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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未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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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宛若大家小姐般细嫩白皙的手,在寒秋里冷水的洗涮下变得皲裂,布满冻疮,还散发着秽物难忍的恶臭,便是他自己都不忍得去闻。整个人也消瘦憔悴不少。
李福海抬头看了眼天色,眼见又要错过了用饭的时候,那夜壶还剩大半没有清刷干净,他顾不得手上的冻疮,将手按进冷水中卖力去洗涮着。
也就是在前日,他用的夜壶还都是金玉为饰,鹅毛铺底,用起来半分气温味都无,见了这等子秽物,便是看一眼都觉得作呕。短短两天时间,也是能毫无心理负担的伸手去将它清洗干净。
宫里放饭是有规定时候的,他已不是承乾殿的副总领太监,那时还能时不时开个小灶,还有底下人源源不断的进贡。便是山珍海味他也都吃腻了。
如今,错过了饭点儿也只能饿着,早些时候,拿来喂猪狗的粗面馍馍也吃得津津有味。
李福海正将最后一件夜壶刷洗干净,离放饭时候还有半刻钟,他不禁一喜,今日可以吃个饱饭了。他自打来过,就未进过食,都是靠喝水过活,现在已是头昏眼花,手脚无力。
却就听见后面传来推车咕噜咕噜的声响,他面色不禁一白,果不其然,就听得有个年轻的小太监捏了鼻子,厌弃的朝他喊“小李子,这是西宫刚送来的,今晚就涮了它们,这可是贵人主子们用的,手脚麻利点儿。杂家先去用饭了。”
李福海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什么主子贵人,西宫住的都是些位份低下的美人娘子,往常见了他都是巴结不得的,现如今竟要与她们刷洗恭桶。
他也只能认命的去卸那一车的恭桶,刚拎了一个在手里,就听见外头铜钟嗡鸣,发出浑厚的声音,是宫里放饭了。
随后便是一阵宫女太监们吵吵嚷嚷的交谈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匆匆奔向膳堂。
他忍不住扔了恭桶,蹲在原地抱头痛哭,陛下啊,奴才可是对你一片真心,您如何能这么狠心啊!
“哭什么?我还没哭,你哭个什么劲儿?咳……咳!”最后那阵子咳声似要将肺子都咳出来。
李福海抬了红肿的像蛤。蟆一样的眼泡子去向上看,只见是个老太监,一身破烂的酱色内侍服,是宫里最低等太监有的。
鬓发已经白成雪色,脸上皱纹一道挨着一道,像是书页,眉眼耷拉,身形枯瘦,身形弯曲驼背,一双鸡爪子一样干枯柴瘦的手正颤颤巍巍的去扯蹲在地上的李福海。
李福海被人瞧去了丑态,面上挂不住,有些讪讪地问“敢问公公是哪位?”
他如今是宫里最低等刷洗恭桶的太监,见谁都得客气着,方才那小太监分明也是宫里饱受欺凌的,见了他却腰板子也能挺直了。
老太监又撕心裂肺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才嗓音沙哑枯朽的缓声道“小海子,这么多年,你是白活了,记性竟是这般差。可还记得当年,就是你主子入宫,见了我还要恭恭敬敬的喊声德公公。”
李福海张大嘴巴,眼睛圆瞪,惊的忘记了言语,德公公,他竟是还没死?
李福海自然是知道德公公的,那是和帝跟前儿最得力的太监,江德镇,当年可谓是风头无量。
伺候了和帝近五十年,三年前宁帝逼宫,因江德镇伺候和帝多年,必定是知晓些旁人不知道的东西,却又始终逼问他不得,便留了他的性命去浣衣局做苦力。
算着,若是他还未死,便也是六十的年纪,如今李福海面前这人,说是八。九十岁也有人信。
德公公嘿嘿一笑,有些阴鸷道“你是不是想着为何我还未死?也是,旁人若是这般境地怕是早就受不住了。可我是谁啊?是江德镇,我江德镇一日不见你那畜生不如的主子死了,我是不会死的。”
李福海瑟了瑟身子,坐着向后挪了两尺。
江德镇年纪虽大,这些年也将身子糟践的差不多了,但他手劲儿还是不减当年,伸手扯了分量不算太。重的李福海起来。弯腰时身子都在咔咔作响,像是老旧的门栓,只靠着一股子韧劲儿和信念活动着,下一刻就能散架。
他替李福海拍干净身上的泥土,继续道“你放心,我又不是……咳…要杀了你…就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能动了谁,不过是兔死狐悲,有些感慨罢了。
你看我冤不冤啊?明贤皇后冤不冤啊?我俩人儿不比你冤?都未曾哭过,你哭个什么劲儿的?”
李福海一愣,心里想着,明贤皇后?那不是和帝的元后吗?早在十九年前就去了吗?她如何又冤了?
江德镇也意识到自己说的似是不妥,一拍脑瓜子,又自嘲的笑了笑“瞧我这记性,这些年老糊涂了,明贤皇后早就去了,我又提她做什么?”
李福海也未生疑,只当江德镇是年纪大了,真糊涂记不清事儿了。
江德镇不敢与他再多谈,生怕藏了多年的秘密就这般顺嘴吐露出去了,他这些年脑子是真不好用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拎不清,遂也像锯口葫芦样,不大与人交谈,今日倒是忘情无状了,险些犯下大错。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里面鼓鼓囊囊包了东西,又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展开,李福海便见一块儿硬邦邦的白面馍馍躺在里头,上面干裂出了纹路。
江德镇拍了拍,小心分成两半,因实在是时候久了,有不少馍馍的碎末散在帕子上,他仔细的捻了进口中,不敢有丝毫浪费。
最后将大的一半递进李福海的手里,又低头小心包了帕子“吃吧,这是好东西,往后也难吃着。以往不稀罕,现在才知道好。”
李福海捏了捏手里的馍馍,硬邦邦的像石头一样,他也实在饿急了,顾不得道谢,也不疑有毒,张口就去咬。
江德镇一见就有些急了,当即下手使劲儿拍了李福海的脑袋“你个傻子!糟践东西那不是,回屋去,泡了水吃,还能多吃些时日。”
这一拍,李福海愣了愣,见手里干硬的馒头咽了口口水,慌乱又爱惜的塞进怀里,像是穷人在路上捡了块儿金子样的。
“多谢德公公了。”李福海死死的捂着胸口藏着馍馍那处,生怕它掉了。眼眶有些发红,呜咽着与江德镇道谢。
江德镇摆了摆手蹒跚着离去“好歹在宫里头见个当年的熟识人儿,许是老了,我这珍惜着呢,见你们就想起当年还年轻的时候了。平常想见你们这些小辈都见不到,都翅膀硬了,飞黄腾达了。”
看着江德镇佝偻的背影,李福海跪地使劲儿朝他磕了三个响头。
——————
“不知长安王意下如何?”萧明晰一派温朗,眉目和煦与萧晋商量着。
“……”萧晋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粉玉坠子,几近痴迷。任凭萧明晰费力去说了一大通,头也未抬。更不要提给他个反应了。
萧明晰虽看着温良如玉,耐性却不算好,气性也大。看萧晋依旧懒散的坐在那处,连个眼神都不屑分给他,当即面上温和的表情有了裂缝。
却还是压制住心里的暴躁,勉强声音保持平缓重复问道“殿下意下如何?若我二人合作,必定有十足把握,这可比起单打独斗好的多。”
“哦……说完了?”萧晋依旧捻着手里的坠子,漫不经心问。
萧明晰额头上的青筋凸起,他今日本就被那痴心妄想的儒生气的不轻,槿若那个不安分的小丫头片子还没收拾,萧晋这厮又来气他。
他还是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说完了!不知,长安王,有何见教!”
萧晋向来是喜欢去看别人不欢喜,若见旁人心里不痛快,他心里就格外痛快,现下,他见萧明晰怒意满怀,是痛快的。
“凭什么本宫要答应你?”萧晋有些轻蔑的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章节发的好早~自己都惊讶ヾ(?? ? ?? )
今天江德镇说的话,加上前几章的提示,大家猜一猜咩~男主到底是谁~
鱼看到有作者会在作话里说感谢营养液,我……至今没有get到怎么看是哪个仙女给营养液的技能~捂脸ing
先集体感谢一下【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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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开饭啦!
今晚依旧炖萝卜,就隔壁的小萝卜,我前几天没舍得一次炖完~
第80章 第八十章
萧明晰的怒意当即喷薄而出,拍了桌子“萧晋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明知道凭你一人之力是有闪失的,为何不肯与我合作?”
“本宫凭一人之力,不过是多少有些困难罢了。可广陵郡王不是忘了,若只有你一人之力,是万不能成事的。”萧晋回他,语气凌厉,逼得萧明晰倒退一步。
萧明晰的气焰当即降下去不少“那长安王怎样才能与小王合作。小王也知,长安王在宫内的势力尚有不足。若你我里应外合,定然是手到擒来。”
萧晋神色淡淡“好……”
“我……”萧明晰一愣,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才发觉萧晋已同意了。
竟是这样简单就同意了?原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口舌。
难得萧晋松口,萧明晰面上一松,恢复了原本风轻云淡的,还是那翩翩如玉的郡王。“那如此,便就算是说好了,长安王可莫要反悔。”
萧晋唇角勾出点点笑意,微微点头应了,“本宫应了你,你总该有些表示。”
萧明晰原本平定下来的心又起了波澜,问道“不知长安王……想要什么?”
萧晋扣了扣桌案,清脆的声音让故作淡定的萧明晰心里发颤“本宫想要什么,你不清楚吗?”
萧明晰藏在袖子下的双手握紧成拳,萧晋想要什么,他自然一清二楚,无非是权利。尽管心里是万分挣扎,却别无选择,只能不甘心的应了他,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
萧晋身心舒畅的示意小厮去送客。见着萧明晰这愈发憋屈,他莫名就是觉得畅快。
萧晋手里还是摩挲了那粉玉坠子,眼底之色如同瀚海“让你送去的东西送了吗?”他抬眸去问一旁的木生。
木生面上一白,顾不得天寒地凉,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大理石的地砖上请罪“奴才有罪,竟是忘了,这便送去。”
萧晋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傻子是怎么养出这样的奴才的?
远在寺中禅房静坐念佛的了尘突兀的打了一声喷嚏,他碰了碰脸颊,并未放在心上,只当做这些日子天气凉,受了风寒。
最终萧晋还是只罚了木生去跪在院子里,预备自己亲自去送那东西。
唐玉晚前些日子被花容闹得心里慌慌,面容憔悴,本就是抽条儿的时候,吃不下睡不好的,看着比前些日子瘦了不少。
萧氏心里也急,有时想起便是一阵自责,都是她操之过急,才惊了阿迟,本就是个胆小的孩子,经不得吓。
萧氏正吩咐厨房给唐玉晚做些补身子的吃食,便听得下人来报,说是长安王来访。
她眉宇间的愁绪自听闻萧晋前来后便散了一二分去。疾步去了前厅迎他。
“多日未见阿晋你了,怎么想着来?”萧氏面上带着真诚和蔼的笑意与他道,只气色不算太好,眼底还残存着愁绪。
萧晋抬手与萧氏行礼“久未拜访,也当来一次。况且前次来寻世子,正巧他不在,想着有些事情总是要与他说的。”
萧氏引了他去厅中坐定,纤细白嫩的手指按了按熬夜有些发胀的穴位,见萧晋眼中有疑色,只有些疲倦的与他道“阿迟近些日子受了惊吓,夜里总是魇着惊醒,我跟着也歇息不好。让阿晋见笑了。”
萧晋听闻唐玉晚近日不大好,心头一突,脑袋有些轰然“阿迟的梦魇如何来的?”
凡是唐玉晚的事儿,无论多小,在萧晋这边都是天一样的重。
萧氏也不瞒他,叹了口气,缓声与他道来,总归就是她操之过急惹下的,末了又有些悔意的感叹“若我再缓缓好了。竟是忘了阿迟胆子小心又软,此番才是愧疚的生了魇症。
哪什么鬼怪,不过都是由心里生出的魔障来。她不中用,迈不过这关。我也想着近来是不唐家女儿有妨碍,玉嫣成了那副样子,阿迟也没少遭罪。不若请个术士来瞧瞧。”
萧晋还在想着唐玉晚,心里牵挂,哪顾得上萧氏的感叹,也不应萧氏的话。阿迟胆子小,指不定怕成什么模样,听说睡不好吃不好的,定是瘦了一大圈。想着想着,萧晋的心就像刀剜了样,剌的生疼。
心里对萧氏和唐俨也有了些埋怨。
“不知郡主能否让本宫前去探望阿迟一眼,阿迟与本宫素来亲近,本宫不见她一面实在心里放不下。”萧晋眼底一片幽深,与萧氏打着商量。
萧氏迟疑片刻,还是应了。阿迟还算是个孩子,萧晋也与她亲近,探望一番也无不妥。况萧氏也不是个守着男女大防食古不化之人。
唐玉晚的住处在国公府的极深处,虽说远些,却不偏僻荒凉,常年采光都好,光线充足,院子修的也精致,植了应时应景的花草,院子中打了个秋千,有些女儿家的情趣在里头。
要去唐玉晚的云容楼,还要过一条小路,那路曲径通幽,有些空灵意味在里头。
萧晋随着萧氏过了那条小路,便见着一座院落伫立,里面耸着一座五层的绣楼,彩砖碧瓦。
说到底,萧晋还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来唐玉晚的住处,以往大多时候都是趁着夜色从后花园翻墙进来。
他摸了摸怀里揣着的檀木盒子,有些心安。
瑶月正泼了唐玉晚洗漱的水在院子外头,便见着萧氏一行人浩浩荡荡来了,急忙放了盆与他们请安。
萧氏只示意她起身便稳步入内。
萧晋倒是蹙了蹙眉,又看了湿漉漉的地面,有些不悦。却也没说什么,跟着萧氏去了内院。
宋嬷嬷见萧晋神色不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地上,心下也有了二三分的较量,主子入了内院后,她才嘱咐瑶月道“往常天还暖,便也未说你们将水洒在路上,这如今天凉了,地上容易生了冰,仔细姑娘出来的时候摔了。夫人粗心,未觉得什么不妥,回头等姑娘真伤着了,看夫人不整治你们!”
瑶月看了青石板路上还未干的水渍,缩了缩脖子,是她思量不周。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唐玉晚正衣身亵衣倚在床上,去看床帐上的栀子花刺绣,她这些日子恹恹的,精神不大好,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也只能去看床帐子上的花儿了。
就听得内室的珠帘子噼啪撞击,有人进来了。
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去转头,动了动眼球还是木然去看那帐子,只当是瑶月瑶光进来。
她终是过不去那坎儿,血糊糊的,都是腥气,在寒秋里冒着丝丝热气,她闭了闭眼,脑海里满是那副场景。
萧氏静悄悄的坐在唐玉晚的床边,不敢去扰她。萧晋眼睛一错不错的去看唐玉晚,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看得他心里一阵阵抽疼。
“阿迟……”终究还是萧氏开了口,语气有些凝涩。
唐玉晚眼睛闪了闪,歪头去看,第一眼看到的竟不是萧氏,而是站在床头一身玄色衣衫神色复杂的萧晋。眼泪当即就流了下来,不知道为何,见了萧晋,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哭,分明这些日子就是心里再难受也未哭过。
萧氏见唐玉晚一哭,心里就慌乱,翻了袖子和怀里,也不见有帕子。见闺女已是抽抽噎噎的泪水糊了满脸,也顾不上这一身新做的衣裳,忙扯了袖子去给她擦拭,索性这身衣裳也简素,上头未绣什么刺人的刺绣,料子也软乎。
萧晋摸了摸怀里的匣子,淡色的唇瓣紧紧抿起,呼吸有些困难道“既然已经见过了,那本宫便……告辞了。”
萧氏蹙眉揽着怀里的唐玉晚,一面哄拍着她的背,一边与他道“阿晋不是还要寻玉京吗?怎么这般早就回去了?”
萧晋敛眸,深深看了唐玉晚一眼,有些舍不下,却还是拱手道“今日便是算了,改日也是一样,总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萧氏揽着正哭的热闹的唐玉晚,也顾不得萧晋,便吩咐宋嬷嬷去送。
唐玉晚从萧氏怀里看见萧晋离去的背影,决绝又不留情,只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团醋泡过的棉花,又酸又胀,眼泪流的更厉害,视线都开始模糊,最后转成嚎啕大哭,揪着萧氏的衣裳不撒手。
他怎么就走了,看都未看,哄都不哄自己就走了。唐玉晚心里委屈,往日对自己那般好的人,怎么这就突然对自己淡漠起来了。
萧氏只当唐玉晚还是为了那件事儿难受,心里也跟着揪起来,却也无法,只能拍着她的背去哄。
好歹唐玉晚哭累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眼角还带着泪痕,萧氏替她盖了被子,又顺了顺她的鬓角,拧着眉在唐玉晚面颊上印上一吻。阿迟这些日子都未睡好过,无精打采的看得她这个做娘的心里剜肉一样。
“夫人……”瑶光端了食盘来,上头是个紫砂小盅,盖子盖的严实,丝毫热气都未透出来。
萧氏急忙冲她打了手势,示意声音小些。
瑶光面上一红,压低声道“夫人,这是大厨房送来给姑娘补身子的乌鸡汤,您瞧……”她放轻脚步上千,抬手递了递手上捧着的托盘给萧氏去看。
萧氏拢了袖子,捡了上头隔热的帕子打开紫砂小盅的盖子,一阵浓郁的香气便随着热气从里头飘了出来,里头的汤水熬的澄明透亮,上面浮着几颗嫣红的枸杞,油花已经被舀了出去,乌鸡炖的骨酥肉烂,眼见那骨头已经与肉脱离。
萧氏拿了小勺先尝一口,鸡的腥气被熬了出去,剩下的只有浓郁的鲜香,正滚烫着,喝着暖身刚好。
“拿去小厨房的灶上温着,回头姑娘起身再喂给她。”萧氏放了盖子,用食盘上摆放的帕子拭了拭唇,低声吩咐。她总是不能再将阿迟唤起来的,难得她能睡下。
瑶光看了架子床上熟睡的唐玉晚,细声应下去。
唐玉晚这一觉睡的长,眼见天色暗下来,满府的灯火都掌齐了,才睡眼惺忪的起身。瑶光服侍她起身擦了脸和手,端了那乌鸡汤来。
“姑娘喝些,夫人特点让厨房里炖的。”瑶光摆了小桌在床上,哄着唐玉晚喝口汤。
“嗯。”唐玉晚接了瑶光递来的汤勺,木然的应了,她可还没忘,萧晋看都不看她就走了那事儿,心里还是难受的紧。
刚喝了一口,唐玉晚便忍不住吐了在床边的痰盂里“难喝,没个滋味儿。收下去吧。”
华嬷嬷正巧端了灯台进内室,听见唐玉晚的抱怨,又见瑶光面露难色,上前去劝“这养身子的汤,里头盐都放的少,总是淡的。可因盐少,却是更鲜些,姑娘再细品品。”
好说歹说,唐玉晚才苦着脸勉强喝了小半碗,剩下的都被她赏了底下的人。
不知是不是哭过的缘由,像是将心里头的不安和恐惧都随着泪水流了出来,唐玉晚虽说白日里睡了一个长觉,夜里盯着头顶的帐子久些却也能睡下,不过浅些就是了。
这些日子,因唐玉晚总是梦魇,云容楼守夜的丫头便增到了三个,以备不时之需,就是唐玉晚今日有所好转,萧氏也不敢大意,还是吩咐如昨日的规矩。
萧晋绷着脸回了长安王府,那铁青又煞白的面色唬的木生一阵心惊肉跳,以为是他家殿下出了什么事儿,却也不敢问,只默默的随侍在他跟前儿,大气也不敢喘。
萧晋一个下午都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望着天色,手里捧着的书一个字也未瞧进去,眼见暮色四合,紧皱的眉头才有了一丝的放松,只周身的焦虑不减,像是个满胀的炮仗,来丁点儿火星就能着起来。
逐渐的,天色以肉眼可见暗沉下来,府上的小厮挨个掌起了灯,听梆子打过了酉时。他才迫不及待的扔了书,去正院换了身纯黑的衣裳,上头半点花纹也无,在夜色里倒是隐蔽。
他沿着曾经翻墙翻过的路线,一路摸到了唐玉晚的院子,院子里还是灯火通明,只几个守夜的婆子嗑着瓜子闲聊,却都精神不济,连连打着哈欠,眼角沁出泪花。
他又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悄无声息又轻车熟路的进了内室,这路线,他今儿下午已经在脑海里模拟过千遍万遍了。
卧房里灯光幽暗,只堪堪能看清摆件,房里燃了安神香,清幽雅致,让人心神放的轻松。
唐玉晚就侧身躺在架子床的里侧,身上盖了锦面的厚实被褥,呼气平稳。萧晋将床幔撩开一个角,借着微弱的灯光去细细描摹唐玉晚的脸,确实瘦了不少,眼底也有了青影,比白日里粗粗瞧见的时候更让他心疼。萧晋的眉头又死死的打成结。
萧晋的心里矛盾发涩,他想让唐玉晚看见自己,想同她好好说说话,许久未见她,他想的厉害。却又不敢,怕她认定自己是个登徒浪子。
他挣扎半分,还是只从怀里将放了一日的檀木盒子小心翼翼放在唐玉晚的床头,打算悄然离去。
唐玉晚睫毛颤了颤。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get到这个技能啦!
2018。10。4 小呆梓 营养液+5
2018。10。3 my 营养液+1
2018。10。2 my 营养液+1
感谢小呆梓同学和my同学的营养液,感谢感谢!【一鞠躬二鞠躬】
27598425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27 16:10:25
感谢27598425同学!【三鞠躬】
感谢我的基友们,萝卜,黄桃,崔崔,少奶奶,花花,莓子,图图,大鹅,小船,蛋蛋,钱钱,星星,寒美人,柠檬对我的友情赞助和地雷~【四五六七□□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鞠躬!】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萧晋抬身时,便觉袖间一阵扯拉感,心中骤然一惊,低头便瞧见唐玉晚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在灯光昏黄中格外动人。
细白的手扯了他的一袖,像是再也不撒手样。萧晋突觉喉间干涩,上下滚了滚喉结,才磕磕绊绊的开口“阿迟……”
只唤了名字,却不知该与她怎么说,脑海里是一片空白,说自己是走错路了吗?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阵子,还是唐玉晚扁了扁嘴,眼睛忽闪间,睫毛上就挂了晶莹的泪珠子。
萧晋见唐玉晚哭,以为是她生了自己的气,立马慌了神,忙蹲下身去,用指腹轻柔地去擦唐玉晚眼角上的水渍赔礼道“我错了,阿迟,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哭,别生气。”
萧晋指腹上有习武留下的茧子,就算放轻了动作,摸在唐玉晚脸上还是刺的脸疼,她却恍若未觉。
她见萧晋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哭的更是厉害,上气不接下气。萧晋苦着脸去不停哄她,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唐玉晚顺势扑倒萧晋怀里,狠命揪着他胸前的布料,脸埋在萧晋怀里,放开嗓子哭喊,口里不停地去喊
“萧晋……萧晋……我…我以为…你…不要…我…我了。你…你嫌我……烦了…嫌…嫌我笨了。今天…你…你就那么走了……我……我难受……”
萧晋身子一僵,他未想过阿迟是因为这个哭的。总归都是他惹了阿迟不高兴,都是他的错就是了。
当即下意识搂紧了唐玉晚软绵绵的小身子在怀里,下颚顶在她的头顶心细软的头发摩擦“我错了,阿迟,别生气,我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别害怕,只要阿迟你需要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的。”
唐玉晚在他怀里点头,泪水还是洇湿了萧晋一大块儿衣服。
她对萧晋总是有种莫名的依赖,一见了他便会开心,他稍微冷落自己一点儿都觉得委屈。何况是在这般受了惊吓,希望萧晋去哄她的时候,这委屈感更是强烈。
萧晋顺着唐玉晚的后背,吻了吻她的发旋儿和额头无声去安慰她。他下午来时不是不愿意留下,而是不敢多留。
“你拿了什么来,还这般的神秘?”唐玉晚哭够了,撑着身子从萧晋怀里起来,鼻翼还红红的,眼眶里还泛着水光,语气软绵绵的,看着有些可怜巴巴,萧晋心都要化了。
天还冷,萧晋替她围了围被子,怕她受凉。将他放在床头的檀木盒子打开递给唐玉晚,温声道“看看,喜不喜欢?”
里头放着的是一个紫檀木坠子,拇指大小,拿在手里有些重量感,隐约散发着檀木香,与萧晋身上的那股子檀香如出一辙。
檀木坠子雕成了莲花状,细细去看,上面莲花茎叶的纹路都是清晰可见,栩栩如生,若不是那色不像,还真是以为是朵莲花,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之物。
唐玉晚借着灯光去看,无意识间,散乱的发丝与他的缠绕在一起,在灯光下透着说不清的温情脉脉。
唐玉晚只顾着去看手里那坠子,未曾发觉。萧晋却是看见了,眼底氤氲出暖色,整个人都觉得暖和起来了,他伸出手,动作轻柔的将两人交缠的发丝打成一个死扣结,盯着看了会儿,唇角压抑不住的勾起一抹笑来。又抬眼偷偷看了唐玉晚一眼,见她未察觉,眼底笑意更甚。
“你快将这东西拿回去,太贵重了。”唐玉晚看过那莲花,将它小心翼翼放回盒子里。
这东西一瞧着就是金贵值钱的,质量上佳金丝紫檀木本就难得,再加上了这样精湛的雕工,怕是要卖出天价去。
她可是听阿娘说过,,萧晋被宁帝分出宫时候,一丁点儿的铺子私产也未分给他。他这日子许是过得紧巴巴的。
“不贵,你留着护身用。”萧晋面带笑意,风轻云淡的与唐玉晚道。
唐玉晚抬了抬手腕上的珠子“我这儿有呢,是了尘小师父送来的,这个你拿回去就好了。”
萧晋见唐玉晚腕上那串珠子,唇抿了抿,眸色加深,却是有些可怜道“阿迟现在是嫌弃我了吗?宁愿要个和尚送来东西,也不愿意要我亲手雕刻的。”
唐玉晚一愣,是萧晋亲自刻的,心里竟是有些发甜,手抚了抚那檀木盒子,有些不舍得再推辞,再越看那坠子就越觉得喜欢。
萧晋顺势将那坠子捡起来,挂在唐玉晚颈上,又收了唐玉晚手上的那串珠子“这样交换便好了,阿迟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了。倒是我占了便宜,这寺庙里的,总比我的要好。”
心里去有些阴暗的想着,这东西既然保不住阿迟平安,那留与不留夜就不重要了。
唐玉晚神色有些犹豫,摸了摸颈上挂的坠子,有些舍不得摘下去,却又想着了尘让她随身带着这珠子,不知该如何决策。
萧晋已经将那珠子绕了两圈在手腕上,唐玉晚见了,忙去阻他,却因动作太大,头皮被一阵撕扯,就看见自己与萧晋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在一起了“嘶,这什么时候缠上的?怎么弄开啊?”
她揪了揪,发现头发缠的太紧,粗粗细细的发丝打成一结。
萧晋垂眸,眼底有一丝笑意,手上却去装作笨拙的解那扣子。两人忙活了半刻,反倒是越解越缠乱,唐玉晚的额头上因焦急沁出丝丝薄汗。
两人凑的近了些,萧晋能清楚的闻见唐玉晚身上那股子甜香气,身体有些发软发热。
“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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