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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宠无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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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上面还带着寒气,送来的人道,这是今年在冰窖中留存的,刘都护刻意留待他寿辰招待贵客之用。
待将人打发走,燕十六感叹,“听说这东西,连晋王他都没舍得给。”
顾臻捏起一粒,也不入口,手指稍一用力,果汁沿着指尖流下来,连燕十六都觉得有暴殄天物之感。
“刘天昊一心追随太子,自然不会跟晋王交好。可他送给我,未必就没有包藏祸心。你可还记得,前日他送来的蟹?”
燕十六点头,实事求是回答:“那也是好东西。”
“他知道我好蟹,今日午膳刚吃了蟹,想必他也是听闻了的,转眼便送了樱桃来,不可谓不贴心。”
燕十六也是在权利圈子长大的,什么阴险毒计没见过,当即便想到一种可能性。
“虾蟹与樱桃同食,毒如砒、霜,多食致命。”
燕十六背脊默默下了一层冷汗,“主人与他并无嫌隙,跟太子更是和睦,为何会下此毒手?”
“只因圣上要为我与阿娇指婚,而提议的正是晋王。”
多少人想拉拢三镇节度使,晋王提出这个提议,文章便多了。
也许,他与陈国公府有非同一般的关系,借此便能将顾臻拉入他的阵营;也许他故意如此为之,引太子对顾臻出手,顺利挑拨他们之间关系;当然,在很多人看来,顾臻与陈娇青梅竹马,被指婚也是理所当然,晋王不过好心随口一提罢了,谁知道龙椅上那位怎么就采纳了。
燕十六看着那一碟樱桃,“现在该如何处理?”
“你不是没吃蟹吗?”
一刻钟后,燕十六吃光了所有樱桃,把盛满果核的碟子端出去交给下人处理。转头,顾臻便称病,卧床不起。
都护府好心派了德高望重的郎中前来探病,那脉且得比寻常都要仔细,开了几服药离开。
顾臻拔下掩藏在衣服下的银针,漆黑的脸色跟着恢复了几分,脉搏也恢复正常,拿起方子瞟了一眼,说是服两贴便能见效的药,没有一个能解砒、霜毒。
顾臻冷幽幽地笑了,“这刘天昊可以收了,不过要做得名正言顺。”
水至清则无鱼!为官者手上没有几个是干净的,要不要治一个人,某些时候不过一句话的事。
“陆焕之是刘天昊辖区的县令,假他之手,十分便宜。”
此刻的陆焕之还在为这儿女情长伤怀。他在馆驿门口直站到天色昏暗,不曾挪动一下,馆驿的看门小吏甚至觉得他连眼睛都未眨动一下。
送走了阿璃这尊瘟神,陆母掏出为数不多的私房钱,置办了一场丰盛的酒宴,请馆驿众吏吃酒,其实是想封口。这毕竟是馆驿,出了什么事,即便这些小吏看似没过问,但事实上,没什么逃得过他们的法眼。
陆焕之不得不在侧陪酒,但他看得出来,与其说这是封口宴,不如说是母亲为他出妻的欢庆宴。
整个宴席,陆母笑得合不拢嘴。陆焕之却兀自坐在自己的食案前喝了几杯闷酒。
宴席散去,陆母让陆焕之到厢房叙事,语重心长关心了一下儿子的身心健康,转头便回到正题。
“那顾侯说的三日之期,还剩两日,如今你与阿璃已经合离,你看要不要去那边说一声。”
陆焕之心中清楚,母亲这是担心阿璃的离开,会让那头改了注意,想尽快将事情敲定下来。
陆焕之没有应答,反而看着坐榻上端庄的妇人,视线扫过她斑白的鬓发,落回她精明的双眸上,道:“这些年,母亲为孩儿太过操心了。往后,母亲便安心歇歇吧。”
陆母神色一肃,这是嫌她管得太多么?
陆母心里憋了一口气,十分难受,但见陆焕之一脸的淡漠,念在他刚离开那个狐媚子,一时情难自持,便软了语气,“你若仕途昌顺,家宅安宁,给我弄个孙子出来带带,为娘又何须去操心你外头的事?”
陆焕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明日我便去拜会顾侯。”
陆母对此甚是满意,还叮嘱要带些什么礼物,陆焕之随了她去,但在出门时又折回来说道:“这一路回蜀中,山高路远,阿璃若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望母亲自重!”
陆母刚溢出的笑容瞬间僵硬在嘴角上,没来得及转换过来,曾经那个孝顺的儿子已经出了门,影子都没瞧见一个。
陆母这才慌了手脚,不会的,她乖巧温顺的儿子不会为了个狐媚子嫉恨她这个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母亲的。绝对不会!
陆母晃眼瞧见铜镜中的自己,煞白的脸色,像是又苍老了几分。回头赶紧叫了人给那两名衙役送信过去。
第8章 决绝
翌日一早,陆焕之便整顿了一翻,让颓靡的精神尽量抖擞一些,去了顾臻下榻的宅子。在正堂等了约莫一刻钟,后面才有了响动,但出来的不是顾臻,而是他的贴身侍卫燕十六。
这位虽然说只是个侍卫,但顾臻在外行走,都是他跟在身边,跟别人自是不同一些,即便是顾臻身边的长史见了他都是恭敬客气的,陆焕之又怎敢怠慢,恭恭敬敬地揖了揖。
燕十六也不跟他废话,只道:“主人身体抱恙,郎中叮嘱不能见客,还望陆明府见谅。”
“顾侯病了?”陆焕之被吓了一跳。不过两日不见,不可能说病就病得起不了床。好歹在官场走过一遭,立刻明白过来其中定有缘由。
燕十六一见他反应便知,这是个眼明心亮的,故意叹息道:“这一回主人病得蹊跷,郎中也是束手无策啊。”
谁都知道事情蹊跷,但这断不是随便能为人道的。这是一个话饵,陆焕之若就势关心一下顾侯是如何病的,便是跨入了权利斗争的门槛。他虽然想入京畿为官,可却并不想搅入这些纷争中。
只是答话一个迟疑,燕十六便已经看出他的立场,于是说道:“刘都护是太子殿下举荐的官,清河公主与晋王同母所出,深得皇上宠爱。听说清河公主曾有意于陆明府,陆明府若调入长安,难保别人不认为是因着清河公主的关系。”
太子是储君,晋王最受宠信,时刻威胁着储君的地位,两人明争暗斗,朝野皆知。你想置身之外,门儿都没有!
陆焕之合离,又岂会没有当驸马的野心,差的不过是时运罢了。
“当然,如果陆明府能在任上立下大功,便能名正言顺地调入长安。”
至于这大功……陆焕之背脊默默下了一层汗,难道要一个八品县令去撬掉都护府刘天昊?这未免太过天方夜谭了。
燕十六突然叹息一声,“主人本早已为你筹谋好前程,可惜了,如今卧病在床,迟迟不得好转。若他真在此地有什么好歹,只怕上头追究责任,会连累到陆明府你。”
献妻博前程什么的事小,被有心人栽赃嫁祸借机残害三镇节度使,便是四五葬身之地了。刘天昊总要找个合适的替死鬼不是?
他与任何势力都没牵扯,将他踢出来当替罪羊,谁也不得罪,十分便宜。
陆焕之终于明白,此事根本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我想见顾侯一面!”
燕十六没有拒绝,陆焕之见主人无非两个目的,一是确认这是主人的意思,二是确认主人能活下去。
他不会随便被人忽悠,自然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将死之人的承诺卖命。
燕十六将陆焕之带到顾臻住的厢房,隔了帘幔,听得顾臻有气无力的声音,但无意间搭在榻沿露出帘幔的手却出卖了他的身份。
这双手虽然戴着顾臻的扳指,却因拇指之间比寻常人短了半截,看起来十分刺目。
陆焕之瞬间明白过来,顾侯怕是已经前往长安了,如今叫人假扮自己装病,为的不过是掩人耳目。恐怕等刘天昊发现时,他已经到了长安。
以顾侯的通天本事,只要他平安入了长安城,这刘天昊的小命便是保不住的。而自己,不过是适当的时候当根□□罢了。
出了厢房,陆焕之低声问道:“顾侯有何指示?”
他相信,这些事情那位早已准备好一切,只差一个跟所有势力没有关系的人出面而已。
陆焕之也想通了,为了前程他连阿璃都赔了进去,还有什么是舍不下的。要入京为官,迟早要站队。提前站了晋王,或许,还能促进与清河公主的婚事。
陆焕之闭了闭眼,他也有为权势蒙了心的时候。
燕十六如是这般跟他密谈了一会儿,陆焕之回到馆驿,一个字未向陆母吐露,兀自在房里写了一个时辰的字平复心绪缕清思路。
从今日起,他便已经进入了这个漩涡,无路可退。
他忽地醒起,顾侯该是昨日便离开了府城。阿璃回蜀中必然经过京畿,顾侯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选择与阿璃同一日回长安,他是故意的吗?
陆焕之热血莫名狂躁,咔擦一声,笔杆子应声而断。
忽听得敲门声起,陆焕之幽幽抬眸,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剪影,气息骤冷。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传来绿莹的声音,“奴婢带了汤药来,陆郎可是睡下了?”
汤药?呵呵,这调配得可真是够快!
“进来!”
门被推开,绿莹莲步轻移,聘婷而来,手里确乎是端着绿莹莹的一晚汤汁,冒出浓郁的药味儿。
没听到陆郎动静,绿莹偷偷抬眸瞧了一眼,不期然接触到他冷凝的目光,心口便跟着一缩,愈发小心谨慎起来。
将汤药放在案上,绿莹退了两步,陆焕之淡淡瞥了一眼,道:“我依稀记得,我定亲时,得了一场痴病,也是你侍候我汤药的。”
当年得“痴症”只是想想阿璃就会精神抖擞,没道理一到本人跟前,就不行了。一直以来以为是自己觉得阿璃太完美,不敢玷污了她,暴露了自己那些可耻的欲望,所以面对她才会不举,如今回头想想,当年可真是天真的可笑——他分明是被这个贱婢下药了吧!
若非如此,阿璃早就是他的人,哪里轮得到其他男人在她面前大展雄风?
绿莹岂会听不出他的意思,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认,她一个侍婢,就算再嫉妒阿璃,也是没资格做出这种事的,认了,秋后算账,她只有死路一条。
“奴婢愚钝,其他事情做不好,但是侍奉陆郎却是一心一意的,相信陆郎的身体很快就能好起来。”绿莹躬身上前,将药碗高举过头,奉到陆焕之手边。
陆焕之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喝了。他已经孤注一掷,不容有失!他保不住自己的女人,不过因为太弱!高官厚禄也好,清河公主也罢,他势在必得,否则,如何对得起他失去的一切!
第9章 偶遇
阿璃走时,只带了简单的行囊。陆母怎会让她孤身女子独自上路,刻意让自己的亲侄也就是衙役罗二护送她回蜀中。
陆母不喜阿璃,罗二也深得起精髓,在临沙县衙时,都不曾对她如何恭敬,更何况如今阿璃成了弃妇。
阿璃将陆母的盘算看得清楚,她不过是想将供词拿回,至于其他,便随了那个侄子去。
罗二并非什么良善之辈,在临沙县时也仗着自己是明府的表弟没少干什么欺男霸女的事。只不过陆母知道为自己的儿子前途考量,会适当约束这个侄子,但到了这外面,谁也不能保证他会做出些什么。
幸而,陆焕之还有点良心,只看了一眼罗二,便让他最信任的王石也跟了来。
至今阿璃还记得陆母脸上扭曲的表情,仿佛当众又被自己的亲儿子抽了一个耳光,非常挂不住,只委婉说道:“两人都走了,我们回临沙连个赶车的人都没有。”
谁知陆焕之沉着脸,道:“我亲自为母亲驾车!”
陆母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整个临沙县衙,罗二没个怕的人,除了这个王石。
王石是个武功非常彪悍的人,身体壮硕,力量惊人,关键是,为人刚正不阿,自己认定的事,不会受任何人左右,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他是阿璃从大街上捡回来的,自然对阿璃忠心不二。罗二几次三番想要对阿璃下手,都被王石及时发现并阻止了。
眼下,眼看夕阳西下,荒郊野外,就这两家客栈,罗二却执意要继续赶路,不投宿。
“山高路远,就三贯钱,不但要租车马,还要乘船,能到蜀中已经很勉强。投宿客栈的钱莫非你能出?”
陆家的开支一直是陆母亲自打理,阿璃就算买根珠钗都要她同意,陆母对阿璃刻薄,可对这个侄子却甚是大方,往返蜀中,又是为她办事,她断不会吝啬至此。至于给了他多少钱没人知道,看这样子,他是打算将盘缠都贪进自己荷包,昨晚住客栈,还是阿璃出的钱。
王石面硬如铁,道:“娘子在车上坐了八个时辰了,一路颠簸,身体如何吃得消?”
“呵!你倒是会心疼人了!她这刚合离了,你便献上殷勤了,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王石顿时黑了脸,“王二,收回你的话!”
“自己敢做,还怕被人说?”
罗二不想住客栈,本来就不是银钱的问题,阿璃心知肚明,只撩了棉帘对王石道:“继续赶路吧。
“娘子可还坐得住?”
“你骑马都受得住,我坐车又有何妨?最多再忍一个时辰,天便黑了。”
王石不再说话,趋马在左右护着。罗二冷哼一声,嘴里又嘀咕了几句,即便听不见,也知道是什么难听的话,两人就当是苍蝇过耳。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两匹骏马也迟疑了一下。
“主人,若再往前走,今晚便没处落脚了。”侍卫适当提醒穿着普通商贾衣服,易容的顾臻。
这北地风沙大,行了一日路,即便用纱布裹头也吃了不少土,喉咙更是干得难受。
通常,官家办事都可住驿站,驿站附近也会有不少客栈供其他身份的人居住,而前面那辆苇軬车并没有停下来住客栈的意思。
下一个可供住宿的地方,少说也要再赶上五六个时辰,不过是合离回蜀中,断没有这般赶路的必要。
“无妨,天色尚早,赶路要紧。”
顾臻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阿璃忽觉指尖戒指紧了一下,下意识地撩开布帘,看到拐弯处骑行的两人。马蹄踏起的黄沙迷了视线,看不清来人。
这是去黄河渡口的路,碰上人并不奇怪,但现在离天黑不到一个时辰,错过这边客栈,便意味着明日早晨才能到达下一个住宿地,而他们骑行的速度却并不像是要急着赶路,不紧不慢缀在后面。
王石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故意叫车夫放慢了速度,后面两人依然不急不缓,与他们擦身而过时,甚至善意地点了点头。
王石心道,大概是他多心了。
天黑,路难行,途径一临水处停歇下来,正好看见那两人已经点起了篝火,烤起了鱼,旁边的架子上晾着还在滴水的衣服。
“娘子可想要吃鱼?”
王石贴心地问。
如此冷的天,下水捉鱼,阿璃可没那么骄横,“天晚了,烤点馍馍吃吧。”
这边点燃篝火,叫了车夫一起烤馍,干硬的馍馍怎么烤也烤不出鱼肉的香味。阿璃不自觉地朝那边多看了一眼,王石立刻起身,拿着烤馍便过去了。
“他疯了吧?人家会用鱼跟他换这个?”罗二啐了一口。
转头,王石回来,手里便拿着一条香碰碰的大肥鱼,没看错的话,它肚子里还一堆美味的鱼卵。
罗二整个人都不淡定了,眼睛鼻子都被这条鱼勾引着,挪不开眼。
王石将鱼用干净的树叶盛好,放在阿璃面前,道:“娘子趁热快吃吧。”
阿璃有些感动,这大概是她重生后接受到的第一份温情。
她快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吃过鱼肉,似乎,前世孩子还未出生,江家给她的食物便越来越恶劣。
那时她挺着七八个月的身子,饿得慌了,自己去厨房找吃的,最多的便是冷硬的馒头。那数月时间离,她连点荤腥都沾不到,直到她被人一刀了结,她都快忘记肉是什么滋味儿了。
回到这里不过两三日,经历如此大的变故,又哪里能顾得上吃食?
阿璃默默吞了吞口水,“最近身子不好,不适合沾荤腥,你吃吧。”
那厢的顾臻自从递出那条鱼,便见所有注意力投放在这边,清楚明白地看到了帷帽下那截脖子吞咽口水的动作。
下一刻,便见另一个猥琐的男人直接抢过了阿璃面前的鱼,很不客气地说道:“既然娘子不吃,那便由我代劳了!”
毫不意外看见方才来要鱼的人拳头捏得咕咕作响。
“三十六,去把那只羊腿拿来。”
侍卫领命,从马背上的行囊中取出一只大羊腿,顾臻将剩下的鱼和酒也拿了过来,“出门在外,相逢即是有缘!诸位若不嫌弃,可否与小可同食?”
罗二赶紧起身,请他们入座。顾臻嫌弃地瞥了一眼他坐过的石头,旁边的车夫更是聪颖,动作比罗二只快不慢,瞬间腾了个位置出来。
顾臻对此,非常满意,和蔼可亲地说道:“多谢老丈。”
车夫背脊微微僵硬了一下,笑道:“客气客气。”
阿璃只感觉气息一滞,某种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手中戒指竟然开始“噗通噗通”直跳,仿佛活了一般。
第10章 夜宿
顾臻刚在阿璃旁边坐下,便感受到来自阿璃另一侧王石警戒的气息,他很自然地拱手,向王石问好,又跟阿璃见了礼,举手投足都透着良好的修养,实在让人无法讨厌起来。
方才有换鱼之谊,王石也礼貌客气的回了礼。阿璃只觉得那戒指箍得手指疼,默默地揉了揉,同时透过帷帽的薄纱打量这个人。越是打量便越是感觉此人熟悉,偏偏那张脸她完全不认识。
罗二跟燕三十六一起搭起架子烤羊腿,罗二乘机打探了一下两人身份。士农工商中,商人虽然身份最低,但他们通常比寻常老百姓有钱,看这两人穿戴不怎样,但能随身带这么些美味,定然也不是什么缺钱的人家。
再看那位一看就主子做派的人,毫无顾忌地坐在江璃身边,罗二眼珠子转了转,难免不想歪了去。
“你家主人家中有几房妻妾?”
燕三十六眸色一暗,手下却很自然地给羊腿刷着油,免得被烤焦。
“主人尚未娶妻纳妾。”
“我看你家主人仪表堂堂,身强体壮,年纪应该也到了,为何……”
“这可不是我等下人能明白的了!”
罗二知趣地没有继续追问。燕三十六也十分郁闷,这罗二该不会想对他家主人打什么鬼主意吧?
这种风干的羊腿都是腌制过的,稍微烤烤,香味便出来了。燕三十六给众人分肉,方才说了身体不适不适合沾荤腥的阿璃默默地啃着馍馍,味蕾被肉香勾缠得流口水。
顾臻抿了抿嘴角,眼波不动,兀自将羊肉切碎了,将馍分成两半,将羊肉夹在中间,沾了些酱汁,递给阿璃,“娘子试试这样吃,看合不合胃口。”
阿璃愣了一下,这声音似乎也有点耳熟啊。
拿起肉夹馍咬了一口,酱香四溢,味蕾都被填满了,淡定地点头,道了谢。
阿璃一口气吃了三个肉夹馍,头一回吃得这般饱。那厢几个男人温酒吃肉,也好不快活。是夜,一行人便住在一起。
王石拉开帷帐,给阿璃圈出一个私密空间,点燃火堆,为她取暖。寂静的夜便被四周响起的呼噜声填满。
几个男人轮流守夜,一向喜欢凭借陆母的宠爱好逸恶劳的罗二难得也加入守夜行列。
罗二守夜是后半夜,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他往火堆里加了几块柴火,四周细看,确定所有人都睡着了,他才悄悄走到马车前,那里放着他们所有行礼,摸黑翻出江璃的行囊,开始翻找着什么。
“主人?”燕三十六轻轻唤了一声,顾臻并没有睡着,只道:“稍安勿躁。”
那头王石也要过去抓现行,却被阿璃一把拉住,摇了摇头。
所有人屏息静气,直待那边响动似有停歇,阿璃这才走过去,让王石原地待命。
阿璃挑开马车的棉帘,罗二吓了一跳,转头见得是她,脸色变了变,惊惶也一扫而空,变成了不屑。
阿璃不想跟这种人渣废话,只道:“我知道你想找什么,不过,那东西,不是你能找得到的!”
既然挑明了,罗二也懒得再跟她客气,“璃娘聪颖,表哥一直这般夸赞你。你也该知道,不过一张纸,凭你怕是保不住几日的。何不现在乖乖交出来,姑姑心慈,念在你这般知情识趣的份上,一定不会计较你过去的冒犯。”
阿璃被这话逗笑了,“你说的不计较,可是将我随便卖给人牙子?或者随便找个商人卖做奴婢小妾,让我家都不能回?”
今日罗二的视线不停地在那个商人跟她身上梭巡,无非便是打的这主意。此人贪财好色,将她卖了,赚些钱财却是敢的。官与民,从来不在同一个天秤上。
心思被猜中,罗二脸色有些难看。
阿璃却道:“那张供词,我已经找人送回蜀中,若我不能平安归去,他们便会拿着供词去衙门为我伸冤。你或许逃得掉,可总有人是逃不掉的,说不定某人的官职也难保,你最后的靠山便也没有了。”
罗二能横,无非是仗着陆母,陆母能横,无非是仗着陆焕之的官位,想着这回陆焕之可以入京为官,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恐怕陆母几年前就已经做着公主婆婆的美梦了,如今大概终于要如愿以偿,难免下手失了分寸。若是以前的陆母,即便再嫉恨于她,也是断然做不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的。
毕竟是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小户人家,一点权势就能膨胀,对她这样无依无靠的人,自然能无所畏忌,无法无天。
“休得唬人!我一路监视,你何曾叫人送过书信?”
阿璃将自己贴身带的包袱丢给他,“这里你大概还没翻过,与其以后想方设法来翻,不如现在让你看个清楚明白!”不存在的东西,才是任何人都找不到的,也是最有威慑力的。
罗二的信心终于有些动摇,将最后的这个包袱翻了一遍,除了两贯钱,便是一张地契。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罗二拿着地契气急败坏。
阿璃笑了,“这是我陪嫁之物,如今合离,难道这东西还要交给陆家?”
这是江家的茶庄,是阿璃母亲生前留给她的嫁妆,也是陆家一直以来维持开销用度的来源。否则,以陆焕之这穷乡僻壤八品县令的俸禄,哪里养得起一家人,陆母又哪里有闲钱给他这个侄子拿去吃喝嫖赌?
罗二还一直想着,等阿璃这个贱人走了,表哥飞黄腾达了,自然是看不上这么一个小小茶庄的,他日跟陆母说道说道,说不定就能落进自己腰包,谁知道……
罗二拳头捏得咕咕作响,贼眉鼠眼一合计,顿时起了强占之心。拿着地契就要往自己口袋里揣,就在此时,一柄剑落在他脖子上,剑身冰凉,浸染着脖子上的神经。
“把东西放回去!”王石冷声说道。
“王石,你是不想干了!竟然敢拿剑威胁我?”他有陆母这个靠山,即便表哥再重用王石,却是无法违逆陆母的。这个表哥连江璃这个小贱人都护不住,还能护一个衙役?简直就是笑话!
这边吵得热闹,那头顾臻早已起身,阿璃雇的车夫此刻正对他低声说着什么,一派恭敬。顾臻听完,点点头,“这一路你做得很好。到了渡口,你便回去向燕十三复命。”
没错,这车夫正是顾臻安插在江璃身边的暗卫。
顾臻撩撩衣摆,施施然走过来,看到这边横眉竖眼,丝毫不受影响,笑道:“几位兴致真好。”
“逮个家贼,让郎君见笑了。”阿璃比他更淡定,顾臻愣了愣,忍不住将阿璃多看了眼,方才离得远,只觉得这边剑拔弩张,定是把这位美娇娘给吓着了。没曾想,阿璃眼中不但没有惊恐,反而有些讽刺戏谑,仿佛在看跳梁小丑一般。
那好歹是她赖以为生的凭仗,难道真不怕被人抢了去。
殊不知上一世,阿璃就经历过家人为了这张地契相互算计,最终在自己身怀六甲,身体虚弱时,被抢了去。
她早就将这些身外之物看淡了。不过一张地契而已,却揭露出那么多丑陋的人心。
顾臻拱手,“既然是娘子的家事,我等不便插手,便在一旁看着,娘子若是有需要,招呼一声便是。”
罗二一看势头不对,这个妖孽不但有王石护着,竟然还勾搭了两个帮凶,以他一己之力是打不过的。
罗二乖乖将东西放回原处,恶狠狠瞪了阿璃一眼,“贱人!”
燕三十六迎面过来,看似不经意地一个转身,腰间剑柄突然翘起,“啪”地抽在罗二脸颊,罗二痛呼出声,半张脸都红肿了。
燕三十六满脸歉意地看着他,解释道:“路滑!”
尼玛这个路得怎么滑才能把你挂腰上的剑甩到我脸上这么高?
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罗二却不敢发作,只得闷哼了一声回去睡觉。
顾臻投给手下一个赞许的眼光。燕三十六面上僵了僵,其实,他真的是脚滑,有人肯相信他吗?
第11章 误会
翌日一早,一行人简单吃过早饭,准备启程,便见官道上驰来数匹骏马,如今天色未明,此刻出现在此处的必定是连夜赶路之人。
燕三十六本能地往顾臻这边靠拢,那名车夫也看了一眼这边,顾臻冲他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两人该干嘛干嘛,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王石在收拾帷幔,无意间看到这一幕,微微皱起眉头。那头赶路的人靠近,为首的人勒紧马缰,停在一直坐在车辕上的罗二面前,拿出一张画像让他辨认。
罗二噎了一肚子的火,看也不看,直接摆手说道:“没见过!”他完全没看到后面两人手按剑鞘的杀机。
王石赶过来,主动接过画像,认真辨认了一翻,肯定回答道:“这人我们的确没见过。”
为首的人看向顾臻等人,“你们是一起的?”
所有身高体形相似的都是他们的怀疑对象。
王石道:“是的!”
罗二瞥过来。要说他们不是一起,但昨晚到现在他们的确是在一起。可总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奇怪。
其中两人下了马,检查他们的行礼马车,确定里面没有藏人。
阿璃隐隐嗅出点古怪的味道。她本是与车夫老丈一起收拾东西,可她发现收拾的间隙,这位有三次朝顾臻那边看过去,眼神清明沉敛,不像他这种年纪这种身份该有的眼神。
那两人检查完没有藏人的可能,走到阿璃面前,一人道:“把幕篱摘下来。”
车夫本能地往前面一挡,说道:“这是东家娘子,几位郎君要找什么人?”
两人显然没料到一个老人竟然敢强出头,一把将老丈刨开,老丈腿下打晃儿,摔倒在地上,阿璃要去扶,却被一人拦住,阿璃本能地后退两步躲开迎面袭来的咸猪手。
那人冷哼一声,再要袭来,阿璃退无可退,忽地眼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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