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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很暖很甜-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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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急忙忙的吩咐其他守夜的丫鬟去煮姜汤,自己匆匆打着灯笼去西偏院去叫大夫了。
诸大夫半夜被绿双叫起来说是小姐又不好了,正以为是阮卿心疾发作,披了外衣就疾步过来,为阮卿把了脉看了面色才松了口气:“小姐这是风寒发热,万幸不是心疾发作,吃几副药就好了。”
诸陶去小机上写了一道方子:“风寒发热,宜辛温解表,宣肺散寒,如此抓些药来煎服就好,在下并未备着风寒药材,等到天亮去仁心堂买些来,此时先用些姜汤缓解。”
绿双早早吩咐了人去煮姜汤,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捧着去喂给阮卿。那姜汤又辣又苦,还有些冲,阮卿喉咙里一片疼痛,吞咽起来格外困难,小脸上全是委屈:“好苦啊。”
绿双心疼得不住,去问了守在外间的诸大夫:“若是小姐喝姜汤的时候食了蜜饯,可会影响?”
诸大夫摇摇头:“无碍。”
绿双便急急忙忙去拿了阮卿惯常爱吃的蜜饯来。
齐夫人来的时候,就见阮卿闭着眼睛努力喝姜汤,喝过几口就含一丸蜜饯缓缓。
她是真的很怕苦啊……
齐夫人不禁心底一涩,问道:“就短短一个晚上,卿卿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夜就这样了?”
诸大夫道:“看脉象和面相,小姐是受了风寒,用些汤药吃上三日便好了。冬日里皇城寒冷,今后夫人切记不可让小姐受风,也不可让小姐多思多虑……”
阮卿用完了汤,脑袋里还是昏昏沉沉,只隐约听到了齐夫人的声音,小声叫了一句:“嫂嫂……”
齐夫人疾步过来守在床边,见阮卿面上总算有了些血色,握着她的手担忧道:“好一些了就去城外的温泉庄子吧。嫂嫂想错了,冬日太冷哪能去参加什么秋宴,你本就不该再在皇城呆着,早些去了庄子也不会受这番罪。”
阮卿闭眼缓了一会儿,总算能连贯说出话来,闻言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是我自己不好,没注意被风吹着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天亮了,从雪去仁心堂买了药回来煎好,齐夫人小心地喂给阮卿,从雪在一边拿着帕子端着蜜饯,阮卿吃过了又躺回去,歇到了下午才缓过来。
齐夫人一直守在床边,摸了摸阮卿柔软的发顶:“这次去了秋宴还让你受了一番罪,也不知卿卿可有看上哪家的儿郎。”
阮卿眨眨眼睛,下意识地想到了昨日安阳宫的场景,一时间想起了那个朗月一般的人。
齐夫人见她目光一凝,便笑道:“还真的有么,是哪家的公子,快说来听听?”
阮卿想到如今还未与他有太多交集,立刻有些后悔,小声撒娇企图蒙混过关:“嫂嫂说什么呢,我只是想一想昨天秋宴遇到了云清公主,哪里有什么公子的。”
齐夫人嗔她一眼,轻轻点了一下她额头:“若是真的对谁有意,一定要记得告诉嫂嫂,好为你做主去。”
阮卿连忙乖乖应是,总算把这件事揭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阮卿都是躺在自己床上度过的,吓坏了的两个小丫鬟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起来走走。
天光由暗转亮,又由明入暗,阮卿的世界里就只有挥之不去的苦味和头疼。头一日的姜汤虽然味道奇怪,倒是还能忍受,阮卿还有机会小小地念一句苦,后头来的治风寒的丸子和汤药,却是直接苦得她眼泪都出来。
那滋味太过可怕,集合了苦,涩,酸,腐,阮卿连停下来含一口蜜饯都不敢了,若是一口气囫囵咽下去,药是能喝完的,若是喝一口停下来吃一口蜜饯,那她永远都只能喝那第一口了。
阮卿平时的吃食都是味道极淡的,就更显得这药的苦味之重,几乎难以下口,每次喝完了药,阮卿都得漱口三次,含上三颗蜜饯才能缓过劲儿来,甚至即使如此,那奇异的苦味和挥之不去的植物腐味都还缠绵不去,口中鼻尖俱是这可怕的味道,就连吃些饭菜,都能尝出来苦涩。
日子真难熬啊。
可再难熬,也没有前世那样绝望了。
阮卿这一世还没有吃过太多苦头,药一入口便是满眼的泪,她不由想着自己前世死时的绝望,想着双亲逝世时的痛苦,想着和他远远相望却一句话也不敢说的哀恸,又一口一口努力地喝下去。
什么流言蜚语,公子世家,若是身子骨太差,她什么也熬不过。
阮卿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养好身子,堂堂正正地站道他身边去罢了。
她一边强自忍着眼泪,一边还在努力地喝药,模样太过于凄惨,急得旁边两个小丫鬟如热锅上的蚂蚁,快要跟着一起哭了。
好在这五天的努力没有白费,诸大夫再来看阮卿以后,她终于能结束这漫长的吃苦生涯了。
齐夫人每日都来看她,终于见诸大夫说阮卿大好了,便提议道:“云宁山庄那边清净暖和,东西也是齐全的,卿卿明日就去那边待一会儿养养身子吧。”
阮卿反而有些不舍,缓声道:“我再陪嫂嫂待几天吧,若我走了,这府里岂不是太过冷清了。”
齐夫人嗔她一眼:“若是还待在皇城,你的身子还好不好得了?快些去吧,好起来了以后想在家里待多久都好。”
她摸了摸阮卿柔软的发顶,只一声叹息。
自霜降已过去了十日,终于有一日天朗气清,到了出发的日子。
阮卿想着,虽然离开皇城以后不会有多少机会见到他,但去了山庄那边也好,她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是甜文!卿卿会好起来的
第7章
皇城东街,楚国公府门前排开了四辆车架并数十个侍卫,小厮们来来回回搬来阮二小姐的日常用具,整齐地码放在最后一辆车中。
打头的正是阮家的侍卫,共六十人,皆是忠心于老楚国公的好手。即使阮家的云宁山庄距离皇城只有十五里,齐夫人还是派出了一多半的侍卫护送她前去。
中间那辆最为宽大舒适,裹着裘皮和厚重的防风车帘,四匹马稳稳地拉着,车厢与轮子间都特意做了机关来减少颠簸,里头固定着一张小几,底下一边塞着棋谱画本,一边的匣子里还装着些小点心,正是阮卿的车架。
后面跟着的两辆马车分别坐着阮府的驻府大夫诸陶,还有阮卿院里得用的小厮丫鬟们。
天光渐盛,齐夫人坐在阮卿的车架上为她笼好雪披,塞了一个暖融融的醺球,连声叮嘱她乖乖的修养,又细细吩咐了从雪一些旁的事务,才不舍地下了车,目送她们一行人启程。
长长的车队自楚国公府启程,走过漫长而幽静的东街。
出了东街,便行驶到了宽阔笔直的天街。天街从皇城内宫直通往最南边的明德门,可容纳数十辆马车同时前行,来来往往的马车络绎不绝,既有官员的车架,也有不少百姓与商人,甚至还有黄色头发,长相迥异的胡人。
他们见了高门的车架,都纷纷自觉退让开。
阮卿坐在马车里,身上一身严实的轻裘,外面罩着狐狸毛披风,两只手捧着一只熏球,缩在宽大的披风里团着。
她整个小脸都埋在雪白的狐狸毛领中,宛如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看得一旁的从雪都露出了笑意。
天街漫长,马车缓缓行了许久,阮卿一行才出得城门,走到城外的官道上。
云宁山庄距离皇城十五里,本是某一代皇子的私人庄园,十年前被天子赏赐给老定国公,山庄内亭台楼阁美不胜收。这一片因为地热常常能发现温泉,山水相宜,冬暖夏凉,周围还有数个其他世家的庄园,通往这片山庄的官道有专人看管,倒是十分安全的。
规律性的马蹄声像是一首长长的催眠曲,阮卿迷迷糊糊的几乎要睡着,可官道上车厢就开始颠簸,即使隔着重重的减震和厚厚的毯子,阮卿又时不时被颠簸醒了,从靠着身后的软垫闭目养神的姿态睁开了眼。
忽然车队遇到了什么事情,缓缓停了下来。从雪对外面的侍从问道:“前面发生了何事,怎么不走了?”
侍卫长隔着车帘外低声对阮卿道:“小姐,前面有一架车翻了,车主人正被压着呢。”
阮卿睁开了眼睛,询问道:“受伤了吗?”
从雪闻言问了那个在车帘外禀报的侍卫,对方回答说:“禀小姐,前面那个老伯半个身子都被车架压着,都动不了了。”
阮卿小心地掀开一点点车帘,凝神细看前方,就见干冷的天光下,官道前方不远处有一架车倒在路边,拉车的驴子正站在一边啃食路边的野草。车板周围木柴散落一地,沉重的车板压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这么冷的天他却只穿着单薄的夹衣,脸色泛青,不知是痛的还是冻的。
阮卿想到前几日病中的煎熬,对这大冷的天气在外面上了腿脚的老伯感到十分不忍,吩咐从雪道:“叫几个侍从帮那车板抬走,让诸大夫看看他是否受伤,若是我们车上有,便给点药给他。”
从雪应了声是,便下车去吩咐众人。阮卿待在车内等了一刻钟,从雪便回来了:“老伯已经被从车架底下救出来了,一只腿上渗着血,有一个侍从给他披了冬衣,诸大夫的徒弟正给他包扎伤口呢。”
阮卿想了想:“那老伯的腿有无大碍?”
从雪道:“破了个大口子,好在诸大夫及时用了好药止住了血。”
阮卿放心了一点,又道:“我们车上还有些布匹粮食,给那老伯拿几袋子送到他家去吧。”
平民百姓多用布匹置换粮食用具,这老伯伤到了腿,若是无人帮他,恐怕这接下来的日子就难过了,有了几匹布和两袋粮食至少能撑过一个月。
从雪依言下了车去拿东西,没过一会儿又带着几个侍卫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那个老伯。
从雪在车帘外低声唤道:“小姐,老伯想要来谢谢你呢。”
老伯走上前来,在侍卫们面前停下,对那辆华贵的马车行了个大礼:“草民长孙沧,多谢贵人救命之恩。”
他这样郑重地道谢,阮卿反而有些惊讶,温言回道:“举手之劳罢了,老伯请宽心吧。若是腿脚动弹不得,我的侍卫也能送你回家去。”
长孙沧听了这温和的话,感激道:“贵人心善,草民也不能不识抬举,今日草民叨扰已久,自行回去便是。”
阮卿点点头,吩咐一旁的从雪:“小厮们的冬衣若是有没穿过的,给长孙老伯拿去几套。”
一刻钟以后,侍卫们帮长孙老伯修好了驴车,装好了木柴,他载着阮卿送的布料与粮食,身上穿着阮府特给下人们做的冬衣,感激万分地走了。
阮府一行人重新启程,阮卿本也以为这是个小插曲罢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云宁山庄已经能望见了。这一带有地热,孕育了不少温泉,不少达官贵人在这附近修建了庄园,好在冬日里来歇息。
从雪扶着阮卿下了马车,驻守在云宁山庄的管家阮成早已带着一众仆从列在门口迎接,丫鬟们带着随行的大夫和侍从等人放好行礼,去到他们的住处去。
山庄里的管事阮成是阮家的老仆,齐夫人前一天派人传了小姐要来的消息,他就吩咐了山庄众人扫洒庭院,打理主院,一应用具都换上最好的,又听闻齐夫人嘱托小姐最近胃口极差,阮成特意去附近的山民处采买新鲜的山货。
阮卿来的时候正是午膳时分,本没有对这边的饭食抱有希望,没想到桌面上摆着的八珍豆腐,鱼香白菜,清炖山菇之类素菜都格外美味。
阮成推荐道:“这山菇是附近村民们才采摘的,早和诸大夫问过可以入口,小姐尝一尝开开胃口吧。”
阮卿尝了一口菇汤,虽然盐味一如既往地淡,但是山菇的滋味却十分特别,让她被药味占据了好几天的味觉都醒了过来。
阮卿赞道:“我还未吃过这样的素食,竟然比肉食还要滋味鲜美得多,成伯有心了。”
一旁的阮成微微勾着腰:“小姐许久没来了,也不知如今喜欢什么,如果小姐喜欢,我叫下人们每日都去山民那里采买。”
阮卿优雅而迅速地动着筷子,闻言露出了一个笑容:“辛苦成伯。”
阮成心中一阵欣慰,“不辛苦,小姐喜欢就好。”
在云宁山庄安顿下来以后,阮卿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不同的是每一天都能吃到新鲜而滋味鲜美的山货,让她感到十分满足。
山庄里有大大小小五六个温泉池子,池边的青草丝毫不被秋风侵染,充满生机的绿色。阮卿的卧房也在一处大点的温泉周边,即使不烧地暖也是温暖舒适。
在湖光山色之间,阮卿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
某一天清晨,天色刚刚微亮,山庄里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几十个身着黑甲的士兵包围着云宁山庄,领头的银甲军士,大声呼喝:“把你们主子叫出来!”
管家阮成匆匆出来,见到这群士兵头盔上都有一枚鹰徽纹,一下子意识到这是守卫皇城的南衙卫。
阮成心下一冷,面上镇定问道:“不知各位造访云宁山庄有何贵干?”
领头的军士仍然坐在高高的战马上,喝问道:“线人来报,有一逃犯和你们阮家车队有过接触,还不快将你们那些人叫出来!”
跟在阮成身后的小厮们顿时有些慌乱,阮成扫他们一眼,沉声道:“我云宁山庄归属于从一品楚国公阮家,少主人正是北庭节度使少使,前工部侍郎阮承安大人,敢问各位有无刑部搜查令,便来我云宁山庄要人?”
领头的军士闻言面色一沉,不耐烦道:“少给小爷废话什么国公侍郎,我家主子不吃这套!小爷我就问你们一句,把那逃犯藏哪儿了!”
他抬手一挥,身后几十个士兵纷纷上前:“你们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刑部的大牢就等着你们!”
阮成面前俱是泛着冷光的刀尖矛头,他丝毫不惧,仍然不肯退步:“无令私闯官宅也是重罪,大人可要想清楚。”
今日可能不会善了。阮成话音未落,便给自己得用的小厮使了个颜色,那人微一点头,迅速地混在人群中去往后院。
东院的海棠苑正是阮卿的住处,濒临云宁山庄最大的温泉池子,因为庭院中种满了花树,空气中俱是清新的甜香。
阮卿刚从睡梦中醒来,就听云宁山庄的小厮隔着屏风禀报了庄门前发生的事,不由得眉头微皱。
她回忆了一番那长孙老伯有礼有节的道谢姿态,颇有些惊讶:“他们说那个老伯是个逃犯,可说了是犯了何罪?”
小厮急切道:“都没有,除了叫咱们成管家交人出来就什么别的也不说,管家要问他们看搜查令,就二话不说直接围了上来,连咱们老国公的面子也不给。”
阮卿面色一变,叫来了绿双叮嘱道:“你去将侍卫们都叫来,等等,留三个去向楚国公府报信,剩下的叫他们都来山庄门口。”
绿双领了命匆匆离开。
阮卿由从雪陪同着跟那小厮一起去庄门,满心都是疑惑:“什么时候大理寺拿人连缘由都不必有了,难不成刑部与大理寺是哪个家族的私兵?”
正在能看到人群的时候,前面的庄门处传来了一片杂乱的喧哗。
阮卿心中一凛,怕是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因为签约改了很多次封面,过几天就好了~
第8章
这一日的五更天,天色未明,已有官员的马车辘辘行过皇城天街。
裴府东院,中书令裴瑾瑜身着三品以上大员的紫袍,腰佩金玉带,挂金鱼符,信步走向府门前的马车。
侍从纪密跟着他禀报道:“季家的卫队已赶去了城南官道,接到了长孙大人。”
裴瑾瑜音色冷淡:“将长孙先生接到桐浦山庄,派百人卫队保护。”
纪密应了声是,见自家主人走到了马车前,犹豫着上前又道:“昨日季家派南衙卫两队人马追着长孙大人,大人扮做了卖柴山民才躲过,路上似乎被皇城里出来的官家车队救了。”
裴瑾瑜已抬脚上了马车,看了一眼隐隐放明的天际:“拿些金银帮先生谢过那家,今后这种小事不必告诉我。”
纪密缩缩脖子,见裴瑾瑜真的要走了,勉强说了最后一句:“大人,季家昨夜派了五十多人的卫队连夜去了城南的阮家山庄……似乎是季家怀疑阮家藏了长孙大人,恐怕现在就到了阮家的云宁山庄了。”
裴瑾瑜沉默一瞬,冷冷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纪密吓了一跳,连忙一骨碌地解释道:“前几日阮家小姐出城去云宁山庄,路上遇见了扮做山民的长孙大人,大人伤了腿脚被阮二小姐所救,季家的卫队没找着就以为阮家藏了长孙大人,昨夜连夜派了一百南衙卫去了阮家的山庄要人……”
他话音未落,裴瑾瑜从马车上跳下来,疾步向裴府内走去。纪密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茫然喊道:“大人去哪儿,今日不需要上朝么?”
裴瑾瑜一张脸冷若寒冰,语速却是飞快:“你去面见太子说我今日不适,另叫卫队备一百府卫即刻随我出城!”
未过一刻,明德门处匆匆通过了大批裴府人马,踏上城南官道飞驰而去。
云宁山庄这边,一大群士兵与阮家的下人们对峙,山庄门口一片嘈杂。
成管家横眉怒目:“没有宫中发下来的搜查令,谁允许你们进我楚国公府的山庄!”
领头的黑甲军士手中捏着一支折叠起来的马鞭,高大的战马不耐烦地用蹄子摩擦着地面,他骑着战马几步走到老管家面前,高高在上地大喝一声:“你这老匹夫当真不交人出来?!”
阮成面色冷肃,五十多岁的他头发已经花白了,一丝不苟地束进了发冠里,脊背也被时光的流逝打下了痕迹,此时却站得很直。
他整个人都被战马的阴影笼罩,仍然面无惧色:“若是我任你们这群人拿着莫须有的罪名闯进云宁山庄,无法保护好我们二小姐,我不如当场在这一头撞柱而死。”
周围的下人们各个义愤填膺,老管家身边的小厮余书连忙上前扶着他,出言指责道:“我们老主人为大秦战死沙场,小主人还在边关,就剩一位小姐留在山庄里居然还会被你们这群人吵上门来!”
其他小厮跟着道:
“简直欺人太甚……”
“若是我们少主人在皇城,哪容得下你们嚣张。”
这个黑甲的军士本身脾气就暴躁,他平时都是受无数人的吹捧,现在却被一群下人出言指责,表情逐渐狰狞,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突然狠狠一拉缰绳,战马立刻被扯得一声嘶鸣人立而起,两只打着铁掌的蹄子高高地扬起来,对着它面前的阮成就砸了下去。
按照这个力度,怕是能立刻将它面前的老管家一蹄子踏得骨头都要尽碎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时间过得极慢,阮家人都惊得呆住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成管家倒在一边,他身边的余树死死地捂住了小腿,一口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不愿痛呼出来。
竟然是余树将老管家推开了!
阮家人都没想到他竟然敢下此狠手,场中一度鸦雀无声。
黑甲军士眼看没踢中阮成,兀自牵马几步又踏了回来:“老东西身边的狗倒是忠心,小爷我就看看你还有多少来给你挡着。”
人群霎时间一片沸腾,阮家的下人们匆忙将管家和受伤的余树抢了回来,年轻些的小厮愤怒不已,竟然就空手也敢上前要和这些莫名其妙打上门来的较量较量。
“都给我回来。”
一道温和坚定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虽然音量不大,却格外使人冷静镇定,正是匆匆赶来的阮卿。
见二小姐出来,阮卿面前的下人们都纷纷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她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襦裙,身量纤细,后面跟着从雪和报信的小厮,将将站在门口那一片被特意让出来的空地里。
阮卿见了那捂着小腿,脸色惨白还不愿呼痛的小少年,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对成管家点点头:“成伯先带这位受伤了的后院吧,这里有我。”
阮成欲言,看着阮卿坚定的眼神,他行了个礼,小心地背着余树进去了。
阮卿扫了一眼外面这群混乱的南衙卫。
自阮卿出来说了两句话,那悦耳柔和的嗓音让南衙卫都忍不住纷纷去看这位被丫鬟与小厮簇拥的贵女,直到他们的头儿突然开口才清醒。
黑甲军士平时哪儿见得到一品国公家的女儿,第一时间并没有想到去阻止那老管家进去,见阮卿在小厮丫鬟们的簇拥下来到了门口,反而自认为潇洒地在马上作了个揖:“阮二小姐,在下不才石家石才良,今日有礼了。”
阮卿扫了他们一眼,冷声开口:“石公子今日来此喧哗,伤了我阮家的人,还得给个说法。”
那石才良闻言嗤笑,无赖道:“只不过是一个下人,他自己往小爷马蹄子下撞,小爷便成全了他。就算是打死了又如何。”
“哦?”阮卿抬眸,侍卫们纷纷从门内涌出,侍卫长警惕地守在阮卿身边,与银甲的南衙卫呈对峙之势。
石才良带来的人围堵在外,阮家的侍卫们防守在里,一时间形成了僵局。
阮卿挥手让剩下的下人们在侍卫们的保护下退回了山庄之内,她则站在山庄厚实的铜铸大门前肃然开口:“你说是什么南衙卫,便要无凭无据进我阮家的庄子,我只是路上救了个老人家,却要被你们上门来逼问,有本事逼我一个弱女子开门让你们搜家,却没本事自己去把人找到,好没道理。”
石才良面色一黑,不耐烦道:“我等是奉大理寺的大人命令,来这儿搜查逃犯,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阮卿并不理会,挥挥手让门口附近的侍卫进来,一边让小厮关门,冷声嘲讽:“我竟然不知大名鼎鼎的南衙卫,居然是你们石家如臂使指的私人卫队。”
石才良顿时面色青白,大喝一声:“不知好歹!给我打!”
那数十个南衙卫直接和阮家的侍卫打成一团,阮家的人数不足,几个侍卫在冲突中被打伤,侍卫长飞身上前加入了人群,阮卿眼看着自己的人折损,心中逐渐焦急了起来。
云宁山庄距离皇城十五里,方才才派人去通知嫂嫂和哥哥的旧部,这如何来得及?
她固执地留着一条门缝去看外面的战况,心中砰砰直跳,低喝一声:“能回来的就先回来!”
然南衙卫虎视眈眈,谁又抽得出空闲去退回?
正僵持间,远处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队一百多人的小队从远处赶了过来。
石才良喜形于色,大叫道:“公子派人来了!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阮卿心中一冷,忽然有些绝望——
她从没有见过人死去,也从没有想过自己逞一时之气的言论,也许会让身边的人受伤流血,一时间两手紧握成拳,掌心都掐出了紫痕。
没想到那群人越发逼近,却是穿着和南衙卫的人迥然不同的青色甲胄。
领头的骑士迅速驱马上前,太过恐怖的速度让战马停下来时高高地扬起来蹄子。他身量修长,有力的长腿踏着马镫,一双手拉住缰绳青筋毕露,朗月一般的俊颜此时山雨欲来。
阮卿在那混乱的人群中首先见到了他,一时间几乎忘记了呼吸。
怎么会是裴瑾瑜?
跟在裴瑾瑜身后的士兵们纷纷勒马,就见他一挥手,还在乱斗的南衙卫被他的人通通制服。
阮卿这才明白,他竟然是来帮自己的。
山庄门口跪了一地的人,裴瑾瑜漠然开口:“石家的人是活腻了,还是你背后的主子给你的胆子,冒充大理寺私闯国公府邸。”
石才良从一见到裴瑾瑜就双腿打颤,此时被擒拿跪倒在地,哪儿还有半分之前耀武扬威的模样,只是心胆俱裂大叫道:“裴中书饶小人一命啊!小人受命前来,是阮家的人出言不逊在先才动的手!”
阮卿径直出来道:“你一无信物二无搜查令,便要进我阮家的山庄搜查逃犯,又擅自打伤我家小厮,又该当何罪!”
裴瑾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石才良一个激灵,连忙解释:“是那小厮自己往我马蹄子下撞的,不关我的事!就算真打死了一个下人,我赔些银钱不就行了!”
阮卿简直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徒,气得眼圈儿发红,活生生一只愤怒的小兔子。
裴瑾瑜轻拉缰绳,战马乖顺地载着他来到了石才良面前。他背对着冰冷的天光,五官都被阴影笼罩,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般不露喜怒。
那军士还不知会发生何事,讨好地行了个礼:“裴中书……”
只见裴瑾瑜座下的那匹神驹突然被主人一扯缰绳,猛然高高扬起了前蹄,碗大的铁掌闪电般迅速,却如山岳般庞然,瞬时砸到了石才良的双腿上。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听到那声清脆的咔嚓声,正是骨头断裂的声响。
石才良一句“中书”还没说完,猛然惨叫出声,抱着自己的大腿疯狂哀嚎打滚儿起来。
裴瑾瑜身上的衣袍都没散乱,扬手扔出一颗银瓜子:“你在我面前也只是个下人,买你一条腿。”
阮卿呆住了,茫然地张着嘴,像是没明白眼前发生了何事。
他这是……又特意赶来帮了她一次?
裴瑾瑜坐在高大的马背上,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阮卿眼睛还是红红的,像一只受到惊吓露出防备姿态的小兔子,还没意识到自己被救了。
她在他平静的注视下愣了一下,微垂着眸子遥遥对他行了个礼:“多谢大人解围,若是日后有需要我阮家的,必全力报答。”
声音隔着这重重的人,竟依然温柔悦耳。
裴瑾瑜注视着她,忽然道:“不必。”
第9章
午时刚过,天子李煊召大臣于延英殿议事。
近日朝堂上无甚大事,只宣州数万粮草不翼而飞令诸位大臣争执不休。此时延英殿内有尚书令裴鸿煊,中书令裴瑾瑜,大理寺少卿季钧,以及刑部尚书王广等人,皆是身着紫袍的朝中重臣。
天子自御桌上拿起一封密信道:“刑部称宣州知州畏罪自缢,诸位爱卿可有见解?”
刑部尚书王广首先进言:“陛下派去的人还未到宣州,前知州穆弘便自尽于家中,此举可见穆弘定有问题。”
大理寺少卿季钧赞同道:“如若不是心中有鬼,必然不会在陛下派去的使团到宣州前畏罪自缢而死。宣州案中遗失的数万粮草,八成是在他穆弘的口袋中。”
天子可有可无地点了头,看向尚书令裴鸿煊。
这位老丞相常年中立,不偏袒任何一方,在许多事件上并不会轻易发言。他的儿子裴瑾瑜则青出于蓝,太多时候干脆沉默不语,任其他大臣吵翻了天。
天子有时候也有些头疼。裴瑾瑜资材俊秀,也不站任何派别,甚至裴鸿煊也不会让他有什么让步。
如此良才身为纯臣自然是国之幸事,但裴瑾瑜却很少在朝堂主动献计献策,或者主动参与国事商议,也不知是喜是忧。
大理寺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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