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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初怀公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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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初怀公主
作者:修多罗藏
文案
大燕优秀国家干部镇国公主vs大燕第一武力值忠犬将军
前世,夏侯昭身为帝后掌珠,却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二十几岁便芳华早逝。
今生,她重新回到童年之时,力挽狂澜,扶社稷,逐远敌,一手缔造大燕的盛世。
不过,她也有烦心的事情,一切重来,上辈子的表哥夫君是不能选了,那自己命中注定的姻缘到底在哪里呢?
内容标签: 重生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侯昭 ┃ 配角:严瑜 ┃ 其它:
第1章 天骄
始光七年的夏天来得格外迟,直到端午节时,天气才渐渐暖和起来,连风也变得温柔了。侍女们将胡床上的须弥毡撤下,换上了九曲象簟。夏侯昭让人卷起窗前挡风的锦幔,自己半倚在榻上,朝着一片萧瑟的花园望去。
龄哥从宫里来探望她,带了一支半开的牡丹,笑嘻嘻地邀功:“姑姑,这是父皇最喜欢的牡丹,我偷偷给你摘了一支。”他像极了故去的王皇后,眉眼爽朗,性格也天真烂漫。因为常来公主府,和侍女们都熟得很,指挥着她们寻出青瓷长颈瓶,将那支牡丹插了进去,然后摆在案几上。
那是一支玉带牡丹,纯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如雪如云,只在边缘有一抹浅浅的绿色。玉带牡丹是夏侯昭的母亲元心皇后最爱的花。
今日宫中本有宴饮,夏侯昭病了年余,今上下旨免了她入宫。算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了。龄哥两岁时,王皇后就去世了,那时候夏侯昭还未成婚出宫,抚育了他数月。因此龄哥与她甚是亲近,隔几日就来探望她。除他以外,公主府再没有其他客人了。
月姑姑端了今日的药来,她怕药气冲了龄哥,一边扶了夏侯昭起身,一边问龄哥:“殿下可要折百草?奴婢唤几个小宫女陪您到园子里玩。”
龄哥摇摇头:“月姑姑,姑姑还要喝多久的药才能好起来?”他今年才七岁,此时却显出一副郑重的样子。
夏侯昭与王皇后从小一块长大,也很疼爱这个堂侄,知道他担心自己,宽慰道:“等龄哥能作诗了,姑姑就好了。你父皇从小就常得师傅们的赞扬,文章、诗词样样都下了苦功夫。不像我,总是挨师傅们的训。”
月姑姑笑道:“还好意思对龄哥讲,那时候你总是赖床,还得皇后亲自来催起。大殿下……陛下都写完了两页字,你才匆匆赶到学堂。”她口中的皇后便是夏侯昭的母亲,元心皇后,此时早已故去多年。大殿下则是今上,夏侯昭的父亲世宗无子,便将堂侄夏侯明当做储君教养。早年没有正式立太子之前,宫中多以“大殿下”呼之。
“幸好龄哥像今上,他母亲与我一般,只有裴云甚是用功——”
月姑姑板了脸打断她:“该称‘淑妃娘娘了’,”又怕她提到王皇后,勾起龄哥伤心事,转了话题,“今日驸马应该来探望您的,我去准备茶果,殿下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他不会来的。”夏侯昭摇摇头,她不愿意在龄哥面前多说此事,想了想,捡几样自己小时候喜欢的茶点,让月姑姑吩咐备了来给龄哥。
月姑姑走了,夏侯昭拿起碗,一口气把药灌下去。她放下碗,正好看到龄哥露出担心的神色,笑道:“好苦好苦。为了不让姑姑受这样的苦楚,龄哥可要好好读书。”
龄哥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信了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在宫中见到姑父了。”
夏侯昭微微一顿,转头去看那支玉带牡丹。晏和年间,整个天枢宫只有她一位公主,母后虽然身体不好,抚育她却甚是用心,特地围绕她住的芷芳殿建起一座花园,赐名为锦芳苑,苑内遍植花木,引水造池,布置得极为精美。每到花期,锦芳苑内万芳争艳,是璇玑宫也未有的盛景。
有一年,她在锦芳苑中举办赏花宴,请了自己的陪读王雪柳和裴云,还有堂兄夏侯明和表兄沈泰容,以花为题,各人或作画或赋诗,并由世宗评定。夏侯明善诗,赋《四芳歌》,咏牡丹、海棠、桃花、樱花,词章瑰丽,意蕴风流。裴云善画,绘《赏春图》,将锦芳苑百花绽放之盛景收入图中,笔触细腻,色泽瑰丽。他二人向有才名,世宗十分赞赏,厚加赏赐。王雪柳和夏侯昭是素来打酱油的,一人写了一首五绝了事,差点被世宗罚去抄书。
然而最后拔得头筹的,却是沈泰容。他一向中规中矩,在学堂里既不得老师夸赞,却也不像夏侯昭和王雪柳一般让人头痛。世宗见他呈上来的画卷上只得一株牡丹,虽然摹态逼真,到底差了几分风韵。世宗素来待这个外甥十分亲切,好奇问道:“泰容,你为何单画一株牡丹?”
沈泰容道:“世人有爱梅花之高洁,也有爱桃花之多娇的,外甥鲁钝,总觉得百花各有姿态,却只有牡丹称得上百花之王。”
世宗十分高兴,对沈泰容大加赞赏。
等到世宗为她定下沈泰容为驸马那日,派内典监高承礼送了一个锦盒到锦芳苑。她打开锦盒,里面只放着一个画轴,画上那株牡丹,正是锦芳苑独有的天骄雪,旁边钤着沈泰容的小印。她却不知,沈泰容何时将此画献给了父皇。
大概在宫廷中长大的孩子,都不得不飞速成长起来。也许再过几年,龄哥也会渐渐失去现在的天真烂漫,夏侯昭不由得在内心暗暗叹了一口气。
正好月姑姑送上了茶点,龄哥吃着他心爱的茶酥,转瞬间把一年见不了几次的姑父抛到了脑后,开始向夏侯昭讲述自己如何向父皇求情,一定要参加六月的却霜之礼,对于他来说,能够和政务繁忙的父皇一起出行,是再开心不过的事情了。
有龄哥的陪伴,往日总是显得格外漫长的时光也变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内官的催促下,龄哥不得不告辞回宫。他这一走,仿佛把整个公主府的欢声笑语都带走了。
夏侯昭斜倚在锦榻上,看着血红的夕阳,沿着西边的山脉,慢慢滑落了下去。有人走进侧厅,她以为是来催促她回房休息的使女,正想让其退下。那个人却已经走到了她的躺椅之旁——身着锦服的青年男子,体格高大,面貌俊朗,难怪得到了京中许多贵族少女的追捧。
夏侯昭万万没有想到,站在自己病榻之旁的,正是多日未曾出现在公主府中的驸马,沈泰容。
在今上尚未被立为储君之前,一直与沈家小将军并称“帝京双璧”。只可惜,沈泰容一早就被世宗皇帝选为了初怀公主的驸马。婚旨颁下之时,也不知道打碎了多少深闺之梦。
因为久卧病榻,夏侯昭整个人都是虚弱的,她低头看看自己枯瘦的双手,又看看沈泰容气色上佳的面容。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丈夫正如旭日般熠熠生辉,时至今日,仍旧配得上“帝京双璧”的美名。
第2章 隔世
沈泰容表情轻松,微施一礼,道:”殿下安好。”他语气平和,仿佛平常夫妻对谈般,温情而又含蓄。然而这个人数月之前,还站在她面前,怆然道:”我从被逼与你成婚,无一日开心。”此时,他仿佛全然忘记了当时的话,神色一如往昔。
夏侯昭虽然早就放弃了这段婚姻,此时仍然忍不住心凉。她从记事开始,就知道他是自己的表哥,对于没有同胞兄弟的她来说,他是同辈中血缘最近,也最亲近的人。而后,他又成为了她的丈夫,成为了在这个世界上,仅次于父亲的男人。但是,现在她已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其实,早在两年之前,她就开始尽量把沈泰容这个名字,从自己的生活中剔除出去。
初怀公主与驸马沈泰容感情不睦,是皇族里公开的秘密。如果沈泰容是个普通的驸马,也许夏侯昭可以和他和离。但沈泰容的母亲乐阳大长公主是世宗皇帝的妹妹,在整个皇族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今上又并非夏侯昭的同胞兄长,在姑姑和堂妹之间,也只能两面安抚而已。
加上夏侯昭身体每况愈下,更不愿多费心思在此事之上,两人干脆分府别居,数月都难得一见。
夏侯昭知道此时绝不会有侍女进来打搅,也懒得敷衍沈泰容,微微合上眼,不去理他。沈泰容浑不在意,继续道:“淑妃娘娘见你未能参加端午宴会,特意赐下了团扇。”
她睁开眼睛,这才看到,沈泰容的手中一直拿着一柄团扇,想要交到她手中,她故意不接,他就随手放到了榻上。
夏侯昭的祖父高宗皇帝在位时,权臣秉政,为了笼络士子与底层官员,高宗皇帝每年在端午节都会赏赐团扇给百官,以示恩宠。而后“端午赐扇”逐渐成为宫中惯例,元心皇后主持宫务时,一到四月,夏侯昭都要帮她从宫廷画师呈上的画卷中,精选图案,再派给负责织造刺绣的宫人制作团扇。天枢宫御造的几千柄扇子中,不仅有世宗赐予臣子的,还有以皇后名义赏赐内外命妇的。御赐的团扇制作精美,宫外市坊间常有仿制,是帝京的名产之一。元心皇后去世后,世宗皇帝便废除了此制。而今宫中重兴此事,想也不用想,定是裴云的主意。
那团扇在夕阳留下的最后一抹斜晖中,熠熠生辉,夏侯昭转头看去,绢面上以彩线绣着一朵时雨云,紫红色的花瓣,艳丽非凡,边缘又饰以金线,所以如此炫目。
这花可不正如眼下炙手可热的淑妃娘娘裴云一般吗?自王皇后去世后,淑妃娘娘代掌凤印,暂理六宫。宫中私下议论,今上和先皇一样,都不是留恋后宫的性子,早年跟随的妃嫔们,只要不作妖,大多按部就班地升迁位子,说不得过几年,淑妃娘娘就要荣登后位了。
然而对于夏侯昭来说,淑妃娘娘的存在,更是一个耻辱。来自她的赏赐,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一般,狠狠地打在脸上。夏侯昭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多谢淑妃娘娘关怀了,”又高声道,“去请月姑姑来,将淑妃娘娘赐下的团扇供到祠堂里!”
屋外的侍女低低应了,一只脚刚刚踏进门槛,就听到驸马喝道:“滚出去!”
侍女脚步微顿,屋内紧接着又传出公主的声音:“怕什么,去把扇子给我供起来,难不成驸马还敢动我公主府里的人。”语未毕,便是“啪”的一声,却是公主已经将扇子扫到了地上。
尽管如今沈将军正位高权重,在这公主府中,到底是夏侯昭为尊,侍女低头进来,从地上拾起团扇,屏着呼吸,退了出去。然后捧着那金贵的团扇一路小跑,去寻月姑姑。
不过高声说了两句话,夏侯昭已经不由得开始气喘,但她在沈泰容面前是绝不肯露怯的,强忍着胸中翻滚的怒气,道:“你既然已经完成了淑妃娘娘的嘱托,便请回府吧。顺便代我问候姑母,就说初怀祝姑姑长命百岁,永享仙福!”
乐阳大长公主而今门客遍布朝野,有时地方官员的奏折,还没有呈到今上面前,里面的内容却已经在乐阳长公主的府邸里传开了。沈明和沈泰容父子又把持了帝京和天枢宫的防卫,加上宫内淑妃娘娘的支持。沈家可谓权势滔天。
夏侯昭多次上书今上,请求和离,据说都是被乐阳大长公主挡了回来。她一直不明白,既然沈泰容也不愿意再和她一起生活,为什么不肯劝自己的母亲,同意两人和离。
沈泰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原来你到现在,还以为是我母亲不肯让你我二人和离。”
她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他,沈泰容道:“我劝你也不要折腾了,如果你今日不是我沈泰容的妻子,你还能安稳地住在这偌大的公主府里养病?”
夏侯昭大怒:“你胡说什么?”
沈泰容道:“你以为你还是国朝最尊贵的天之骄女?严瑜里通外国,他的副将早就指认是奉了初怀公主的密令,想要将今上从皇位上逼下来,你好当女皇。只是我没想到,已经到了今天这样的情况,兄长还护着你。”
她震惊地看着沈泰容,只觉得他在讲述一个完全不可置信的故事。那张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孩童玩乐时覆在脸上的面具一样,轻轻一拨,就会掉在地上摔个粉粹。夏侯昭心中生起一股寒意,当初那个温柔和善的他,难道真的是在姑母乐阳公主的授意下,刻意伪装的吗?
然而这一日,沈泰容忽然来到数月不曾踏入的公主府,显然还有更惊人的消息要告诉夏侯昭。恐怕连他都没有发觉,自己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些微嫉妒:“你还不知道吧,严瑜已经在西羌战死了。”
“你胡说!”她心痛如绞,猛地按住胸口,在匆匆赶来的月姑姑的惊呼声中,眼前一黑,猛地晕了过去。
夏侯昭从黑暗中醒来,使女正在将燃了一夜的蜡烛吹灭。也许是做了一个好梦,夏侯昭感到身上十分爽快,似乎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这是自从她生病以来,从没未有过的感受。
她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听到声音的使女走上前来,轻声询问:”殿下,要起了吗?”
听到她的声音,夏侯昭心中不禁一跳,这不是近年来新入府那些使女的声音,也不是月姑姑,倒像是……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拉开帘子,外面微微笑着的使女,正是一同陪伴她长大的风荷。
不,怎么可能?风荷下葬那天,是她亲自送到山上的。那小小的墓穴,在满山的苍翠里,仿佛一个青色的小小的帐篷,将风荷和夏侯昭自己所有的仅存的快乐都藏了起来。那一天,她在风荷墓前坐了很久,然而她再也哭不出来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任凭她如何哭喊,那些温暖的东西,总会离开。
然而此时此刻,风荷又俏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不是因为病痛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风荷,而是二八年华,笑起来仿佛一支盛开的白荷的风荷。
风荷从她七岁开始,就常伴左右,因为天枢宫中只有夏侯昭一个公主,两人仿佛姐妹一般长大。此时风荷见夏侯昭起来呆呆的,不由得笑道:“公主若还是困,还可以睡会儿,皇后殿下说,昨天您拉着纸鸢跑了几个时辰,应该累极了,今天可以晚些起。”
脑海中一片混沌的夏侯昭从她的话语中抓到几个关键字:“母后?纸鸢?”夏侯昭的母亲元心皇后,在她成婚之前,就去世了。而放纸鸢这样的事情,自从晏和十四年后,她再也没有做过。
她心里升起一个念头:难道,自己还在梦中?
夏侯昭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在晕过去之前,自己刚刚和沈泰容争执了一番,想起这个名字,那种心痛如绞的感觉仿佛又出现了,她微微抖了一下。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外响起:“昭儿,昨天可累了吧?”她睁开眼睛,看到风荷退后了两步,朝着一名正走进来的宫装女子行礼。这宫装女子鹅蛋面庞,眉目温柔,一笑起来宛如春风拂面。
她怔怔地看着这妇人,半晌才喃喃地唤道:“母后。”
第3章 天伦
“怎么傻傻的,难道是做噩梦了?”后来被称为“元心皇后”的母亲此时只有三十余岁,虽不是倾城美人,自有一股端庄娴雅的风度。这明明是二十年之前的母后啊!夏侯昭心中惊涛拍岸,她环顾四周,样样摆设都无比熟悉,果然是她出嫁前住了十八年的芷芳殿,她看看自己的手掌,又摸摸自己的脸,这分明是幼年时候的自己啊。
这是梦吗?这样甜美的梦千万不要醒来啊!
夏侯昭犹如归巢的倦鸟一般,投入皇后的怀抱:“母后,我好想你啊。”
皇后对着唯一的女儿,有着无限的耐心,搂了她道:“母后也想你啊,”又指挥着风荷和一众宫女帮她梳洗打扮,“今日你父皇给你选的伴读就要入宫了,你总是说没有小伙伴和你玩耍,现在好啦。”
夏侯昭有些惊慌,更多的却是惊喜。即便此刻身处的是梦境,她也不愿意醒来,不管皇后说什么,她也只顾得上点头应是,两只手却牢牢抱着母后的腰,不肯放开。
元心皇后见到女儿懵懂的神情不由得心中更软,低声道:“还有月姑姑的侄儿也来了。你可记得,以前母后嘱咐过你什么?”
“月姑姑的侄儿?”夏侯昭猛然记起,这明明是严瑜进宫那天发生的事情,是她十岁时的的确确发生的事情。正是这一天,王雪柳和裴云成为了她的伴读,所有人的命运全都交织在了一起。
难道这一切并不是梦?
或许竟是上天有知,让她重新回到幼年,让一切丑恶的事情,都烟消云散吗?
夏侯昭一直忐忑地等待着自己从梦中惊醒。这次恐怕又要让月姑姑担心了,对于自己来说,实在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事情了。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周遭熟悉的事物,面对着多年不见的母亲,夏侯昭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个念头,难道这并非是梦?
夏侯氏建立大燕王朝之后,逐渐受到南朝的影响,儒佛两家日渐兴盛。但鲜卑一族自古信奉萨满教,不仅风俗与中原不同,对于死亡的理解也颇为不同。鲜卑族笃信自己死后魂灵会历经险阻,最终归于赤山。因此当亲人故去之时,必须举行送魂仪式,指引死者的灵魂,沿着正确的方向,去往赤山。
夏侯昭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她死了之后,沈泰容欢喜还来不及,恐怕不会费那多余的功夫为她送魂。没有指引的魂灵,无法回到赤山,只能在荒野中游荡。然而她积攒了那么多的仇恨,怎么能够轻易放弃!想到此处,夏侯昭心中那个念头越来越明晰,是不是公主府中的那个自己已经死了?游荡的魂灵带着无法磨灭的记忆,又回到了年幼的时候?
夏侯昭的心中涌起了一阵狂喜!既然命运给予了自己一个新的机会,自己一定要牢牢抓住。
元心皇后笑了:“就是那个每年上元节和你一起看灯的小哥哥,”她指着夏侯昭床头挂着的一个草编的蝴蝶,“你忘记了?这还是他亲手编给你的,月姑姑不让你挂在床头,你还发了老大的脾气。”
夏侯昭喃喃道:“严瑜哥哥。”在她心中,严瑜已经是那个武艺高超,在千里之外掌军守关的大将军。她却忘记了,他本是元心皇后身边女官月姑姑的侄儿,因为出生时父母双亡,就被月姑姑接到帝京里来生活。在她幼年之时,常常由月姑姑带着出宫,在严家小小的院子里玩耍,到了上元日,按例宫中是要举办国宴的,父皇和母后觉得她一个小孩子参加宴会太无聊了,就让月姑姑带着她和严瑜,微服观灯。那可是她幼年最快乐的时光之一。
元心皇后叮嘱道:“记得,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你和严瑜哥哥认识。”
夏侯昭点点头,她心中思绪万千,懵懵懂懂间,已经被团团围着的皇后和宫女梳洗打扮好了。皇后心情极好地赞道:“这是母后的小公主吗?这明明是菩萨坐前的小仙女呦。”夏侯昭感觉到母后温热的手掌,在自己发心拂过,这样熟悉的触感,从母后去世,有十余年不曾体会过了。她禁不住喃喃念着“母后、母后”,再次紧紧依偎着皇后。
此时殿外传来宫人的通传声:“皇上驾到。”一个身姿挺拔的身影迈入了殿中,正是夏侯昭的父亲世宗皇帝。此时正当壮年的他,剑眉星目,是个极为俊朗的男子,此时也笑吟吟地弯下腰来哄着小女儿:“朕的公主又顽皮了吗?”
皇后道:“难不成是听到有小伙伴进来,害羞了?”
皇上哈哈大笑:“朕的女儿怎么会害羞,多半是又闯了祸,怕你责怪,”他特意压低了声音,向夏侯昭许诺道,“昭儿乖,有父皇出面保你,你母后绝对会网开一面的。说吧,是丢了你母后的首饰呢,还是偷偷穿了你母后的裙子?”
她小的时候的确是十分顽皮,爱登高上树,爱游船骑马,一天到晚不消停。母后担忧她东跑西跑受伤,难免会念叨两句,从来都是父皇来解围的,所以她小时候其实更亲近父皇一些。此时世宗皇帝弯下腰来要抱她,她也就顺从地搂着他的脖子,不再缠着母后了。这样爱娇的动作,惹得皇帝又笑了起来,干脆抱着她走出了殿门。
宫人们簇拥着一家三口向璇玑宫走去。
世宗皇帝膝下只有夏侯昭一个女儿,虽然不是予取予求,也着实宠得很。他一边走,一边和夏侯昭说话,讲的也是这次进宫的两个陪读:“这次父皇给你选了两个小姑娘,都和你同年。一个是你永宁姑祖母的孙女,聪明伶俐,听说功课很好,你若是想画画写诗,她尽可陪得。另一个是你皇祖母家的侄孙女,她父亲说自己女儿不喜欢读书写字,就爱爬树游水,万万不敢进宫。朕心想,这可不正好与我家小猴子凑成一对吗?”
父亲这样说,夏侯昭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母亲在一旁说:“王侍郎是心疼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就要进宫来,虽说是陪读,到底要看人脸色,”她掐掐夏侯昭的脸,“你可不许欺负人家。”
父亲道:“我家昭儿虽然活泼了一些,却从不骄纵。”
母亲笑道:“咱们是自己孩子自家金贵,样样看着都好。”
虽然身体是十岁的小女孩,但夏侯昭此时的内心已经是三十余岁的妇人了,冷眼瞧去,直觉父母之间的感情甚好,偶尔对望,缱绻情深。
人人都说世宗朝的天枢宫是最清简的,他除了皇后之外,别无宠妃。夏侯昭幼年只知父母常为无子困扰,也盼望着自己能有个小弟弟。长大后她才明白,中宫无子对于一个帝国来说,是一个多么严重的政治问题。
她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念头,如若父母一直这样恩爱下去,是不是自己就不会遇到那样悲惨的命运,母后不会悲痛离世,父皇也不会因为痛失所爱郁郁而终呢?她偏头去看母后,大燕朝的男子,妻妾成群都是平常事,谁能想到一国之母会因为皇上纳妃而心病丛生,舍弃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座,离世而去?就连她当时也完全无法理解母亲的做法,甚至心生怨恨。
现在的夏侯昭,经历过与沈泰容的婚姻,方才渐渐懂得了母亲。
夏侯昭心中微凛,看来这个难题,还是要从母亲身上解开。她环视四周,这条从芷芳殿到璇玑宫的路,百花绽放,绿草如茵,良木擎天,是她幼年最熟悉的路了,此时看来,果然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第4章 陪读
皇帝皇后一行到达昭阳殿的时候,两个陪读小姑娘已经等候多时了。夏侯昭坐在父亲的怀里,看着宫女领着两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上来了。
王雪柳比夏侯昭大一岁,生得一张圆团团的脸,笑起来一边一个酒窝,甚是可爱。久负盛名的裴云和夏侯昭同岁,只比她小两个月,但此时已经能够看出她日后倾国倾城的美貌了。不过名震始光一朝的裴淑妃此时还略显幼稚,行礼叩拜之时,声音微微发颤,似乎很紧张。
裴家在高宗皇帝时,是有名的权贵。裴云的祖父裴岭年少有为,十七岁就在九边率军打退了北狄入侵的大军,太宗皇帝十分欢喜,将自己最喜欢的女儿永宁公主许配给了她。
永宁公主和夏侯昭的祖父高宗皇帝兄妹关系十分好,因此当高宗皇帝为爱子悯仁太子选妃的时候,一开始选中的,便是永宁公主的女儿裴少惠。赐婚圣旨一下,裴氏一族立刻风光无两,连当时出了两位宫妃的沈家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谁知道还没等到成婚,裴岭在九边所率军队发生了哗变,他使用铁血手段镇压,兵变却越闹越大,乃至北狄趁虚而入,血洗燕北十三重镇。
危急关头,裴岭却丢下所部,带着亲兵逃向帝京,在距帝京城门三十里处,被盛怒的高宗皇帝派出的御史斩杀。正当人们纷纷以为皇帝会解除与裴家的婚约之时,却传来裴少惠惊惧而逝的消息。从此之后,裴家几乎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只有在年节的时候,皇宫会赐下给永宁公主的恩赏。
正因为如此,裴云从小生活的境况十分窘迫,在性格跳脱的王雪柳的衬托下,简直就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夏侯昭一直被母亲元心皇后教育地要扶危济困,因此前世当她得知裴云的身世竟然如此可怜,大为触动,不仅在日常生活中处处关照裴云,甚至还想要请求母亲干脆把裴云接到宫中抚养。
所以她怎么也没想到,裴云会成为乐阳公主手中的尖刀,给王雪柳设下层层陷阱,最终引发了始光一朝的宫廷剧变。在掌管六宫之后,裴云又仰仗着宫妃的权势,对自己处处紧逼。
因此当这一世,世宗皇帝关心地问起裴云家中境况之时,她并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心疼地几乎掉下泪来。然而她依旧不得不承认,即使重新以成人的目光看来,裴云所言所述,的确十分打动人。
“祖母身体还好,每日都抄经一卷,她说不求裴家显达,只愿裴家子孙能勤勉克己,不负圣恩。我进宫前,祖母叮嘱我一定要在宫中恪守规矩,听从皇后娘娘的教导。”裴云声音清澈,带着小女孩特有的无邪之感,所说的话十分真诚。世宗皇帝对待宗室外戚都十分爱护,但毕竟不可能每家每户都了解地一清二楚。永宁公主和裴家煊赫之时,他还是高宗皇帝最不得宠爱的皇子,不仅被过继给了高宗皇帝的哥哥秦王,而且甚少被召唤进京,常年呆在秦王封地。因此和这个姑姑的感情比较疏远,此时听到裴云这样说,不禁动容。他摇摇头,和皇后对视一眼,见皇后眼中也满是叹惋之意,当下就准备唤来内官,想要为永宁公主和裴家赐下恩旨。
他刚要开口,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女儿却忽然站了起来,笑着对他道:“父皇,你问也问过了,我们该去拜见老师了。”女儿恐怕连永宁公主的名号都没听过,也难怪会觉得无趣。世宗皇帝和皇后都笑了起来,皇后道:“说的也是。从今日起,不可再贪玩偷懒,虽不求你学贯五车,好歹也要知书达理才是。”
“知道啦!”夏侯昭笑着应了,转身往外走,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身回来,拉起了王雪柳的手,又朝着裴云笑了笑,道,“两位姐姐,请随我来。”
从昭阳殿前往瀚墨阁的路上,夏侯昭点了风荷给王雪柳和裴云介绍宫中诸般事宜,无非几时上课,几时用餐,有何避讳等等。因为元心皇后素性清简,这世宗的天枢宫内也就没那么多规矩。
夏侯昭故意退后一步,默默看着她们。
上一世这两个陪读刚入宫的时候,她喜欢善解人意的裴云,上课之外,常常拉着裴云一起玩耍嬉闹,和王雪柳难免有点疏远。
而且王雪柳是个直肠子,爱憎都写在脸上,她也从没把夏侯昭当成公主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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