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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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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继承祖辈遗志,她考进内卫府受训; 嫌名字太柔弱,在卷宗里改为“靖颖”。
  而实际上,无论“静影”或“靖颖”,她鲜少使用; 基本不被人所知。
  大伙儿只会唤她“程指挥使”。
  是谁把她本名泄露出去的?
  突如其来的头痛,使她一阵眩晕,摇摇欲坠。
  徐晟见状,顾不上肩伤,硬撑着抢至她身侧,遭她抬手制止。
  “别、别碰我……”
  她眼里闪掠的光芒,如刀锋锐利。
  徐晟艰难启齿:“您被人下了蛊,为您治疗的大夫说……”
  “我知道了,”她冷声打断他,“有劳……徐内卫,替我拿件衣裳,谢谢。”
  “是。”
  徐晟神色无比复杂,如有喜,如有悲。
  他即刻挪步至衣架前,以左手为她捧来内外裙裳,又讪讪地抱了自己的袍子,退至外间。
  静影呆望精绣粉樱纱绫褙子、月白绣蝶暗花罗裙,有种想一一撕碎的冲动。
  可她清楚,这套衣裙,她穿过。
  纵然她不愿相信自己会成天穿得粉粉紫紫四处招摇,更不想承认在徐家为仆,以及当徐少夫人时的言行。
  可这些全然不像她所为的经历,像异乎寻常的梦境,却没法从她脑海中抹去。
  确认房中并无丫鬟,静影下床,自行到衣橱翻找,勉强寻得一件淡水绿的立领长袄。
  当她褪去皱巴巴的纱衫,从妆台的铜镜中瞥见淡粉色印记自颈脖蔓延至心口,思忆中教人热血沸腾、羞愤欲死的画面骤然浮现。
  不仅仅是昨夜,还有从城南别院戏水后的数十个缠绵夜晚……
  她抬起战栗的双手,死死捂住脸。
  疯了,真疯了。
  *************
  外间,徐晟右肩高高肿起,整条右臂几乎动弹不得。
  在侍婢协助下穿好衣裳,他低声道:“去二叔那儿,请秦大夫来为少夫人诊治。”
  “可您的肩……”
  “我无碍,没睡好,不小心摔的!”徐晟故作轻松。
  “您连这对襟罩甲也套不进……”
  “少瞎扯!快去!”
  他脸色一沉。
  可若被人知晓,堂堂御廷内卫被妻子一巴掌拍裂了肩膀,脸往哪儿搁?
  尽管他刻意隐瞒,但无故受伤的事,还是惹来徐明礼夫妇关注。
  二人从静影一反常态穿了绿裳、独自立于角落、寒着脸默然不语的情态推断,徐晟的伤,与她意识醒觉脱不了干系。
  徐明礼早把小夫妻的恩爱看在眼里,深晓儿子最是难堪,趁下人进进出出,低声劝道:“晟儿,为父替你告个假,这两日先歇着吧!程指挥使的事儿,不光要请大夫,你祖母和二叔那边……也该打声招呼。”
  “是,谢父亲体恤,”徐晟以倾歪的臂膀执礼,“您进宫参加庆典,恕儿子不便亲送。”
  “无妨。”
  徐明礼长眸凝视儿子稚气退去的脸容,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周氏回眸望向静影,向她报以温和笑容,方陪伴丈夫离府。
  于徐晟而言,比起肩膀的疼痛,更难熬的,是心痛。
  上完药,他屏退药童、丫鬟、仆从,斜眼偷窥静影的眉宇变化。
  静影仍如一尊花瓶般杵在屏风之侧,双目微垂,是以无从推断她眸底萦绕的是冷冽或是疑惑。
  她从前便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模样。
  哪怕大伙儿知道,相处时,她脾气不算暴躁或孤傲,但陌生人常因这冷若冰霜的态度而退避三舍。
  徐晟勉为其难一笑:“程指挥使,您……先坐会儿,我已派人请大夫了。”
  与他眸光相触,静影眉峰一凛,不发半语。
  徐晟只觉半边身子寒彻骨,半边身子则像被火烧。
  “您、您记得我,对吧?”他傻傻发问,犹记她方才叫他“徐内卫”,又自我解嘲,“是否需要向您解释……眼下的局面?”
  静影白净的脸突然泛起几不可察的红意。
  冷静了将近半炷香,她已逐渐把“梦境”融入现实。
  醒时误以为是梦的那时日,实际上是她被灌下那碗黑色汤药后发生的事。
  那时,有人不停对她说,睁开眼睛后看见的,将是她的主人。
  她沉睡了多日,睁开眼只瞧见徐家二爷,因而对容颜相似的徐首辅也唯命是从。
  ——她被剥夺了意志,活成另一个人。
  适才有极短的瞬间,她差点断定,徐家人是迫害她的主谋。
  忆及所见所闻,她确信徐家人待她无分毫恶意,就连与徐晟同房……也是她主动在先。
  活了二十多年,她头一回发觉,脑子不够使,不得不继续维持平日的冷淡与漠然,以伪饰心中的混乱。
  【五】
  那一日,秦大夫赶来问诊,静影除去神情寡淡,其余的表现得相当配合。
  依照秦大夫的诊断,她的蛊毒已在阴阳调和下彻底解除,如祝内卫类似,记得起期间发生的事,却不愿意回想。
  短期内会有头痛症状,需多加休息。
  而徐晟受了她一掌,肩骨微裂,至少一月后方可活动。
  秦大夫为他们开下方子离开时,阮时意正好闻讯赶至。
  她确定徐晟无大碍,又到耳房探望静影。
  静影脸上天真浪漫之意尽退,被阳光勾描浅金光华,仿佛添了几许暖意。
  “程指挥使,您感觉如何了?”
  作为她在徐府最亲近的人之一,阮时意语气漫溢关怀。
  静影平静端量她,没回答她的疑问:“您是徐太夫人本人。”
  阮时意被问得一怔:“这……”
  “我此前被蒙蔽心智,刚才听首辅大人对徐内卫说,通知‘祖母’……对照这两年的见闻,我料想您和探微先生另有奇遇。目下,我无官无职,您唤我‘静影’即可。”
  阮时意显然很不适应如今的她,细细打量片刻,柔声道:“我来只想瞅瞅你是否安好,想必大夫也劝你多修养。你为官时的住处已因‘殉职’被回收,在你作出决定之前,大可先在徐家静养,不必见外。”
  静影暗淡眼眸陡然发亮。
  “太夫人的意思是……我还能选择?”
  阮时意明眸睨向门外,踌躇半晌,语气温软,夹带凝重。
  “过去一年来,对你提出规范和要求,是为防止蛊毒解除不了,你将以徐少夫人的身份度日,不得已所出的下策。
  “而今你已记起往事,若愿为徐家一员,自是皆大欢喜……但我们断然不会因你神志不清下被诱导,而约束你一辈子。
  “晟儿他真心待你,我希望你俩成眷属;可同为女子,晓得这高墙宅院内的不自由。你有鸿鹄之志,我不会强留你。
  “按理说,这番话,该由晟儿亲口道出。念在你俩兴许觉着尴尬,我便自作主张,告知你当初的约定,好让你安心住下。”
  静影深知,眼前的年轻妇人虽不住府里,却是整个徐家的主心骨。
  对方长期的关爱呵护,兼之言辞恳切,她盘算尽早搬离,此际难以宣诸于口。
  “太夫人,静影感念徐家的救命与庇护之恩,日后定当报答。只是……我惯了独处,恐怕不宜再与大公子同住一室,恳请您另行安排住处。”
  阮时意闻言,反倒松了口气:“你名义上是晟儿的妻,若急急迁出徐府,定遭人非议,不如借养病为由搬回榴园?”
  榴园处于徐府西南,离徐晟居所隔了一处暖阁和回廊,乃静影婚前所住。
  作此安置,无损徐家颜面,也予以彼此足够空间,相当于各让一步。
  静影郑重应允,又歉然道:“抱歉,我出手太狠,伤了您的长孙。”
  “他一贯欠揍,你莫往心里去。”
  阮时意虽疼惜徐晟,却不忍加重静影的愧意。
  况且,从那家伙那支支吾吾、满脸绯红揣摹出绮丽之味,她是过来人,早明白二人当时的情况。
  她好生劝慰静影一番,并对其为仆时得忠心维护而致谢。
  中秋这一日,静影在周氏的协助下,低调迁回旧居。
  她原想亲口对徐晟道个歉,可一想起那张脸,便不由自主记起连日的纵情。
  他的体温、呼吸、濡湿、沉嗓……已萦绕她数月之久。
  若非回想起旧事,说不准……他的身心将融为她的一部分。
  最终,她打消探望之念,并替自己找了个看似合理的解释——他受伤了,不该打扰。
  自问行事磊落,拿得起放得下,为何到了这一步,她忽而变成缩头乌龟?
  首辅府中秋夜宴,徐赫伉俪、徐明裕夫妇及膝下儿女均携礼登门,唯徐大公子与少夫人夫妇双双缺席,热络气氛隐约透出无可言述的诡异。
  *************
  与徐晟见面,是在节庆过后的第三日。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武服,只能从原有裙裳中挑选最素淡的。
  翻找中,衣物中夹着两个未完成的绣囊。
  无须多看,她已认出是自己前段时间所制。
  针线活是最近半年才学,她那阵子为徐晟做香囊,做到第三个,才将就着送出去。
  触摸青缎上歪歪斜斜的针法,她惶然失笑。
  强势、冷静、孤僻如她,居然曾有全心全意讨好他人的时候,真不知该羞恼该惭愧。
  静影换过银灰通袖衫和豆绿马面裙,现身于榴园外。
  礼迎她的人皆向她颔首致意,依旧尊她“少夫人”。
  她不好太过冷漠,遂对众人略微点头。
  众所周知,她和徐晟成婚不到半年,徐家在拯救她、治疗她的时日里,确不曾待薄过她,尤其是徐晟。
  就算当不成家人,起码不应伤害或折损。
  沿长廊绕过翡玉轩和叠风阁,抵达徐晟所住的正三院,她屏退随行丫鬟,无声无息跨过垂花门。
  院中空旷处,徐晟一袭浅灰袍子,右臂垂下,单单以左手提刀练习,动作猛烈,如像在宣泄。
  刀刃激荡的劲风带起周遭落叶,片片翻飞,绕着他挺秀身姿。
  小猫们骤见静影归来,纷纷从角落探头探脑,喵喵乱叫,让沉浸在招式演化中的徐晟一愣。
  回身望向门口,他的目光在触及她苗条身影的一息间,似落满了细碎晴光,璀璨且温暖。
  静影脚步不经意前挪半步,随即定住。
  三只狸花猫先后欢蹦乱跳朝她靠近,她心莫名绵软,蹲下揉了揉它们的小脑袋。
  “来看猫?”徐晟窘迫笑了笑,“您不在,它们夜里老是嗷嗷叫……对了,您头痛可有缓解?”
  静影转移话题:“我到此,想和大公子商量点事儿。”
  徐晟还刀入鞘,惴惴且拘谨搓手,如等待凌迟般紧张惶恐。
  “请问……是何事?”
  “要在这院子里谈?”
  “啊……您里边请!”徐晟胡乱擦了把汗,往卧室方向走了两步,才转移至小偏厅。
  小厅的许多装饰皆由静影闲来无事时亲手布置,让她既熟悉,又觉可笑的陌生。
  她不着急落座,而是朝徐晟作揖:“徐内卫,谢你和家人鼎力相助,我欠你一条命,日后自当竭尽全力报答!”
  徐晟慌忙撒手摇头:“何足挂齿?往日您曾屡次助我……”
  静影扫向他僵硬的肩膀,语带愧疚:“中秋那天早上,是我鲁莽了。”
  “我皮糙肉厚,还算经打,再说……是我唐突在先。”
  徐晟话音刚落,脸颊与耳根霎时红透,抿住的唇角如有蜜意,如有委屈。
  静影原本端肃的秀颜,因空气中酝酿的丝丝暧昧而发烫。
  她甚至清晰记得,他初次吻她时,她狐疑问,亲来亲去是为什么;他那夜笑得温柔且苦涩,答道:“不为别的,只为……我倾心于你。”
  那句软言如飘飞羽毛,穿过数月时光,轻晃着,落在她心上。
  良久,她从狂热心跳中平复,庄容正色:“徐内卫……”
  “您别喊我什么‘徐内卫’,也别叫‘大公子’,喊我阿晟好了。”
  静影哪好意思采用如此亲热的称呼?干脆直言:“我想用回原先的身份回内廷司。”
  “这不难办,我会请父亲出面,说明情况。”
  “至于这门婚事……太夫人说过,如若我不情愿,可不作数,对吧?”
  徐晟鼻子微抽,从牙缝中挤出涩音:“是,你要是讨厌我,我定还你自由。”
  静影与他相识数载,亲眼见证他从一名骄纵富家子弟,逐渐转化为热血青年,总体印象尚可;而朝夕相处之际,他事事体贴入微,千依百顺,何厌之有?
  “不是讨厌,”静影自觉三言两语说不清,“我只不过……没考虑嫁人。”
  徐晟那疏朗面孔凝聚愁云,薄唇翕动,隐含无形叹息。
  静影续道:“而今的为难之处在于,成婚半年,仓促和离,怕对徐家名声不利;但拖久了,我又怕……耽误了你。”
  “不!不耽误的!我没想过娶别人。”徐晟脱口而出。
  “可你总得传宗接代……”
  徐晟强笑:“反正,他们也没催我……不着急。”
  静影垂眸,没敢与他失望的眼神相触:“你若无异议,待进入内廷司,且成婚满一年,我再搬离徐府。今生今世,但凡需协助帮忙,尽管开口,静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您言重了,”徐晟摇头,“救您于狼窝,乃同僚之谊;留您在徐家,解蛊毒……乃不得已而为之,我……并非存心占您便宜。”
  “此事休得再提!”
  静影颊畔微灼,巴不得早日忘掉“不着寸缕、贴身肉搏”的靡丽场面,忘掉有过的痴缠沉沦、如醉如狂的绸缪眷恋,忘掉你侬我侬、颠鸾倒凤的紧密相依。
  她半点也不想承认,那人是她。
  顿了顿,静影沉下脸,拱手道:“如无他事,静影告辞。”
  “且慢!”徐晟急忙拦截。
  迟疑须臾,他从怀中摸索出一小竹筒。
  “喏,秦大夫给您治头痛的药,想必有点苦……你留着。”
  静影认得,这是他亲自熬煮的饴子,用他们一同采撷的桂花。
  他的手在抖,仿如手中那碧色竹筒内所藏之物重达千斤。
  那不仅仅是几颗糖。
  过往所有柔情蜜意,尽在那份酥软香甜当中。
  接,或不接,都让她倍感犯难。
  犹豫许久,她轻掀唇角,伸手接过,装作若无其事,客气道了声谢。
  徐晟舒颜而笑,如释重负。
  静影不再逗留,攥紧小竹筒,仓促道别。
  直至离开正三院,她似乎还能感受他浓重失落中亮起一丝欣慰的眼光,仍一瞬不移绕在她身上。
  独行于徐府清雅的园景中,假山嶙峋,秋叶萧瑟,轻风抖落枝头桂花雨。
  银灰衣豆绿裙,成为凛冽秋光中不可多得的柔美之色。
  迷蒙芳冽,将前久违的空寂荡入心间。
  她过惯了刀尖上舐血的紧迫,更惯于以肃穆来磨灭年少气盛之时。
  大千世界于她来说,非黑即白。
  但今时今日,她猛然惊觉,那颗强硬的心已不复当初。
  伫立片晌,她无意识拔开竹筒盖子,熟练无比将圆形糖饴抛入口中。
  一股熟识的甜味,带着恼人蜜味,悄然萦绕舌尖,久久未散。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一口气写完的……事实证明我高估了自己的手速( ̄▽ ̄)
  明天是真的要发糖了哈!


第118章 番外三(下)
  【七】
  在徐明礼、徐晟、蓝豫立等人的帮助下; 静影再度以“程靖颖” 之名; 重进内廷司。
  内廷司全名为内廷卫指挥使司; 设三大职能; 其一,负责皇帝的守卫值宿;其二,担任皇城内的秘密侦察;其三; 取代前朝密卫的职责; 监管皇家监狱。
  洪轩、徐晟、蓝豫立此等俊朗不凡、出生尊贵的世家子弟,皆属御前守卫; 特殊情况另作调配;而此前的静影,因武功出众,主要从事隐秘侦查及逮捕工作。
  如今静影失踪数年,初回内廷司,使得统领全司的后军都督十分头痛。
  她一年轻女子; 断然不适合为御前守卫;若官复原职,统领密探进行调查,又恐蛊毒存有后患,泄露机密;让她看管监牢; 更是大材小用。
  在徐晟的暗地里煽动下,同僚们皆提出; 让静影担任培训新人的教导,为内卫司培育和输送更多人才。
  这无疑是目下最佳办法。
  九月中旬,经过一系列考核,静影回到年少时受训的内卫府。
  她在内廷司素来是位传奇人物; 加上顶着“首辅长媳”的名头,是以人人待她客气礼重。
  若说最令她为难的,莫过于要和一帮十三四岁的少年男女讲解武学要领。
  她本就话少,不爱与人交流,而今时常被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环绕,唧唧喳喳问个不停,害她头痛差点发作。
  需要当值时,静影多半留宿内卫府的独门小院,休沐时会带点小礼物,回徐府给二位长辈请安,顺带探望被她打伤的徐晟。
  徐府上下对此分外惊喜,最高兴的,自然是徐晟。
  他早在选择扛起静影解蛊毒之责时,曾作过最坏的打算——冷面的程指挥使兴许会恨上他,从此不相往来。
  有过肌肤之亲后,他欲罢不能又日日夜夜提心吊胆,满心认定,有朝一日,与他相拥而眠的枕边人会翻脸不认。
  所幸,静影竭力脱离徐家庇护,仍秉持感恩之心。
  哪怕与徐家人并无多少共同话题,绝非往日传言中的行事凌厉,淡漠无情。
  他受一丁点小伤,能博取她的同情,值了。
  时光匆匆,到了九月中,徐晟肩伤基本无碍,始回岗位任职。
  *********
  九月末,碧天无云,绕场而植的松树不受秋霜影响,青绿如常。
  静影发束男子头冠,改穿黛色武服,正在内卫府空旷处专注指导三四十名少年进行刀剑演练。
  “咱们所练的单刀,单面开刃,采用劈、砍、刺、削、格、扎、撩,大多数情况下,动作幅度大,以攻为主,防守为辅;而配备的短剑,则攻守均衡,适用于……”
  她平日寡言少语,涉及传授要点时,却毫不吝啬言辞,耐心讲述刀、剑、匕首、弓、弩等各类武器的特征与用法。
  意识徐晟一如既往立在十余丈外的大树后,她装作浑然未觉,照常讲解。
  殊不知,朗朗清音无端掺杂了两分拘谨。
  演示完毕,她让学员们自行练习,假意不经意环视四周。
  觑见树后那挺拔身姿一晃而过,依然无打扰的意思,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内卫府主要是存放内廷司物资、培训学员之用,与宫墙之间有五百步距离,内卫下值原本无须来作任何交接。
  徐晟频频现身于此,日复一日引发孩子们的好奇心。
  两名军籍少年边装模作样对练,边悄声讨论。
  “那人是谁?好几次瞧见他鬼鬼祟祟偷窥我们练功!”
  “瞧服饰……像是内卫,大概只是路过!”
  “唉!你们都没瞧出来么?那人年纪轻轻,定是对咱们的程教头有想法嘛!”
  此时,另一名出身都尉府的总角少女插言:“我听说,咱们的头儿……可是徐首辅大人的儿媳妇!”
  “那还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窥觊!该好好教训一顿才是!”
  静影耳力极佳,透过刀剑相交声,清楚捕捉到学员们的争论,轻咳两声。
  孩子们立时噤声不言,有模有样对战。
  静影若无其事,内心免不了唏嘘。
  世人不可能理解她和徐家的关系,更不可能猜到,这行迹古怪之人,正是她的丈夫、堂堂首辅府大公子。
  这段尴尬婚姻,一时半会儿怕是解决不了。
  ********
  到了十一月下旬,那位神秘男子借着“刀钝需换”、“甲衣不合身得改”、“探望哥们幼弟”等离奇理由,出现在静影指导新人的场子之外,每回躲躲闪闪,不敢露脸,引来不明情况者的猜疑。
  有人传言,新来的教头貌美,招人觊觎。
  是日大雪,一众学子留在学堂内翻阅武学典籍,静影寻了两册书,坐于讲台边细阅。
  屋内炭火和暖,偶有零落火星溅起。
  忽闻窗外细碎踏雪声至,她斜睨望向虚掩的大门,果不其然,又见那人仓皇离去的背影。
  学员们顺她视线往外偷瞄,立马交头接耳,如看热闹不嫌事大。
  静影无奈放下书册,人如御风般掠出,直呼其名:“徐晟!”
  徐晟脚步一凝,尬笑回望:“我扰了你讲课?”
  他今日穿便服,墨灰色缎袍上绣有徐家的暗竹叶纹,外披浅青鹤氅,掩不住他脊背挺直、宽肩窄腰。
  徐家子弟个个剑眉斜飞,鬓若刀裁,天生俊美容颜,徐晟更是佼佼者。
  成年后五官长开,矜贵公子哥儿的稚气与疏狂,日渐被沉稳豁达所取代。
  静影注视他的刹那,无可避免念及他昔日的温柔相待,心莫名漏了一跳。
  门窗背后鸦雀无声,隐藏着数十双窥探的小眼睛。
  静影脸颊如被火舌舔过,上前数步,低声问:“你三番五次跑这儿,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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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晟大抵没料自己早被抓包,狭长眼眸满是窘然,挠头道:“也没什么事……你最近回徐府时,我恰好都没在家,得空就想来瞅瞅……毕竟,那个……猫挺想你的。”
  静影抿唇以抑制唇角弧度,瞋瞪他一眼。
  ——“猫”,指的是他自己?
  诚然,他肩伤未愈时,她每次向周氏问安,不忘问候他。
  眼下既然他已无大碍,她自是没必要刻意寻他,省得老记起那些绮丽记忆。
  偏生他隔三岔五跑到她跟前,想要忘记他的点点滴滴,难上加难。
  寻思间,疾风扬雪,徐晟脚步一错,挪到上风口,为她挡住急卷而来的雪气。
  静影心中一暖,小声道:“你若有事找我,要来便来,别藏形匿影,搞得跟做贼似的……”
  “我、我……”他顿时语塞。
  静影补充道:“再这么闹,不晓得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徐晟一呆:“流言蜚语?”
  “孩子们又看不清你是何人,还道你是哪儿来的登徒浪子……”
  徐晟比她高半头,为迁就她故意低头,无形中自带委屈感:“我只想着,尽量不干扰你做事,倒忘了会坏你名声。”
  静影暗骂他“呆子”。
  坏的仅仅是她一人的名声么?
  他这不露脸的蜂蝶,围着她这“徐家长媳”转悠,也坏了他徐大公子的名声!
  徐晟见她默然不语,讷讷道:“既然你还在带学生,我便不叨扰了。”
  静影幽然抬眸,对上他依依不舍又故作轻松的神态,没来由心一软,温声道:“明儿太夫人生辰,我正好休假三日,你若无事,再等我半柱香。”
  徐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愣看着她睫毛上的碎雪。
  静影只道他不情愿:“怎么?有事?”
  “我等。”
  徐晟好不容易想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瞬即心花怒放。
  被他眼里的温度一烫,她无所适从,转身就走。
  待回到众学员的戏谑眼光中,静影端着脸,给大伙儿讲了书上要点,后统一布置任务,才宣布下课。
  徐晟独立于风雪中静候,笑容从未冷却。
  目睹她信步走出学堂,仍是那身单薄武服,他毫不犹豫解下外披,顺手将她裹住。
  此举惹来一片嬉笑声。
  ——光明正大至斯,必然是正主来了。
  徐晟脸红耳热,笑得窘迫:“抱歉,我……就怕你着凉,没多想。”
  静影身上暖意融入心底,轻声道:“在外,你我为夫妻,偶然流露小小关怀,何须介怀?”
  徐晟得她一句包容,俊颜笑意似漫过阳春三月的晴光。
  想牵她的手同归,终究没胆量。
  ********
  接连两日,静影皆住徐府。
  纵使“徐太夫人”尚在人世,但“生忌”应具备的祭祀和礼节,半点不落。
  期间,静影随阮时意、周氏、徐媛等女眷包饺子,虽无苏醒前的活跃熟络,却又另有一份恭敬客套。
  徐晟特意调休,终日窝在家中,陪静影逗猫遛狗,闲来请教她武功,如以往那般,不介意暴露缺点。
  静影每每提点他武艺,总会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举手投足,以商量谦和态度提出意见,间或下场与他相互切磋。
  这些,在她醒觉前早已成常态。
  换了一种新的态度相处,他们既像朋友、同僚,又像姐弟,偶尔在眼神碰撞时的不自在,方展现出男女之情的微妙。
  平心而论,静影自幼失去家人,落难后得徐家老小照料,徐府早在不经意间成了她的家。
  她确实不讨厌徐晟,甚至忍不住关心他伤愈后的肩膀,自始至终小心翼翼。
  午夜梦回,她曾梦见与他的温存时刻,醒时倍觉羞赧……但并无多少抗拒之情。
  乃至酝酿出暗戳戳的雀跃兴奋。
  她终归是个年轻女子,有些事,尝过了,
  之所以不愿维持中蛊毒时的婚姻,归根究柢在于……她怕被徐家庞大的家世束缚,对于成为“徐少夫人”一事由衷感到恐慌。
  这份恐慌,遮掩了徐家老小对她的呵护备至。
  就连徐晟温润和煦的目光,也难彻底暖化她的心。
  她反复告诫自己,吸引徐晟的,不过是那个天真无忧的傻丫头静影。
  他们那些尊贵的公子哥儿,就好那一口。
  一旦她恢复本来面目,他将渐生退意。
  三日休沐结束,徐晟早早入宫当值;静影一大清早辞别长辈,独自骑马返回内卫府处所。
  讲学前,她顺手取出装糖的小竹筒,意外发觉,里头被人塞得满满的。
  无须多问,已明了是何人所为。
  “也不怕把人吃胖!”
  她自言自语啐了一句,耐不住诱惑,悄悄往嘴里放上一颗。
  这一回的桂花饴子似与先前不同,多了隐约的薄荷味儿,甜中带凉,舒心畅爽。
  因年少拥有强大内力,且十五六岁已担任要职,作为天生容貌显嫩的程指挥使,自少女时代起逼迫自己褪去所有玩心、任性,以求早日成材。
  久而久之,她认定自身是个不苟言笑、雷厉风行之人,全然忘记,她才十几二十岁,本该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
  此番细想,或许蛊毒并非将她变成另一个人。
  而是去除她思想上的枷锁,让她暴露潜在的另一面罢了。
  那个傻乎乎的静影,也是她。
  褪去全部思考和伪装的她,无所顾虑、充满热情的她,正直忠诚、勇敢无畏的她……
  徐晟……定然更喜欢那样的静影吧?
  【八】
  冬去春来,日子如旧。
  除去节假回徐府,静影多半留在内卫府勤练,用心研究如何教授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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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常和后辈们相伴,她的话逐渐多了,笑容不再罕见。
  徐晟仍然时不时跑来,远远看静影带队锻炼,在她空闲之际陪她赏雪观冰,送上日常必需品、新做的糖、现炖的汤,从未懈怠。
  外人眼中,他们各忙各活,相敬如宾,甘愿牺牲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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