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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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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弇朗声大笑着回头:“到家了!”
  将士们堵在喉间的雀跃再也忍不得了,一时间欢声雷动。
  刚一进城,还未来得及和诸将多说,便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来人转瞬间便到了跟前,他滚鞍下马后朗声道:“主公,主母要生了,请您速速回府。”
  刘秀和诸将全都愣怔了一下。
  “什么?你再说一遍!”
  刘彻觉得浑身血液被凝固住,脑子里嗡嗡作响。
  桐儿要生了?
  这才八个月啊!
  早产了?
  他当即翻身上马往回赶。
  等着匆匆到家后下地,他脚下都有些发飘。
  若是他没有轻敌妄进,桐儿怎么会去面对如此难关?
  她才十六,尚未见过什么风雨。
  情势把她推上去,她努力应对,但心下到底还是惶惑恐惧的。
  侍女迎上来要服侍他更衣,他摆手拒绝:“夫人怎么会提前生产?”
  侍女摇头,道不知。
  他便大踏步往产房去。
  刚走到门口,他便听到声声绝望无助的哭嚎。
  他站在外间急得跺脚,这是顺利还是不顺利啊?
  常夏被他叫出来。
  “夫人怎么会提前发动?”
  常夏看了他一眼,“夫人是听着您回来的消息,一高兴……”
  原来是情绪太过激动。
  他又问:“乳医怎么说?”
  常夏:“乳医说夫人和孩子状态都很好,您不用担心。”
  说话间,哭喊声渐渐小了下去,到最后竟是听不着了。
  刘秀和常夏的脸一下煞白了,刘秀急得就要往里间冲。
  常夏忙拦住他:“产房污秽,又全是女人,您不好进去。您别急别急,我进去看看。”
  很快,常夏便出来了。
  她笑着告诉刘秀:“夫人是睡着了,生孩子也不是一直疼。”
  他松了口气,缓缓坐下望着刻漏开始等。
  这一等便等到了入夜才有动静。
  他听着里间的哭喊声,急得坐不住。
  他原地踱步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听得里间有欢呼声传来。
  紧随其后的是婴儿响亮的哭声。
  这是生了?
  听起来,似乎顺利的很。
  这就好,这就好。
  他心中滚滚发热起来,雀跃的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满心激荡的情绪发泄一二,手心里泅满了黏濡的汗。
  他立时就往里间冲。
  这次,谁劝都不好用。
  他之前不进去是因为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弄不好还倒帮忙。
  可这会,孩子生下来了,他得去看看桐儿好不好。
  正僵持间,孩子被抱了出来。
  羽年笑盈盈地给他报喜:“贺喜君候,夫人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均安。”
  好!
  男孩女孩都好!
  桐儿没事就行!
  他接过襁褓,望着红彤彤皱巴巴闭着眼嚎哭的孩子,怜爱地俯身轻吻在他额头上,“好孩子。”
  他心里柔软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禁不住想上天到底偏爱他。
  他大声吩咐常夏说:“伺候夫人生产的都重赏!”
  常夏道诺。
  他抱着孩子大踏步往里进。
  常夏慌忙上前阻挡,又怕推搡间伤了孩子,到底还是退到了一旁。
  君候真想进去谁拦得住?
  何况,夫人醒来后应该第一个想见的就是君候。
  刘秀抱着孩子一踏进产房,便把乳医和催生婆惊呆了。
  她们还未张嘴劝,便被瞪了回去。
  于是,她们想起来了那些被传得变了样子的谣言。
  “别看君候生得玉树临风,打起仗来活生生就能把人撕了……”
  “昆阳大战时,领三千骑兵破百万,那能是一般人吗?”
  她们吞吞口水,不敢再多言。
  产房污秽不许男子进来是不错,可谁有胆子去说?
  而且,想起她们从前生产时,夫君和婆母都只记得孩子的情景,彼此心头都忍不住艳羡起来。
  刘秀无暇他顾,径直往卧榻去。
  走到床屏外时,他忽地有些情切,没了力气向前走。
  他不敢见她,没脸见她。
  他顿住脚站在那,低声道:“叫你受苦了,如今感觉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水喝?”
  他话音落下后半晌也没听得里间人答话。
  他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应。
  乳医看不过眼,忍着对他的害怕上前回道:“夫人太累,睡着了。”
  睡着了?
  他看了乳医一眼,抱着孩子转到了榻前。
  果然是睡着了。
  他笑笑。
  他抱着孩子坐到床榻边,对孩子低声道:“你母亲为生你,真是受了大罪啊。以后要好生孝顺母亲,万万不可惹她生气。”
  他望着榻上的桐儿,她累惨了,头发都被汗水泡成了一绺一绺,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
  他禁不住伸手上前替她捋了捋。
  还行,脸色红润。
  孩子也健康,哭起来半点都没有早产儿的样子。
  他在榻边痴痴坐了一刻,看得心满意足才从产房中出来。
  他把睡着了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给早就在旁待命的乳母:“好好照顾小公子,不得有半点闪失。”
  乳母忙道是。
  他本想继续进去陪在桐儿榻边,但羽年劝住了他。
  她望着他浑身冰凉的盔甲,“您还是盥洗过后换身干净衣裳吧,别一会吓着夫人。”
  他低头打量自己,盔甲间血迹已经凝固,经了几个昼夜后活像本就描在上面的花纹。
  这花纹是吓人的很。
  他点头,盥洗更衣后才重新过来。
  他坐在榻边读了半卷书后,桐儿终于醒了。
  他忙合了书卷俯身过去,“饿吗?”
  郭圣通定定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他被她看得发毛,“怎么了?”
  郭圣通不说话。
  怎么了?
  你看看你?
  穿着家常衣裳,浑身都透着安逸舒适的劲。
  我呢?
  一面要担心敌军破城,一面还怀着孩子。
  容易吗?
  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而且——
  以后你还要带回来你的真爱!
  简直不能忍!
  她气得双手都发抖,索性转过身去。
  这是生气了?
  也是,该生气。
  刘秀坐在榻边耐心地哄她:“我知道,这次叫你担心了也受苦了。
  都是我不好,快别生气了。
  月子里动气会落下病根的,你要和我生气等出了月子随你打骂。”
  郭圣通气呼呼地听着,还是沉默。
  但她把他的话一回味,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
  母亲说过坐月子不能哭也不能动气,留下了病根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他都要抛弃她们母子了,她更应该保重身子才是。
  为他月子里落下病根来,那也太不值当了!
  她咬着唇,闷声道:“你出去,把常夏和羽年叫进来服侍我洗漱更衣。”
  “好。”他好脾气地应了一声,又坚持不懈地问道:“饿吗?想吃什么?”
  吃吃吃,她真想把他吞了。
  她忍不住翻过身来瞪他:“随便。”
  常夏和羽年很快便进来了。
  她们拿热帕子给她擦了身上后,服侍着她换上了干净衣裳。
  郭圣通舒服地叹气,“要是能洗头就好了。”
  头发被汗湿了,实在是太难受了。
  常夏取了干手巾来给她擦头:“您忍忍,现在还行,冷得很。您想想那大夏天坐月子的,是不是觉得好受多了?”
  “这么说也很有道理,但我还是难受。”郭圣通咬着唇。
  常夏给她擦了头发后又给她把头发全梳上去,“这样舒服些。”
  “行吧。”左右也是不能洗的,郭圣通只能忍了。
  梳洗打扮后,她叫人拿了铜镜来。
  嗯,富态。
  她现在也变成了老人家们经常挂在嘴边的福气人了。
  她叹了口气,忍住不看自己的油头。

  ☆、第两百二十九章 洗三

  正月里便立了春,但眼下惊蛰都过了,春还不知在何处流连。
  太阳一天比一天有温度,却也没耽误下雪。
  郭圣通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她偏过头望向窗前。
  窗纱被挽起规规矩矩地挂在银钩上,透过薄如蝉翼的丝帛隐约可以看见又在下雪。
  她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唔了一声。
  常夏在外听着动静,忙蹑手蹑脚地进来。
  “夫人……”
  郭圣通应了声,“什么时辰了?”
  常夏回身瞧了眼刻漏,“未时五刻了。”
  她是用过午膳后睡的,这么算来睡了快一个时辰了。
  足够了,再睡下去一天都昏昏沉沉,晚上还睡不着。
  她撑坐起来,“公子回来了吗?”
  今儿洗三,孩子被刘秀抱到前头去了。
  况儿在她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就赶回来了,母亲昨天也到了。
  只是都不在她跟前,忙着在前头招待客人。
  她要坐月子,倒落得清闲,什么都不用管。
  常夏轻轻一抚掌,侍女们便鱼贯进来,手里捧着铜盆牙粉手巾等物。
  盥洗更衣后,郭圣通坚持要下榻:“榻上窝了几天,我觉得我都快捂馊了。”
  自进了冬,窗户便被封得死死的,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她觉得自己满身都没好味,尤其是那没洗的头。
  好在月子里不能同床,她是自个儿独睡的,平日里又在头发上扑了香粉,还不至于在刘秀心中留下邋遢的印象。
  可别人看着凑合,到底还是没有自己舒服重要啊。
  日夜在榻上躺着,她是真躺够了。
  常夏拿不准主意,羽年便去叫了乳医来。
  乳医上前给她把了把脉,退到一旁点头道:“只要不出屋见风,适当地走动一下有助于夫人的产后恢复。”
  有了这话,郭圣通终于被允许下了地。
  她忍不住瞪她们:“我学这么多年医,怎么我的话就不能听呢?”
  常夏和羽年捂嘴笑,都不说话。
  郭圣通踱了两圈后便觉得有些腰酸难忍,便又歪到了软榻上。
  羽年取了被子来给她搭在腿上,坐在榻前的小枰上给她揉腰。
  “是这吗?”
  “嗯……再下去一点……左边一点…………”
  羽年力道正好,一下一下按得她舒服地直叹气,“我才十六,这腰啊疼的跟六十六一样。”
  羽年笑,“您啊,这是怀孕累的。月子里好好将养就补回来了,年纪轻恢复的快。”
  母亲也这么说,人人都这么说。
  但她仍觉得没法安心,前世她生了五个孩子啊!
  光是想到这样的苦以后还得受四回,她就头皮发麻。
  虽说一回生二回熟,可生养一个就得大半年,能麻木的了吗?
  更重要的是,她前世给刘秀生了那么多孩子,他还是半点情分都不念,只记得如何对不起那个贵人。
  她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
  得不到父亲的疼爱不算,还得陪她一起受苦?
  她不要。
  她心绪越来越乱,搅得她想哭。
  她咬着唇憋回去。
  她从前并不曾如此伤春悲秋,可是未来太惨淡,她虽是重生而来,究竟记不完全前世的事。
  她实实在在算来还是只有十六岁。
  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如何会不盼望耳鬓厮磨的甜蜜呢?
  可她的良人很快就不是她的了,等待她的会是大半生的空虚寂寞。
  她如何能明媚起来?
  什么都不去想,只活在当下?
  她偶尔也浮起过这个念头,可用几年的快乐去换得余生的悲苦吗?
  她不要。
  她还是想做吕后第二。
  她想,她越来越懂霍光王莽为何那般痴迷权利了。
  大权在握的感觉着实不错,最起码外面的风光无限足以庇护她的亲人,足以遮挡住心底的千疮百孔,足以保全她最后的骄傲。
  她叹了口气,慢慢阖上双眼。
  羽年见她不想说话,便也静默下来。
  捏了足有两刻钟后,郭圣通伸手拍拍羽年示意她停下:“行了,手多累呢。”
  羽年道:“夫人想吃些什么吗?”
  坐月子期间,每天都是雷打不动的四正餐三顿点心,吃的都是温、热、平性的食物。
  这也就算了,还少盐少的厉害。
  再好的食材,再精细的做法,味道上寡淡下来能好吃吗?
  郭圣通这几天简直是捏着鼻子哄着舌头吞下去的,如今听着吃真是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可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七天,满上一旬后才能略微多添点。
  郭圣通估摸着等快出月子时才能吃着正常饭菜,“不要那些汤啊水的,没盐喝着真难喝。看有没有点心什么的,给我来一点。”
  羽年道诺,转身回去了。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她掀了被子趿拉上丝履,踱步到窗前。
  阳光和煦,屋里热气又氤氲上去,廊下的雪竟在消融,滴滴答答地敲在台阶上。
  再过一阵子,向阳地方该有嫩草冒出头了。
  那时,雪肯定还是没化干净,但到底春意透出来了。
  她喜欢春天。
  春天的一切都是新生的,充满蓬勃的希望。
  她在窗前站了半刻钟没有,羽年便回来了。
  羽年身后跟着几个小侍女,手里都提着食盒。
  她们手脚麻利地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摆好后,便退了出去。
  郭圣通走到食案前来。
  核桃酥、豆沙菊花酥、南瓜饼、糖炒栗子、糯米桂花糖糕,再配上雪梨石榴汁和石磨豆浆,一起热腾腾地挥散着香甜味道。
  嗯,还是甜食好,有没有盐不是那么重要。
  她坐下来,每样点心都只了几块又喝了半碗雪梨石榴汁便饱得不行了。
  甜的一吃多,又想咸的。
  她恹恹地站起来,刚净手完,刘秀抱着孩子回来了。
  她忙上前去迎,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过来。
  见孩子被裹得严严实实地,又摸了摸额头见体温正常,才松了口气,抬眼看向刘秀:“我母亲和况儿呢?”
  刘秀见她眉眼虽还是清丽少女模样,但这股舐犊情深实在已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了。
  他心下又是高兴又是心疼,语气柔得能滴出水来:“他们累了一天,我叫他们回去早些歇下,明天再过来瞧你。
  你呢?
  今天怎么样?
  累不累?”
  郭圣通脸上一红,而后瞟到屋子里的侍女们都齐齐低下了脸退出去就想瞪他。
  他干嘛要这么拧着劲说话?
  跟嗓子里灌了两斤蜜一样。
  大白天的,能不能把地上的脸捡起来先?
  她抱着孩子坐到了榻上去,没有搭理他。

  ☆、第两百三十章 嫉妒

  他却也不觉得尴尬,笑着坐到了她身旁来。
  “今天谁来都说这孩子真会挑生日。”
  说到这个,郭圣通也忍不住点了点头道是。
  况儿是二月初四的生日,她是二月初五的生日,现如今她儿子是二月初六的生日,用母亲的话来说真是三世前就注定了要做血脉至亲。
  她问他:“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他嗯了一声,“早就想好了,疆怎么样?疆土的疆?”
  她楞了下,浑身都有片刻的僵硬。
  他奇怪:“怎么了?这名字不好吗?”
  他说着又笑:“若是女儿的话,我也想好了名字。”
  她咬了咬唇,声音有些发飘:“女儿的话要叫什么?”
  “鸾怎么样?”他觉出了她的异常,蹙眉关切道:“怎么了?不喜欢这名字吗?”
  她轻轻摇头,“开疆裂土,好名字,怎么不喜欢?”
  他上前来拨开襁褓,望着不知何时睡熟的孩子:“桐儿是这么想的吗?我倒没想到这个,我只盼着他福寿无疆。”
  她又愣住了,禁不住回头看他。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好,就叫刘疆吧。”
  果然是这样,不管怎么横生枝节,兜兜转转地,总会回到原点。
  她前世时定然没有早产,那会她还在随军呢。
  他摸着她的肚子,告诉她男孩取名疆女孩取名鸾。
  如今一切变了模样,他却还是告诉她同样的打算。
  命运果然很难违抗,可是她还是想试一试。
  她转过头来望着襁褓里的孩子,那么小小一团,裹在襁褓里,软绵绵跟没骨头一样。
  脸皮更是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轻轻一碰都怕刮伤了他。
  她凝眸望着他,满心都是柔情。
  她会好好护着他的。
  这是她的孩子啊。
  光是这么一想,都觉得有一束强光照破了枯寂的余生,带给她无限温暖。
  她如今真理解了那种恨不得摘天上的星星给孩子的心情。
  真是怎么爱他都觉得不够啊。
  这感情很神奇,汹涌澎湃的一下就来了,悄无声息地填满了她缺了一角的心。
  翌日母亲来后,郭圣通把取的名字告诉母亲。
  母亲笑眯了眼:“好,这名字好。”
  母亲俯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我的小外孙有名字了啊。”
  郭圣通望着母亲和儿子,心底柔软到了极致。
  二月眨眼就完了,进到三月里,廊下向阳处果然见着了姗姗来迟的春色。
  嫩绿的小草在寒风中摇摆着,它头上梨树已经打起花苞。
  雪化得差不多了,但若是仔细去寻,仍能找着些残雪。
  可逢着一天是响晴天,那雪便全化了。
  春终于彻底接管了大地。
  三月初七的时候,郭圣通出了月子。
  她痛痛快快地洗了快半个时辰的澡,才心满意足地从浴池中起身。
  她觉得整个人简直跟脱胎换骨一样,脚步都跟着轻盈起来了。
  她心情好得不行。
  可这份好心情没能保持太久,这日下午母亲屏退了左右,咬牙对她说了件事。
  “生产过后得有三月不能行房,要是秀儿……”母亲顿了顿,不预备细说,“你别生气也别上脸,更别当回事。
  只要他不提,你就当不知道。
  平日里只要他回来,你就要留住他,不叫他往别处去。”
  母亲叹了口气,拉过郭圣通的手,“少年夫妻,最怕的就是离心,你一定得占住了。”
  郭圣通很惊讶。
  她听到前头时,还以为母亲要嘱咐她不如看开脸,寻个模样好的开了脸送过去。
  给夫君送枕席人,听起来似乎扎心的很。
  但越是权贵人家,越把这样的事看得平常。
  大舅母和大舅那般恩爱,还不忘在大舅出征时给他带两个模样不错性子忠厚的婢女。
  因为她们半点都威胁不到大舅母,毕竟大舅既不会叫她们怀上身孕也不会给她们名份,等着大舅回来后还是日夜和大舅母双宿双栖。
  大舅母和大舅都只把那侍寝的侍女当玩意儿,可郭圣通不那么想。
  她不能接受她的夫君在碰过别人后再来碰她,她觉得脏。
  她不敢对人说,觉得这也太善妒了。
  乡间农夫日子富裕起来都想讨小老婆,何况富贵人家。
  刘秀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他身边能少了美人?
  她前世今生从来没有奢望过他会只守着她一个,那可能吗?
  不可能。
  高祖那般宠戚夫人,不也没耽误和别的妃嫔生子吗?
  她一早便在这上面做好了心理准备,脏能怎么样?不乐意又能怎么样?
  或许真是她不对吧,她太嫉妒了。
  可她没想到温良贤淑的母亲竟然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望着母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母亲笑,“傻孩子。“
  她拉过郭圣通的手放到膝上拍拍:“你以为我要教你贤惠,教你给刘秀纳妾?
  我是你母亲,又不是你婆母。”
  她顿了顿,目光越过郭圣通望向窗纱。
  “我和你父亲一世一双人,怎么说得出叫我女儿贤惠得话呢?”
  她缓缓收回目光来,语气中多了鄙夷。
  “而且什么叫贤惠?
  为他生儿育女,为他奉养双亲,这都不叫贤惠吗?
  非得把他推到美人堆里去,才叫贤惠?
  谁的心都是肉长得啊,我的桐儿啊,那些贤惠夫人日子长了可能麻木了,但是谁见着夫君和别人恩爱会不难过呢?”
  郭圣通惊讶过后便是笑。
  母亲和二舅还真是姊弟俩,说起惊世骇俗的话来道理一样的足。
  依着母亲这么说,她嫉妒才是正常的吧。
  那些贤良夫人,都不像有活气的人。
  她靠到母亲肩上,“母亲的话我记住了,刘秀啊,不要说纳妾,就是侍女都不要想沾。”
  母亲满意地颔首,又忍不住叮嘱她:“你面上也不要做过了,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
  郭圣通嗯了一声,心下涌起浓重的悲哀。
  该装的样子……
  也就是说世俗社会中绝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这样才是对的。
  可为什么这样就是对的?
  女性权贵养几个面首就得被唾弃千年?
  而男子妻妾成群便是权势的象征?
  为什么这世道一定要叫女子要做那攀附的菟丝花呢?
  喜怒哀乐都寄托在男子身上的日子,真的很不好过。
  你的心没有一刻是踏实的,始终都忐忑不安着。
  为什么男女不能真正地平等起来?
  我爱你,但是为什么不能势均力敌?
  吕后那样人物,都得在高祖生前忍气吞声。
  天之骄女如阿娇,都得眼看着卫子夫生下武帝的第一个孩子。
  她不是不想放下所有心防去尝试爱刘秀,但是她终究没勇气。
  她怕粉身碎骨,她怕飞蛾扑火。
  人之天性大抵都是这样的,再想沉迷仍会保留住最后的理智。
  但愿她的这层理智能更持久一点。

  ☆、第两百三十一章 沉寂

  春分祭祖后,昼夜对分,郭圣通总觉得睡不足,白日里老是提不起精神来。
  可夜里她睡的不算晚,晨间起的更算不上早,怎么就能精神不足呢?
  是太无聊了没事做吗?
  也不是啊。
  她的目光落向满满一书架的医书,那都是刘秀使人为她四处重金买来的。
  学医起初虽是为了寻找怪烧的原因,但后来她发现那确实是她心之所爱。
  可为什么从前能整日里捧着医书津津有味地读,如今翻开后就是读不下去呢?
  她的心前所未有地浮躁。
  常常是浑浑噩噩地混过一天后,等着夜间刘秀回来问起这一天做了些什么,她嘴都张不开。
  她做什么了?
  她也不知道啊。
  就连庭间的桃花败了兰花又开,她都不知道。
  她对身边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起来。
  母亲在她出了月子后就回真定了,况儿和刘秀都忙得人影见不着,没人能管着她。
  她常常一歇午便睡到了暮间才懒懒地起身。
  羽年和常夏想尽了千方百计想叫她活跃起来,但她觉得那些说说笑笑的欢乐时光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提不起劲来,只想自个儿静静。
  一静,她就无端地悲切,特别特别地想哭。
  为什么哭?
  她也不知道。
  她的胃口一天比一天坏,不过一旬时间双下巴就瘦了回去。
  可镜子里的她,怎么那么丑呢?
  肌肤仍是白的像玉一般,但失了光彩后惨白得跟古墓里爬出来的女鬼一样。
  唇边的笑意也不见了,双眸死寂无神。
  她自己看着都讨厌自己。
  她也知道自己太消极了,但是想一想那么努力地活着为什么了?
  就为了锦衣玉食吗?
  就为了留住他的心吗?
  就为了号令天下吗?
  如今想想都没意思的很,再努力地活着,到最后不还是尘归尘土归土,谁的结局不是一捧黄土盖脸?
  什么都没意思,没意思。
  她深叹了口气,撂下床帐,重又躺了回去。
  外间的常夏和羽年听着动静,只得蹑手蹑脚地又退了回去。
  两个人到了廊下,望着喧闹春光谁都没心思看。
  对望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浓到化不开的愁色。
  “夫人是怎么了?成天闷闷不乐。”羽年说着话又忍不住往屋里望。
  常夏蹙眉,“是因为君候太忙了,没空陪她吗?”
  还不等羽年说话,她就自己把自己给否定了:“夫人不是黏人的性子,自怀上小公子,君候陪了夫人几天?可夫人不也一直开开心心的吗?
  夫人心里定是委屈,但她很能开解自己。
  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羽年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她和常夏自小便伺候郭圣通,可到如今也不能说全然了解她。
  人性善变复杂,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看通透的?
  何况,再简单的人心里一旦存了事,也会立刻变得深不见底。
  庭院里花木葳蕤,在温暖的日光下,嫩绿的叶粉红的花朵连成片,仰着头望着嗡嗡的蜜蜂。
  风吹来,轻柔极了,刮得心底都漫开涟漪。
  春光这般喜人,可她们俩都耷拉着脑袋没心情去踏青戴花。
  郭圣通这一觉又睡到了黄昏时。
  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迷迷糊糊地醒来。
  下雨了?
  她又阖上眼,也不想去管。
  雨始终没下大,珠帘般地笼住天地。
  它们汇聚到一处后顺着屋檐淌下,打到廊下摆着的兰花上,把纤长浓绿的叶片洗得透亮,滴滴答答地清越如耳。
  刘秀好容易早些回来一次,进得屋来第一句话就问郭圣通。
  听说她还没起来,眉头不觉就皱了起来。
  “医者都怎么说?”
  羽年摇头,为难地道:“夫人不让,她说她自己懂医,没什么好看的。”
  他有些搓火,怎么就这么犟呢?
  医者不自医的道理她不可能不懂,若是没病看看也好叫他安心啊。
  他没说话,沉默地盥洗更衣后往里间去。
  不看也就不看吧。
  依着他想,她若是有病,多半也是心病。
  可怎么就有心病了呢?
  因为怀孕期间他始终没什么空闲陪她吗?
  还是因为之后他的失踪吓着了她?
  可坐月子期间不还好好的吗?
  岳母一直陪着她,若是心里有事难道不会对岳母倾诉一二吗?
  就这么活生生地把自己憋病了?
  刘秀心下乱糟糟地,转过了榻屏到了榻前。
  榻上人本就没多少睡意了,听着脚步声早就睁开眼了。
  只是也没理他,就那么楞楞地望着帐子顶。
  他心下又是窝火又是心疼,她哪不痛快就不能和他说吗?
  夫妻一体,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是到底还是心疼多过那无奈的窝火,她才多大,又没吃过什么苦,岳母原先肯定是盼着她嫁个稳当人,一生平安喜乐。
  而跟着他,福没享多少,担惊受怕却是少不了的。
  他缓缓坐到她榻边,做出热烈快乐的样子。
  “怎么一睡就睡到了这时候?可真跟疆儿一样变成了个小懒猪了。”
  刚出生的孩子除了吃可不就是睡吗?
  加之刘疆又是亥时出生的,刘秀便昵称他小懒猪。
  提起孩子来,郭圣通空洞的双眸中总算有了些活气。
  “你回来后瞧过他了吗?”
  刘秀笑:“睡得正沉呢。”
  他俯身拿起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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