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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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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中没有刻漏,甄氏没法知道时辰。
  但她想离天亮最多也就两个时辰了,便连钗环也没卸下,和衣拥被靠坐着打盹。
  没安生躺下到底是不舒服,耳边马车轱辘声、盔甲摩擦声、马喷气声也一直没断过,搅的甄氏始终都未曾熟睡。
  躺坐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后,甄氏手脚发麻的厉害。
  她想着已经破晓了,便索性睁开眼来。
  景丹还在睡着,呼吸声平稳绵长。
  甄氏很是欣慰,也不叫他。
  她伸手轻轻推开了车窗,她想看看弘农郡如今什么样子。
  可——
  窗外怎么会是一片漆黑?
  既没有城墙,也没有战火。
  她心下惊愕,把车窗开的更高了。
  深沉的夜空中几点寒星对她眨着眼。
  甄氏瞪大了眼,狂喜从她心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这是还在夜里?
  那岂不是说景丹昨天犯病只用了最多一个半时辰?
  她捂着嘴,怕自己啊出声来。
  皇后给配的药看来是真对症了。
  她心下立时喜不自禁。
  但她生性谨慎,怕叫景丹空欢喜一场,所以等景丹醒来后也没有告诉他。
  反倒是景丹临出发时告诉她感觉今天状态不错,让她放心。
  她笑着点了点头。
  可心里仍是忐忑不安。
  好在直到迟暮鸣金收兵时,既没有人跑来告诉她打了败仗,也没有人通知她景丹又犯病了。
  等到三天后汉军攻破弘农郡,景丹策马当先率军入城时,她终于含泪道:“夫君,你有没有发现你已经两天没有犯病了?”
  景丹这几天都忙着用兵遣将,三餐都是胡乱对付着用的,哪还顾得上关心自己的身体?
  经由甄氏这么一说,他才发应过来。
  是啊,他还带着病呢。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马声嘶鸣他听不到了,百姓欢呼他听不到了。
  他眼前只有泪流满面的甄氏。
  他深吸了口气,声音像洪水般灌入他耳中。
  …………
  弘农郡的捷报传入却非殿时距离景丹走不过才五天的时间,刘秀一面派使者前去慰劳嘉奖景丹,一面和郭圣通感慨她的医术高超。
  她站在望楼上,俯瞰着早就平静下来的洛阳城,回过头对他淡淡一笑。
  她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她的医术不是用天赋可以说的清的。
  前世学过吗?
  又是谁教的她呢?
  她不知道。
  而且,知不知道又如何呢?
  都是过去的事了。
  沁人心脾的桂花香被飞鸟送来,刘疆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扑进刘秀的怀里。
  “父皇……抱抱……”
  刘秀笑了。
  郭圣通也笑了。
  他们都不知道,前世时景丹在临危受命后死于军中。
  历史又一次悄无声息地被改变。
  …………
  菊花开遍洛阳城的时候,足斤重的大螃蟹被送进了却非殿。
  然而,这一切都和身为孕妇的郭圣通无关。
  她只能用目光注视着刘秀,看他吃了一个又一个。
  而后望向自己的孕妇餐,慢吞吞地吃起来。
  刘疆一点都不明白母亲的难过,对他来说什么都没有虾仁炖鸡蛋好吃。
  他已经长了两个门牙,喜欢用牙咀嚼食物的感觉。
  齐越宝便不再把虾仁剁的碎碎的,而是整个地放进来。
  刘疆很喜欢这样,吃的一脸幸福。
  用过晚膳后,一家三口会一起出去走走。
  时辰若还早,他们会走上复道,看夕阳一点点爬满宫城。
  一天很快。
  可在这时又很慢。
  …………
  下元节的前一晚,下了场大雨。
  这雨没有半点征兆,忽地就来了。
  狂风骤雨很快就惊醒了郭圣通。
  没有打雷,但她仍是有些担心自己睡的刘疆。
  刘秀将醒未醒地睁开眼,又迅速地闭上。
  他伸手把她按回去,手在她背上连拍了几下,含糊地道:“青素陪着他呢。”
  青素做事一向稳妥,刘疆也喜欢她,她相信刘疆真醒了青素也能很快哄好他。
  她只得又躺了回去。
  幽暗的光影漫在床帐上,描活了其上的云鸟。
  刻漏缓缓地走着,滴答滴答。
  殿里静到了极致。
  雨声被无限放大。
  刘秀把她圈入怀里后,很快便又沉沉睡去。
  她忽地睡不着了,在暗夜里睁着眼睛想事。
  近来平静的很,她想的多半是前世的事。
  她都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可前世于她仍是蒙着层厚厚的纱。
  她始终不知道全部的前因后果。
  可,她没处去知道。
  前世的自己就住在她心底,但她坚持不告诉她。
  她有时候想,会不会这辈子到死她都不会知道前世的所有。
  但也没关系。
  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的。
  快乐也好,痛苦也罢。
  她到底是活在现下啊。
  她把《黄帝内经》翻来覆去地背了几遍后,终于也有了睡意。
  她做梦了。
  她回到了八岁的时候。
  她提着裙子快步走在阳光下。
  这是去穹霄院的路。
  她心下欣然,越走越快。
  一个身影从里面冲出来,阿姊阿姊地叫着。
  她无奈地站住,“一会再摔了。”
  郭况不管,上来就要去拿羽年怀中的剑。
  她让进去看,郭况便答应了一声,又抢先往里跑。
  穹霄院还和记忆中一样,西边种着白榆,南边种着梅树同槐树,东边抄手游廊前是葡萄架。进到里间廊下,有五六盆精心修剪过的兰花正摆在太阳下晒着。
  兰花葱绿细长的叶子轻柔地舒散开来,明黄色的花朵点缀其间,清丽幽雅非常。
  她忍不住蹲下来摸了摸兰花。
  郭况停下来,笑吟吟地道:“阿姊一会抱一盆最好的回去。”
  她笑。
  这是记忆中没有的。
  她喜欢这个梦,温馨又美好。
  她放松了心弦,跟随着记忆的脚步陪郭况看剑、玩叶子戏。
  将近午时时,她带了郭况去母亲院里用午膳。
  阳光明晃晃的,风穿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沙沙作响。
  庭院中的楠木衣架上晒满了被子和冬日的衣物。
  和记忆中一样,几个半大侍女拿了藤拍一面嬉笑一面拍打被子,见得有人出来忙躬身行礼。
  她知道,她该看到她小时候睡过的摇车了。
  她不想看到它。
  她低下头径直穿庭而过。
  可有什么绊了她一下,她摔了下去。
  她扒拉着身边的东西站起身来。
  等看清让她借力起来的正是那个红漆木绿柳条的摇车时,她楞了住了。
  摇车前头绑着两串银铃,风一吹,清脆极了。
  这声音似是回荡在她灵魂深处,让她不禁头皮发麻。
  有什么在拼命冲破禁锢,向她涌来。
  她闭上了眼睛。
  周遭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郭况不见了。
  羽年也不见了。
  只有银铃铛的响声,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有人争吵起来。
  那是父亲和母亲的声音。
  是他们在吵架。
  母亲的声音又尖又锐利,父亲的声音温柔又无奈。
  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失态,她很想问母亲是什么事。
  可她睁不开眼来了。
  光线太刺眼。
  她听着父母越吵越厉害,却又听不清他们在为什么争吵。
  她越来越焦躁。
  她很想很想让父母不要吵了。
  她很想很想告诉母亲,父亲很快就要离开他们,为什么还要吵架?
  她想母亲在以后会为此后悔不已。
  可没有人理她。
  她管不得那么多了。
  她一咬牙,睁开了眼睛。
  强烈的光线刺的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止不住的流泪。
  她捂着眼睛跌落在地。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
  她猛地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了。
  可,她惊愕地发现她既不在漆里舍也不在却非殿。
  这是还在梦里?
  而且,这地方她还出奇的熟悉。
  但又想不起来在哪。
  父亲呢?
  母亲呢?
  他们在哪?
  又为什么吵架?
  她现在又会梦见什么呢?
  她深吸了口气,坐起身来。
  不对,不对……
  她怎么小了这么多?
  她望着自己胖乎乎的小短手。
  这是几岁?
  隐隐传来争吵声。
  她倾耳听了听。
  她一下掀开被子。
  是父亲和母亲!
  她的心一下激动到无以复加。
  她现在应该是三岁吧。
  三岁的孩子照说应该记事了,即便很模糊,但总会记得些什么。
  但她很奇怪,她什么都不记得。
  哪怕是父亲,她都不记得。
  全靠母亲回忆给她听。
  可怎么能不记得呢?
  父亲那么爱她,她怎么会记不住他?
  她跳下床来,看着陡然变高了许多的家具有些好笑。
  她甩开腿往隔壁跑。
  啊——
  她想起来了。
  母亲说过,她是后来搬到漆里舍去的。
  在此之前,她和况儿都在母亲院里。
  况儿这会才一岁,连话都不会说吧。
  她转过座屏,终于冲进了母亲卧房里。
  母亲和父亲还在争吵着,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跑上前去摇母亲的手,“别和父亲吵了,别吵了。”
  母亲不理她。
  橘黄的灯光照在母亲脸上,她的眸子里含满了泪。
  母亲每说起父亲都是笑,到底什么事能让她这么难过?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不想再让父母争吵了。
  她又跑向父亲那。
  可——
  父亲怎么好像看不到她?
  她低下头伸出手仔细地看了看自己。
  透明的。
  她竟然是透明的。
  “我看他的良心真是让狗吃了,怎么说的出那样的话来?
  你还一个劲向着他,你真是……”
  母亲很激动,话说的颠三倒四的。
  郭圣通听不懂母亲在说什么。
  那个“他”又是谁?
  她想这才是让母亲如此生气的原因吧。
  父亲沉默下去,良久才抬起头来望着母亲。
  他的目光温煦极了,没有半点不耐烦,更看不出半点怒气。
  只有无奈和宠爱。
  母亲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到最后,她红着双眼低着头说了句我去给你端药便走出去了。
  是了,父亲这时生病了。
  郭圣通关切地坐在父亲榻边,想要给父亲把脉。
  可她的手一搭上去便轻飘飘地穿过了。
  她急得满头大汗。
  又有人进来了。
  是个年轻男子。
  他一进来就叫父亲:“大哥。”
  叔叔?
  郭圣通蹙眉望向叔叔。
  叔叔在父亲死后便再也不和他们家来往,她对叔叔的印象很不好。
  可现在看来,怎么好像叔叔很关切父亲呢?
  叔叔把父亲扶坐起来后,从案上端来药碗,用调羹喂父亲。
  父亲不肯喝。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卷帛书递给叔叔,示意叔叔打开。
  郭圣通偏过头去看。
  泪水一下充盈了她的眼眶。
  那是父亲把百万家产过给叔叔的亲笔书。
  叔叔一下愣住了,结巴起来:“……不用……不……这么……急……”
  父亲摆手,“拿着走吧,一会你大嫂回来了。”
  叔叔咬了咬唇,到底把帛书收好放进怀里,大步出去了。
  郭圣通终于明白了。
  原来母亲说的那个“他”是叔叔。
  原来百万家产是父亲临死前这么送出去的。
  她蹭蹭蹭地往外跑跟上叔叔。
  她随着他回到了他家里。
  她看着他献宝一样地把文书拿给一个面容艳丽的女子看。
  那是她婶母。
  他语气很是讨好:“看,拿回来了。”
  婶母接过,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第两百八十九章 分家

  一  霜华般清寒的月光从门缝漫进来,融进满室灯火中,再无处去寻,只有被点透的锦牖印证着它的存在。
  婶母灿烂的笑容很快就落了下去,她攥着帛书有些不安地问叔叔:“可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压低了声音,“嫂嫂不是说等大伯咽气了再分家吗?”
  咽气?
  分家?
  郭圣通侧目望向在灯下明**人的婶母,愤怒如利剑贯穿了她。
  父亲都病成那样了,他们一点不担心不说,反倒上蹿下跳的要分家。
  叔叔笑笑,同样压低了声音:“嫂嫂还不知道,是大哥私下里拿给我的。”
  他宽慰婶婶道:“你说的没错,我和大哥本就是异母兄弟,如今父母都不在了,嫂嫂又是真定翁主。
  等大哥咽了气,不要说分家,就是把我们赶出去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谁会为我们说话?为我们做主?
  你从蜀中远嫁而来,哪能让你跟着我吃苦。
  还是趁着大哥在的时候,把我们郭氏的家产分好了。”
  他沉下眸子来,仍是有些不足意:“我看大哥这般轻松就拿出了百万钱来,只怕我们占的还是小头。
  只是那时怕嫂嫂突然回来,没敢多和大哥掰扯。
  可现在想想嫂嫂是真定翁主,大哥还用得着担心他去后嫂嫂怎么生活吗?
  不如全留给我们好了。
  再说了,大哥去了嫂嫂势必再嫁。
  到那时,岂不是把我们郭氏的财产便宜了外姓人?”
  他越说越觉得有理,不免义愤填膺起来,当即拔脚就要往外走,嘴里嚷着:“我得再去和大哥说道说道……”
  婶母拉住他,柔声劝道:“别去了,我嫁你是图你人好,又不是图荣华富贵。再说——”
  她垂下眸来,语气哀婉:“你们兄弟原本亲密无间,为了娶我这个商户之女已经让你们兄弟间起了嫌隙。
  别再因为分家产的事闹得兄弟失和了,他们愿意给我们多少就给多少。”
  她这番通情达理的体贴话说的叔叔更要往外走。
  婶母拦不住他,只得叫他去。
  她送他到门口又叮嘱他道:“若是兄嫂因为这个吵架,你就把这文书还回去。
  我娘家兄弟姐妹虽多,但总也算得上是家大业大。
  实在不行,你就跟我去蜀中……”
  说话间,她就把文书往叔叔怀里塞。
  叔叔闪身躲过,攥紧了拳快步而去,显是不肯受岳父家帮助度日。
  婶母在他身后无奈地唉声叹气,等他走后却就着廊下的灯火展开手中的帛书,满意地点了点头,喃喃道:“真当你们郭氏富可敌国了,这些只怕已经是大半家财了。”
  郭圣通在旁全程看完,早气的七窍生烟。
  只是苦于自个儿是透明的,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她狠狠瞪了婶母一眼,拔腿往自家跑去。
  风声咆哮在她耳边,她的心跳的又急又快。
  好容易跑到母亲院里,隔老远就听着了争吵声。
  红玉气的柳眉倒竖,“二公子未免也太欺负我们翁主了,趁着翁主出去哄着大公子分了家不说,这会又嚷着分少了。
  阖家财产都给了他,怎么还不知足?
  大公子都病成这样了,他还一个劲气他。”
  叔叔果然又回来闹了。
  郭圣通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上涌,涨的她头痛欲裂。
  她没有停留,继续往里跑。
  却忽然叫人一把抱住了,她愕然望去。
  是红玉。
  她竟然能看到她?
  红玉也很惊讶,“女公子,你怎么起来了?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放开我——”郭圣通挣扎着要下地去,“我要去看我父亲。”
  红玉哄她:“别进去了,翁主在呢,您乖乖回去睡觉吧。”
  “不……”她拼命摇头,闹的红玉满头大汗。
  “昌郎……昌郎……”
  里间爆发出了凄厉绝望的哭喊声。
  是母亲的声音。
  父亲怎么了?
  郭圣通急的咬了一口红玉,红玉吃痛一下没抱住她,叫她从怀中溜了下来。
  “女公子……”
  郭圣通理也不理,径直往里跑去。
  有人从里间惊慌失措地跑去,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小小的她跌倒在地,仰头看去,叔叔满头大汗恐惧的脸在她视线中无限放大。
  她爬起来,继续往里跑。
  通体鎏金的竹节熏炉宛如身形窈窕的少女静立在角落里,轻烟从雕镂孔漫出来。
  母亲伏在父亲榻上,哭泣着握住父亲的手:“没事的,没事的。”
  她尖声叫起医者来。
  父亲脸色惨白,剧烈地喘着气,似乎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母亲抽泣着站起身来,被父亲拽住了手:“别……别……别恨……”
  这几个字耗尽了父亲浑身的力气,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像一条被搁浅的鱼一样张着嘴大口吸着气。
  母亲哭的泪如雨下,连声唤道:“好,好,我都应你,应你。”
  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扑到父亲榻前,把手搭在父亲手腕上。
  母亲暂时止住了哭声,泪眼中满是期待。
  可很快,一瓢冷水就浇了下来。
  医者苦着脸无奈地冲母亲摇头。
  母亲的泪顿时决堤了。
  父亲望着她,目光温柔又无奈。
  他伸出手想为母亲拭泪。
  但那手只伸到了一半,就软绵绵地落了下来。
  父亲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她啊地一声尖叫出声。
  母亲这才瞧见她,慌忙抱起她来训斥起侍女们:“怎么让女公子跑了出来?”
  她在母亲怀里哭的背过气去了。
  原来她父亲是这么去的。
  难怪叔叔和婶母在之后再也不登门了。
  问心有愧,如何敢见未亡人?
  难怪她不记得关于父亲的什么事。
  一个三岁孩子亲眼见着父亲叫叔叔气死,绝对深受刺激,不愿再想起来。
  可凭什么?
  凭什么父亲死了,叔叔和婶母却拿着家财逍遥度日。
  还举家搬走,连祖宗都不要了。
  母亲也真是好气性,因为父亲叫她不要记恨叔叔便果真放过他们了。
  若是她,必定把他们挫骨扬灰!
  …………
  “桐儿……桐儿……”
  有人在推她。
  她猛地从梦境中跌落出来,睁开眼来。
  刘秀关切地望着她:“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还没能从梦境中回过神来,当下木木地点了点头。
  他用手撩了撩她额边的碎发,柔声哄她道:“梦都是反的,别怕,别怕。”
  这语气和哄刘疆时一模一样,让她有些想笑。
  可这会,她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第两百九十章 不甘

  一  汹涌复杂的情绪堵住了她的喉,她一个字都不想说。
  浑身都失了力气,软绵绵的。
  刘秀见她似是被吓的回不过神来,便下了榻打了热水来给她擦脸:“抹把脸能舒服许多。”
  她闭上眼,任凭他折腾。
  他把她擦的满脸都冒热气了才满意地丢了帕子,上榻来躺下。
  他搂过她来,在她背后拍了又拍:“睡吧,什么也别想,睡一觉就好了。”
  她趴在他胸口,哽咽着点了点头。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说不出的难受。
  她本以为要折腾很久才能睡着,可也不知道是梦里太难过了,还是刘秀哄她的话有魔力,她竟很快眼皮子发沉,沾着枕头就睡去了。
  翌日便是下元节。
  既有下元节,便有上元节、中元节。
  上元节是正月十五,阖家欢庆。
  中元节是七月十五,祭祀先人。
  而十月十五的下元节是祭祀祖先。
  刘秀本就起的早,到这天因着要往宗庙中祭祀祖先在寅时便起了身。
  郭圣通听着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他正坐在榻边穿鞋,见她醒了便低声道:“你昨夜惊梦吓着了,又怀着身孕,朕便不带你去,让疆儿跟着一块去就行了。”
  她含糊应了声,闭上眼又沉沉睡去。
  等着她终于睡到自然醒时,刻漏已然指向了巳时。
  她想起今天要祭祖一面埋怨刘秀不叫她,一面慌忙下了地,刚趿拉上丝履忽地想起刘秀的话来。
  身子便顿住了,又往后倒去。
  羽年听着响动走进来,一见郭圣通这样便哭笑不得:“您这是起来了还是没起来啊?”
  昨夜的梦境像块巨石压在郭圣通心上,让她浑身都提不起劲来。
  她唔了一声,“起来。”
  她咬牙坐起身来,木偶般地由着宫人们服侍她洗漱更衣。
  羽年见她一起来便心情低落,只当她是因为不在漆里舍没法祭祀郭氏祖先,便轻声道:“我在偏殿摆好了香烛供品,一会殿下去拜拜吧。”
  郭圣通点点头。
  等打扮妥当后,她往偏殿去对着祖宗牌位跪下,毕恭毕敬地拜了三拜。
  她多想,多想父亲还在。
  可……
  他自她三岁时便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牌位。
  仰起脸时,她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她心中发起狠来,凭什么叔父气死了父亲如今却阖家欢乐?
  她真想见见他,问问他这些年睡的安不安生。
  还有那个婶母,那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在背后拿话拼命怂恿叔叔。
  他们究竟怕什么?
  她母亲那样自傲的人,会贪那点家财?
  她搭着羽年的手起了身,“你什么时候到我身边来的?”
  羽年不解她为何突然想起问这个,但还是仔细想了想,“约莫有四五岁了吧。”
  郭圣通又问:“你对小时候的事还有多少印象?”
  羽年不明白她怎么由祭祖起了追忆过去之心。
  “你见过我叔叔吗?”
  这下羽年明白了,殿下是拜祭父亲想起了多年没有音信的叔叔了。
  她摇头:“没见过。”
  她见殿下特意问起,便又绞尽脑汁了回忆道:“二公子从没到府上来过,翁主也不搭理他,只在年节时让人送些节礼过去。
  我当时年纪小,便拉着红玉问是不是二公子和翁主关系不好?
  红玉没有回答我,只再三叮嘱我不要在您面前说起二公子来。
  我想,这也是翁主的意思。
  大人不和归不和,总不能让您受影响。”
  不是这样。
  母亲是怕她想起旧事来。
  郭圣通心头发堵,好半晌才又说出话来:“你知道二婶母娘家在蜀中哪吗?”
  羽年摇头:“婢子不知道。红玉和绿萱应该知道。”
  她觑着郭圣通的脸色问道:“您是想把二公子一家接到洛阳来吗?”
  郭圣通不置可否。
  羽年便急起来,“婢子知道殿下至亲血脉不多,可……”
  她嗫嚅着嘴唇,“翁主似乎真不怎么待见二公子。”
  她说到这便止住了话音,但意思却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母亲和叔叔,当然是选母亲。
  郭圣通终于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眼眸低沉下来,“照我的话去办吧,找到他们了也不必惊动他们,把他们的近况打探清楚了回来报我就是。”
  尊卑有别,羽年到底只能应声是。
  郭圣通望着父亲的牌位,呆呆又立了两刻多钟。
  等着刘秀和刘疆父子回来时,郭圣通的情绪早恢复正常了。
  其实她本来就是心下过尽千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性子,只是涉及到亡父她究竟没法不动容。
  出去祭祖,自然歇不了午。
  刘疆一回来就嚷困,郭圣通赶紧叫人给他洗漱铺了被让他睡下。
  刘秀也累着了,不过精神头好的很。
  郭圣通问他要不要睡会,他说不用了,又问她祭拜过祖先没有。
  她点头:“羽年在侧殿布置了。”
  他拔脚便往侧殿去,“朕是刘氏子孙,也是郭氏婿,得祭拜祭拜。”
  郭圣通瞧着他虔诚地拜下,唇边漫上了淡笑。
  *****
  下元节后,秋意越发明澈。
  风渐凉,郭圣通不再暮时带刘疆出去,而是改在了午后。
  刘疆人小胆却大,就喜欢登高。
  只要出门就嚷着要上复道,郭圣通也爱把全宫景色尽收眼底的感觉。
  昨日夜里下了场雨,落的空气湿润又清新。
  刘疆迈着胖乎乎的小短腿在复道上来回跑动着,时不时叫一声母后。
  郭圣通也不嫌烦,始终轻声应着。
  孩子似乎都有有事没事喜欢叫母亲的毛病。
  她的手不自觉攀上了肚子。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会是什么性格?
  她凝眸望向静默在阳光下的万重宫阙,眉间舒展。
  忽见一人从廊下远远走来。
  隔这么远郭圣通都能瞧得他紧蹙的眉头。
  是邓禹。
  前次虽收弘农郡到底用的是景丹,但刘秀还是叫了他回来。
  邓禹自回来后便有些怏怏不乐,刘秀私下里还叫她宽慰宽慰邓禹夫人林氏,让邓禹不要多想。
  可是怎么能不多想呢?
  延岑赶跑了刘嘉,自称武安王后,进兵武都。
  虽接连吃了两次败仗,但却在杜陵大破赤眉军逢安部。
  听说,赤眉军折损了足有十万余人。
  虽是因突围不成的李宝被迫投降后做了内应,但天下人向来只看结果而不看过程。
  赢了就是赢了。
  关中各割据势力纷纷望风而降,延岑风光一时无两。
  邓禹自尊心极强,林氏告诉郭圣通,他暗地里念叨说这样的人都能大破赤眉,那岂不是说他邓禹连延岑都不如?

  ☆、第两百九十一章 曾子

  一  午后的阳光温煦又明亮,来往于廊下的宫人远远见着邓禹来便俯身拜下。
  邓禹显是心事重重,一路只不停地点头。
  眼见他的身影消失在幽深宫廊中,郭圣通收回视线垂下眸来,暗自叹了口气。
  越在高处的人给自己的压力就会越大,其实何必呢?
  没有人是全能的。
  胸怀留侯韬略,早已胜却无数人了。
  刘疆咚咚地跑回来,一脸急切地伸手来牵郭圣通:“母后,母后,走,走……”
  “怎么了?”
  刘疆不肯说,只是拽着郭圣通吭哧吭哧往前走。
  郭圣通侧目望向青素,青素也笑而不语。
  还神神秘秘的。
  行吧……
  她由着刘疆拽着往前走。
  等到刘疆终于停下,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微凉的眸猛然撞见一树火红,惊艳顿现。
  枫树她见过许多次,但红的这般漂亮的还是第一次见。
  叶叶绯红,恍如火苗般灼烫着人的眼。
  她想折一枝回去,晾干了做书签想必不错。
  试想一下,在寒冬腊月里,倚着熏笼读书,等困倦了拿起手边的书签放进去。
  目光触及枫叶的那一刹,明澈的秋意便扑面而来。
  她牵着刘疆下了复道,转过回廊到了庭中,高大的枫树便出现在了眼前。
  只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来了。
  枫树太高。
  她够不着。
  青素也够不着。
  要想摘就得搬梯子来。
  这般劳师动众的,她觉得会打扰枫树独静于秋的美好。
  算了,不摘了。
  她牵着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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