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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未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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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这德善楼还是前朝从宫内退下来的御厨所开,已有百余年的历史,往来者络绎不绝。
门前白净的堂倌儿见有客人前来,当即上前热情的迎上去,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虽说是逢迎,却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客官,里头请,堂里还是要个包间儿。”
“自然是包间。”木生替萧晋答了。
堂倌儿听木生嗓音尖细,面容带些女气,只觉得面前这男子与姑娘不一般,当即态度愈发殷勤。
他在德善楼里跑堂这些年,见过各类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也是见过不少宫内出来的内臣,眼前这人明摆着是宫里的,能让公公伺候的,除了那些贵人自然不作他想。
无论哪个贵人,他都得罪不起,要捧着。
“那客官楼上走,当心些台阶。”堂倌儿弓着身子,引着三人上楼。
那楼梯是由竹木所建,踩上去有咚咚的清脆声响,建的也宽敞,六人并排而行也有余。
却听自上而下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急不缓,沉稳的敲在木质的楼梯上,抬头一望,正见上头一行人从上扶着栏杆而下,领头的是位青年男子。
身着蓝色刺金边衣袍,剪裁得体,布料簇新,在光下泛着水波,素色腰带,玉制代钩,脚蹬一双素白云锦厚底皂靴,腰上挂着两枚对称的羊脂玉佩,一对儿水蓝色的竹纹香囊。
一根羊脂玉簪将发半挽起,墨发鸦鬓,面若玉冠白净,唇红齿白,目若秋水含情,眉似远山凝黛,眉间一点朱砂痣恰添了一丝风情。虽面容精致,却无半丝女态。
看着便觉赏心悦目,整个邺城怕也找不出几个如他这般俊秀的人儿了。
只周身有些古怪,像是刻意压制了些东西,那风轻云淡的不大自然。
萧晋见他,虽面上不变,却不动声色的将唐玉晚挡在身后。
那青年一见萧晋,唇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越发丰神俊朗,抬手一礼“明晰见过长安王。”
身板还是笔直如松,分明是行礼,却无半分恭敬,再加上居高临下,还隐隐有些敌意。
萧晋不屑去看他,眼底似是燃起幽深的焰火。
木生身子一激灵,连忙反应过来,面上挂上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弯身道“这不是广陵郡王吗?给郡王请安了。”
萧明晰温和的拂袖“免礼。”
同一类的人,不是惺惺相惜便是你死我活,恰好,萧晋与萧明晰便是第二种,一样的偏执,疯狂,却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明明未接触过几次,却能在眼神交汇的那第一刹,深入看到对方的一切,明白他们是同样的人,就像……活生生刨开给自己看一样。
萧晋明白萧明晰那周身古怪的气质是古怪在何处,是刻意压制下的勃勃野心和疯狂,揭下那层温润的外衣,他与自己都一样,不过是他善于伪装罢了。
萧明晰也没有指望萧晋能给他些什么反应,毕竟萧晋这个人和他不一样,是个不长进的,从来不屑于伪装,不过,若是不伪装,怎么能迷惑别人从而一击致命呢?
毕竟,伪装才是最好的捷径,萧晋却不懂得利用,真是可惜啊。
唐玉晚缩在萧晋身后,能看见站在上方的萧明晰。
好看的像仙人一样,看着和大哥是一样的人,却总是让她心里觉得不舒服,有种潮乎乎阴森森的感觉,让她十分恐惧。唐玉晚的直觉一向是准的,她有些恐惧的又向萧晋身上贴了贴,多少又有了些安全感。
萧明晰自然也看得见萧晋身后的人,虽见不着脸,但那细弱的身量和那繁复的衣裙无一不昭示着那是个姑娘家,他的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眼睛眯起,眼角的笑纹绽开。
明明笑纹是十分温暖的,却在萧明晰身上放着是十分不搭调的,不觉得有温暖之感,只觉得阴森。
萧晋见萧明晰一错不错的看着他身后的唐玉晚,原本还算平静的面上终是裂开一丝缝隙。
转身将唐玉晚揽入怀中,将唐玉晚的脑袋按到怀里,不让她露出脸,宽大的袖摆挡住了她的上半身,只有一片墨黑的发丝有些露出在外头。
唐玉晚面前一片漆黑,面料摩擦着她细嫩的脸庞,鼻翼间呼吸到的都是萧晋身上厚重的檀香气,让她有些燥然惊慌的心安定下来,她下意识揪住萧晋身前的衣料,将他当成唯一的依靠。
萧明晰唇上噙着笑不缓不慢的走下楼梯,手指中途摩挲着栏杆,那手指粉白如玉,水光潋滟的双眸含笑看着萧晋,好像在告诉他,看,我找到你的软肋了,你已经赢不了我了。
萧晋眸色凉薄的回视回去,两人之间的气愤似是越发剑拔弩张,连堂倌儿都能感觉到。
这般站着实在是有些难为人,堂倌儿掬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斟酌着朝萧晋开口“客官,您看……这……”
萧明晰已是下了楼,与萧晋擦肩而过时粉白的唇瓣轻启,有些挑衅的轻声细语“小心哦……”
声音细微的只有两人才能听见。
萧晋听后敛眸,下颚的肌肉有一瞬间的收紧,依旧一言不发。
等待萧明晰真正出了德善楼,萧晋才敢松开按着唐玉晚小脑袋的那只手,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他是真的怕萧明晰那个疯子会对阿迟出手,萧明晰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会比他更明白。因为都是一样的疯子啊。
唐玉晚松开已经被揪的皱成一团的布料,呼吸了一口空气,她觉得,她的呼吸带出来的都是萧晋身上那股清淡却霸道不散的檀香气。
萧晋垂眸,动作轻柔的给唐玉晚顺了顺有些杂乱的发丝“阿迟,看清那人长的样子了吗?”
唐玉晚正有些愧疚的抚了抚萧晋身上被揪出褶皱的那两处布料,却听萧晋问她,她有些惊愕,为何问此问题?
还是如实答了“自然看清了。”那样好看的人,怕是过目就难忘了吧,如何又看不清呢。
“那……以后再见了,就躲开他,越远越好。”萧晋眸色幽深,郑重的叮嘱唐玉晚。
唐玉晚蹙眉,有些不解,却还是点头应许,那人虽然好看,她也是打心底里莫名的打怵他。
况且子安哥哥从来不骗她,若他说让自己离那人远些,定是有道理的,她离远些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早些碎觉啦!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客官……上头请吧。”堂倌儿见萧明晰去后,萧晋面色缓了不少,不似方才那般的令人惊惧,才小心翼翼开口。
唐玉晚扯了扯萧晋宽大的袖摆,让他别再蹙眉,心里轻快些。
萧晋回握了她的手,面上稍松,一众才随着堂倌儿去了楼上的听明轩。
德善楼占地极广,二楼设了四间雅间,个个儿修的精致清雅,无半分庸俗粉气,轩内以屏风一分为二,前头设桌椅器具,以供用膳方便。
又以精致小巧的假山流水装饰,期间更闻水声潺潺,别有一番风味。
后头是楠木掐金丝美人榻,是供客人醉酒休息用的。
内里的青铜三足兽炉里燃了松木香,袅袅的三缕轻烟熏熏而上,颇有意境,香气也是清清淡淡的极好闻。
菜陆陆续续上来,道道皆是色香味俱全,全不辜负了德善楼的名声。
那堂倌儿是楼里头专门训过的,自是道道皆能讲出些名堂来,经了他的口,那菜似是更勾人食欲些了。
最后头上来的是道开水白菜,这名儿听着寡淡,却有些名堂,做法也繁杂。绕是堂倌儿给人讲过数遍,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这开水白菜必要以北方的大白菜心来制作,配以大火熬制的鸡汤调味,那鸡汤需得煮至骨酥肉烂才算能用,最后浇汤时在汤里淋一些鸡油。
成菜后,清鲜淡雅,香味浓醇,汤味浓厚,不油不腻,却清香爽口。
唇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加之那汤鲜香滚烫,秋冬热腾腾的一遭滚下腹中,便觉得浑身都暖起来了。
他讲得绘声绘色,听者也是留心,如唐玉晚,绕是尝过不少珍馐美味,也禁不住心里的好奇,原本尚无得食欲也被勾起,心里是猫抓一样痒痒。
眼见吊足了客人的胃口,堂倌儿才恭敬的行一礼而去。“那客官慢用,小的就侯在门外,若有吩咐,唤一声便可。”
说罢轻手轻脚关上了门,去外头侯着,却不敢半分放松,生怕客人传唤未及时听得而伺候不周。
木生在一旁立着,见那堂倌儿服侍的周到,心下也是满意。
萧晋将唐玉晚带出来的,用过饭后自然也是要亲自送她回去,况且又是未经过萧氏同意擅自就拐了人出去。
若是不给个解释,怕是唐玉晚回去又要挨一顿责骂。
唐玉晚性子软,平日里趁着萧氏心里高兴的时候卖个乖撒个娇还使得,若是萧氏一生气,她也得老老实实的窝着,不敢去触怒她娘。
这到了回府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有些怕了,一路上在马车中忐忑不安,既怕回去挨骂,又怕回去再晚些,她娘更生气,心里既是盼着马车慢些又想着快些,矛盾极了。
等到马车稳稳当当停在唐国公府正门前时,她下意识就揪了萧晋的袖子,扁着嘴要哭不哭的去看萧晋“子安哥哥,你会陪我回去的吧?”
萧晋偏就是没出息,见唐玉晚脸一耷拉心里就难受,看不得她有半点的不欢心“送你的,自然送你回去。若是郡主说你,我便替你挡了,放心就是。”
唐玉晚原本还泫然欲泣,听这话当即就放下心来,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也见了些笑意。
她见她娘骂谁都骂过,就是没舍得骂过子安哥哥,若是他送自己回去,她娘就是再大的火气也不会发出来的。
唐玉晚与萧晋预料的不错,萧氏此刻正抑制着心底快要压不住的怒气,等在厅堂的正位上往肚子里灌茶水,越想心里就越气得慌。
阿迟现在是野了,明是禁她足,她却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敢偷出去了,就算阿晋是个能放下心来的人,也不该如此。
原本小时多乖巧的闺女,如今惯的没个大家闺秀的模样,这要是再不小心磕了碰了该如何?
萧氏性子本就燥,半分好脾气都没有,半晌也等不见唐玉晚,便越发着急,唤了外头的婆子去看。
那婆子领了命,刚出厅门,便见他家惹得夫人生气的姑娘怯生生的扯着长安王的衣角,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后头,脑袋都不敢露。
“给殿下请安,给姑娘请安。”婆子迎上前去行礼。
唐玉晚从萧晋身后露出脑袋,朝那来寻她的婆子招了招手,掩着半面脸小声问她“你可知夫人如今……还气着吗?”
婆子上前几步“正气着呢,可夫人素来疼姑娘,只是太过担心姑娘,生您就是稍微卖个巧儿,夫人也就都不气了。”
唐玉晚抿着嘴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盘算着如何能哄她娘开心。
萧晋见那婆子离唐玉晚太近,心下有些不快,剑眉蹙起。
“那奴婢便进去通报了。”婆子殷切的问唐玉晚。
唐玉晚神色还是有些犹豫,“你别……再等等。”转念又一想,还是改口道“罢了,你还是快去通报吧。”
“诶。”那婆子福了一礼应道,转身向厅堂内返回。
萧氏见她回来,有些气急败坏的问,修长的眉头高高扬起,带了几分凌厉“阿迟呢?可回来了?”
“姑娘回来了,是长安王送回来的。”婆子不敢去看萧氏,规矩的立在下头,双手交叠在小腹侧,颇有些低眉顺眼的答到。
萧氏冷哼一声“倒是聪明了,还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找了个靠山来。”语气里明显没多少怒意了,反是带了些哭笑不得。
倒是让那婆子不解,夫人这不怒了,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她哪里知晓,萧氏方才那般恼怒,最大的原因不是因唐玉晚私自出门去,而是生怕唐玉晚再伤着碰着的担忧。
在她心里头,闺女就是个瓷娃娃,稍不注意就伤着了,离了视线一刻,心里头就记挂,自唐玉晚伤后尤甚。
正这时,萧晋带了躲躲闪闪的唐玉晚进了厅堂内。
萧氏见唐玉晚还是活蹦乱跳的,就算不是活蹦乱跳的,至少还有精力来躲她,心下全然安定,稳坐回圈椅上,瞥她一眼道“还知道回来,为娘与你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儿们,我尽力了,晚上九点半学校才散会~啊
~难过
今晚美食不是开水白菜,是萝卜汤~
没错,就算隔壁萝卜被我炖成了汤,啊~好喝~热腾腾的~
在东北被冻成狗的我感到无限满足~
寒露过后多吃萝卜是有好处哒~
晚安~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阿娘。”唐玉晚在萧晋身后怯怯的唤道。
萧晋将她欲要探出的小脑袋按回去,悄声与她道“别出声,我来就是。”
唐玉晚顺从的将头缩回去,揪着萧晋身后的衣料,萧晋将她遮的严严实实,半点缝隙都不透。
萧氏眉头一挑,心下有些好笑,她是阿迟的亲娘,阿晋这般紧张,像是她还能吃了阿迟不成?
萧氏遂抿了口茶水润润喉咙,拢了袖子扬声道“还不出来?阿迟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萧晋抢在她前头与萧氏行礼“郡主莫怪,今日是我考虑不周,擅自带了阿迟出去,若……是要责罚,我替她担着便是。”
萧氏借着低头抚了抚衣上的褶皱的时间,压下了唇角的笑意。
复又敛眸,拨弄着腕子上珠串的穗子,漫不经心道“阿晋还真当我舍得去罚阿迟?她可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儿肉,倒是你,还生怕我亏待了她。”
“不敢。”萧晋握了唐玉晚的手,与萧氏道。
萧氏不再逗他们,放松了身子倚靠在椅背上“我不过是唬唬她,阿迟是我的宝贝疙瘩,我是舍不得真正罚她的。”
萧晋“……”
萧晋走后,萧氏带了唐玉晚回正院,唐玉晚原本还有些心惊胆战,却见萧氏却没什么愠怒之色,也没有秋后算账的打算,心下也渐定。
深秋的天黑的早,现下正院里已挑上了灯,屋内被照的一片暖色,萧氏让唐玉晚上了大炕,替她卷了裤腿,又拢起烛光去细细瞧她腿上摔的那处。
结的痂早就掉了,只留下两道细细浅浅的粉白色疤痕,她忍不住蹙了眉,去问唐玉晚“那膏子用了没?”
“用了呢,现下疤已浅了许多。”唐玉晚也在意自己的身子,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一日三次的用着陈医令给的膏子。
萧氏眉头松开,亲自给她放了裤脚,又捏了捏那料子,嘴里还念叨着“眼下快要入冬了,当是穿的厚实些,小心冻了腿,回头坐下病根儿。眼下你房里的冬衣可吩咐收拾出来晾着了。”又叹了口气,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脸
“近来总是忙着你大哥的婚事,忽略你不少,好容易有些空闲,想着多看看你。
前些日子不许你出去也是想你长些记性,今日……为娘倒是没生气,只担心你。”
唐玉晚近来也是少见萧氏,听了这话,当即就鼻头一酸,扑进萧氏怀里,抱着萧氏的胳膊一阵腻歪。
萧氏拍着唐玉晚的背,又与她道“明日起,来为娘这儿,跟着学管家吧。
本来打算你大嫂进门让你与她一同学,可我这思来想去,还是让你早些学的好。你大嫂入门后,多的是时间与我相处,我可慢慢教她。可阿迟在家却没多少年岁了,为娘真想把自己会的都教了你。”
“好。”唐玉晚蹭着萧氏的胳膊,不假思索的应了下来。谢家早就开始教习谢清敏与谢清澄,平日里听她们讲了,管家这活儿,虽辛苦费脑,却是越早上手越好,况且阿娘都是为了她好。
萧氏慈爱的摸了摸唐玉晚头上绑的发髻。
晚上洗漱过,唐玉晚对着满床铺陈开的衣裳烦犯了愁,不知该穿哪件是好。
明日开始管家,自然是要先见过府中各处的婆子管事,衣服不能太过嫩生,显得不庄重,又不能太过老成。
瑶月与瑶光捡出一件又一件,唐玉晚都觉有些不妥,通通给否了。
华嬷嬷从外间给手炉换了碳火进来,看唐玉晚一身亵衣,头发湿漉漉的站在床前,当即有些愠怒,斥了瑶月瑶光一句,这天气寒凉,回头姑娘受了风可不是小事儿。
吩咐去拿薄毯来给唐玉晚披上,又将手炉递了给她,在身后拿着干帕子给她绞头发。
“姑娘早些睡,明儿还有正事儿呢。”华嬷嬷将帕子换了处继续给唐玉晚绞头发,嘴里叮嘱。
唐玉晚眼睛还是盯着床上那堆衣裳,粉的绿的紫的鹅黄的,偏就挑不出一件来穿。“嬷嬷,你说,明日我该穿了哪件去才好?”
华嬷嬷一阵轻笑,面上的皱纹皱在一起,成了一朵花“姑娘又犯了难,其实姑娘生的好看,穿什么都好。”
“不好,明日可是要见管事和嬷嬷的,总要庄重些,不能被看轻了。”唐玉晚扭过头去看华嬷嬷,却忘了头发还在华嬷嬷手中,这一转头就扯了头皮,一阵生疼。
“嘶……”
“哎呀,老奴该死,竟是没注意姑娘。”华嬷嬷见唐玉晚疼出声,当即收了帕子,要跪下请罪。
唐玉晚哪舍得让她真跪下,忙忍着头上的疼痛去扶她“嬷嬷快起,哪有多大事儿,偏就我娇气,一点儿也忍不得,这才出了声。”
华嬷嬷这才战战兢兢的起身。
“嬷嬷快帮我瞧瞧,哪件穿了好?”唐玉晚继续问她。
华嬷嬷飞快瞟了床上的衣裙,回话道“老奴记得姑娘还有件水红色的袄裙,不若那件?红色大气又庄重,也不显得老气。又十分衬肤色白皙。”
唐玉晚思索一番,吩咐瑶月从里头将华嬷嬷说的那件翻出来,却是映衬的好。
瑶光照着唐玉晚身上比划了比划,笑着道“奴婢瞧着也是极好的,到底华嬷嬷会选。明日再给姑娘梳个双螺髻,攒上新打的那对儿红宝石的珠花,就更好看了。”
又引了唐玉晚往镜前去看,问她“姑娘瞧着如何?”
唐玉晚左右转了转身子,也是觉得不错。水红色的绫缎,坠感十足却不繁杂厚重,不显得笨拙木讷,适合年轻的姑娘家穿,上头绣了大片粉白色的芍药,又以银线勾边,添了几分富贵。
这衣裳还是去年萧氏给她新做的,只是当时偏大了些,穿不得,因款式新颖,又十分俏丽,唐玉晚还懊恼了好一阵,如今穿是正正好好了。
若不是华嬷嬷此番一提,她险些都要忘了自己还有件这样的衣裳。
“那明日便这件好了。”唐玉晚收了衣裳,才觉一阵困倦袭来,虚掩了半边脸打了个哈欠,捧着手炉去床上窝着。
华嬷嬷替她放了床帐,又点了静心宁神的熏香,待香烟逐渐平稳升起,才出了卧房。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来晚了,还十分短小~
白天上完课跑去参加文学部纳新,晚上再去开会,有些耽误了,对不起,明天和后天会尽力补上~(╥╯﹏╰╥)?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夫人。”宋嬷嬷悄声入了内室,轻声唤了萧氏,神色有些晦然不明。
萧氏正眯着眼给头发熏香,一副欲睡不睡的模样,一头墨发散于榻下,浓密乌黑,被熏蒸出水汽,身后的小丫头手法灵巧的给她揉着头皮。
便听一阵细小的动静传来,接着便是宋嬷嬷唤了她,她不愿起身,只眯了眼去瞧她,见她似有话要说,便挥退身侧的小丫头,召宋嬷嬷来前头。
宋嬷嬷放轻脚步,附在萧氏耳边轻声耳语一阵。
萧氏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一幅慵懒的模样“今日先纵她一晚,明日拿来给阿迟练手就是了。不过是个没规矩的下人,不值当这般急慌慌的就处置了。”
宋嬷嬷垂眸应了下去。
萧氏冷不丁又想起,嘱咐了一句“先派人看着点儿,别出了什么幺蛾子。”
“是。”宋嬷嬷福了一礼退去,总归夫人是有自己成算的。
明日也正是铺子核账的日子,各铺子的管事都要来国公府与萧氏对账。
这个月倒是特殊些,萧氏将铺子管事核账与管事嬷嬷核账的日子定了一天去,这番安排让人摸不着头脑。
天还未亮,早有远路的的管事驾了马车等在府上的西院。
西院是下人的住处,自然没些地方去安置管事,遂他们只等在自己的马车上。
因知今日管事们要来与夫人报账,西院的下人早就备上茶水和些糕点吃食,将院里的灯柱点亮。
姜管事正翻着手上的账册,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再次细致核对,夫人不是好哄的,稍有差池他这管事的位置怕是就要换了人。
却听得车外有人唤他“是姜管事吗?”
姜管事在账上画了一笔标记,才撩开帘子探头去看,只见一富态的中年男人站在外头,五短身材,大腹便便,脸上的肥肉嘟噜着,面带笑意,眼睛细小成了一条缝,瞧着便觉喜庆,与精瘦的姜管事对比鲜明。
他身上裹了厚重的裘衣,手里捧着黄铜香炉,在深秋寒冷的清晨里冒着热气,热情的与姜管事打着招呼。
姜管事拢了拢袖子,与他还礼“可是李管事,许久不见,瞧着还是如此的富态啊!”呼吸带起了一片雾气。
李管事缩了缩袖子,面上笑意更浓,眼睛已经被挤到肉。缝里瞧不见,腾出一只手拍了拍隆起的肚皮笑道“姜管事客气了,我这笨重的身子,走一步都要喘三喘,比不上姜管事灵巧。”
他话锋一转,凑了肥硕的头过去,有些神秘的与姜管事问“姜管事,你那铺子里进账如何?”
姜管事讳莫如深“尚可。”
李管事眯了眯原本就小的眼睛,耸肩又继续神秘道“听闻这遭有些铺子可是亏了不少钱,不知是经营不善,还是……”李管事给了他一个眼神。
姜管事自然心领神会,比了比唇“有些话当讲不当讲,在下是相信李管事清楚的。都是替主子卖命的,安分守己就是了。”
李管事爽朗一笑,拍了拍肚皮“自然,自然。”
两人客套过,李管事便以天气过冷回了自己等我马车上,搓了搓有些冻红发僵的脸,心里暗暗腹诽,姜富海真是个老狐狸,半分消息都不肯透露。
这夫人许是真的动怒了,平日里都是管铺子的管事与府中的嬷嬷分两日召见,此番竟是一遭。怕是要杀鸡儆猴他只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寅时三刻,众人随着小厮去了正院的前厅,只见不少管事嬷嬷已规规矩矩的等在那儿了,都是相熟的,互相见过礼一番周旋客气后都依次按顺序落座。
丫鬟上来与他们添茶递水。
不久,便听外头有些嘈杂声,隐约在有人压低了声音喊“夫人来了。”
众人连忙噤了声,仔细理过身上的衣裳,起身准备迎接。
不一会儿,就见丫鬟婆子簇拥了萧氏进来。
“夫人大安。”一众人低头行礼。
萧氏今日光彩照人,刻意起早收拾了一番,发髻高挽,金钗玉饰,环佩叮当,一身大红色的繁复衣裙,层层叠叠,行走间恍若红浪翻涌,中里透出点点金光。
朱唇如丹,粉面桃腮,眉间牡丹花钿添了几分艳丽,目里却带着凌厉,看着极为不好相与。
众人不禁联想到所得的小道消息,有些瑟缩的低下头,听闻……有个管事吞了些东西,夫人已经震怒。
只见角落里有个身量矮瘦,身着酱色衣衫的管事,身子像是被钉住一样,一动不敢动,明是有些冷的天气,却生了汗,那一缕缕的汗珠顺着鬓角滴进衣领,面色惨白。方才请安时连嘴都未动一下。
他身旁的的管事淡然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站的离他更远些,急忙撇清关系,他可是生怕被这牛管事拖累的,他家里还有老老小小要养活呢。
萧氏任由宋嬷嬷扶了她至上首坐定,目光扫视了四周,才与众人道了声免礼。
那牛管事当即腿一软就跌在身后的凳上,手脚发抖,不能自已。
萧氏禅了禅衣袖,挑眉与宋嬷嬷问“阿迟呢?今日如何不见她来?”说到女儿,倒是语气有些缓和。
正问着,便听外头小厮通报,说是姑娘来了。
萧氏眉眼柔和的去看厅门。
唐玉晚今早还是为穿戴耽搁了些时候,只等的一切妥当了才出门,急忙去了正院。
甫一进门,便见熙熙攘攘的人头,萧氏手下的大小铺子加起来就百十间,再加上府里的管事嬷嬷,坐满了厅里。
唐玉晚是个没胆子的,见人多,当即心间就有些打鼓,上前与萧氏见礼“给母亲请安。”
底下的管事与嬷嬷起身与唐玉晚行礼。
萧氏眸光一扫,伸手招了唐玉晚“阿迟,来娘这儿。”
唐玉晚应了一声,坐在萧氏身侧下手的椅上,双手交叠放于膝上。
“好生看着些。”萧氏掩了面悄声嘱咐唐玉晚。
管家是门大学问,说简单也简单,不过是支使下人,说困难也是真困难,其中细处还要自己去琢磨。
例如人心。
萧氏抬了抬手,示意宋嬷嬷将管事带的账本子送到后头去。
“往日里许是我管家太松,竟养出了偷儿,一次又一次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当本夫人是傻的不是!”萧氏语速缓缓,里头却似含了冰碴子,让底下的人身子一瑟缩。
那牛管事双股站站,上牙碰了下牙咔咔作响,一副马上要晕厥色模样。手死死扒住椅子上的扶手,才勉强定住身子,不让自己从椅上滑下去。
底下的婆子扭送上来一个丫鬟,那丫鬟还在不断挣扎叫着冤屈,其中一婆子照着她的小腿弯处重重踢了一脚,丫鬟便噗通一声跪了地上。
“夫人,夫人,为何要抓了奴婢,奴婢并无错处啊!”丫鬟不断扭动着身躯,哭喊着向上首的萧氏道。
那丫鬟名唤花容,样貌俏丽,身段儿凹凸有致,面上擦了些脂粉,看着不像个伺候人的奴婢,倒像是哪家养的小妾。
她原本是个小官儿的庶女,那官犯了事儿,全家充军为婢,花容则是被国公府买了下来。她素来自傲自己曾是官家女子,瞧不上府中的下人。
萧氏冷哼,拍桌厉声道“为何带了你来,你心中不清楚吗?”
花容眼珠子四下转了转,还是死不承认,一口咬定自己没犯事儿“夫人,奴婢什么都没做啊!奴婢冤枉啊!就算您是主子,也不能就这么折辱奴婢啊!”
底下的人都垂首,眼观鼻,鼻观心,这奴婢心气儿倒是高,不知死活的与夫人顶嘴。他们可是见过夫人的雷霆手段。
宋嬷嬷揭了桌上刚呈上来的漆木托盘,上头赫然列着的是四对牡丹金簪,一副珍珠耳坠子,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萧氏掀了托盘在花容脸上,嘲讽道“这是从你房里翻出来的,恰好世子妃的聘礼中就少了这些件东西。那守聘礼的小厮说这几日只你在库房处晃荡,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托盘分量不清,砸的花容脸上生疼,她却躲避不得。
又听得萧氏说人证物证俱在,当即冷汗淋漓,心里却有些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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