一姓,不仅以族中女子的貌美而闻名,而且还拥有河东一代的大片领地及部兵。虽然在丘敦律入仕之后,丘敦一族的威名逐渐压过了莫纳律。但若说八姓底蕴,丘敦也是远远及不上莫纳律的。更何况,就算乐阳长公主想和丘敦结亲,也得有丘敦家的少女以供择选才行。
自从初怀公主拜了丘敦律为师之后,整个丘敦族显然都站在了她这一边。此次秦王择妃,丘敦族的适龄少女不是忽然生了病,便是在天枢宫宫使的初选中被刷了下来,竟无一人进入阅看的环节。
如此一来,皇后愿意让沈泰容娶莫纳律家的女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沈明有些自诩地想,夏侯贤还是太懦弱了,他竟然敢让自己和莫纳律结亲。而自己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点点虚名罢了。夏侯氏的天下怎么会落到这样一个人手中?
夏侯昭眼看着沈明的脸色转为自得,心知她这位姑父恐怕还没有受到教训。前世沈明一直没有回京,直到始光年间,她出宫与沈泰容成亲,这位手握九边权柄的沈大将军才姗姗回京,他只带了三天,便又重新回到了北卢。后来她才渐渐从沈泰容的言语间明白,对于曾经身为南朝皇孙的沈明来说,俯首在异姓脚下,是最屈辱的事情。
尽管他娶了夏侯氏的公主,却永远无法真正被燕朝的贵族所接纳。而他的孤傲,也不允许他低头,那么长久地待在他能够呼风唤雨的北卢,就成了唯一的解决之道。
只不过前世他可以安坐北卢,操纵帝京,而这一世,夏侯昭却要一步一步斩断他的手脚。
夏侯昭不肯承认,在思考着朝局大事的同时,她的内心依旧还有一个角落在为皇后的另一条旨意而颤动。
她知道这一次没有自己的阻拦,必定还是王雪柳被择为秦王妃。这并不仅仅是因为雪柳的意愿,更重要的是,昨日皇后就曾经召见秦王,想在阅看择选前,听听他自己的意思。
秦王自幼父母双亡,几乎便是由皇后抚养长大的。他在皇后面前也并不拘束,直接央求道:“婶婶,小侄也是头一次当新郎,哪里知道其中有什么关窍,自然是仰仗您了。”
皇后道:“我听负责初选的宫使们回报,这一百多个少女个个都不错、婶婶就盼着你能选个最中意的。夫妻两人过日子,最要紧的还是能够互相体恤。秦地美女虽多,到底不如帝京的闺秀与你同根同源。这其中有不少你应该见过的,就没有一点儿印象?”
在皇后提到“秦地美女”的时候,秦王的神色微微地黯然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常色。若不是夏侯昭看得分明,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这时候的夏侯明还不是前世已经登基多年的皇帝,虽然心思深沉,终究还是会在不经意的地方露出些许端倪。
夏侯昭心中微微一晒,笑道:“母后莫说笑了,大哥在帝京的时候,日日忙着上学习武,哪有时间去饱览帝京的闺秀之美?”
“妹妹可莫取笑我。”秦王哈哈大笑。
皇后想想夏侯昭说的也甚是有理,夏侯明在帝京未就藩的时候,每日除了跟着夫子们读书,便是和沈泰容及侍卫们射箭骑马,的确很少有机会见到帝京的闺秀们。她却未曾想到,这正是夏侯明为了赢得朝臣之心而故意为之。她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
这一次秦王却没有立刻答话,神色似有踟蹰。夏侯昭的心中一紧,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皇后已然道:“你这孩子,和婶婶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有话就说。”
秦王笑着看了一眼夏侯昭,道:“若说这帝京的闺秀们我一个不识,也不尽然。昭妹妹的两个陪读,我看都很有大家风范。”
夏侯昭还没有好全的脚踝隐隐作痛,她微微垂眸。只听皇后道:“两个陪读?雪柳的确是个好孩子,那个裴氏就算了,闹得满城风雨,幸好当年她早早自辞了家去,不然我也必定会让她离昭儿远远的。这么说,你还挺中意雪柳的?”
秦王似是有些害羞了,道了一声“侄儿可不知道那么多,全听婶婶的”,便匆忙离宫了。
夏侯昭在内心替他回答了皇后的问话,怎么可能不中意。王家乃是高宗皇后的娘家,身份高贵,又有王志璜、王晋等人在朝为官,颇有势力。而且因为当年夏侯明的父亲悯仁太子是养在王皇后跟前的,如今夏侯明若是娶了王雪柳,还可以向世人表明他乃是一个不忘本的人,同时也是提醒了朝臣,他夏侯明亦是高宗皇帝的血脉。
所以前世他才娶了王雪柳。
那个满心欢喜的少女,真的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吗?也许她早就明白了这一切,方才特地来告诉自己,她“绝不后悔”。
第70章 宫宴
不论外人如何看待这场阅看;皇后的旨意一出永延宫便已经是定局了。王家和莫纳律家开始备嫁,乐阳长公主府和□□也急忙忙地修葺房舍;采买聘礼。整座帝京都仿佛沉浸在了喜庆的气氛里,一个月前的信州之围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等到七夕的宫宴时,秦王一到,众人皆纷纷举酒相属。这一次的宫宴也设在永延宫;上至宗室,下至贵戚,凡是接了宫贴的;无一不来赴宴。原因无他,除了就藩三年的秦王之外,十几年没有回京的乐阳长公主驸马沈明也会入宫。这可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李罟的位置靠后,他并不认得秦王;只见一个丰神俊逸的青年男子被众人团团围住,不由得有几分好奇。特地被夏侯昭派来服侍他的程俊笑着道:“那是秦王殿下,殿下的堂兄。”
“哦,就是殿下陪读王小姐将要嫁的秦王殿下?”李罟这几日都跟着李罡等人厮混,多少对夏侯昭身边的人事有了几分了解。只是李罡等人并不晓得王雪柳参与择选的种种内情;单纯当做一个八卦告诉了李罟。
程俊却多少期间所发生的种种;听得李罟这样问,不过笑笑应了一声“是”,便不再多言。
今日圣上终于下旨,一方面申斥北军在信州之围中的延误战机,另一方面收回了春旱之时对安毅的贬斥谕令,并定下了安毅的谥号为“忠武”。加上之前追赠的定远将军衔和赏赐的祭品,安秀来帝京的目的已经全部实现了。她央了李罡带自己入宫向初怀公主谢恩,李罟自然也跟着进宫了。
夏侯昭在芷芳殿接见了安秀和李罟,不仅温言宽慰,还邀请李罟参加晚上的宫宴。安秀因为父亲刚刚去世没多久,还不宜赴宴作乐,便由李罡陪着回驿站歇息了。等到有司将安毅的丧仪备齐之后,她便准备归乡了。
李罟却还要在帝京待一阵子,名义上是作为北军的将领,侍奉沈明;暗地里奉了老父的“密令”,探访帝后对初怀公主殿下婚事的打算;实际上却是想等着安秀离开后,和兄长畅游帝京“风光”。
李罟虽然甫来帝京,但心思机敏。他自然觉得老父的主意打得好,不过眼看自己的兄长那副样子,总觉得事情不甚靠谱。他这边还在思考着李家和皇室联姻的大计,那边就传出了秦王娶王妃的消息。
他问兄长王妃是何许人,兄长毫不在意地道:“就是殿下的陪读,王家的大小姐。”
王?大燕朝能和皇室联姻的王姓不少,但每代几乎都有女子嫁入皇室的王姓只有一个。李罟问道:“姓王?难道是孝康皇后的族人?”
“孝康皇后?那不是先帝的皇后吗?她也姓王?”李罡一脸茫然地问。
李罟想到那一日在驿站之中,初怀公主殿下亲自扶了安秀起来,笃定地道:“孤必定会还安将军一个清白。”那一刻,连他这个旁观者都不免为其气魄折服。而他的兄长……李罟不禁扶额。
不过,或许初怀公主殿下就需要如兄长这般心思单纯的夫君呢,李罟苦笑着想。他心中比李罡更加明白如今李家的位置,父亲从始至终就站在圣上这边,既然圣上要立初怀公主殿下为储君,那么李家无论是否与皇室联姻,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而原本的公主陪读却成了秦王殿下的王妃,这其中的奥秘,总觉得有些可以斟酌的地方。
李罟看着秦王殿下一一和上来敬酒的人交谈,眉目之间毫无不耐烦的神色,难怪被称为“帝京双璧”。只不过与他并称的另一人实在不值一提,李罟的目光转到了离秦王不远的沈泰容身上。
沈泰容曾经跟着母亲乐阳长公主前往北卢探望父亲,因此李罟倒也认识他。记忆中,沈泰容一直是一副颇为自矜的样子,十分瞧不起北军中和他同辈的少年,用李罡的话来说,“鼻孔朝天,也不怕天下掉下块石头砸坏了他那张俊脸”。
但今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沈泰容看起来颇为憔悴,还不及他父亲沈明的气色好。原本他进京前,老父还特地叮嘱他,一定要好生查看下沈泰容。这位可是风传了多年的初怀公主驸马第一人选,进了京之后才发现,原来沈泰容的名声实在已经败坏了。李罟想起自己曾经听兄长提起过沈泰容爱慕公主陪读一事,忍不住悄悄问程俊:“难不成那位王小姐真是沈泰容的心上人?”
程俊:……
果然是李罡的兄弟!他哭笑不得,道:“李将军莫要乱说。王小姐和秦王殿下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沈将军大概是最近受了些风寒,故而有些萎靡。”
李罟看看四周穿着清凉纱衣,穿梭往来的宫女,再摸了一把自己额头的汗,对帝京人的说话风格有了新的认识。
两人的对话却没有继续下去,便在此时,钟鼓齐鸣,高承礼引着圣上步入了永延宫,初怀公主殿下扶着皇后跟在后面。众人齐齐拜倒在地,圣上免礼赐座,七夕宫宴方正式拉开了序幕。
李罟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他正琢磨自己是否应该上前去给坐在御座之下的公主殿下敬一杯酒时,有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转头一看,却是自己兄长的同僚,严瑜。
严瑜道:“殿下让我转告你,今日且放宽了心喝酒。这宫内的胡椒酒乃是国巫亲自看着虎贲军酿造的,绝对比你兄长许诺的酒要好许多。”
看吧,要是公主真成了自己的嫂嫂,日子一定很有“滋味”。李罟顿时消了去敬酒的心。
但他不想去了,严瑜却道:“你还未向殿下敬酒吧?”说着便将自己案前还未用过的杯子取了过来,将一只酒壶里的酒液都倒空了,再重新注入了清水,塞到李罟手里。
李罟一怔:“校尉大人,这是?”
程俊已经笑道:“李将军上前敬酒,可用此壶换了殿下案几上的壶。”
严瑜又道:“多在殿下身边待一会儿,请她吃点东西。”
严瑜今日一直跟着夏侯昭,先是去了一趟丘敦律府上,回来便匆匆忙忙接见了安秀,然后又前往西郊拜见了国巫大人。两人都只日中时在芷芳殿匆匆用了些膳食,早就饥肠辘辘了。严瑜还好,宴会一开便能够坐下来食用一些,但夏侯昭还得陪着那些来敬酒的人。
若是李罟上前,那些人一时辨不出他的来头,自然会避让一二,夏侯昭就有功夫吃点东西了。
夏侯昭倒并不是真的推脱不掉那些敬酒的人,只是她刚刚坐下,就有不少大姓贵戚上前探询,仓促之间有些匆忙罢了。此番秦王选妃,算是给夏侯氏这一辈的婚配开了一个头。按照年龄来说,下一个也应该是她。而且此次秦王回京,行事低调,她的侍卫长却在九边落下了赫赫战功。两相对照,怎能不让这些人趋之若鹜?
何况今日探访国巫大人,颇聊了一些畅意之事,她一时之间竟然不觉得饥饿。她一想到国巫大人已经选了七月底的日子让秦王成婚,马上就可以将他“礼送”出京。顿时觉得面前正在费尽口舌赞美圣上仁道,公主殿下睿智的莫纳律辉也可爱了起来。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原谅莫纳律氏向沈家靠拢的行为,诚如丘敦律所言,这些大姓虽然会有投靠一方势利之心,但只要夏侯氏一日拥有帝位,他们自然还是会俯首称臣。
现在他们不就在急着向芷芳殿示好吗?
她透过人群看向自己的堂兄,烛火煌煌,秦王殿下玉树临风。且让他得意一会儿吧。
第71章 佛堂
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愁。
宫里的酒甘纯且清冽;色如琥珀,沁人心脾,在永延宫的灯光下,流光溢彩。沈明心中有事,不知不觉便喝了许多;竟比秦王还喝得多。
等到圣上想起他来的时候;沈明已经站都站不稳了。圣上本要和他对饮几杯,见此情形,也只好挥挥手,让沈泰容扶着他退宫。
沈明虽然风姿儒雅;到底是带兵打仗的将军,颇为沉重。沈泰容不得不半扶半抱着他;移动得甚是艰难。坐在上首的乐阳长公主远远地看了一眼,又转回头去,笑语殷殷地和皇后聊起了孕中琐事。
那些本来想要和沈明喝酒,套问下北边情势的人,早就散去了;其他人自然更不关心。有这功夫;还不如赶快上前向秦王殿下献献殷勤呢。
服侍的内侍们想要上前帮忙,却不知哪里惹到了沈明,竟有一人被他扇了一个耳光。沈泰容无奈之下,只得摇摇手,拒绝了内侍们的帮忙,独自带着沈明向永延宫外走去。
整座永延宫都仿佛围着秦王在转动,更无人记得沈泰容乃是和他并称的“帝京双璧”。只有沈明在将将迈出永延宫的那一刻,微微侧过头,看向宴席正中和人高谈阔论的秦王。那双原本醉意朦胧的眼睛忽的闪过一道精光,转瞬间又消失无影了。
永延宫离着天枢宫的大门还有一段距离,沈泰容直累到腰快断了,才挪动到宫门之前。
在长公主府车夫的帮助下,沈泰容好不容易将父亲扶上了牛车。他擦着汗放下车帘,转头却看到沈明已经睁开了眼睛,脸上的神色冷漠而疏离。沈泰容的心头猛地一跳,低了头道:“车中备的有热水,父亲可要用些?”
乐阳长公主和沈明都是从小在锦绣推中长大的,府内布置得富丽堂皇,这日常出行的车驾也别有玄机。沈泰容说着便从箱中取出一把银锡小壶和一个陶杯,壶中盛着的蜂蜜水倒在杯中还冒着袅袅的热气,他双手捧了,送到一言不发的沈明面前。
沈明嘴角微微一斜,伸脚便踢翻了那陶杯。那蜂蜜水撒了沈泰容一脸一身,陶杯滴溜溜滚到车厢边缘。正逢车轮滚过一块碎石,颠簸了一下,陶杯再一歪,便跌出车厢,落在地上打碎了。
寂夜之中,这声音格外响亮。车夫减缓了速度,刚想停车,却听车厢内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道:“不许停车!”
他是五年前才入了乐阳长公主府的车夫,从未伺候过这位驸马爷,那样温和儒雅的样貌,竟不知竟是这般暴躁的性格。他也不敢多言,立刻催动犍牛,驶向长公主府。
沈泰容以手掂袖,拭去了脸上的水渍。
上首的男人冷冷道:“若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回来,任人羞辱。”
沈泰容不发一言,将自己的身体紧紧靠在车壁之上,沈明见状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却再也没有说话。
月到中天,乐阳长公主终于带着微醺的酒意回到了府内。她刚刚下车,便有伶俐的侍女跑上前来,附耳说了几句话。
乐阳长公主眉头一挑,侍女哆嗦着退到了一边。
“都别跟来。”她冷冷地说了一句,便大步朝里走了进去。
宫内的霜紫芍药虽然都已经拔去了,乐阳长公主府内还是以此花为尊,几乎每间房舍之旁都种满了这种花。此时刚过芍药花期,凋零的花朵半挂在枝头,被月色一照,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愈发显得凄凉。
乐阳长公主根本无暇顾及这因她而誉满帝京的花,她步履匆匆,连裙边被枝叶挂到了都毫无所觉。
这座府邸早在高宗时便开始营建,高宗亲自为掌上明珠择了靠近天枢宫的一处府邸。这本是前朝一位历仕三朝的名臣的居所,高宗皇帝将其圈为乐阳公主府后,诏令工匠进行翻修,几乎将整个府邸又重新修筑了一番。
高宗皇帝犹不满足,又将原先的五家邻居全都迁到了别处,所空出来的地方依山造湖,生生在帝京最中心的地方为乐阳公主辟了一个私人园林出来。
但高宗皇帝没有等到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入住这里,便因神焘末年的宫变而不省人事。乐阳公主是在他昏迷之时,匆匆发嫁的。若是高宗知道死后发生的这一切,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乐阳长公主走到花园深处,此地林木葱郁,甚至还有一条小溪在地面上蜿蜒而过。小溪的尽头是一间建造得十分精致的佛堂。
帝京之中佛风盛行,世家贵族在自己府邸中设立一个小佛堂以供日常使用并非憾事。只是乐阳长公主府的这间佛堂,却与帝京中寻常的佛堂并不相同,形制装饰都为南朝样式。
行到佛堂门前,乐阳长公主脚步微顿。里面寂寂无声,仿佛空无一人。但当她推开门的时候,却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沈泰容以及站在他面前的沈明。
冷月清辉洒在这一家三口的身上,竟有说不出的鬼魅之感。
第72章 牌位
乐阳长公主仿佛没有看到沈明脸上挂着的严霜,轻移莲步走到了两人中间。
“夫君不是醉了吗,早些休息吧。”乐阳公主的声音十分柔和;高宗皇帝曾经赞许过;自己的爱女最像乃母的一点;便是这婉转甘美的声音。
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