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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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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时意自然不乐意看到外孙女与人共侍一夫。
  再说,赤月国虽有一位由前王后诞下的大王子,但身娇体弱,常年服药,不善骑射。如若众部族不满,要另选贤能,秋澄将成王位继承人。
  阮时意猜不透齐王何以同时对两名年轻女子示好,也许是真心诚意的道谢或致歉,也许是拉拢赤月国和徐家人,也许另有所图……
  她已无从探究。
  随手将那颗琉璃珠放入荷包内,她趁徐晟、秋澄和蓝家兄妹四名小辈同在,把开设学堂、养老院及善会等义善堂的计划一一道出,并邀请他们加入,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举。
  然而,“陪小公主拜师”之事,终究未能蒙混过去。
  *****
  招架不住外孙女兼“新闺蜜”的软磨硬泡,阮时意找尽一切理由,最终因她一句“除了你无人会陪我”而心软。
  所幸,徐赫是真的忙得没了影儿。
  一晃七八天,阮时意才收到确切消息——先生将于每个三九日的申时至酉时,在赤月行馆给小公主讲课示范,也允准她带上两位伙伴,但对外务必为他的来历身世作保密。
  阮时意原本认定徐晟不会答应。
  毕竟,徐晟从小到大只舞刀弄剑,未曾舞弄过丹青,更提不起半点兴趣。
  每每被人问起,何以“探微先生”的长孙不作画,他的回答是,反正他永远都没法企及祖父的十分之一,何苦自讨苦吃?
  而今之所以乐意陪秋澄,一则每月只需去六次,占据不了太多时间;二则既然祖母同去,他当然得时刻护着;三则世上最危险的莫过于书画先生,专偷少女心,不得不防。
  这一日,阮时意和秋澄从书画院早早离开,结伴回赤月行馆。
  行馆已有近百年历史,主要用于招待赤月国贵人,环境比起京城寻常宅院多了几分异域风情。
  秋澄居于西面,为安静作画,遣散闲杂仆役,只留心腹伺候。
  离申时尚有一刻,秋澄正指挥丫鬟做最后清洁整理,外头脚步声近,仆侍领进来一人。
  浅青衫素洁雅致,身姿如玉山轩扬,温雅面容因短须而倍显硬朗,正是十余日不见的徐赫。
  当他瞥见窗边闲坐的阮时意,眸子闪过稍纵即逝的惊喜和狐惑,随后隐隐腾生懊恼。
  阮时意略感讶异。
  看来,他事前竟不知晓,她会在?他不是早该算计好了么?
  眼光落向他那浅浅胡须之上,她没来由记起那夜陋巷尽头,他亲吻她时,胡茬扎得她麻痒痒的……
  难以言喻的燥热感来袭,她不得不倒吸一口气,以遏制诡异的念头。
  一番礼见后,徐赫并不废话,先看了二人带来的旧作,稍作点评和提醒,便让她们自由发挥。
  屋中有侍从斟茶倒水、焚香研墨,更换洗笔水等,均安静无声。
  秋澄辛苦求得名师,自是加倍卖力,当场临摹了外祖父的一副山水小作。
  阮时意不愿自爆其短,如常描绘工笔花鸟。
  徐赫大多数时间观摩秋澄作画,不时提点赞许,也偶有提醒不足,可谓温柔慈爱并重。
  从头到尾,除去正常交流时的眼神交换,似乎没往阮时意身上多看一眼。
  嗯……这正儿八经的样子,还真是人模狗样。
  沉香气息渺远,渗透至午后画室的每个角落,三人各忙个的,直至下值赶来的徐晟迈步奔入,方有相互招呼声。
  徐赫乍见长孙,脸上的笑意全然控制不住,又像是因激动而说不出话,嘴唇微翕,只作了个“请自便”的手势。
  倒是徐晟端量“先生”时,目瞪口呆,又唯恐破坏端肃气氛,强行把话全咽进肚子。
  他取了一张薄毛毡,煞有其事地平铺于案上,接过侍女端来的名贵画具和纸张,模仿阮时意的摆放,而后提笔蘸墨,挺直腰板,审慎片刻,郑重落笔。
  那板正姿态,庄重神态,配以他本就英气勃发的俊朗容颜,挺拔身材,堪可比阮时意当年初见的徐赫。
  阮时意环顾四周,阳光、香烟、墨香……令她有一瞬恍惚。
  仿佛在年少时代的幻想中,她曾不止一次想过,和徐赫挽手笑看儿女子孙作画,并亲力亲为、耐心作指导的场景。
  而徐赫亦如目下这般,收敛所有的骄气、傲气、稚气,认真专注,语重心长,完美无瑕疵。
  秋澄在“先生”悉心教导下,难得心平气和画了一下午。
  而徐赫面对爱妻、长孙和外孙女,花了半个时辰,方敛定心神,平静应对。
  他不好只顾“小公主”而忽略另外两名“学生”,一本正经点评过阮时意的秋菊图后,背负双手,踱步至徐晟身侧。
  只见那玉面少年郎神定气闲地站着,皱眉苦思,似是在纠结怎样收笔。
  徐赫笑容慈和,低头望向他忙活大半个时辰的画作。
  不看也罢,一看,险些把眼珠子瞪出。
  檀木画案上的那张纹理细致的半生宣纸上,呈现古松烟墨所绘的两个巨大圆形,圆中有随意勾画的不规则弧线,圆外各有五根线和小半圆,倒有点像是……龟?
  此外,这两只疑似龟的动物旁边,密密麻麻布满大大小小的圆圈,有椭圆,有正圆,形状不一。
  徐晟见“先生”前来点评,兴奋且恭敬地介绍。
  “先生请看,此为学生完成的第一幅作品,命名为《王八和它的王八蛋》,您觉得如何?”
  “……”
  徐赫一口气差点没续上。
  深息后,他神情复杂,无奈中掺杂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这这……孩子,真是他“徐探微”的亲孙子吗?


第33章 
  窗外倾斜而入的霞光,袅袅婷婷的沉香烟; 皆因画室内的缄默而略显活泼了几分。
  徐赫下意识望向阮时意。
  他固然能认出; 这位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少年; 是他的长孙。
  但他无法确认; 对方真的是画技拙劣、生性单纯; 抑或故意装作天真来讽刺什么。
  若这孩子在骂他,岂不把自个儿也绕进去了?
  适才徐赫走向长孙时,阮时意已悄然搁笔; 是以未被徐晟那句“豪言壮语”震得毁了画。
  “先生; 您别介意,”她生怕徐赫误会; 急忙解释,“他、他就那样; 十九年了,只在和弟弟妹妹玩游戏时; 输了往对方脸额画乌龟,未曾画过别的。这回……增添了一堆蛋; 也算是进步了。”
  徐赫犹自沉浸在“我徐探微的长孙居然只会画龟”的震惊中,好一会儿; 才强笑夸赞。
  “这……这王八; 画得骨骼清奇,咳咳; 那个……笔法灵动; 且看左边的圈; 画得极其周正,不偏不倚;这些……王八蛋,墨色呈焦、浓、重、淡、清五色,干湿有度,甚得奇趣。”
  “原来我还有点天赋啊!”徐晟笑容难掩骄傲,就差回夸一句“先生眼光也相当不错”。
  阮时意竭力忍住不朝“先生”翻白眼,内心暗忖:亏你夸得下口!有这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么?自家孙子画什么都是好?
  秋澄正为方才被徐晟的画名吓得手颤笔抖、画坏了一笔而心痛不已,闻言,按捺不下好奇心,挪步前来围观。
  一看到大表哥的“惊人之作”,她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我真不该把你给叫来!往后一看你作画,我心里就会想起‘王八蛋’!”
  徐晟大怒:“是你让我来陪的!存心消遣我?”
  “不不不,你要搞清楚,我是让姐姐陪我;又怕她寂寞无聊,才拉你来陪她。算了,你俩还是去花园约会吧!”
  徐赫听闻“约会”二字,脸色一沉:“既然来了,怎能半途而废?”
  他仪容端肃,突然端起长者架势,倒还真有震慑之力。
  见三名“学生”不敢吭声,他淡淡补了句:“今日所绘,都得上交由我保存,以见证你们未来的进步。”
  秋澄吐了吐舌头,拉着阮时意回案前,没画几笔,想起徐晟大作上的圆圈,忍笑憋得满脸通红。
  阮时意则努力扮作若无其事,调胶上色,垂首之际,偷偷觑向祖孙二人。
  徐赫拿起长孙的画看了半晌,亲手给他换过新纸,压低嗓门与他说了一阵子话,大意是问他还喜欢那些类型、有何想法之类。
  徐晟不住端量徐赫,欲言又止,最终从册页中选取一幅年年有鱼图,用作临摹。
  虽笔法朴拙,又因未掌握墨的浓淡而晕染,但两条鱼已渐得意趣。
  徐赫耐心十足,偶有几句语气温和的提点,甚至亲手给他补了数笔。
  阮时意时不时偷望二人,杏眸无端泛起薄薄水雾。
  这……大抵是她和徐赫重逢以来,最温馨和谐的场景。
  少了各种猜忌、纠缠、怨怼、撩拨,他立在自家长孙身侧,挺拔如青松,俊脸浮现出一丝如玉光流彩般的光泽,仪表态度无可挑剔。
  或许,他无法成为别人家那种备受尊崇、睿智坦荡的祖父或外祖父。
  但他,能给予孩子们另一种方式的陪伴,如像师长、兄弟和伙伴。
  *****
  当“先生”离开画室净手时,室内气氛忽然活跃了些。
  徐晟长舒一口气:“哎呦我的奶奶呀!画这画,比扎马步还辛苦!”
  阮时意急急瞪他一眼,秋澄则啐道:“你现在喊外祖母来救你也没用!”
  徐晟“噗”地笑出声,悄声问:“我老觉,这位先生与我长得挺像啊!难道天下间的美男子都是同一模子印出来的?”
  “呸!”秋澄不屑,“就你那熊样!先生比你好看多了!不过,据说先生祖上出自凛阳徐家,没准两百年前跟咱们有亲缘关系……”
  阮时意心念一动,已猜出徐赫用了哪些说辞来糊弄小孩子。
  毕竟平远将军一脉离乡近百年,而徐赫冒充老家旁枝,即便来日被人说五官与京城徐家相似,也能借祖辈亲缘搪塞过去。
  “欸?先生姓徐?你咋不早说?”徐晟不悦,“话又说回来,他的声音,我像在哪儿听到过?”
  阮时意周身一哆嗦。
  她可没忘,这孩子在她书阁下窃听了什么。
  “完了!”徐晟一跃而起。
  余人被他吓了一跳,却听他低声问:“丫头,你、你没说……我是谁吧?”
  “我说你是大表哥啊!这有何好隐瞒的?”
  “糟糕……那、那不就暴露了‘探微先生’的长孙,完全不会作画之事?”徐晟抓狂又惭愧,“传出去,定辱没祖父威名!”
  阮时意想笑,终究忍住了:“你愁什么!谁不知天妒‘探微先生’英才,故而徐家后人未得其教诲?”
  “唉!说来惭愧,只承袭了祖父的姓氏,别的却半点也……”
  恰逢此际,徐赫缓步而入,眸底掠过稍纵即逝的愧疚。
  徐晟立时噤声,冲他一笑,乖乖执笔。
  他原本受秋澄千叮万嘱,放下内廷卫和徐家公子的架子,要尊师重道,不可得罪她央求而来的先生。
  但徐大公子素来随心所欲,自是不愿被拘束,因而突发奇想画了两只龟和一堆圈圈。
  一则,他不会画别的,二则也想看看这位先生脾气如何,会作何反应。
  不料,对方非但没嘲笑也没责怪,还讲述技巧,悉心教导……他虽无心学画,亦自知不该再瞎胡闹了。
  夕阳褪去金辉,外头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徐赫全程教导徐晟与秋澄,竟把阮时意晾在一旁,使她如释重负之余,又免不了惶惑。
  当秋澄完成第一幅小作,两位“陪公主作画”的同学总算松了口气。
  徐赫果真如先前所言,以“留到日后作比对”为由,收起了他们三人的画。
  只有阮时意心里清楚,他不过求一份源自长孙和外孙女的亲笔,以作纪念。
  *****
  徐赫承认,被徐晟那句“只承袭了祖父的姓氏”给扎了心。
  哪怕那孩子只不过随口一说,他依然明白,那是他缺席了他们成长时光的缘故。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放弃与子孙相认的念头,让他们理想中的父亲、祖父,永远死在建丰十九年冬,永远埋在北域雪谷深处。
  而他,将以全新身份,步步登顶,与徐家人保持来往,和孙辈维持亦师亦友的关系。
  然后……再把他的阮阮娶到手,陪她好好走完下半辈子。
  未必功成名就,未必大富大贵,但至少衣食无忧,安乐祥和。
  ——假如,她愿意。
  他手执妻子、长孙和外孙女所绘的画作,由赤月国侍女送出行馆。
  紧揪的心,因道上人来人往的喧闹而松懈。
  远远见阮时意的马车停巷口,他从容而过,拐进一家面馆,要了一碗青菜肉丝面。
  也许是腹中饥饿之故,寻常店铺的面条吃起来爽韧可口,浓汤带有炒肉丝的咸香,妥帖地暖了他的胃。
  他原以为阮时意和徐晟会留在行馆陪秋澄用膳,没想到只过了不到半柱香时分,二人有说有笑,并肩而出。
  此前,他推脱“不宜单独教授女学生”,一心想看外孙女能否拉来阮时意;其后秋澄说请表嫂同来,他只道是徐明裕的儿媳,倍觉失望;后来,阮时意与徐晟先后现身,且秋澄让他们俩“去约会”,他方知理解错了。
  正当他狐疑,祖孙二人缘何会有此不靠谱的传闻时,阮时意的小小举动,完美解答了他的疑问。
  ——她在徐晟笑嘻嘻挠头时,抬手为他扯了扯歪掉的领口,动作流畅且自然。
  怪不得!单从外观上看,那可真是神态亲昵的一对璧人!
  徐赫磨牙,心里滋味难言,如有酸涩与辣味交融在一起。
  他的妻,居然在给别的年轻男子整理仪表!
  就算是他的孙子,他也不!高!兴!
  他内心苦闷,眼看祖孙分别上了马车和马背,干脆远远吊在后头。
  途中,徐晟被赶来的仆役拦下,他叮嘱静影护好“阮姑娘”,还塞给她一包东西,才催马离开。
  徐赫觉得,有关教秋澄作画之事,尚欠阮时意一个解释,遂施展轻功,悄无声息跟去。
  *****
  马车内,阮时意正顺手给自己揉肩捶腿,忽听静影小声提醒,“姑娘,那位书画先生又悄悄跟来了,您若要见,我便……为你们寻个地儿。”
  阮时意愕然,老脸微红。
  这丫头!先前不是一直为徐大公子鸣而不平么?缘何忽然换了态度?
  她自问在仆役面前已不清不白,本可停下与徐赫说几句,念及上回他把她堵在巷子角落,心下窝火,丢下一句“别理他”。
  马车悠悠行至澜园门外,她由丫鬟搀扶下车,回眸瞥见巷口树下那寥落身影。
  他如在赤月行馆道别时一样,手上拿着画,眼眸深深,如有万语千言。
  记起他耐心指导孩子们临摹的温柔细致,她怒色稍减,转头对静影道:“算了,你从侧门带他到拾涧亭。”
  一盏茶时分后,待沉碧等人备上干果、坚果、小点心、酒水等物,阮时意换过一件水色褙子,莲步行至后花园最北角落。
  徐赫已在亭中相候。
  这是他头一回受邀而至,尽管和先前一样,谈不上光明正大。
  “阮阮,我得向你解释。”
  阮时意驻足亭外:“你有话就说!我得与你保持一丈距离,以免惹来闲言。”
  “我知你怪我没拒绝……”
  “我只担心,你的山水画风会泄漏秘密。若仅仅让自家人怀疑倒也罢了,一旦揭破……你我皆知是何种后果!”她嗓音不大,字字透着凉意,“你怎么和那丫头说的?”
  “阮阮,她是头一个主动和我说话的亲人,那样言辞恳切,我实在……”
  他长眸在月华下如蒙了一层雾,难以辨别激动与心酸之外,还藏了什么。
  阮时意叹了口气:“此为人之常情,我不怨你。可你既然露了脸,撒了谎,咱们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圆下去。”
  “我、我说自己祖籍凛阳,也曾受教于空净大师,因此山水画风格与徐探微近似。”
  “……你不觉得牵强?”阮时意无奈。
  徐赫早年与空净大师相互切磋,获益匪浅,对外宣称对方是良师益友。
  当徐赫死后成名,登门拜访的人太多,空净大师移居深山老林,直至五年前满九十岁才圆寂。
  徐赫耸肩:“总不能说,我天天在家临摹徐探微的画,是以提笔落墨全是‘他’的影子吧?”
  “那你……有何打算?”
  “既然小丫头要学,我便教呗!等我挣点好名声,等祖孙间有了感情,等风平浪静,等徐家的隐患解除……”他眸光陡然一暗,“最怕处久了发现,我这个祖父、外祖父,本来就多余。”
  “嘘!你小点儿声!”阮时意警惕环视四周,“日后的事,再说吧……先把晴岚图拿到手,圆了老爷子的遗愿。”
  “好,”徐赫勾唇,“若我赢了,你不许赖账哦!”
  阮时意目睹他志在必得的模样,心中更是惶惑。
  难道他已成功接近衔云郡主了?
  有多大的把握?
  郡主会否相中他,要他牺牲色相来换取晴岚图?
  可她上次追问他去向时,得到的答复是“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她若再多问,不是自寻羞辱、自讨苦吃么?
  秋夜凉风扬起厅中茶点酒香,流水荡漾细碎月华,不经意滋生出扰乱人心的暧昧感。
  阮时意将视线从他那张笑意缱绻的面容上挪移开,扫向石桌上的点心零嘴,轻声道:“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徐赫愕然,眼底暖光融融。
  其实他已吃过面,可他不忍谢绝她的好意,当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绿豆糕,“你不吃?”
  “我才不要在大晚上跟你坐一块儿。”
  她眉眼婉约动人,雪肌靡颜,唇若樱桃,外加少有的小女儿情态,真叫他心头发痒。
  口口声声说什么老太婆,偏生维持这娇娇软软的模样,存心欺负他吧?
  每回见面,他总被她勾得情不自禁,偏偏她拒绝了,又对他诸多纵容。
  她可曾明白,她兴许随年华老去、寡居多年而磨灭掉对他的兴趣;可对于他而言,她不过是分别一年上下的爱妻,举手投足、一笑一颦皆诱惑。
  这种见了不能抱,抱了不能亲,亲了不能吃的痛苦,他真是受够了!
  愤怒之下,他把糕点塞入嘴里,恨恨地咀嚼,又自行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忆及那个抓心挠肝的场景,他闷声道:“你溺爱孙子,得有个度。”
  “……嗯?”
  ”晟儿已成年,你又长了副少女容貌,别太亲近为妙,免得旁人议论。”
  阮时意一头雾水,对上他那满脸酸溜溜的小眼神,哑然失笑:“你……你连孙子的醋也吃?打算开醋坊么?”
  徐赫冷哼:“重遇数月,你都没替我理过衣袍……要不,你帮我弄一下!”
  阮时意打量他一丝不苟的整洁衣裳,窃笑:“你这一身,没问题。”
  徐赫怒了,抬手乱扯自己的衣领,“现在乱了。”
  眼神全是“快帮我整理”的热切期待。
  “……幼稚!”
  她唇畔衔笑,原地挺立不动,却由他的提醒,想起另一桩事。
  “秋澄成长在赤月国那种民风彪悍的地域,自幼好武,反倒更偏向文气儒雅的风流才子。她对你很是崇拜景仰,又不识你是外祖父,你可别……不小心勾引了她!”
  “你少胡思乱想,”徐赫蹙眉,“她多乖啊!机灵可爱!还说,大舅母告诉她,是外祖父托梦,让她专心学画,以慰在天之灵,所以她才要努力学习,好好用功……我还在想,我何时给咱们的大儿媳托梦了?”
  阮时意心里咯噔一响。
  唉!这话,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儿耳熟?


第34章 
  柔月如水倾泻在亭外那张如花娇颜上,与亭中烛火掩映的俊朗脸庞相对; 一冷一暖; 一柔一刚。
  愣了一阵; 阮时意总算记起; 那句话……是她说的。
  当时为减去秋澄前往书画院的压力; 她随口对长媳周氏说了这么一句。
  何曾料知,小丫头信以为真?
  也没想到,她自个儿把秋澄带去长兴楼; 让这孩子观赏近似外祖父的山水画风; 从而引发找寻神秘画师之念?
  万万没想过,闲逛夜市的她; 没和丫鬟打招呼、随徐赫入陋巷“说两句”,惹来掌柜搜寻; 以致暴露了徐赫,引发秋澄拜师; 并拉了她和徐晟作伴的一连串事件?
  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 她是如何一步步把自己给坑了。
  定是身体变嫩,脑子也变得奇蠢无比; 一定是的!
  徐赫凝视她半晌; 忍俊不禁:“说我这‘外祖父’托梦什么的,该不会是……你这位外祖母吧?”
  “我那是……算了!反正; 那丫头邀我相陪时; 夸了你不少好话; 你、你小心些!别让自家外孙女对你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念想!”
  “阮阮,你对我该有的念想都没!何以疑心旁人对我心生不该有想法?”徐赫说了一句很绕的话,随后神秘一笑,“你……该不会也吃自家外孙女的醋吧?咱俩合伙开醋坊啊!”
  “胡扯!你若让她伤心,我、我……”
  “你要怎样?马上嫁给我,让她死了那份心?”
  阮时意惊觉,无论说到哪个话题,他总能兜回二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平定下来,冷声道:“不跟你开玩笑!若你惹了她……咱俩的赌局,算你输!”
  徐赫怒了:“规矩全是你定的!存心让我输!欺负人!”
  月色与孤灯相交辉映下,他立在清幽雅致的竹亭之内,衣襟一片凌乱,表情愤怒且委屈,嘴角还残留着一点绿豆糕的碎屑,无端有种炸毛的可爱。
  “有意见?”阮时意眼底漾着几许清浅笑意。
  “我能有意见?不是照样乖乖由你欺负?”
  他负气鼓腮,幽幽补了句,“总好过,你连欺负也欠奉。”
  阮时意霎时百感交集。
  当年的徐三公子,即便对她千怜万爱,终究肆意飞扬,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何以冰封三十五年后,却甘愿在她跟前褪去所有的傲气?
  ——阮阮,我依然视你为全部,自始至终。
  ——没有你,我在广阔天地间孤独终老,有何意义!
  ——我睡了一觉,醒来什么都没了!能接纳我的,唯独你一人。
  ——就算活到两百岁,头发牙齿掉光、生活不能自理、皱纹满脸、喘不过气、说不出话……你阮时意,照样是我徐赫的妻!
  ——阮阮,再给我三十五年。
  她深知,他并非刻意抛弃她和家人;更深刻认识到,他受过太多委屈。
  而其中最大的委屈显然是——她不愿接受他。
  徐赫凝望阮时意须臾,见她久未发话,遂拿起画作,随意一揖,嗓音闷闷的。
  “不打扰了。”
  说罢,径直从她身侧走过。
  “且慢。”
  鬼使神差,阮时意冲口而出。
  “怎么……?”徐赫回头,长眸怒火被茫然所取代。
  阮时意如有瞬间失忆,记不起为何无缘无故喊住他,怔忪片刻,愠道:“你、你把衣服弄成这样,被人瞧见了……”
  “被人瞧见了,我就说是你干的!”徐赫犹自恼怒。
  “你……你这个无赖!”阮时意咬了咬唇角,“过来。”
  徐赫迟疑,慢吞吞挪了两步,目视她扬起的玉手,抢先道,“打人不许打脸啊……”
  未料她的手递向他的领口,轻扯两下。
  水眸染雾,颊边起落的红云似幻亦真。
  整理好前襟,她瞋瞪他一眼,小声嗫嚅:“下不为例。”
  徐赫脸上如笑开了花,大手一拽,把刚转身的她扯进怀内。
  不等阮时意有所抗争,他一手托住她的脸,略一倾身,薄唇凑近,突然“啵啵啵”在她脸蛋上连亲三下。
  轻软,迅捷,既有绵绵情意,亦有戏谑之心,直接把她亲懵了。
  阮时意半边脸麻酥酥的,整个人呆若木鸡。
  想起该揍人之时,那家伙已嬉笑着放开她,一跃跳到半丈外。
  她手足无措,下意识以手心摸向脸颊。
  可恶!他嘴上的绿豆糕屑!蹭了她一脸!
  嫌弃甩手,她只想从身上找个小物件砸他,摸索两下,连枚碎银子也无。
  她心下暗骂,下次再犯贱对他好,她就是狗!
  冷不防花园角落传出“哐当”一声,似是陶瓷器物摔翻在地之声。
  又……又、又被逮住了?什么破运气!
  徐赫嘴唇翕动,欲说又休,急忙掠至墙边,如风般翻身出了院墙。
  阮时意此前只单纯恼火,如今惊觉有人藏身暗处,方觉怯赧。
  敛定心神,她回眸搜寻声响所在,却见树丛后素衣晃动,缓步走出一名中年仆妇,手上端着空空如也的木托盘,满脸惊疑,踟蹰不前。
  伺候三十余年,于娴每日必给她亲自炖汤,今日也不例外。
  纵然花园入口处有人把守,但于娴作为徐家地位最受敬重的老侍婢,无人敢拦她,是以畅通无阻抵达后花园。
  于娴惶然望向徐赫消失的所在,带然若失,良久,颤声低问:“是、是三公子……?”
  阮时意注视她片晌,轻叹,垂眸,颔首。
  *****
  于娴发现徐赫尚在人世,问明缘由,极力催促二人复合。
  阮时意道出种种为难与矛盾,也算有了可诉苦之处。
  于娴年近五旬,幼时在徐家为仆,伺候的是徐赫之母,但伴随阮时意一路走来几十年,心自然更偏向“太夫人”,而非远遁半生的三公子。
  她坦言,希望他们夫妻重回正轨,也承认许多事急不来,唯求各自解开心结,达成圆满和解。
  往时,她炖汤只炖一份,而今份量却倍增,日日喝得阮时意胖了两斤。
  实则阮时意心里清楚,于娴老觉徐赫会来寻她,因此暗中换了大炖盅。
  偏生那一次放肆,只是偶然事件,果然“下不为例”。
  但阮时意仍旧隔三差五遇到徐赫。
  他们之间,终归还有一层“师生关系”。
  转眼已踏入深秋,祖孙四人不知不觉已上了三节课。
  不光秋澄越发认真,连徐晟也逐步收起玩心,一板一眼学根基。
  而徐赫,似把唐突她、又被人逮现行之举抛到九霄云外,无半分羞惭,也没过问后续,竟还摆出朗朗昭昭之态,正儿八经授课,指点她和孙辈。
  阮时意心烦,又没法旧事重提。
  毕竟,在他心中,亲一亲自家的妻,乃平常之事。
  重遇后软硬兼施,投机取巧,他乐在其中。
  只有阮时意独自怄气,最终总以“他还年轻,老太婆别跟他一般见识”,来安抚自以为沧桑的心灵。
  *****
  是日秋雨嘈嘈切切,阮时意生怕误了时辰,与徐晟乘坐马车,早早抵达赤月行馆。
  然则秋澄恰巧有事务未处理完,留“小情侣”四处闲逛。
  蜿蜒长廊横亘雨中,瓦片、房顶、树叶上尽是连绵不断的美妙声音,如敲在人心上的韵律。
  阮时意左顾右盼,不见静影,转而对一旁吧唧吧唧啃烙饼的徐晟招手。
  “问你个事儿,你……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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