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相公,你也复生了-第2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大雪下了一夜,平日看惯的亭台楼阁、山石草木皆换了新貌。早晨冽冽清寒,未因阳光而退散。
阮时意裹得严严实实,命余人各自忙活,把静影召至跟前。
“静影,你昨晚去哪儿?”
“耳房小厢房呀!”
“那你……夜里听见什么动静没?”阮时意没将她当丫鬟,是以容许她言行随性,不受拘束。
“哦!亥时左右有人跳进来,我探头见是先生,看着他趴您窗户,就没管了……”
“……!”
静音见阮时意如被雷劈了般,解释道:“大公子说了,不容许别的男子接近你,但先生除外。如先生私下找您,我得回避。”
阮时意几欲崩溃。
这丫头未免太实心眼了吧?
一开始,徐明裕交待——任何男人皆不碰她,于是静影像防贼一样防着徐赫。
现下倒好,徐晟瞎说八道一通,静影便完全不管“先生”何时何地造访、来找她做什么?
真是愁死她了!
“下次,你、你不能由着他!好歹……送他进屋,听我吩咐,才能去忙其他事。”
因着晴岚图之故,徐赫往后少不了私下找她。
阮时意不能让静影拦下徐赫,闹得人尽皆知,只好让其作陪,以免那坏家伙净是寻机会欺负她。
静影则理解成自己招呼不周到,得进出护送之类,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点头应允。
阮时意勉励两句,与她一同挪步去前厅用早食。
刚出小院落,仆役来报,“姑娘,园外来了位……年轻小哥,说是来找您的。”
阮时意心下突兀。
年轻小哥?
澜园中人早就认得她所熟知的蓝豫立、洪轩等青年一辈,如果对方未自报姓名,而管事也喊不出名号的……大概不是什么正经男人吧?
不正经的……
阮时意没来由想起那张风流旖丽的面容。
*****
“阮姑娘说……‘仰慕郡主风华’,真的只想‘想见上一面’而已?”
金芒映雪,显衬门外那位身穿淡绿云纹大氅的青年,立如冬日青松。
阮时意对上姚廷玉清冷又淡然的笑意,既觉有机可乘,心头又无端一沉。
当街讨论名声“显赫”的衔云郡主?
她何来的胆量?
迫于形势,她决意先请姚廷玉进园详谈。
“姚统领大驾光临,小女子未曾远迎,好生惭愧。如统领不弃,不妨入内叙话?”
姚廷玉笑得意味深长,将马匹交由仆役,撩袍踏上台阶。
步入二门时,恰好寒风抖落枝头积雪,扬起园中无惧严寒的梅花,白雪夹杂红梅瓣,纷纷扬扬飘洒而下。
姚廷玉正正站在那一场花瓣雪中,挺秀身姿淡如月,俊美容颜清如云,让今日仓促搭配的阮时意徒生自惭形秽之色。
传闻衔云郡主爱美色,瞧这位姚统领气质超越凡尘,只怕不仅仅是“统领”这般简单吧?
姚廷玉未等进入偏厅,已淡笑开口:“姑娘与在下都是明白人,为何不说明白话?”
阮时意暗忖,此人言行举止好生奇怪,她惹上了一个麻烦人?
姚廷玉停步,凤眸眼光温润中不失锋芒,直直盯着她的面容,大胆且无礼。
“在下作为郡主的护卫统领,最大责任是维护她的安全。姑娘绕了一圈,通过蓝家小伙子寻到在下,若遭到拒绝,恐怕有伤三方颜面与情谊。”
阮时意不喜他那直透人心的眼神,但有求于人,只得温婉一笑:“姚统领有意促成这场会面?”
“但实不相瞒,我并无此意。”
阮时意微微一怔,竭力掩饰眸底的不悦:“那您来澜园,是为品茶游园?”
姚廷玉扬眉:“在下只觉姑娘……很有意思,与常人大不相同,想好好了解一下。”
说罢,他淡绿衣角如流水荡漾,自大氅中探出白皙修长的右手,毫无征兆地递向她的耳边,捻起一片含着雪水的花瓣。
此举无疑过分亲密。
阮时意只觉耳边如轻羽飘掠,带着丝丝冷凉,竟分不清触碰她的,是他的手,还是冬日的风。
按理说,习武之人的肌肤,应是温热的吧?
姚廷玉有所动作后,疑惑地望向指尖,竟又再度伸手探向阮时意的脸!
阮时意傻了眼。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冷不防身后劲风掠至,一道灰影闪出,硬生生将她拉后两尺。
紧接着,袍袖带着劲风,挥向姚廷玉。
阮时意只道是静影在执行“除了先生外的男子不可触碰阮姑娘”的命令,未料看清来者竟是徐赫时,她心中有苦难言。
这家伙不是早该偷偷翻墙离去了么?怎会蹦出来……当众殴打她的客人?
噢……不,是被她的客人殴打。
她还没看清是怎样一回事,只见姚廷玉神定气闲站在原地,徐赫则似被他击中,连退三步,才勉强站稳。
……欸?
徐赫可是在静影、洪朗然和洪轩三名高手的进击下走过不少招儿的人!
堂堂将军府三公子!称得上能文能武!
一招被人击退?
阮时意怀疑姚廷玉使了什么阴招,心底忧虑翻涌,下意识抢上去扶住徐赫。
*****
适才一盏茶时分前,徐赫穿好衣裳,从窗边见阮时意领下人快步走向门口,还道是徐家来了谁,便躲在一旁偷窥。
不料目睹一名英俊不凡的青年随之步入,且毫不避嫌地盯着他的妻,更借拈花碰了她的耳廓!还企图再来一回!
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赫直窜而上,谁料此人反应极快,出手迅捷稳准,脚步未移,已卸去他的力度,并于电光石火间还了一掌!
这对于徐赫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阮时意顾不得旁人惊讶的注视,搀扶他时,边端量边小声问道:“没事吧?怎么跑这儿来了?”
徐赫运气,不觉脏腑受损,气鼓鼓地道:“这家伙是谁?凭什么对你动手动脚!”
姚廷玉冷笑道:“阁下哪只眼睛看到在下‘动脚’了?”
徐赫横眉怒目,意欲挣开阮时意的手,上前与此人来一架。
阮时意急忙劝道:“别闹了!姚统领是衔云郡主的护卫统领!”
徐赫更不高兴了。
他可不乐意妻子为了寻回他的某幅旧作,被迫纵容这等狂徒。
然则,细看此人眉目,他忽有似曾相识之感。
姚廷玉也定定注视徐赫好一阵,皱眉道:“你蓄了胡子?”
徐赫恍然大悟,薄唇翕动:“……是你!”
阮时意万万没想到,此二人竟是旧识?
徐赫不是还没开始接触衔云郡主么?怎又认识姚廷玉了?
偏生这两人说完那句话后,既无争斗,也无寒暄,默契地闭嘴不语,又狐疑打量对方,气氛玄之又玄。
姚廷玉眼光在阮时意与徐赫身上来回转,如有戏谑,如有得意。
试问一名血气方刚的男子,大清早出现在“阮姑娘”家中,与她举止亲密,处处维护,无须多想都猜得出是何种关系。
阮时意厌倦了这种奇诡氛围,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姚统领,小女子乃徐家养女,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并无任何特异之处;对郡主更丝毫无恶意,只是寻求一幅旧画……”
姚廷玉笑得云淡风轻:“《万山晴岚图》?”
明明长了一张濯濯如清莲的面容,却教阮时意瞳仁微扩,毛骨悚然,怔怔说不出话来。
难不成……衔云郡主早把她的动向摸清了?
“看来,在下猜对了,”姚廷玉浅笑,“郡主数年前得此画作,视为珍宝,怕是不会轻易展示人前。”
阮时意闻言,反倒敛定心神。
至少,她没判断错误,郡主手上真有一段!
姚廷玉负手而立,轻声笑了笑:“自打在松鹤楼与姑娘初见,在下打听了姑娘的一些事。试想,郡主仅得一幅晴岚图,而姑娘六得其三,没准……她对你更有兴趣。你就不怕,到最后……人画两失?”
他淡淡扫了徐赫一眼,继而眸光深深凝向阮时意,唇畔缱绻出浓烈的暧昧,亦暗含期待与欢悦。
徐赫双拳攥紧,骨节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又用古怪眼神盯着他的妻?
他又想打人了。
第51章
膳厅内; 八仙桌上精致的瓷碗瓷盘上盛放着清炖燕窝、白玉参、三鲜包子等早食,热气和香气因天冷和慢慢消散。
沉碧见阮时意与“先生”对坐无话; 识趣退下; 并为二人掩门。
徐赫偷眼望向沉思中的阮时意; 吞着口水:“阮阮; 不如……趁热吃了再说?”
“三郎; 你如何认识姚统领?”
阮时意仍在意他和姚廷玉那两句奇特的对答。
“没什么好说的; ”徐赫左顾右而言他,“瞧这大肥海参不错; 我先开动了!”
“不说?”阮时意蹙眉,“你该不会又想……玩那套‘舌头撬嘴’的把戏吧?”
徐赫放下筷子; 叹了口气:“我没打算骗你亲亲。”
他至今依然记得与那“姚统领”初见时的情景。
那人不动声息灭了三个蒙面雁族细作,告知“探花狼”的来由; 甚至在大毛兴奋凑近时动杀心; 最后勒令他不得外泄。
因此,后来徐赫与阮时意聊起两条大犬时,只含糊带过“有人提及”; 并未说明确切时间地点,以及那神秘青年的特征。
何曾料想; 竟在此等情形下重逢?
阮时意静静注视他脸上的短须; 试图从中窥看他被遮盖的真容。
许久,才等到他一句; “那人知道探花狼”。
阮时意蓦然一哆嗦。
“我感觉; 他刚才碰我; 绝非为轻薄我……他指头,有点凉。”
“他碰你了!他真碰到!”徐赫暴怒拍桌。
“蹭到耳朵……唉!你能不能先别忙着吃醋?”阮时意无奈,“他的手没你凉,但不似武功高强、热血方刚之人该有的温度。”
“你是说,他在怀疑你,想借机试探?”
阮时意点头:“关键是……我与他仅有一面之缘,他为何认为我有问题?而且,我倒觉得,他反而未曾对你起疑。”
“对。按理说,探花狼认我为主,即便他没碰过我,也该先试探我才对。”他伸手抚摸阮时意的耳朵,“你暖暖的,有什么值得他疑心?难道是香气……”
他边说边凑到她的脸颊,细嗅时顺带以鼻尖轻摩两下,语气笃定:“就是女儿家体香,普通人大抵分不出来吧?”
阮时意被他呼吸弄得痒痒的,禁不住扭头避开:“你又……”
徐赫站起身踱了几步,迟疑片刻,低声道:“大毛先前见他,也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只是程度远不如对你我那么亲切热烈,那人,难不成也……”
他话只说一半。
阮时意已猜到他言下之意。
世上有如此之巧的事?冰莲究竟有多少朵?
“姚统领”到底为何人?他缘何知道的更多?
假如猜测是真的……这人,比想象中更危险!
“阮阮,”徐赫走到她身后,弯下腰,轻轻从后方抱住她,“你别招惹那郡主和统领。等我拿到皇帝手上的晴岚图,估计能猜到秘密的六七成……咱俩尽力而为,远避这些乌七八糟的人,好好过日子。”
他下颌搁在她肩头,语调诚恳中夹带诱哄,如撩人心弦的飞花飘絮。
“我知你没法像当年那样,与我亲密无间。若你不愿过夫妻生活,我迁就你,忍着或另想法子解决便是!咱俩做个伴儿,如你所愿,在外游山玩水,在家焚香、煮茶、挂画、插花……”
阮时意垂眸不语。
在她眼里,他自始至终都是天之骄子。
目前的窘迫困境,只是暂时的。
再过一两年,他将名声鹊起,必然有人比她更爱护他。
他眼力非凡,技法出众,自当名留青史。
她对此坚信不疑。
而她,理应趁着未再次老去,把每一日当作人生最后一天来度过,为徐家、为弱势群体多做一份贡献。
他们大可各走各路,随心所欲,无须为数十年前的一纸婚约所束缚。
徐赫等不到她的答复,又软言道:“你还有哪些不满的,尽管说,我能改则改。”
“那……麻烦先把你的爪子,从我胸口挪开……”阮时意咬了咬唇,“还、还有另一只!”
*****
三日后,阮时意接到长兴楼掌柜的消息——衔云郡主将于次日包揽二楼,设宴款待友人。
对此,她深感狐惑。
是姚廷玉从中牵线?还是长兴楼本身的名气所致?
但不得不承认,能让衔云郡主夏纤络离开城西那座华美别院、踏入她能企及之地的机会并不多。
即便徐赫那日离开前像老头子般唠叨,请她别再掺合这事,更让静影时刻保持警惕,莫让其他男人碰“阮姑娘”一根毫毛……但阮时意不愿放弃千载难逢的良机。
人家郡主送上门,她干嘛不去见一见?
至于姚廷玉,总不会大庭广众下试她肌肤温度吧?
再说,她吃的不是冰莲花,也没在雪里埋过,温暖如常人无异,那人再怎么试探,不可能得出想要的结论。
翌日下午,雪后大晴,冷冽之气分毫不妥协。长兴楼的雕梁画栋被白雪一衬,更显古朴典雅。
令阮时意颇觉意外的是,徐晟来了。
通身素淡的青色武服,眉宇间自带英挺之气,出门在外,他总是令徐家人倍感骄傲的好少年。
“你怎么跑这儿?”阮时意由沉碧扶下马车,雪色狐裘内,青裙如雾里青山。
一见自家长孙,她眼底笑意徜徉,莹莹亮着光。
“我听说,那谁跑澜园闹事了,放不下心,过来瞅瞅。”
“那算什么‘闹事’?成天道听途说!”
阮时意料想,知情仆役必定已回徐府禀报,兴许还提及大清早现身的“先生”。
徐晟笑道:“您别嫌弃,我可是冒了巨大风险来陪您的!”
他出宫前,蓝豫立听说他要陪“阮姑娘”会一会郡主,曾半开玩笑说,让他把脸涂黑,能不说话尽量别说话,只因郡主爱搜集美男子云云。
徐晟当时嘲笑,问蓝豫立是不是也被“搜集”过,得到对方的否认三连声。
阮时意满腹心事,未注意这孩子古里古怪的笑容。
进内确认环境、装饰、酒水、食物、人员等一切妥当,忽听长街人声鼎沸,大队人马靠近,她微微一惊。
客人来得如此之早?
率先抵达的那辆马车,由四匹纤尘不染的白色骏马牵拉,车厢比寻常马车宽大许多,且配了四个轮子,估摸着能容纳七八人同坐。
车身以香木打造,四边挂着绣以金丝银线的帷幔,多为繁花图案,气派奢华。
马车前后有数十名护卫相送,其中为首者身穿银色铠甲,座骑为健硕的棕红骏马,面目虽被面罩遮挡一半,但从那风度气场,依稀为姚廷玉!
衔云郡主到了?
阮时意暗暗诧异,收敛此前的忐忑,换上淡定从容的笑意,带领掌柜与一众伙计到楼前迎候。
马车缓缓停在长兴楼的石阶前,车内传来清脆愉悦的嬉笑打趣声,夹杂两声娇软呢喃,令人闻之面红耳赤,尴尬万分。
像徐晟这类少年郎,纵然往日口没遮拦、随便说笑,如今也烧着耳朵,不敢细听。
“启禀郡主,已达长兴楼。”车外侍女柔声提醒。
“嗯,”车内一绵软女嗓慵懒发话,“下去吧!”
紧接着,环佩叮咚响、衣裳摩挲声、谈笑低语声含混不清。
绣帘掀起,当先出来两名容貌秀美的年轻男子。
阮时意只偷瞄了一眼,嗯……的确漂亮。
随后车内又下来一名容色妖冶、打扮华丽的女子。
阮时意差点想打招呼,但见此女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上下,与衔云郡主的年龄不符。
车内陆续下来春光满脸的男女共五人,最终,侍女扶出一位靓妆丽人。
冬日严寒,她却穿得甚是单薄,锦缎华服量体裁剪,衬托出玲珑浮凸的身材。
长长的拖裙从马车上倾泻而下,恰如金银牡丹花绽放于雪地,俗艳且华贵。
那张脸看上去二十五六的模样,眉若烟黛,眼角尖锐,额心以朱砂绘了一朵红莲,更显肌肤雪腻。
妩媚却冷淡,正是衔云郡主夏纤络。
阮时意见这阵势,急忙让道:“见过郡主。”
夏纤络神色淡漠,抬足踏在侍女们铺设的绣金地毯上,闻声转目,上下打量衣着清素简雅的阮时意。
眼光落向她面容时,神态微凝,随即笑颜逐渐舒展开来。
“哟!京城居然还有这般水灵灵的可人儿?是谁家小姑娘?过来给我瞧瞧?”
阮时意硬着头皮上前,笑答:“回郡主,小女子是徐家养女,随太夫人姓阮,早年养在京郊小别院,今年春末方入城。”
“嗯?平日都爱做些什么呀!”夏纤络嗓音懒得如刚睡醒的猫。
阮时意有心往晴岚图上靠,自然如实禀报说自己闲时会画点花鸟。
“不赖呀!你也会画?正好,我缺个美貌与才华并重的小姑娘作伴,往后有空,得多来郡主府陪我。”
夏纤络凤眸艳光流转,又觑向她身旁的徐晟,笑得荡漾:“嗯?你是……徐家那位?”
徐晟尬笑颔首。
“若想来郡主府玩耍,一起热闹热闹好了!”夏纤络笑眸半眯,由侍女搀扶入长兴楼。
看似随意相邀,倒让阮时意糊涂。
徐晟出身名门倒也罢了,可她这“养女”什么都没做,为何轻而易举获得“去郡主府作陪”的资格?
是姚廷玉事前替她说话了?还是衔云郡主早知她手上有《万山晴岚图》,伺机拉拢她,想要软硬兼施“夺宝”?
同车而来的男女言笑晏晏,簇拥着夏纤络上二楼。
阮时意远远落在后方,隐约听见他们在讨论何时去行宫泡温泉、开春后要参加书画盛会等计划。
姚廷玉在前引路,等他们上楼后,摘下头盔,眸光似笑非笑,悄声对阮时意道:“姑娘可还满意?”
阮时意温和而笑:“谢过姚统领。”
“呵,我可没说什么,只是提醒她,长兴楼有……”
他话未说完,夏纤络忽然抬手,做了个手势,二楼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阮时意狐惑,顺着她的朝向望去,只见她定定站在那幅绘有山水画的墙壁前,眼里满是震惊和欢喜。
时隔半年有余,徐赫醉后之作在长兴楼众人的悉心维护下,基本维持原样。
重叠山峦,林木繁茂,溪桥横卧,草亭隐逸,整体深秀。
笔法坚实,技法洒脱,润笔与渴笔相映,渺远孤绝之意表露无遗。
夏纤络顺着笔墨走势轻移玉指,神情专注,如惊叹,如仰慕,许久方回过神来。
“我动身出发前已听闻此处有一幅轰动全城的大作,遗憾事忙,没来得及一观……画者为何人?身在何处?”
阮时意最怕徐赫引起关注。
一则身份容易被揭露,二则万一他得了郡主欢心,唔……牺牲色相,再拿下一幅晴岚图……
她岂不输定了?
虽她对输赢并无像起初那般执着,可若让徐赫连得两幅,往后他真要对她为所欲为,如何是好?
面对郡主的疑问,阮时意踌躇未答。
掌柜唯恐怠慢,赶紧走近应道:“郡主,画师是一位年轻俊俏的公子,住在城南,数月前曾收赤月国公主为徒,最近……据说外出远游了?”
“哦?竟是贺若小丫头的先生?”夏纤络浅浅一笑,“有意思!改日把他请到郡主府呗!”
“郡主也要效仿小公主拜师学艺?”随行的一名娇滴滴的女子笑问。
“拜师倒不必,”夏纤络媚眼如丝,舌尖轻舔唇角,娇声窃笑,“学艺嘛……若他长得足够俊美,体魄也够强健,唔……我倒不介意和他……相互‘切磋琢磨’。”
第52章
金乌坠落于翰林画院之上; 勾勒出覆雪檐尾如翚斯飞。
堂内,嘉元帝穿着褐色绣龙缎子道袍; 端坐于正中的紫檀圈椅上; 细阅案头一批字画新作; 龙颜不住露出微笑。
身旁那位长身玉立、文雅清隽的画院负责人阮思彦; 衣饰简雅; 保养极佳; 丝毫看不出年近五十,倒先是四十岁左右。
他俯首与嘉元帝逐一点评画作; 态度恭敬谦和,却不失名家风范。
徐赫混在台下一众画师当中; 偷眼觑望阮思彦。
诚然,他早在阮时意“尽七”当日、书画院内的讲课及积翠湖观莲节时遇到过“小师弟”; 可他始终无法想象; 记忆中的憨厚少年,是如何养成眼前俊朗仙姿的名士风范?
他甚至会想,自己作画到老; 会否也是这般仪容风采,他的阮阮是否喜欢这样的他。
“陛下; 此画笔调从山边有了突转; 以皴染之坡衬托平静江面,由密变舒; 疏离秀丽; 极富韵味……实在是年轻画师中的妙作。”
阮思彦指向其中一幅山水; 眼神和语气,均流露称赞。
嘉元帝笑道:“此为新晋的徐待诏所作,朕更欣赏浓墨细笔所勾勒的水波和细沙,风景灵动,大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绝妙意境。”
阮思彦略微叹息:“画风受探微先生的影响稍重,既是好事,又非好事啊!”
“朕倒觉得,能发扬探微先生之风,亦未尚不可。来年书画盛会,朕还想出一道关于探微先生的题目,考一考大家!至于花鸟画和人物画,便交由你和傅卿家决定。”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由“徐待诏”的新作,说到明年的安排。
聊了几句正事,阮思彦双目以审视眼光扫向台下静候的画师们,笑问:“陛下,今日那位徐待诏可有在场?”
画院官员近三分之一为闲职,或在书画院授课,并非每日到场。
徐赫不等皇帝发话,踏出半步,向上首二人执礼:“微臣徐烜奕,听候差遣。”
阮思彦端量他片刻,眼光难掩错愕,“徐大人与凛阳徐氏可有渊源?瞧着容姿,竟与探微先生有几分相似!”
“欸?此话当真?”嘉元帝陡然兴奋。
徐赫背上汗流黏腻。
他任职于京城书画院多时,但每次都躲着阮思彦,只等一日日蓄好胡子,才敢露面。
后来阮思彦离开京城,他花了数月时间,先是把自己整出了满腮胡子;听闻对方回来,又把眉毛画粗,用黏胶将眼角拉底,自问已看不清本来面目。
师弟三十余年不见他,照理说,能糊弄过去。
现下,被问及与凛阳徐氏的关系,徐赫只能遵照此前的版本陈述。
阮思彦似乎来了兴致,要求看他的旧作。
徐赫百般无奈,拿出几卷半新不旧的,又推托说早年为维持生计,画作大多已出售。
问起他近日最新临摹的《万山晴岚图》,嘉元帝忍不住催促:“徐待诏这次画得好慢!朕都等不及了!”
“未完之作,不敢有辱圣目,恳请陛下赎罪。”
徐赫嘴上恭顺,心下暗忖——还不是因为你闲着没事,题了一首夸我的诗,又补了一首缅怀我的诗?谁要你夸!谁要你怀念了!跟你又不熟!不对……我走的时候,你这皇帝小儿还没出生呢!
当下,阮思彦不好让徐赫一人独占鳌头,又挑出几位画师的力作,认真点评一番。
直至天色全黑,皇帝起驾回宫,余人散去,徐赫才稍稍松了口气。
*****
除夕夜,戌时已过,大雪笼罩京城。
宫内笙歌连片,各处烟花爆竹响彻云霄,更显西北角一带尤为安静。
徐赫披着相思灰披风,沿道旁石灯昏幽微光,踏着积雪未除的青石甬道,一手撑伞,一手抱了一大袋事物,大步踏出翰林画院。
“徐大人今儿比平常早了些?回去与家人守岁?”守门侍卫习惯他长夜在内作画,见他行色匆匆,笑着打招呼。
“是啊!总算完成圣上所托,早点回家歇息也好。”
徐赫只觉手中画卷如有万斤之重,使他双手微颤,额角冒汗。
另一名守卫笑嘻嘻道:“依照惯例,您懂的。”
徐赫如常打开油布包裹的画作,随手展开一幅,淡笑道:“不是回去过节么?一下子多带上几幅……哎呀!这下雪天就是不方便!”
这些守卫哪里懂门道?草草看了两眼,见印鉴是他的,笑着放行。
徐赫取了些碎银子塞在他们手中,呵呵而笑:“天寒地冻,诸位辛苦了!一点小心意,请大伙儿下值后买点温酒,暖暖身子。”
守卫们知他素来出手阔绰,均连声叮嘱他注意安全。
然则没走出几步,宫墙拐弯处来了一小队人马,为首之人喝问:“大晚上谁还敢在皇宫附近游走!”
徐赫一听这声音,暗呼不妙——黑炭头家的小砚台不在御前当值,跑到宫墙边上巡逻?这闹的是哪一出?
他与洪轩既是情敌,又有过节,一个月多以来偶遇两三回,皆装作不相识。
万一被对方逮住搜查,来个公报私仇,他岂不麻烦大了?
巡防队伍提着灯笼照了照,但见徐赫立定原地,顺从配合。
“众位大人辛苦了,在下为翰林画院待诏,奉圣上之命临摹画作,耽误了些时间,让各位劳神,好生过意不去。”
洪轩认出是他,长眉一凛:“原来是徐大人,请问大人手中为何物?”
“洪指挥使,这……不过是在下的拙作。”
“徐大人过谦了,”洪轩皮笑肉不笑,“久闻徐待诏技艺超群,极得圣上赏识,遗憾咱们这些粗鄙之人无缘欣赏,而今巧遇,可否让弟兄们一饱眼福?”
他话说得客气,打开检查之意已无须多解释。
徐赫早在心底拿他摩擦地板一百遍。
但对方身为内卫副指挥使,官职比他高出数个品阶,且宫廷及周边皆在其负责范围内,若要细查,他根本不能推拒。
其时风狂雪冽,徐赫收了伞,挪步至避风处,亲手展开十数张叠起的一卷小画,递至灯下。
洪轩翻身下马,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双手接过画作,翻了几页赞叹了两句,交还后又示意他拿出别的画卷以供“观赏”。
徐赫烦不胜烦,又拿出一卷,垂眸道:“此为临摹之作,让洪指挥使见笑了。”
弱光之下,洪轩定睛细看,忽然脸色微变。
徐赫观察敏锐,猜想对方已看出端倪,急中生智,假装卷起原先那批画时手滑,未裱过的原图散落风里,吹得到处都是。
“哎呦!我的画!”他连连顿足,展现出一副心疼得不行的苦瓜脸。
“怎么回事!”
翰林画院门口的两名守卫均知画师们极其爱惜自己的作品,纷纷抢上前帮忙拾起,抖落上头的雪粒,又对徐赫作了一番安抚,还劝了洪轩几句。
“徐大人日以继夜,画画了好些时日,毁了岂不可惜!”
“洪指挥使,您若想向徐大人讨教,不如换个时间?这大晚上又是风又是雪,乌灯黑火的……啥也看不清呀!”
如此一来,倒显得洪轩无故拦截、逐一细阅的举措十分蛮横无理。
徐赫趁机夺过他手上的“临摹之作”,连同守卫拾掇好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