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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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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母亲都杀了你外祖母,为什么一不做二不休把你外祖母和你母亲都杀了?
  你外祖母又为什么守了这个秘密这么多年,这会忽地把持不住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晕了田招娣。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叔侄

  青素是江南人,据她说江南的冬天味道淡的很,至多只会下层薄雪。
  树依旧青翠欲滴,水依旧波光粼粼,和深秋时分相比并没有太大区别。
  至于沿海地区,连薄雪都看不着。
  田招娣因此很不适应洛阳的寒冷,哪怕披着貂裘也不自觉缩着脖子。
  郭圣通注意到她的双耳都被冻红肿了,偏过头去扬声吩咐道:“拿冻疮膏进来。”
  她告诉田招娣:“擦一下就好了,否则耳朵会烂的血肉模糊不说,年年还会复发。”
  自母亲死后,再没有人这样关切过田招娣了。
  她鼻子猛地一酸,但迅速止住这种不该有的情绪,冷冰冰地道:“不用你假惺惺。”
  郭圣通笑了,“别自作多情了,我不是在讨好你,我也没有必要讨好你。”
  她踱步到窗前,霍然推开窗。
  寒风凛冽,呼啸着冲进殿中,轻纱帐幔被吹胀起。
  窗外白的纯粹,阳光落在屋脊树梢上晃开炫目的光圈。
  她深吸一口气,让冷气透到心底:“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合谋害死了我父亲,你对我来说首先是仇人之后。
  我怜悯你,不过是因为我也是母亲,我也有女儿。
  这能让我挣脱仇恨,想到你和我父亲的死没有什么关系。
  否则——”
  她转过来,笔直看向田招娣:“我早就杀了你!”
  活的久才会害怕死亡,田招娣并不惧怕死亡。
  反倒是皇后打头的第一句话让她感受到了由衷的恐惧。
  外祖母是她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她自然对外祖母说的话深信不疑。
  可——
  皇后那一连串问题又的确把她问懵了。
  是啊,那都是疑点,令她胆寒的疑点。
  皇后说的是真的吗?
  外祖父害了皇后父亲才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个念头刚一冒起,她就慌不迭地摇头。
  她不敢往下想。
  往下一想,所有的一切就诡异地能说通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努力保持住最后的镇定。
  寒风吹起郭圣通鬓角的发。
  在窗边站的久了,哪怕殿里热气熏人,时间久了脸仍被吹的结冰似的冰寒。
  她终于关了窗,坐到案前倒了杯热水一口一口慢慢地喝水。
  殿里静寂的可怕。
  青素走进来,把药膏递给田招娣,低声道:“一边抹一边揉,别让耳朵变硬了。”
  田招娣没有接,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郭圣通,对青素的话置若罔闻。
  青素打定了主意要终生服侍郭圣通,郭圣通待她自是和出了宫嫁人的常夏羽年一般无二。
  方才田招娣和郭圣通说话时,青素就站在门外守着,并没有瞒她。
  人本就偏爱亲近的人,何况郭圣通在这事当中完全是受害者。
  青素护主心切,虽见田招娣是个孩子,当下待她也没什么好脸,寒着脸把药膏往她怀里一砸,疾步走了出去。
  青素一走,殿里像蓦然空了一大块似的,又没有人说话,越发寂然。
  郭圣通慢慢喝完杯中的水,把玉杯搁在案上,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有些缥缈虚无,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听完了你的版本,该听我的了。”
  她闭上眼,让时光回溯到两岁时。
  这一切都要从田招娣外祖母——齐婉儿的贪心说起。
  她是商户女,哪怕嫁的夫君是庶出也是高攀了。
  而齐家巨富,除了在社会地位上低人一等,旁的也不差什么了,几辈下来养的骄傲自矜。
  齐父本打定主意要把齐婉儿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全然没想过老了老了还要在亲家面前矮下身子来。
  他坚决不同意齐婉儿的婚事,闹的狠了也失望了:左右儿女众多,这个本也不是最疼爱的,没了就没了,只当没养过罢了。
  因此,齐婉儿没有任何依靠地嫁进郭氏。
  她本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人轻贱鄙夷。
  而长嫂刘旻是皇室翁主出身,高贵是写在骨子里的,一举一动间那股优雅浑然天然。
  齐婉儿艳羡不已,忍不住照猫画虎起来。
  只是用力狠了,反生出东施效颦的味道。
  郭梁爱她,只觉得可爱的紧,但侍女们眼角眉梢间就不那么好看了。
  齐婉儿发觉后恨的牙根痒痒,可婆母敦厚,长嫂慈爱,都没有轻易发落人的。
  她若是责罚下人,必须拿出个理由。
  向她们说出侍女们瞧不起她?
  这是对齐婉儿更大的折辱。
  她气的糊涂了,把恨全记在了长嫂身上。
  倘若不是她,她怎么会为人耻笑?
  人一旦不喜欢谁,便再无看的顺眼的时候。
  六月六姑姑节时,长嫂邀她同回真定王宫过节,她以为长嫂是笑她没有娘家可以回去。
  婆母做寿时,长嫂指点她婆母的喜好,她以为长嫂笑她不讨婆母喜欢。
  种种不快积攒到后来,以致于她怀孕后铆足了劲想生个儿子来超过长嫂:长嫂第一胎是个女儿。
  可一朝分娩生的却是个女儿,长嫂喜滋滋地抱过来:“女儿好,女儿最贴心了。”
  好个什么好!
  这下可如了你的意,把长孙的位置给保住了!
  齐婉儿真想抬手把长嫂那假模假样的皮给揭下来,可她努力忍住了。
  公婆还在,没有分家的道理。
  但齐婉儿没想到公婆去后长嫂还是不愿意分家。
  她玩笑般地说起城中陈氏分家了,长嫂只装听不懂,拉着她的手说:“还是像我们这样一大家子在一起的热闹。”
  她勉强笑了笑,背转身来恨的不行:就这么怕分了家财给他们?
  长嫂并不在衣食住行上苛刻他们,可自己当家和受人管治能一样吗?
  齐婉儿自觉仰人鼻息地过到现在,再没法忍受下去了。
  她说服了郭梁,让他去大哥跟前透风。
  却没想大嫂说了几回也就应了,反倒是大哥出乎意料地强硬,说什么都不肯。
  齐婉儿急起来,难道就一直不分家?
  将来以珍的嫁妆还得求着大嫂?
  不。
  她不想再忍了。
  女人发起狠来是极其可怕的,尤其是一个情绪失控多年的女人。
  她铁了心要分家,闹的阖家都没有安宁之日。
  大哥生生被气病了。
  她不为所动,还是要分家。
  她恶狠狠地告诉郭梁:“不分家我就回蜀中。”
  大嫂气的甩了她一巴掌。
  呵——
  真是好玩。
  原来什么时候都端着的大嫂也会动气。
  眼看着家无宁日,即便勉强齐婉儿留下,这一大家子也再不能和睦相处了。
  大哥终于松口同意分家了,可这回又轮到大嫂不同意了。
  大哥越病越厉害,她想等大哥病愈后再说这事。
  夜长向来梦多,谁知道大哥病好后会不会又改主意了?
  大嫂恨她,大哥也瞧不起她,再留在这家里还能有个好?
  她不管大哥病情如何,只想趁热打铁把家分了。
  她催促郭梁去找大哥:“都同意了就定下来得了,病好了不是还得分?”
  结果郭梁带回来的文书上竟然有百万家财,她吃了一惊,喜出望外:“这只怕是郭氏的大半家财吧。”
  高兴过后又忍不住担忧:“大嫂一会听说了要是逼大哥改主意怎么办?”
  她冷下眸来:“你回去再给大哥灌碗毒药,索性毒死他,让这文书再没更改的余地。”
  郭梁去了。
  大哥死了。
  齐婉儿坐在屋子里,隔这么老远都听着大嫂痛彻心扉的哭声。
  她快意极了。
  大嫂不是和大哥恩爱吗?
  这下大哥死了,怎么也够她痛苦一阵子了。
  大嫂比她想的还要痴情。
  她足足消沉了五六年,闷在府里只管精心照顾孩子哪也不去。
  大哥临去前叮嘱她不要报仇,她果真就不报仇。
  妯娌这么多年,齐婉儿第一次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她为此愉悦极了。
  而人得意忘形了是会出事的,她的快乐,她的无耻,她的狠毒,都深深地刺痛了大嫂。
  大哥的遗言也阻挡不了大嫂了。
  她吩咐人做局,骗的郭梁血本无归。
  齐婉儿一发觉大嫂起了复仇之心,忙趁着郭圣通生病阖家搬走了。
  大嫂不肯就此收手,派人一路追杀他们。
  他们好容易才逃到长安。
  本以为天子脚下大嫂能收敛点,可大嫂也来了长安。
  她亲手杀了郭梁。
  齐婉儿带着女儿趁乱跑了出去。
  大嫂并没有赶尽杀绝,但齐婉儿觉得她不是善心大发,而是想叫她们生不如死。
  后来,郭以珍冒险去接近了郭圣通,让大嫂知道了使人把她们扔到了广陵郡,任凭她们自生自灭。
  齐婉儿过不得穷苦日子,她把郭以珍嫁给了当地望族田氏的瘸腿儿子来换取衣食无忧的后半生。
  “再后来的事,不用我说了吧?”
  皇后蓦然睁开眼来,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田招娣已经把嘴唇都咬破了,“你骗我,我才不相信你的话。
  我外祖父死了,母亲也死了,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郭圣通脸上浮起讥讽的笑:“同样的话怎么就不用在自己身上呢?”
  田招娣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要反驳。
  郭圣通不待她理清思路,便又重新开口:“你失去了亲人,难道我就没有吗?
  我父亲去世时,我才两岁,我弟弟刚满月。
  我们姐弟就不无辜?就不可怜?
  一命换一命,你外祖父死的应该。
  至于你母亲,她的悲剧是她自己选择的。
  难不成是我母亲是我逼迫她嫁人的?
  又是我们让你父亲移情他人的?
  你不信我说的话可以,毕竟你和我的话都算是一面之词。
  但你可以回去问你外祖母,问问她这么些年有没有梦着我父亲。
  顺便再告诉她,不要打着让我受天下人议论就忘却仇恨的打算。”
  她说的这样有底气。
  田招娣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洛阳,又怎么回的田氏。
  外祖母急切地迎上来,拉着她嘘寒问暖。
  田招娣心下升腾起希望来,她为自己几句话便开始怀疑起外祖母而感到羞愧。
  她握住外祖母的手泣不成声,“外祖母……我……”
  外祖母没有耐心听她哽咽,她急不可耐地问她:“皇后母亲还活着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
  田招娣愣愣地望向外祖母。
  外祖母问的急了,她本能地回答道:“不知道。”
  外祖母舒了口气,低声呢喃:“那就好,那就好。”
  田招娣没有听清,“您说什么?”
  “没什么。”外祖母笑起来,催她收拾东西:“一笔写不出两个郭字来,上一辈的仇怨和皇后没关系,和你更没关系。
  你母亲去了,父亲靠不住,也只能指望皇后给你找个好人家了。”
  听外祖母这意思,竟真打着主意要依靠皇后。
  行了,不用问了。
  什么都不用再问了。
  皇后没有骗她。
  田招娣浑身力气都散开,一下摊坐在地上。
  她的血凝在一块,只凭着本能回答:“皇后没有要接我们到洛阳的意思,更没有要认我做堂侄女的意思。”
  外祖母傻住了:“怎么会呢?”
  她扬起脸来:“外祖母,您怎么能这么自私。
  是不是在您心中,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利用的?”
  *****
  正月末的洛阳城依旧是雪的世界。
  梅花独占鳌头,却开的并不热烈,而是清幽幽的。
  郭圣通和刘旻并肩站在廊下赏景。
  田招娣走后刘旻才知道齐婉儿又作了妖,她有些后悔当初的心软。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想着郭以珍到底无辜。”
  郭圣通想若是再给母亲一次机会,母亲仍是会选择放过郭以珍吧。
  这就是母亲和齐婉儿的区别。
  只是,齐婉儿的确该死!
  不过,如今就连亲外孙女也不要她了,她活着也是赖活着,比死了更叫人解气。
  死多痛快啊,一刀的事,受不了多少痛苦,反倒让她解脱了。
  她拉过母亲的手:“她再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而您,只管抱孙子养花就是。”
  母亲笑笑,不再提起她们来。
  过了会,母亲又问她:“赵公近来怎么样?还生陛下的气吗?”
  赵公说的是刘秀的叔父——刘良。
  和郭圣通恶毒绝情的叔父相比,刘良是个好叔父。
  刘秀父亲刘钦去世后,刘良承担起了照顾侄子侄女的责任。
  刘良本不同意造反,但侄子们举兵后他只得加入。
  后在小长安一战中,刘良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阵亡。
  刘秀因此对叔父很是愧疚,百般尊敬于他。
  建武二年,刘秀封刘良为广阳王。
  建武五年,刘秀又改封刘良为赵王。
  建武十三年,刘秀诏令封王的刘氏宗亲都降为侯爵、公爵,刘良降封为赵公。
  刘良年纪大了,去年年末自封地来洛阳后刘秀便留他在洛阳住,要为他养老送终。
  可叔侄俩却处的不是很好——

 ☆、第三百二十九章 原配?

  刘秀父亲去的早,母亲拉扯着几个孩子险些活不下去,是叔父和婶母伸出手来全力帮扶着他们。
  对刘秀来说,叔父和父亲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因此在刘秀即位后,他格外尊崇叔父刘良。
  这份尊崇可以说已经到了破格的地步。
  鉴于孝景帝时七王之乱险些搅得天下大乱甚至亡国,刘秀向来对宗室严加规范。
  他一再重申阿附藩王法,严禁诸王结党营私,滥用特权。
  湖阳长公主刘黄的家奴因仇杀人后躲在湖阳公主府中,官吏不敢上门索拿。
  等着湖阳外出时,这家奴洋洋得意地为刘黄驾车,自觉没人能拿他有办法了。
  却不想时任洛阳令又是只汉室苍鹰,执法严苛,从不避皇亲国戚。
  他的名字叫董宣。
  董宣,是陈留郡圉县人。
  初为司徒侯霸所辟,举高第,累迁北海相。
  他就任后,任当地望族公孙丹为五官掾。
  彼时公孙丹新建宅第,因卜工称宅中必有死者,公孙丹为挡祸令其子杀过路行人置尸舍内。
  如此荒唐的杀人理由让董宣知道后,立时大怒,杀公孙丹父子为无辜行人抵命。
  董宣到这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过错,然而公孙氏为当地大姓,闻信不服,聚三十余人持刀至官府前称冤叫号。
  董宣生平最恨豪强巨富仗势欺人,公孙丹父子本就无辜杀人,公孙氏却还敢武力威胁官府。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汉家威严不容侵犯!
  董宣以公孙氏前附王莽,虑交通海贼,乃悉收系剧狱,剧县之狱。
  使门下书佐水丘岑尽杀之。
  青州刺史听闻后,唯恐酝酿成大祸,当即上书于天子。
  董宣下狱后晨夜讽诵,无忧色。
  及当出刑,官属具馔送之,宣乃厉色曰:“董宣生平未曾食人之食,况死乎!”
  有些人打击权贵是为了扬名,是为了升官。
  而董宣和他的前辈郅都一样,他们是心有坚持,才能无视死亡。
  这样的人杀了,是天下的损失,是汉室的损失。
  刘秀驰使驺骑特原宣刑,且令还狱。
  遣使者诘宣多杀无辜,宣具以状对,言水丘岑受臣旨意,罪不由之,愿杀臣活岑。
  使者以闻,有诏左转宣怀令,令青州勿案岑罪。
  岑官至司隶校尉。
  后江夏有剧贼夏喜等寇乱郡境,以宣为江夏太守。
  到界,移书曰:“朝廷以太守能禽奸贼,故辱斯任。今勒兵界首,檄到,幸思自安之宜。”
  喜等闻,惧,即时降散。
  这样的人哪会畏惧长公主的威严?
  董宣闻湖阳出行,便在湖阳必经的夏门亭候之。
  等湖阳到后,以身挡车,执刀画地,大言数湖阳之失,叱奴下车,当着湖阳的面就格杀了湖阳的家奴。
  湖阳即便好脾性,也受不得这个,当即令驾车入宫哭诉于天子跟前。
  天子两兄两姐一妹,到如今只剩下一姐一妹,哪能眼看着湖阳受委屈呢?
  可又爱重董宣这不畏权贵秉公执法的性子,两难之间便佯作大怒欲杀董宣。
  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喊了半天要杀也没拖下董宣去。
  董宣会意,当即叩头曰:“愿乞一言而死。”
  天子怒目:“欲何言?”
  董宣掷地有声:“陛下圣德中兴,而纵奴杀良人,将何以理天下乎?臣不须棰,请得自杀。”
  话毕即以头击楹,流血被面。
  这实诚人做戏都做的这么实在,刘秀怕他真把自己撞死了忙叫小黄门拉过他来,让他向刘黄赔罪,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董宣宁折不弯,他认为既无错如何要赔罪?
  董宣不从,小黄门强使顿之。
  跪地后又两手据地,终不肯俯。
  董宣血流的满身都是,小黄门还真不敢逼迫的狠了。
  这要不肯受辱发起脾气来去撞墙死了怎么办?
  刘黄心如明镜,知道董宣不赔罪天子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了。
  只是当下到底气不过,问天子道:“文叔为白衣时,臧亡匿死,吏不敢至门。今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
  和女人哪能说通道理?
  何况按刘黄来看,娘家兄弟就是依仗,如今她受了欺负刘秀却不给她出头,心中的委屈也是真的。
  刘秀当下只能讪讪然笑道:“天子不与白衣同。”
  董宣出后,天子令诣太官赐食。
  宣受诏出,饭尽,覆杯食机上。
  太官以状闻。
  天子问宣,宣对曰:“臣食不敢遗余,如奉职不敢遗力。”
  天子赐钱三十万,宣悉以班诸吏。
  由是搏击豪强,莫不震栗。
  京师号为“卧虎”。
  歌之曰:“枹鼓不鸣董少平。”
  亲大姐尚且如此,何况旁人?
  因此建武十三年降爵时,宗室中没有一个敢抱怨不从。
  但也有例外,也有让刘秀无视律法的例外。
  刘良便是这个例外。
  建武十一年夏,来歙与盖延、马成攻公孙述将王元、环安于河池、下辨,陷之,乘胜遂进。
  蜀人大惧,使刺客刺歙。
  来歙有说降隗嚣,安定陇右之大功,乃国之重臣。
  刘秀闻之大惊,省书揽涕,乃赐策曰:“中郎将来歙,攻战连年,平定羌、陇,忧国忘家,忠孝彰著。遭命遇害,呜呼哀哉!”
  当即使太中大夫赠歙中郎将、征羌侯印绶,谥曰节侯,谒者护丧事。
  丧还洛阳后,天子乘舆缟素率百官临吊送葬,亲自扶柩进城。
  之后,公卿百官随之入城。
  刘良的车驾和右中郎将张邯的车驾堵在了一块,刘良因张邯和他抢道恼火非常,令其旋车让道,又将管理城门的门候岑尊召去斥责,令其在道上磕头赔罪。
  此事引起了朝野哗然,司隶校尉鲍永为此上奏弹劾刘良,他认为刘良虽是天子叔父,但也是诸侯藩臣。
  既是臣,便没有责骂朝廷命官的权利,更没有令朝臣向其磕头的权力,这是对天子的大不敬。
  可以说,刘良此举得罪了大半朝臣,更是对皇权威严的挑衅。
  可刘秀不忍降罪于年事已高的叔父,含含糊糊就过去了,并没有任何处罚。
  也正是因为刘秀待刘良的这份不同,让刘良始终没有做臣子的自觉。
  去年冬天刘良到洛阳后,为挚友李子春向刘秀求情。
  李子春曾为琅琊国国相,怀县李氏因此得势成为当地的豪强大户。
  李子春孙子杀人了当地官府也不敢管。
  赵熹任怀县县令后有感李氏势大追查此事,李子春的孙子被迫自杀,李子春也被捕入狱。
  李子春求于洛阳宗室,赵熹因此越发不肯宽大处理,反而严苛起来。
  李氏见弄巧成拙,无奈之下只得去求突染重病的刘良帮忙。
  刘良只当天子还是那个为了他带回来的小零嘴喜笑颜开叫着叔叔的侄子,等着刘秀去探望他时便提起了此事来:“臣和李子春相交多年,如今听闻他因孙子犯罪而被连累下狱。
  杀人者虽仗的是李子春的势,但臣以为李子春有管教不当的罪,却还罪不致死,求陛下看在臣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
  刘良的话也不道理,但刘秀为了度田正着手解决豪强胡作非为的问题,当下便不肯应允,“赵熹秉公执法,朕不能胡乱干涉。”
  刘良还欲再说,被子孙打断了。
  刘秀走后,子孙怨怪:“各郡国豪强才造过反,您这不是叫陛下为难吗?
  这一答应您,往后度田还能继续下去吗?”
  刘良醒悟过来后也失悔不已,可又对老友家人打了包票,当下无颜见人。
  等刘秀再去看望他时,刘良口出恶言不肯相见。
  刘秀几番碰壁后也有了怨气,认为叔父实在不体谅他。
  还是郭圣通这个旁观者看的通透,知道刘良这是在借发火补救。
  否则他见了刘秀,是求还是不求?
  而对天子都发了火还没求下情来,李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刘良去后,刘秀到底还是后悔了,和郭圣通说起从前叔父待他的好来:“堂妹小时过年想做件新衣裳,可是家里穷,叔父便先紧着我们兄妹。
  堂妹终究还是没有如愿,年三十时哭的回肠荡气。
  大姐过意不去,抱了她的新衣裳来给她。
  堂妹破涕为笑要接,叔叔狠狠骂了她一顿。
  堂妹此后直到出嫁都不敢再和我们兄妹争吃穿。
  我这么多年想起来都难受,可叔叔还觉得对不起我父亲,说他没本事,没叫我们兄妹过的再好一些。
  婶母和两个堂兄战死时,我发誓要百倍补偿叔父的。
  但我没有做到。
  叔叔临去之前就求我这么一件事,我都没有答应他。
  我还怨怼他,觉得他不替我着想……”
  刘秀说到后来已经是泣不成声,郭圣通不知道如何劝他,只能陪着他。
  其实再重来一百次一千次,刘秀的答案还是不行。
  他不会为来私情而让度田进行不下去,不会给后世子孙留下足以动摇国本的后患。
  倘若两三句软话就说动了刘秀,那他要妥协要退让的实在太多了。
  如今不过是刘良去了,他感情上过不去才这样。
  这么一想,她心下不免生出些苦涩来。
  前世的她被废有他要弥补阴丽华的原因,但根本原因还是出于政治考虑。
  今生阴丽华另嫁他人,他们夫妻风雨相随数十载。
  但她仍是无法肯定他会不会不管不顾地护她。
  她还是要靠自己。
  如此这般,不免生出无限的虚无感。
  兼之已到二月,她为日食惶恐忐忑,一连数日都寝食难安。
  勉强入了睡也是噩梦连连,很快眼底下便熬青了。
  刘秀问起,她推说是为刘良伤怀。
  刘秀也不疑有他。
  这日刘秀去前殿理政后,郭圣通独自在偏殿看书。
  说是看书,可哪看的进去?
  她不自觉地又望向了天空。
  望的久了,竟发起晕来。
  天上就似有个漩涡一般,人的目光一陷进去了便拔不出来了。
  忽地白光一闪,她又似从云巅之上跌落,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她吓的心都差点从嗓子眼中跳出来。
  啪地一声响,手中的书落了地。
  她猛地睁开眼来,继而长长地松了口气。
  原来不觉间打起盹来了。
  她转动了下发麻的胳膊。
  等等——
  不对!
  这不是却非殿偏殿!
  她下了软榻,环顾四周。
  长秋宫。
  对,这是长秋宫。
  她狐疑起来:这是还在梦里?梦中梦?
  “青素……”
  没人应。
  她踱步出殿。
  四下空荡荡的,没见着一个人影。
  看来真是在梦里了。
  她从容下来,慢悠悠走着。
  梦里桃花开了,春风和煦。
  她的梦总是在春天。
  她想大概和她遇到刘秀时是春天有关系吧。
  “殿下,您真傻,您真傻……”
  有说话声传来。
  是青素的声音。
  青素在和谁说话?
  她循声找过去,却见着自己俯在地上掩面而泣。
  “她本就疑心于您,您还主动请废,她还当您心虚难安呢。”
  从青素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郭圣通很快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原来南阳阴氏是春秋名相管仲之后,到七世孙管修时,阴氏从齐国迁居楚国,被封为阴大夫,以后便以“阴”氏为姓。
  秦末,阴家又举族迁到了新野。
  阴氏作为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虽在秦汉都没出过什么高管,但仍富甲一方,可与当时的诸侯王相比。
  而阴氏虽出了阴丽华这个贵人,但在朝中并没有什么政治力量。
  彼时天下兵戈未止,盗匪猖獗。
  毗邻京师洛阳的颍川和河东两郡又发生变乱,叛军和盗贼四起。
  阴丽华母弟被贼人趁乱劫持,因被官府围堵无法逃脱索性将阴丽华母弟杀害。
  阴丽华闻信痛哭不止,刘秀为安慰阴丽华而下诏:“吾微贱之时,娶于阴氏,因将兵征伐,遂各别离。
  幸得安全,俱脱虎口。
  以贵人有母仪之美,宜立为后,而固辞弗敢当,列于媵妾。
  朕嘉其义让,许封诸弟。
  未及爵土,而遭患逢祸,母子同命,愍伤于怀。
  《小雅》曰:‘将恐将惧,惟予与汝。将安将乐,汝转弃予。风人之戒,可不慎乎?其追爵谥贵人父陆为宣恩哀侯,弟欣为宣义恭侯,以弟就嗣哀侯后。
  及尸柩在堂,使太中大夫拜授印绶,如在国列侯礼。
  魂而有灵,嘉其宠荣!”
  郭圣通闻诏后当即主动向刘秀请废。
  这个场景郭圣通已经梦见过好几次了,她对此并不陌生。
  刘秀都明明白白说了她这个皇后位是阴丽华让给她的,她如何还能居于后位?
  不如主动些,保全她最后的自尊。
  只是——
  阴丽华是原配?

  ☆、第三百三十章 释怀

  什么叫阴丽华是原配?
  她愣在那里,久久也反应不过来。
  怎么会呢?
  阴丽华怎么会是刘秀的原配?
  那她郭圣通算什么?
  难怪他会说亏欠她,难怪他会说这皇后之位本该就是她的。
  这一瞬间,春风凛冽化作千百只箭贯穿了她的心。
  她捂着胸口,疼弯了腰。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望着殿里掩面而泣的自己,望着痛心疾首的青素,眼泪断线般地往下淌。
  是她逼刘秀娶她的吗?
  不要和她说什么局势所迫。
  他要是儿女情长,就该不管不顾地拒绝。
  利用完他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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